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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韩松动作快,立即和其他生徒抬了桌椅过来,问花仔:“花师弟,你看放哪里?” 花仔看了看,下巴点了点离夫子书案最近的位置,“那儿。” 豁,是强者的位置。 大家的目光又更加钦佩了不少。 当麟堂的铜钟被撞响,悠长的钟声回荡在课舍的时候,姜安城进了门。 花仔大咧咧坐在离前面书案最近的位置,照旧是翘着一条腿,目光从捕捉到那一片深紫色袍袖的第一时间就落在了上面没有挪开。 不管是官服还是私服,姜夫子穿得都很好看啊。 像书生一样斯文,但又没有一丝文弱。 像武将那样英挺,但又没有一丝粗蛮。 花仔靠在椅上,懒洋洋地想。 姜安城的阵法授课进行到一半,她又多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姜夫子的声音也很好听啊。 从头到尾她脑子里就只有这两个想法,并不是她有多倾慕英俊的姜夫子,实在是……根本就听不懂别的! 什么天干地支,什么八卦方位,全都不懂! 授课结束,其他人如痴如醉,花仔如痴如呆。 脑子里塞满了己、庚、辛、壬、癸和艮、震、巽、离、坤,像是塞进了一团又浓又粘的浆糊,糊得她一脸懵。 姜安城离开的时候看了她一眼。 她收到这个眼神,晃晃悠悠跟上 阳光洒在银杏树梢,一片片的叶子被风吹落枝头,在半空飞旋一阵,才慢悠悠飘落。 廊上皆铺着厚厚的木地板,明明早上才打扫过,这会儿银杏叶又在上面铺了金灿灿的一层。 两人并肩从上面走过,银杏叶发出松软的声响。 “听得懂么?”姜安城问。 花仔诚实地摇头。 “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在外舍听学了么?”姜安城道,“无论学什么,皆要由易入难,循序渐进。你于兵法一道一窍不通,须得从最简单的学起。我实在没有时间手把手一样一样教你,只有让你先在麟堂打下一些基础,然后我再一一教你,懂么?” 花仔抬头看着他的侧脸。 他的鼻梁挺直,侧脸尤为英挺。他的目光平和,声音也是。 “寻常人想从麟堂结业,需要三年,而你只有半年时间,你需要比别人辛苦十倍不止,才能略有小成。”姜安城转脸看着她,“麟堂不是茶楼,夫子不是说书人,你来这里不是寻乐子,而是求学。求学原本就是苦差事,越是苦,越能学所有成,若是要舒服,无所事事,一事无成最是舒服,你要不要?” 花仔低下头,踢了一脚木地板上的银杏叶,厚厚的叶子扬了扬,又纷纷扑簌簌落下。 她没吭声。 姜安城大约已经能摸到一点她的性子,知道这不吭声就表示她听进去了。 于是放柔和了一点声音:“随我去给张夫子赔个不是吧。” 这个花仔不干,“他自己的课上成那样,还能怪别人睡觉?再说我虽然扔了他,但也接住他了呀,他又没缺胳膊少腿,连油皮都没蹭破半点,我赔什么不是?哦,最多赔他一条裤腰带。” “《六韬》是太公所留,乃是麟堂立身之根本。张夫子对《六韬》钻研极深,我亦自愧不如,何至于有你说得这样糟糕?”姜安城道,“你不说自己学识浅薄听不懂,反怪夫子讲得不好,这毛病若不早些改改,这半年你只怕要空手而回!” “真是他讲得不好,我看外舍好些个生徒都想打瞌睡,只不过强撑着不敢睡罢了。”花仔道,“我听你的照样不懂,你看我就没睡!那张夫子着实造孽,讲得不好也罢了,好歹把模样生得周正些,声音生得好听些,但凡有夫子你的两三成,我也不至于当场睡着!” 姜安城看着她振振有辞的模样,哑然了半晌,换了个方式:“二当家,为将便是为人,兵法便是人心。打个比方,若现在你就是一员大将,张夫子是你手下一员老将,你害他当众出了丑,现在又有事差谴他去办,你会怎么做?” 花仔代入想了一下,立刻将手一挥:“我手下才不会留这样没用的家伙!” “将领有时候就像是厨子,什么样的菜交到手上都能做出成佳肴,那才是名厨。为将亦如是。无论什么样的部下都能带得起来,方为名将。若是只有带着精兵强将才能打胜仗,算不得本事。” 花仔觉得这可真是一件麻烦事。 想用就用,不想用就滚,干嘛不想用还要凑合呢? “非得这么着的话,那就找他喝顿酒吧。” 还有什么事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呢? 如果有,那就两顿。 * 张夫子气虚体胖,不能喝酒。 所以姜安城带花仔去给张夫子赔不是。 花仔悄悄把腿往后挪了一步:“我都是将军了还给部下赔什么不是……” 可惜开溜失败,因为姜安城突然出手,捉住了她的手臂。 两个人都是微微一怔。 姜安城只觉得手底下的胳膊太细了。 好像轻轻一拎便能将她拎起来,好像轻轻一捏便能将它捏断。 实在难以想象,她这副小身板是怎么扛起那柄大刀的。 论动手,花仔可是行家,轻而易举地被人捉住,除了老大,谁也没做到过。 不由得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