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江雨霏打来电话，问叶瓷还要多久，房子已经谈好了。 叶瓷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桌子上的电子时钟，抿着唇，沉默许久。 “最晚后天。” 后天，是前世他向她提出离婚的日子。 又一次的针锋相对，叶瓷不知道会不会还是前世的结果，可是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舍不得。 舍不得今生和他的缱绻，舍不得他对她的宠溺，舍不得那种真正被疼爱被珍惜的感受。 还有，舍不得他。 真的好懦弱…… 没出息，又没有意志。 说好离开他，却一次又一次沦陷，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再晚一点，再晚一点离开，其实她自己心里清楚，从一开始她就是舍不得他，就是还爱着他，说什么没有经济基础的谎话，都只是为了能留在他身边多看他一眼。后来，他开始对她温柔起来，突如其来的宠溺让她愈发贪恋，却发现自己又一次深陷在他给的甜蜜漩涡里，一次又一次沉沦。 忘不掉，逃不开。 她想，如果这一世还是和前一世一样，那真的就是自己活该。 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还是这样任性，任性地跟着他的脚步走，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心里针刺般的疼痛，都在清晰地告诉她，她舍不得他…… 可是有一些事情还是没有解决，温梓言，还有后来雨霏为她出车祸，以及最后的枪击，都在告诉她，继续和他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 不能再徘徊了……她不知道如果把温梓言逼急了她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即使，即使现在心那么痛，痛到她倚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眼泪依旧一滴一滴从眼角下滑，落进耳廓。 一家法国餐厅里，一对很惹眼的男女坐在窗边，女的不停地为对面的男子夹菜，而男子也时不时为女子递纸擦嘴。 “临熙，我们真是好久都没见了呢。”今天的温梓言出门前特意梳妆打扮一番，一头长发跳跃着波浪般的痕迹，染成酒红色的发梢有着无尽的风情。淡黄色的眼影，带着勾人的弧度，艳红色的嘴唇，吐出诱人的馨香。 坐在她对面的沈临熙执起酒杯，红色的液体润过喉咙，一阵凉意。 他从喉间发出一个淡淡的“嗯”，没有过多地发表评论，却让温梓言喜笑颜开。 她就知道，就知道他不会真的忘记她的，之前之所以不理会她也是因为顾及到叶瓷的存在，如果没有叶瓷，他们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沈临熙没有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阴狠，淡淡沉下眼，开口：“你四年前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温梓言丝毫没有设防：“就是被人救了嘛。” “哦？”沈临熙勾起唇：“被绑了炸弹的车，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被救的？” 温梓言愣了愣：“临熙，你不信我？” “怎么会？”沈临熙笑了笑，伸手隔着桌子捏起她的下巴，微微用力：“我一直都很相信你呢。” 他捏的有些痛，她微微皱起修的很好的眉，仍笑着问：“是……吗？” 沈临熙松开手，不急不缓地轻抿一口红酒：“当然。” 温梓言放心了，握住他放在桌子上的右手，可怜兮兮地睁着一双画着眼线的眼睛望着他：“临熙，你不知道那段时间我是怎么过的，我一直不敢回来，因为我身上大面积烧伤，我害怕你会嫌弃我……” 似乎是说到伤心处，温梓言竟有些啜泣，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真的能勾起所有人的爱怜之心。 沈临熙勾起她的一缕发丝，脸上依旧挂着不变的微笑：“辛苦你了。” “没事的，不辛苦不辛苦！”听到他的话后她连忙摇着头说道：“我知道你会等我的，我知道的！所以再辛苦我都会等下去的！” 真是一副深情的戏码啊。 沈临熙在心里冷笑着，要不是她早就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情，恐怕今天他依旧会被她这副伪装出来的假象欺骗。 想想真是可笑，当初为什么那么相信她，为什么会许下那个“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誓言，甚至为了她而忽略身边那个真正爱他的善良妻子？ 他沈临熙从来都是高高在上视一切为无物，却没有想到也曾有这么荒唐的过往。 真是……黑历史啊…… “可是……”他顿了顿，意味不明。 温梓言一愣：“可是什么？” “我现在……恐怕不能啊。”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能，怎么可能不能，只要没了叶瓷的存在，一切就都有可能！ 心急的她脱口而出：“没关系的，你可以离婚的！” 说完，就愣住了。 这样是不是把目的表现得太清晰了？不，她还要在他的面前表现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来，不能让他对她有怀疑的！ “我……”她目光闪烁，一副做错事情的紧张模样：“不不，不能这样……我不能破坏你们的感情……我，”她抬起头眼里带着泪：“临熙，我……我不要名分的，我可以做你的情人的，不介意的，不介意！” 他嘴角上扬起好看的弧度：“真的？” 温梓言心里一惊，她只是说说的！ 可是面上却装作一副真的不在意的样子：“真的！” “呵，”沈临熙笑了，反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我怎么忍心呢，梓言？” 一句话让温梓言顿时破涕为笑，她的猜测没有错，他对她还是有感觉的！ “但是我需要时间，等处理完这一切之后，就都可以解决了。” 温梓言没有细想他语意不明的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被喜悦冲昏了头，她点点头连忙应道：“没事的我不着急！”说到这里害羞地低下头：“我可以等你……临熙。” “麻烦让一下！” 温梓言话还没有说完，身边就想起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是一个端着盘子穿着黑白色制服的男服务生和一个胖女人擦过，因为女人的体积太过庞大导致两个人堵在同一条路上谁都不让谁。 女人大声嚷嚷着：“你什么态度，怎么，嫌我胖吗，我告诉你我就是不让怎么着了！有本事你踩着我的身体过去！” 温梓言十分不耐温馨的时光被人打断，怒气渐起，扭头不悦地望着那两个争闹的人。 就在她回头的一刹那，胖女人猛地推了一把服务生，服务生措手不及，踉跄的后退，手里的托盘也失去了平衡瞬间倾洒而下！ “啊——” 一盘子的菜带着汤汁不偏不倚霎时洒在了温梓言的身上！ 她被吓得连忙跳了起来，可是汤汁依旧洒在了她的身上！ “你们——” “梓言。”就在她要发脾气开口大骂的时候，沈临熙站了起来，平静地叫她的名字：“你没事吧。” 不能发脾气，不能！ 于是温梓言在心里做了几个深呼吸平静自己的怒气，转身微笑着对沈临熙说：“没事，我估计他们也是无心的，我去洗漱间清洗一下就好。” “嗯。”他点头：“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好，我马上回来。” 说完就踏了出去，回头狠狠地瞪了那个服务生和胖女人一眼，然后扭回头又是一个温婉的假象。 “董事长。”等温梓言离开，那个服务生微微俯下身，附在沈临熙身边恭敬地说道：“接下来怎么办？” 沈临熙摆摆手，将目光投向温梓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没事了，你们先回去。” 服务生和胖女人领命：“是。” 居然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啊…… 沈临熙淡淡地笑起来，凑过餐桌拿起她留下的手机，把玩着。 再过不久，这一切就都可以解决了，等处理完一切，他就可以真正许小瓷一个无忧的未来。 ☆、第73章 散场 墙上的钟已经走过来一圈又一圈，叶瓷坐在昏暗的客厅里，只在茶几上放了一盏小小的台灯，明亮刺眼的白色光亮中，映出她微白的脸孔，她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洁白如瓷的面容看不出一丝表情。 夜半护工看到她还没有睡，担忧地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不需要帮忙，她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护工叹口气，沈夫人已经等了一晚上了，可是沈先生一直没有回来，她不忍心看夫人这样一直等下去，劝她给他打一个电话，可是夫人只是倔强地摇摇头，没有打。 后来她偷偷给沈先生打过电话，可是一直都没人接。 结果她后来打通了，但是却是一个女人接的，女人的声音很不耐，说沈临熙现在不方便不要再打电话打扰他，然后就挂断了，吓得她再也没有敢劝夫人给先生打电话。 她是很相信先生的人品的，自从夫人小产之后，先生的那股子紧张她都看在眼里，沈先生自己学习做菜熬汤，虽然结果都不甚人意，但是她可以看出沈先生对夫人的关系，生怕她有什么差池。可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那个接电话的女人是谁，先生怎么可以允许另外一个女人像是一个女主人一样随意地接他的电话？ 时针一点一点转着圈，逐渐接近十二点。 护工看叶瓷还在等，怕她受不住，就又去劝说：“夫人，已经不早了，先生怕是有什么事情，您还是早一点休息吧，累坏了身子先生会怪我的。” 叶瓷摇摇头，问她：“你是不是已经给他打过电话？” 护工一滞：“呃，是的……” “他怎么说？” 护工没敢把后面的事情告诉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善心的隐瞒：“先生的电话……没人接……” 不能说不能说，夫人现在身子不好，失去孩子后情绪也不稳定，万一让她知道有个女人和先生在一起这么久甚至是过夜她一定会崩溃的。 叶瓷很平静，平静到护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听完护工的话，她微薄的唇微微翘起一个不清晰的弧度，“我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什么？ 护工不知道叶瓷现在在想什么，还想说什么，却只能叹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二十三点三十三的时候，收到一条短信，点开，署名韩祈。 ——在美国有时差，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睡了，希望这个时候还来得及，小瓷，生日快乐。 韩祈，永远都会在她最孤独的时候给她最深的温暖。 可是，这样的温暖终究不该是她的。 而那个她在等的人，又在哪？ 一直都是这样，前世今生，他都是她温暖的寄托，他就像是她的天，她从来没有想过万一有一天沈临熙离开她了，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