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然而,不论是出于惶恐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冬苓都不愿意让主子亲自为她查看伤势。 明疏影不好勉强,她也怕自己的坚持会惹来对方的怀疑。 她转而想到了那个又到外头去守着的侍卫。 楚聂……待会儿试试拜托他去找个太医吧。 这样想着,明疏影只得姑且放弃了去扒人衣裳的打算。冬苓见她收手了,忙不迭重拾笑容,服侍她坐下用膳,同时还不忘叨念着,等宫里的局势稳定一些了,自己一定去替她寻些好吃的来。 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明疏影没办法亲自问出口,又不好贸贸然以笔代口,暴露了自己的笔迹,是以,她只得抓来少女的一只手,在其手心里写下了自个儿的疑问。 冬苓书读得不多,但像这样简单的句子,她还是能够看得懂的。因此,她立马就怔住了。 “公主你……你不记得了吗?” 面对少女担心又狐疑的眼神,明疏影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她早就想好了,有些事情呢,必须得问个清楚——试问,她压根没有原主的半点记忆,要想平平安安地活下去,怎能不弄清自个儿的处境?至于旁人由此而生的怀疑,她自然是…… 明疏影故作茫然地摇了摇头,看着冬苓的脸蛋儿蓦地一跨。 天哪……公主真的不记得了!果然是跌进池子之后,撞到了什么暗石吧? 回忆起女子自醒来后就有些反常的表现,冬苓越发觉得,事实就是如此。 看来,自己还是应该去把那个急着逃命的小太医给找回来! 这样想着,冬苓定了定神,简单交代道:“镇远侯弑君篡位,但碍于自己非皇族血脉,便让他的儿子,也就是先前您见到的世子,娶公主为妻,好令他们父子将来登基时,看上去名正言顺一些。不过,现在定安侯好像平定了叛乱……奴婢也不知,外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世子讨厌我? 明疏影又写道。 “唔……世子喜欢沐仪姑娘来着,可镇远侯执意要他娶了公主,是以……” 明疏影略作颔首,算是明白了,那个长相俊美的世子为何待她如凶神恶煞。 然后,她又问及了落水一事。 冬苓登时露出义愤填膺之色。 “公主当然不会去推搡沐仪姑娘!依奴婢看,分明是她恶人先告状!” 此言一出,明疏影简直顿悟。 诚然,尽管冬苓压根没交代清前因后果,但仅从少女这寥寥数语中,她就能推测出事情的经过。毕竟,她可是在明家大院里长大的女子啊! 心道原主十有□□是遭遇了一朵娇贵柔弱的白莲花,恰恰这朵白莲花又是镇远侯世子的心头rou,所以,她这个半路杀出的傻丫头,自然就被那男子厌恨,又被那女子算计了。 明疏影微笑着拉了拉少女的手,以示安抚之意。接着,她就拿起摆好的碗筷,开始用膳了。 等到她吃饱喝足了,冬苓便迫不及待地要扶她躺下。明疏影摆摆手,又抓过少女的柔荑,在其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起字来。 为什么我不能说话? 冬苓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支支吾吾地出了声。 “是……是被人下了药的……不过公主你放心,太医之前来看过,说是过几天就能发声了。” 明疏影睁大了眼,一时间又喜又惊——喜的是,这原主不是个天生的哑巴,惊的是,有人竟然敢对公主下药。 虽说这公主的确是个不受宠的,但是这也太荒唐了吧?谁干的?镇远侯父子?还是那个名叫“沐仪”的女子? 87.遭遇故人 明疏影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个襟袖萧索的素衣女子,就是昨儿个冬苓提到的沐仪姑娘。 微寒的东风中,她看着女子举起了侍卫递来的一把剑。 冰冷的利刃对这个年轻的女子来说似乎太过沉重,饶是她以双手举剑,整个剑身仍是不受控制地抖动着。片刻,她将剑尖对准了跪在身前的一个男子,而后者早已仰起脸来与她四目相接,好像是忍了许久,终于忍无可忍。 “沐仪……沐仪!你要杀我吗?你要杀了我吗?!” 听着男子难以置信的口吻,明疏影忽然就认出了他。 世子。 她默不作声地看向始终巍然不动的定安侯。 他是要那沐仪亲手杀了镇远侯家的世子吗?可是,为什么?即便是要处刑乱臣贼子,不也该是男人们的事情吗?缘何会牵扯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明疏影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沐仪抖着抖着已经把剑给抖到了地上。只听“哐当”一声响,脸色发白的女子倏地跌跪在地,接着冷不防就回过身来,朝着定安候俯身痛哭。 “侯爷!侯爷!民女做不到啊!” 面对妙龄美人的苦苦哀求,年不到三十的男子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只神色地淡淡回道:“沐姑娘这一句‘民女’,可真是折煞了你沐家。沐大人祖上世代忠良,到了沐大人这一代……” 他顿了顿,依旧面无涟漪地注视着梨花带雨的女子,说:“沐姑娘应该还记得沐大人的嘱咐吧?你沐家上下七十二口人,可都在等着沐姑娘当众一表忠心。” 话音刚落,泪流满面的女子忽就停止了哭泣。像是被什么咒术定住了身子一般,沐仪突然僵在了那里,随后慢慢地仰起脑袋,望向了始终无甚表情的定安侯。 她知道,事情已然没有转圜的余地——今日,不是她亲手杀了她的心上人,便是她举家老小为他二人陪葬。 沐仪颓然撑起了身子,晃晃悠悠地走回去,弯腰重新拾起了利剑。身着囚衣的世子痛心疾首地目视其流着眼泪步步靠近,下意识地摇起了头。 他那么爱她,为了她,险些就要忤逆父亲的命令,到头来,她居然要用他的性命来换她全家平安、一生荣华! 世子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可那冰冷的利刃到底是刺进了他的血rou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