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叶小婉叹了口气说:“我也这么说,他们却怎么都不肯,说是一起上路已经给女婿添麻烦了,等到了北方就让我们两口子单独过,有什么事儿问他们就行。”小婉促狭的笑,“我爹还说啊,等到了地儿,争取给我生个弟弟,好给他们养老送终!” 顾柔两人笑了起来,忙着给鱼开膛破肚,去湖边打了水,洗了鱼。又另起一锅,加了少量菜油,撒了粗盐,把鱼煎的两面焦黄,最后加入水,盖上锅盖焖着。 这时薛遥和陶顺都跑了回来,两人手上一人一串儿大大小小的鱼,跟自家媳妇儿邀功。 薛遥还要去捉鱼,被顾柔制止了:“那么多鱼,够吃了啊。你把你脚去洗洗,都是泥!”又拿了块布给他,“去河边洗了,用这个擦擦再穿鞋,这天乍暖还寒,别着凉了。” 薛遥拿了布去河边洗脚,顾柔看他赤脚穿鞋,心里惦记着要给他缝双袜子, 待叶大叔叶大娘从林子里回来,鱼也煮的差不多了,顾柔揭开锅盖,把带来的饼子在锅子上沿贴了一圈热着,再等一会儿,再往汤里撒一把葱,便可以开饭了。 两家人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块儿,围着锅子吃起来。陶顺和薛遥饭量大,顾柔索性不熄火,用小火煨着锅,待饼子吃的差不多了再贴一圈儿热着。 要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顾柔他们怕碗啊罐儿啊在路上颠碎了,就索性不带,待到了北方再买。叶家老两口则在碗里垫了厚厚的布头,再一个个的叠起来,捆的严严实实的带走。要不是这样,如今他们连汤都喝不上。 吃了饭,天色也暗了,顾柔他们也不忙着歇息,坐在火堆旁边杀鱼。这鱼又不好带着走,等过几天就不新鲜了,还不如腌了,到了北边也好加个菜。 好容易将两串鱼儿都抹了盐,挂起来,顾柔他们忙着去洗手,这一手的鱼腥味儿。顺便在河边洗漱了,赶紧睡觉,明天还要赶路呢。 等顾柔进了棚子,就被薛遥一把抱住往被子上一滚:“娘子,我想你了。”尾音还拖的老长。 顾柔被抱了个满怀,头埋在他胸前:“日日腻歪在一块儿,没一刻分开过,哪来的想我?” 薛遥抱着她挨挨蹭蹭:“不是这个想,是那种想。。。” 顾柔脸皮薄,忙说:“现在棚子搭的近,可别被人听见了。你下半夜不是要看火值夜嘛,快睡吧!” 薛遥说:“不要紧的,我跟你说,现在家家户户都在干那事儿呢,不信你把头探出去听。” 顾柔不肯,薛遥索性把顾柔拉出棚子。此时凉风习习,月光如水,家家户户都进了棚子歇息,男人们在远处值夜,只有他们俩出来立在棚子间。 顾柔羞的不行,小声叫薛遥回去。薛遥朝她一笑,一把把她背了起来,还颠了一下,惊的顾柔差点叫出声来。薛遥索性坏事做到底,沿着各户人家搭的棚子绕了一圈儿。 顾柔把头埋进薛遥脖子里,生怕听墙角的事儿被人发现了,也不好意思听人声音,小声的求薛遥把她放下。薛遥不肯,让她仔细听,果然声音不小呢。 薛遥有几分功夫,脚步声轻的像猫儿一样,背上一个人也不被发现。两人像做坏事的小孩儿一样溜了一圈,薛遥焉儿坏,特意绕了远路,听了满耳朵。 顾柔心跳的老快,又紧张又有几分做了坏事的兴奋,只把自己缩成一团,哀求薛遥快点回去,还抱着他脖子无声的撒娇。 等溜够了,薛遥总算良心发现,把顾柔背回自家棚子里,还说:“我说的吧,没事的,大家都懂!” 顾柔做了坏事,心跳的老快,打了他一拳:“哪有你这样的,嫌听的不够,还把我往远处带!”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薛遥抱住她说:“都是刚成亲的,我们当兵的又成亲的晚,还不许补回来么。” 说着便把顾柔压了下去。。。 ☆、第8章 表白 转眼间,离开金陵已有一个月,人们从一开始的思念和希望中走出来,渐渐显露出疲惫来。且春日多雨,路途不顺,若是遇到个能遮雨的屋顶倒也好,可是大多数时候,人们只能往车里一窝,等着雨停。 这天又是下雨,道路泥泞不说,前路也看不清了。整个队伍停了下来,在野外无所事事。 顾柔望着车外的雨,心里也一整烦躁,这时薛遥从车外钻了进来:“把行李都用油布遮起来了,绑的严实着呢。” 顾柔赶紧过去帮他擦头,这头上淋了雨,若是生病了可上哪儿看病去。 顾柔边擦边抱怨:“这雨三天两头的下,好好的行程弄得七零八碎,只能待在骡车里,连火都生不起来。” 薛遥道:“你若是憋得慌,过几天会经过一个镇子,带你去逛逛好不好?” 顾柔惊喜的问他:“能经过镇子?啊呀太好了,一直在赶路倒是很想念城镇呢。”又问,“真的能经过镇子?前面领头带路的军爷会让我们去逛?” 薛遥把打湿的衣裳脱下来说:“带路的彭大磊也是我兄弟,等雨停了我去问一声。”又脱下湿哒哒的鞋子,“大家赶路也赶了一个多月了,路过个镇子正好松快松快不挺好么。” 顾柔在骡车里面牵了根绳子,将湿衣服湿鞋子晾上去,又拿出自己新做好的袜子让薛遥试:“你穿穿看,看合适不?这天风大雨大的,别着凉了。” 薛遥边穿边说:“没事儿,不是快入夏了嘛,冻不着。嘿,我媳妇儿手艺就是好,穿着正好!” 顾柔笑着说:“你若是没事啊,就帮我想想过几日去镇子上要买些啥东西?我怎么想都觉着缺了好多。” 薛遥在马车里一躺,浑身松快:“这赶路赶了一个多月,可累的不轻,媳妇儿给我揉揉呗?”然后便思索起来,“等到了北方,也六月了,要再种小麦水稻啥的也来不及,只能上城里买粮食吃了。” 顾柔帮薛遥按揉肩膀,慢慢道:“是这个理,娘之前在箱子里给我塞了一大包精米,可是到底是精贵的,也不敢多吃。。。” 薛遥说:“等到了镇上,咱们去买点儿苞米面,小米之类的,也不用买多,等到了辽远城再买。啊哟啊哟。。。媳妇儿就这块儿。。。哎,舒服。。。” 顾柔加大了力气:“哼哼的跟猪似的。。。还有那盐也要多买点,上次腌鱼用了不少。油啊酱啊倒是怕打翻了,不好带,这些到辽远城买吧。诶,你再想想,还有什么?” 薛遥被按的舒服,眯着眼道:“到时候再看呗,媳妇儿,反正不赶路,咱们睡会儿。。。睡会儿。” 顾柔想着他一个多月来不停的赶车也是累了,便拿了被子往他身上盖了,陪他一起躺着睡了。 等雨停了,薛遥果然去问了带路的彭大磊,很快便回来了:“我跟他说了这事儿,他说正好他也有这个打算了。等到了那儿,就休整一天,要逛的去逛,不逛的正好休息休息。” 顾柔喜笑颜开:“那太好了!正好我吃烧饼吃的腻了,去买点材料,咱们做点好吃的!” 幸好后面几日,天虽然阴沉沉的,却也没下雨。一批人顺利到达镇子,彭大磊直着嗓子宣布休整一天,放大家逛镇子去。 叶大叔叶大娘两人不肯去逛,顾柔便拜托他们帮忙看着点车,揣上银钱进镇子了。可巧还赶上了人家赶集,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且不说那卖烧饼的,卖馒头的,卖蜜饯的,卖糖葫芦的溜了一串儿,那馄饨铺子飘着香,刚出炉的板栗饼引的小孩哭着要买,远处一声巨响,爆米花出炉了。卖rou的屠户手起刀落,咚咚咚的切rou糜,卖菜的农夫吆喝着自家的菜新鲜水灵,槐花的清新香味伴随着人间烟火飘进鼻子里。 更别说那卖布的,卖家具的,卖铁器的,卖杂货的,卖针线的,吆喝着,叫卖着,真是人气升腾,沸沸扬扬。 顾柔前世今生不是没见过此等热闹景象,只是被拘在马车上一个多月,见着此等景象像离了笼的鸟儿,飞扑到人群中去,如一滴水融入了海里。 薛遥仗着自己个子大左扑右扑,好容易找到了顾柔把她从人群里挖出来,把手伸给她:“牵着,别乱跑!” 顾柔薛遥两人手牵手,从东头逛到西头,看到什么都想买,看到什么都想要,要不是摸着自己兜里的钱,还不一路买到底。 “大哥,这卖的是啥?”顾柔一开心就得意忘形,叫人大哥。 那人说:“这是胡椒面,那边的是孜然和辣椒面,刚从波斯运过来。跟rou一起炖特别香,你们闻闻?” 顾柔兴奋起来,这段时间的吃食只有盐巴调味,酱料怕翻了,索性没带。这胡椒面啥的放在菜里又香,也好带。 “阿遥,买这个可好?这个放菜里可好吃了!”顾柔拉着薛遥问。 薛遥有点迟疑,他倒很少吃这个米分那个米分的,不过看顾柔这么兴奋的样子,就同意了。 顾柔问了价钱,熟练的讨价还价。虽说这米分啥的都是老远运来的,不过在小镇子上也没多少人问津,人老板索性就便宜卖了。 顾柔颠了颠手里的钱,也不敢多买,只买了三小包,小心的包起来。 两人又到卖rou的铺子上割了两斤rou,去卖蔬菜的摊子上买了黄瓜,蚕豆,小葱,还去杂货铺子买了些零碎的小东西。。 最后被薛遥拉着在馄饨铺子吃了两碗鲜rou馄饨,鲜的顾柔回味无穷,直舔嘴巴。 等到了太阳快落山了,两人才慢慢往回走。 顾柔买了东西,心情大好,一路上哼着歌儿,蹦蹦跳跳的。 薛遥笑她:“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儿似得。” 顾柔说:“回去我给你烧孜然rou片,可好吃了!想起这味儿就留口水!” 薛遥问道:“这些香料不常见,你以前吃过?” 顾柔不能说自己前世吃过吧,只能糊弄过去:“以前在金陵吃过。。。啊,阿遥,看那花儿,好看不?帮我摘点下来吧?” 薛遥人高,一伸手就摘了一大把米分色的花儿下来递给顾柔。顾柔心满意足的拿着花儿说:“回去给我们家骡子编个花环戴上,肯定漂亮。” 薛遥笑着说:“真是个小孩儿,不过,我就喜欢你这幅小孩儿的样子。” 顾柔贸然被告白,竟然愣住了 薛遥看她站着不动,问她:“傻了?不走了?” 顾柔脸腾的红了,怔怔道:“啊,不是。。。只是。。。啊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这古时候也兴告白的,还这么直接。 两人虽然是夫妻,不过这世上貌合神离的夫妻多了去了。竟被她碰上个这么好的。他这人长得就不差,性子也好,脾气也好,平时差他做事从不抱怨。有些男人在家连油瓶倒了都不扶呢! 竟叫她给碰上了!如今还跟自己来这一出。 顾柔走在薛遥前面,生怕一回头,自己的大红脸被看见了。 可到底没憋住,回头问他:“那如果有一天我不是小孩儿样子了,你。。。还喜欢不?” 薛遥禁不住笑出声,眼神热烈的她不敢看:“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顾柔放心了,回过头,继续往前走着,可是却忍不住扬起嘴角,眼睛里有盛不下的笑意。 春风吹着,鸟儿叫着,两人心思各异,一路无话,一前一后的走回自家马车,然后又是搭棚子又是烧饭的,虽然两人都不说话,可都拿眼睛瞟对方呢。 叶小婉跟着陶顺回来了,还特意跑来问她一句:“你今天怎么了?我看你魂不守舍的,不是发呆就是笑。” 顾柔疑惑的捏捏自己的脸:“啊?我有笑吗?” 叶小婉撇了撇嘴,坐下来洗菜:“有什么喜事儿?说来让我们大家伙儿都乐乐?” 顾柔才不说呢,炫耀自己买来了香料:“晚上看我露一手,保证香的你们丢不下碗!” 几人笑笑闹闹的,手里活不停,一会儿就搭好了棚子,生起了火。顾柔果然做了一份香气四溢的孜然炒rou片,吃的众人直夸。 等到了晚上,顾柔洗漱了进了棚子,被薛遥一把抱住:“阿柔。。。你怎么想的?” 顾柔明知故问:“啊?什么怎么想的?” 薛遥索性没脸没皮说出来:“我稀罕你,你稀罕我不?你还没说呢!” 顾柔把头埋进薛遥怀里:“你其实知道的。。。” 薛遥耍赖:“我不知道,我要你说出来。”顾柔不说便挠她痒。 顾柔被缠的没法子,只好凑近他耳边说:“好啦好啦我说,你听好了,我也稀罕你,稀罕的不得了!” 薛遥喜笑颜开,得意道:“我就知道!阿柔肯定稀罕我,我也稀罕阿柔!” 经过一天的修整,队伍重新上路,人们好像洗去了一身疲惫一样,精神头儿又回来了,一路上唱歌的,说说笑笑,和自家娘子调个情,时间过的飞快。 当人们脱下夹袄,换上松快的短打的时候,有人指着远处的城池大声喊:“是辽远城!” ☆、第9章 到了辽远城,离他们的目的地也不远了。他们开荒的地儿就在辽远城以北的地方,隶属辽远城管辖。 这些男人大多数是当年跟着大将军金瑛死守辽远城的军士。当年战情酷烈,五万骑兵围困辽远城长达一个月,城内军民一心,军士们以rou身为盾,保护城内百姓;当年辽远城府尹廖行止亲上城楼,举刀杀敌,年轻男人自愿参军,就连深闺中的小姐也出门施粥,补衣。 一个月后,大燕第一女将沈玉心携十万铁骑驰援辽远城,两军会和,一鼓作气,将蛮人击退至居庸关外,再无翻天覆地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