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一摸口袋,掏出三十块钱递给司机,“师傅,多的钱找给她。” 说罢,关上车门。 厉昀这才反应过来,“……杨先生你太客气了。” 车子发动,厉昀忙说:“再见。” 杨启程点头,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第二天,杨启程送杨静回学校,帮她安置妥当。 上课的时间,整个校园里安安静静。 杨静将杨启程送到门口。 杨启程看她,“存折上还有没有钱?” 杨静忙不迭点头。 “过几天要拆线头,自己去医院。” “嗯。” “有什么事,找你班主任。” 杨静撇了撇嘴,还是说:“嗯。” “天冷了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 “嗯。” 杨启程顿了顿,拉开金杯驾驶座的车门,“那我走了,你回宿舍休息。” “程哥,”杨静忙说,“那你跟缸子哥注意安全。” “知道。” “我等你回来……过年。” 杨启程看她一眼,躬身钻上了车,“回去吧。” 杨静点了点头,却站着没动。 车子在原地停了一会儿,终于发动。 杨静退回一步,目光久久追随。 金杯很快驶远,像抹浅淡的飞灰,涂在发白的天色之中。 杨启程往后视镜里看了最后一眼。 小小的,一个黑点儿。 第10章 【增】(10)新岁 学期最后一天,像是笼子解了锁,所有人都按捺不住,一颗心早飞出去,讨论着即将到来的假期。 厉昀抱着一叠安全宣传家长知情书进教室,分给第一排的同学发下去,开始强调假期注意事项。 杨静没在听,把知情书拿在手里,折作几叠,看向窗外。 放假了,而她还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说是等杨启程回家过年,可她心里还有个执拗的念头:是他把她送走的,也得他把她接回去。 厉昀讲完了,最后强调:“值日小组留下做大扫除,其他同学可以回家了,路上注意安全。” 杨静回过神,那张纸被她叠作了一个飞机。 她抬眼,发现厉昀在看她,然而只是淡淡的一瞥,看不出有分毫的情绪。 厉昀转身出教室,杨静往纸飞机头上哈了口气,向着她的背影扔出去。 杨静回到宿舍,把一早收拾好的东西提上,往校门口走去。 这个时候,校园里除了洒扫的同学,已经不剩多少人了。 她走得磨磨蹭蹭,也不知道自己在拖延什么。怕是回到扁担巷,而杨启程还没从川藏回来?或是他回来了,却在屋里安然坐着? 渐而,她也觉得自己太小孩子气,他又不知道她今天放假,这么点儿路,还不会自己回去么。 然而快到校门口,她便看见路边停着一辆金杯。 杨静心脏微微抖了一下,紧跟着就柔软下来,立马勒紧了书包带子,拔腿奔过去。 快到跟前时,金杯的车门打开,杨启程从车上跳下来,嘴里叼着支烟,斜提着眼角看她,“怎么这么磨蹭。” 杨静停下,气喘吁吁,想要说话,先咧嘴笑了,“哥。” 缸子从驾驶座探过头来喊她:“杨静!” “缸子哥。” 打完招呼,杨静又抬眼看杨启程。 他黑了很多,听说高原日照强烈,大约是因为晒的。其他倒是没变,连着身上那股子吊儿郎当的味儿也是原装进口。 还是她的程哥。 杨静又笑了。 杨启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掌,“傻。”嘴角那么勾了一下,像是笑了,但又不那么明显。他把杨静手里拎的两袋衣服接过来,打开后座门,给她放上去。 杨静卸书包,放在一旁,盯着杨启程的后脑勺,问道:“缸子哥,你们这趟顺利么?” “顺利。开春再跑两趟,就等着你程哥飞黄腾达吧。” 缸子描述的这个金光闪闪的未来,杨静倒是不敢深想,只觉得顺利就好。 扁担巷仍跟往常一样,只是增添了浓重的年味儿。就连以前杨静顶讨厌的吆喝争吵,听来都是过年和谐的协奏。 409的房间让杨启程收拾过了,但收拾得很是潦草,细细一看,全是破绽。角落里的那张床垫还在,也整理过了,起码看着比整间屋子要体面得多。 屋里的桌上,多了盆金桔,叶子绿得滴翠,果子金灿灿的,放那儿就像是个彩头。 杨启程发现她在看,便说:“缸子送的。” 杨静浅浅一笑,“不是你买的么?” “……老子有这么无聊?” 杨静放了书包,从里面掏出一叠试卷,递给杨启程。 杨启程看她一眼。 “学习成果。” 杨启程把夹在指间的烟含在嘴里,接过试卷一张一张地翻:“语文,102;英语96;数学,80……”一张张念完,他开口,烟灰落在试卷上,“行啊,进步不小。” 杨静只看着他笑,“我说到做到的。” 杨启程把一叠试卷搁在手边的桌子上,“你以前是不是扮猪吃老虎?” “……其实学一学,发现挺简单的,就是数学基础没打好。” “72分及格?那不错了。” 杨静笑着,“下次过一百。” 杨启程哼笑一声,“口气不小。” 他抖了抖烟灰,问她:“恢复得怎么样?” “还可以。” “那什么的时候……还疼么?” 杨静多少有点不自在,“……还好,只有一点。” “多锻炼。” 杨静应下。 杨启程坐在椅上,转了个身,从床边的一只行李袋中摸出个盒子,往杨静跟前一放。 杨静瞅了一眼,愣了愣。 “交了五百块话费,号码都给你存进去了,不准拿去教室用。” 似是怕那盒子烫手,杨静拿得小心翼翼,打开一看,里面一台手机,翻盖,粉红色,应该是专门替她挑的。 杨静觉得手里沉甸甸的,她把盖子翻开,屏幕的蓝光照进她眼里,“很贵吧?” “还行。好好保管,不用锁柜子里。” 杨静点头,珍而重之地收好了。 年夜饭是在缸子家里吃的,缸子嫌他俩住的那地方太小,什么都支展不开。 缸子是单亲家庭,父亲去世以后,母亲改了嫁,又生了个儿子。缸子跟着奶奶过,每月从他妈那儿拿点儿钱,自打辍学以后,钱也不拿了,两人的一点儿联系,仅限于逢年过节打个电话。 三个人凑一起,怎么着都有种“天作之合”的意思。 杨静便小声说:“缸子哥,天作之合不是这么用的。” “管它怎么用!就是这意思!” “哦。”杨静小心地从一把扑克里抽出一个对子,结果缸子和杨启程连番出牌,管得她毫无招架之力。 两人一面嫌弃着杨静牌技烂,一面却还是不准她离场,听着电视里的相声儿,一直打到十二点。 缸子丢了一手的牌,奔去阳台看烟花。 杨启程便随手把他桌前的那把钱一扫,全塞给杨静,“你缸子哥给你的压岁钱。” 杨静笑了,“问过缸子哥的意见了吗?” “他没有意见。” 轰鸣声中,缸子转过头看他俩,“还坐那儿干什么?腚黏板凳上了?快过来看!一会儿倒计时了!” 杨静很喜欢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