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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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承玉抱着苏青简躺下,便命人寻了炉子来。他一面陪着她,一面亲手为她熬药。其他人几乎都插不进手。 五师兄关上门出来,走了没几步就碰到了舒少源。他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 五师兄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四,事已至此,你还是死了这颗心吧。” 舒少源苦笑了一声:“其实我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我。可是……” 他叹了口气,“可是那天的事情,我还是想跟小七解释清楚。” “也对。待她的伤好些,你再去解释吧。不过,小七可能已经想明白了。” 舒少源点了点头,又道:“五哥,陪我喝酒去。” 五师兄看了他一眼,有些于心不忍,便同意了。 两人出了苏青简的小宅,便一同去了花月楼。原本五师兄只想找个僻静的地方,但舒少源却一下子招来了一堆莺莺燕燕。 他皱着眉头坐在一旁,看着舒少源强颜欢笑。一面揽着美人,一面来者不拒喝着送到嘴边的酒。 他记得以前也常和舒少源一起来此处。不过那时候,他们是为了其他要事而来。那时候他比他定力好多了。 多少女子青睐有加,可舒少源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寻常师兄弟们拿他打趣,他多半是认了。偶尔也会认真地说:“溺水三千,可我只取一瓢。” 师兄弟们笑他酸,他也不辩解。 偏偏,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舒少源写了那么多的爱恨情仇,每一个爱到死去活来,轰轰烈烈。可他自己,一腔真情,到最后没有轰轰烈烈,也没有死去活来。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挡在了一堵墙外。 舒少源很快就醉了,闹得不像话。五师兄无法,正要寻人将他领回去。忽然一人款步走来。 五师兄看着来人,不由得上下打量了几眼。这分明是个男子,可是一举一动却被女子还妖娆。 男子香肩半露,手指一柄团扇轻轻掩在光裸的锁骨前。他倚着门,眼中一抹慵懒的魅色挥之不去:“舒公子既然是醉了,不如就留在我这里。” 054挑拨离间 “你认识他?” 男子笑了起来,声音略带沙哑的黏腻:“我与舒公子相识得比公子想象得要早的多。” 五师兄听苏青简说过。那时候苏青简一脸激动地跑来八卦,说舒少源好南风。师兄弟们都能为舒少源默哀。但现在想来,她所指的应该就是这个人。 五师兄瞧见舒少源这一滩烂泥的模样,留在此处也无益,便将舒少源留给了这人。 男子打发走了屋子里的人,俯身扶起烂醉如泥的舒少源。刚将他拉起来,对方便就势抱住了他, 口中喷着酒气:“小七……你真的分毫也不知我对你的心意么?” 男子一把推开了他,眉头紧皱:“丢人现眼!十年了,连个女人都拿不下!” 舒少源躺在地上,口中不知道呢喃着什么。男子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又将他扶了起来。 他靠在他肩膀上,低声嘀嘀咕咕说着话。男子忽然听到一句:“小七,你嫁给他会后悔的!” “怎么着,你还要杀人夺妻么?”男子冷嘲热讽了一句,一把将舒少源摔在了床榻之中。胡乱盖了层被子。 舒少源蜷缩成一团,迷迷糊糊念叨了很久,才安静地睡了过去。 人睡下,门外响起了敲门上。男子开了门,一名绝色的女子走了进来。 “玲珑,你来做什么?”男人诧异道。 “我现在叫芳蕊。”芳蕊看了眼床榻上的舒少源,大步走了过去,“檀心,你就是这么照顾主人的?” “啧啧啧,心疼了?” 芳蕊白了他一眼,俯身替舒少源除去鞋袜,掖好了被角。 檀心抱着胳膊倚靠在一旁,仿佛永远站不直:“其实我那天见到了主人的心上人。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小美人儿。只是也看不出哪里好,引得主人念念不忘。” 芳蕊的手顿了顿,直起腰来。她低头看着舒少源,轻声道:“这些日子我留在她身边,稍稍有些能体会主人的心情了。苏青简那个人,单纯,热烈。爱恨都明明白白。倘若我和你是攀援的藤蔓,她却是一棵树,可以堂堂正正站在任何人的身旁。光是这一点,我们便永远都比不上。” 檀心摆了摆手:“我不懂你们这些情啊爱啊,总之主人现在这样儿,我可不负责照顾他。” “罢了,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檀心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向外间。走到门边的时候,又回过头来:“jiejie,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不要多想,否则妄自伤神。主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芳蕊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熟睡的舒少源…… 而那厢,苏青简也安然入睡了。邵承玉喂她喝下药,便在外间就寝。接下来的几日,他是寸步不离,每日都在陪着苏青简。 两人你侬我侬,屋子里根本进不去人。但凡是进去的人,回来都灌一大杯水,稀释一下糖分。 苏青简已经俨然一派待嫁少女的模样,动不动就要脸红。说话也是不胜娇羞。跟几个师兄说话时,嗲出人一身鸡皮疙瘩。 偏偏邵承玉爱听,还不住赞美她。师兄们是片刻也待不住,只能留他们两人独处。 不过突厥和亲之事还需要商谈。所以他百日是不留在小宅的。 苏青简一个人在屋子里,百无聊赖。便想着要绣些东西给邵承玉。她那一双拿剑的手,绣起花来是惨不忍睹。 她正奋力穿针引线,屋子里忽然进来了一个人。苏青简以为邵承玉回来了,欢喜地唤道:“相公,你回来啦!” “诶,叫得人心都酥了。”来人一边答着一边走了进来。 苏青简脸色立刻变了。太子正大步向她走来,自顾自搬了凳子坐在她面前。 “你来做什么?” “见了我也不行礼,劈头一声质问。这是臣子该对储君的态度吗?” 苏青简撇了撇嘴:“我受伤了,动不了啦。你要是想让大业的百姓议论,说你专横跋扈,不近人情。要大嫂行礼,害得大嫂伤情加重。那我可以勉为其难行个礼。” “苏姑娘这张脸皮真是精钢所制,还未出嫁就以我的大嫂自居了。这婚还没成,什么变数可都会发生的。”太子顿了顿,欠扁道,“就好比当年的盛大将军,那是何等威风。结果和我父皇喜欢上了同一个女人。花轿都到门口了,你猜怎么着?” “我师父今年八十岁了。” 太子愣住了,疑惑地看着苏青简:“和我说的有什么关系么?” “没关系啊。” “那你……” “所以你说的,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么?” 太子气结,狠狠瞪了苏青简一眼。他算是瞧明白了,这个野丫头根本是无所畏惧。哪怕她今日伤重,也不会轻易向他低头。 “其实我今日来,本是好意。”太子顿了顿,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其实你受伤,我也很心痛。你说怎么会有人这么不懂怜香惜玉?” 苏青简抬眼看着太子。她早知他不会这么好心,此次又是戳她的伤疤来了。不过,即便是太子要告诉她,这个人是四哥,这一次,她也绝不会轻易相信。 这几日来,四哥一直没来看她。苏青简想着,或许是那一日她误会他,四哥也觉得伤心了。 若是其他师兄,或许还不至于如此。可四哥和她从小就要好,很多时候师父和大哥的话她都不听,却只听舒少源的。如今她却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就怀疑他。 那一日,若不是她自己误会对方是四哥,她也不会受伤。说到底,还是她的过失。 “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如今你和十四哥要大婚,必定是有不少人要伤心断肠了。” “太子殿下若是指自己,我是断然不信的。毕竟花月楼中近来几位新欢在,殿下不像是会专情之人。” “这倒是。将来我若是登基,三宫六院也是难免。怎会专情。不过,这伤心断肠的,却不是我。”太子笑了笑,装模作样地叹道,“可怜我那个meimei,才十六岁。真是花样的年纪,可却要背井离乡,去那蛮荒之地。也不知道这马背上黄沙里的日子,她能不能经受得住。” 苏青简冷哼了一声:“真是可笑,殿下的meimei受苦。殿下不难过,反倒是说给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听。” “你不在意是理所当然,可是有人在意。”太子呷了口茶,不疾不徐道,“其实此前的那一场比赛,根本已经无关紧要。因为忽然有一日,小鱼儿跑到父皇的寝宫,主动请缨,要求嫁去突厥。父皇应允了。” “什……什么?小鱼儿她——” “是啊,她不知道听了谁的话。忽然对父皇说,她身为公主,享受百姓供养,父皇的宠爱。却从来未曾为百姓谋福祉,为父皇解烦忧。所以此次希望能去往突厥,促成两国和谈。” 苏青简不知道邵灵鱼是否是受了自己的影响。若不是她早知邵灵鱼和纪长希之间的关系,她必定只是感慨一句,大业有公主如此,乃是大业之福。 可是现而今,她却放弃了纪长希,嫁到了突厥。这个消息又是从太子这里得知的。莫非邵灵鱼受到了什么威胁? 苏青简狐疑地打量着太子。太子似乎早有预料,笑道:“你别看着我,此事还真与我无关。只不过我这个meimei天性善良,为别人而牺牲自己的事情,也是做得出来的。更别说对那人心中有愧了。” 太子说完站了起来,向苏青简告了辞。苏青简还在想邵灵鱼的事情。邵承光走到门口,忽然回过头来:“盛将军爱上的那个女人,最后还是入宫成了我父皇的妃嫔。直到在宫中病逝,也没能再见盛将军一面。苏青简,皇权如此,做人当识时务。” 话音刚落,一只碗砸了过来。但是力道太弱,半道上就掉了下去。邵承光摇了摇头,拂袖而去。 苏青简一颗心却再也无法平静。邵灵鱼的事情萦绕在她的兴头上,她怎么也想不通这究竟是为什么。 那一日邵灵鱼来找她,虽然是碰了个钉子。可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转变吧?说来也难怪,三哥近来都没来探望她。应该就是在忙着这一件事情。 苏青简想了想,决定还是置身事外。家国大事,她从来都不关心。将来谁接管这天下,她都无所谓。和亲是哪一位公主,也不是她可以掌控的。 苏青简打了个呵欠,想要再睡一觉。也不知是不是受伤了,近来她都比平常嗜睡许多。有时候睡得沉了,邵承玉回来她也不知道。 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苏青简掀开眼皮,瞥了眼外面的星空。夜凉如水,此刻必定是邵承玉披星戴月地回来了。 苏青简连忙闭上眼睛,想要趁他查看她的伤情的时候吓他一跳。 脚步声临近,一道身影罩了下来。呼吸声慢慢凑近,最后落在了她的上空。 苏青简迅雷不及掩耳抬起头吧唧亲了对方脸颊一口,又重新落回了枕头里。两人隔开了一小段距离。苏青简正等着邵承玉刮刮她的鼻子,嗔怪一句。 可睁开眼,四目相对。苏青简僵住了。 055扑朔迷离 纪长希倒退了一步,两只手挡在胸口惊恐道:“天呐,小七你竟然……竟然对人家做出这种事情!我的清白!我的名节!想我这么多年来守身如玉,没想到你——” 苏青简也是不停地抹着嘴:“呸呸呸,怎么是你!我玉哥哥呢?” “他回宫了,我出宫的时候他让我带个消息给你。说是今晚有些急事要处理。我想着你受伤这么久我还没来看你,就过来了。”纪长希一屁股坐在了苏青简的床榻边,“谁承想会遭遇这么噩梦的事情。” 苏青简白了他一眼:“谁让你不声不响就走进来,你当我乐意亲你么?” “我这不以为你睡着了。”纪长希上下打量了苏青简几眼,“都说你伤得挺重,我怎么看你这小脸蛋红扑扑的,人也圆润了不少。不像是受重伤的样子?” “都是玉哥哥一直在照顾我。他最近变着花样儿给我做好吃,每天都不带重样儿的。”苏青简想起邵承玉,便觉得甜丝丝的,“过一阵子我成婚,你准备给我什么贺礼啊?” 纪长希看着苏青简,忽然叹了口气:“我怕是不能给你贺礼了。”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