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杜家
从府衙离开，安长月直接让叶云深把马车往杜庆民家所在的坊赶去，杜庆民是杜家唯一的男丁，如今整个杜家便是他在掌权，唯一的男主人死了，也不知道杜家会乱成什么样。 安长月在马车上的小小有心在下车的时候就散了个干净，整个杜家虽然挂着缟素，但没了男主人的杜府却井然有序，丝毫没看出有任何慌乱。 杜家人看到门前停了马车，便有人上前来询问，得知他们几人是从长安来的，立刻便躬身把他们请了进去，“几位官人先到厅中等候片刻，主人还在处理家中事务，小人这便去请。” 李淙点点头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安长月等人跟在后头，她这一路观察了府中众人，有条不紊，没有丝毫主人突然辞世的慌乱，似乎早就料到主人会有这么一天。 这一点安长月心中十分不解，直到走进大厅后，她才真正觉得这个荒唐的想法确实有几分道理。 杜庆民的棺木就停放在厅后，仆从看来是把他们当做来祭奠的友人了，而棺木后的牌位旁放着一叠手写的诗稿，上头的日期都是半个月前的，也就是李淙来东都的时候。 “几位我从不曾见过...” 身后有声音传来，安长月扭头看去，见是一个美貌妇人，她身边跟着个乖巧的女婢，此时正用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盯着他们看，似乎很疑惑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想杜娘子可能误会了，我们并不是前来吊唁的。”安长月说着看了眼杨义德，谁知李淙上前一步先拿出了自己的腰牌，并十分傲然的来了句大理寺办案。 杨义德伸向腰间的手放了下来，往后微微退了一步，和叶云深一起站在了两人身后。 “大理寺办案？”杜娘子听了不由诧异，“我夫君的案子不是说河南府处理吗？怎么又转交给了大理寺了？”这从县衙到府衙，再到现在大理寺，杜娘子还是有些不适的。 “这案子裴府尹已经呈报朝廷，现在由大理寺接手侦办。”李淙解释的十分简单，他对眼前这个杜娘子有点疑惑，早前去找裴迥曾见过她一次，那时候的杜娘子脸上完全没有现在的悲伤，她似乎对杜庆民的死丝毫不关心。 但住在后街上的差役又说当时杜庆民死的时候有人哭的十分凄厉，不是他的妻子又会是谁？ “原来如此，那几位官人有什么要看的问的？”她示意几人先坐下，又吩咐女婢去端茶，杜家虽然是个商贾之家，身份卑贱了些，但杜家在长安却是有不得了的关系，所以即便是个商贾，在洛阳城内连管辖的县令也得礼让三分。 四人没有推辞，安长月第一个坐下来，开口第一句便是问供桌上的诗稿，半月之前写下，且写的还是同一首，她很好奇是谁人书写，字迹为何那般潦草。 “巫山与天近，烟景长青荧。此中楚王梦，梦得神女灵。神女去已久，云雨空冥冥。唯有巴猿啸，哀音不可听。”杜娘子喃喃的念出了其上的诗句，她苦笑一声说道，“半月之前他的贴身侍婢春娘所写，春娘不识字，杜郎便教她习字，用的便是这一首。” 杨义德微微蹙眉道，“此诗乃是中书舍人张九龄所作，怎么会出现在你家？”张九龄乃是张说张相公一手提拔上来的人，两人关系非比寻常，听闻曾按排序结为宗族兄弟，这对于张九龄可是莫大的恩德。 暂且不说两人是否真的兄弟情深，只单单张相公的身份，就能给张九龄带来良多的好处，一则与他通达官场微妙，二则仕途从此便顺坦的多。 然而杨义德还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张九龄本身就才学非凡，若非如此，哪里能赢得堂堂一国宰相青眼。 “此诗是从长安传来的，具体是谁人带给杜郎，我也不知道。”杜娘子说着垂下眸子叹了口气，安长月对诗稿来历不甚关心，她关心的是这个叫春娘的侍婢。 杜娘子见她问，便着人将春娘叫了过来，却被告知春娘昨夜就离开了杜家，此时下落不明。 “不见了？”安长月惊讶，明日便是七月十四中元节，这几日夜里鲜少有人在街上走动，更何况一个弱女子，“她住在什么地方，我们能去看看吗？” 杜娘子着人领着他们过去，春娘的房间就在杜庆民的书房不远处，是个独立的小房间，可房间虽小，却是一应俱全，看得出此间主人对她十分宠爱。 安长月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妥，但这不妥应该就是最大的不妥，这不像是一个侍婢的房间，反倒像是府中妾侍，她想了想问了领路的仆役道，“春娘与你家阿郎是不是......” “这，主母不让说。”仆役低垂着头一副有些为难的样子，家中上下都交代过，不能随便嚼舌根。 “我们可是为了你家已故阿郎才来的，你们这样隐瞒，又怎么能为你家阿郎沉冤昭雪？”李淙一脸不悦的看着那仆役，仆役抿了抿唇，好半晌才悄声说道，“春娘其实是我阿郎的通房，只是阿郎对她十分好，连主母都看不下去。” 安长月点点头，突然又问了句，“那你家阿郎死的那日可是春娘在身边侍奉？” “你怎么知道？”仆役一脸惊讶，随即小声道，“那日就是春娘在旁侍奉，午后她和阿郎就在院中纳凉，虽说夏日将尽，但总还是有些闷的，小人当时在不远处看了一眼便走了，谁知道没多会儿就出事了。” 他一听到有动静就赶紧往回跑，当看见亭子中的场景时，吓得直接就跪了下去，他记得很清楚，满眼都是血红色的，到处都是血，春娘就倒在不远处，他还以为春娘也遇害了。 “还好她只是昏迷，不过受到的惊吓不小，事后不管问什么她都摇头说记不清了，只看到一个黑影从院墙外飞进来，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春娘听说也是个可怜家出身，打小就被卖了，这才好不容易遇上个不错的主儿，又...仆役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