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章 到底是谁
地狱的力量不容抗拒，长安比凡人之躯时，头脑虽有一丝清明，却身不由己，就象上次一样，身体漂浮着，被吸力所牵引，朝奈何桥头飘去，排在队列之中。 桥头的孟婆心有触动，见到长安，苦笑了一下，好象还记得他。孟婆伸手捋了下鬓边长发，嘴唇微微而动，不知道在和什么人在交谈。 良久之后，长安已经从桥上接近了孟婆，连她脸上的无奈笑容，都看得十分真切。 万般无奈之际，长安随着队伍前行，喝不喝孟婆汤呢？他拿不定个主意。 快要到孟婆身前了，半空中忽然出现一个声音，在长安耳边如炸雷一样响起：“你这短命鬼，上次已经放过你了，修为不高，还学人强出头，若不是看在他的面上，下次再不会帮你。” 说完之后，长安就觉得身体被一股大力一抽，意识猛然间回到擂台之上。他心神恢复清明，身体随之而动，缓缓睁开双眼，注视着眼前目瞪口呆的幻倾国。 长安明明已经死去了，神魂都离体而出，幻倾国怎么也想不明白，长安怎么又恢复了神智。 幻术被破，幻倾国急怒攻心之下，元神猛然反噬，他心口如同被重锤猛力一击，七窍顷刻冒出血来，头疼欲裂。 他抱着脑袋在擂台之上翻滚哀嚎，全然没有了温文尔雅的仪态，头发衣服被他自己撕扯得满场纷飞，不断流出的鲜血染红了青石，场面极其诡异。 幻倾国被自己术法反噬，身体重创之外，修为跌落到了金丹期，再也无法使用元婴幻术害人。 这还是因为长安不懂运用幻术反击，否则他必定命丧当场。 “侥幸。”看着脚边挣扎呼号的幻倾国，长安庆幸之余，禁不住想到方才在地狱里，那个声音所提到的他。 是谁有那么大的面子，让地狱阎罗都可以放过自己？此事处处透着蹊跷，他第一次死去时，也是主审官接到离广阎罗的指令，让自己还阳复生的，那个指令，难道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发出来的？ 是老李头？很有可能。青茵？也有可能。亦或是另有其人？到底是谁？ 长安想着心事，连未仙城赢了两场，大局已定的事情都不关心了，不顾一旁欢声庆贺的人，默默走到苑芷身边坐下。 “长安，你没事吧？”苑芷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好在毫发无损的回来了，抓住他的手，两眼还带有未曾擦去的泪水。 “没事，等下我们走吧，离开未仙城，去寻找万符宗。”幻倾国用幻术害他，但根本的原因，还是他自己心有愧疚，不够坚定。老李头若干年前说的话，此时再次在他脑中闪现：心智不坚定，那就啥也不用说了。 青茵。苑芷。长安回想着幻境中的景象，如同真实发生的一样，将来会不会真的就如幻境一样，两个人都会离开自己？ 未仙国赢了两场比试，侯爷想不到局面转化如此之快，脸上笑吟吟的高声说道：“妖王堂兄，如今比试有了结果，你却怎么说？” 妖王望望身边被人抬下来的幻倾国，已经昏迷过去，如同个街边乞讨的疯子，厌弃的看了他一眼，回应桂侯爷道：“本王败就败了，你当我妖族是人族那般无耻不成？说过的话自然算数。” 当即发号施令，大军准备回山解散。 “堂兄慢走，还请将文书签署。”桂侯爷一早准备好了契约文书，拿到妖王面前，让他立下丹心血证。 妖族修士俱修有妖核，以妖核血液签署契约，立下丹心血证，再不能反悔，这是妖族的特有约束之法。 妖王倒也光明磊落，匆匆看了契约内容，无非是不得插手未仙国继承人之事，不得觊觎皇位等等，不屑的一展契约，当中放出妖核丹心血，在契约上打了印记。 侯爷心满意足的将契约收了，对妖王抱拳说道：“堂兄，此事实是迫不得已，将来有机会，你我兄弟二人还要多亲近亲近。” 妖王实力强横，兵将雄厚，侯爷存了将来请妖王相助天成的心思。 妖王何尝不想东山再起，心领神会的眼珠一转，哈哈笑道：“倒让二弟看笑话了，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总归是我桂家私事。” 未仙国现任皇上懦弱无能，桂天成虽然年轻，却颇有王者之风，加上侯爷在未仙城的深厚底蕴，妖王将来，未必没有依靠侯爷父子的时候。 妖王不为己甚，留下日后合作的话口。 侯爷见他并未严辞拒绝，心中一喜，悄声说道：“这次纷争，堂兄你损失不少，过上几日，二弟自然有美女灵石美酒相赠，让天成给您送过去，还请万勿推辞。” 妖王老脸一红，这次他损失不少兵将，连带幻倾国这个得力的助手，也被长安彻底废掉。他咳嗽一声，掩饰了尴尬，口中并不多言，瞬移之术展开，身形变得透明，眨眼间就消失了。 妖王二人的话语作派，统统落在了长安眼中，他本就心绪不佳，此刻更是觉得自己和满城百姓修士有所不值。打来打去，差点陪上身家性命，不过是替侯爷父子保全身份。 妖王侯爷，所争的就是个皇位，一旦大局安定，依然是亲亲热热的兄弟，死去的兵将和修士，不过是一杯黄土罢了。 “天成，你过来，为夫有话要交代你。”侯爷召唤着桂天成。 “柳兄，多谢你的帮助，现在事情多，容我晚些时候请酒致谢。”桂天成匆匆忙忙的跑过来，朝他略一气，转身去了侯爷身边，两父子越行越远，径自往城中安排后续事宜。 想比之下，当然还是继承人的身份重要，长安看着桂天成的背影，正与侯爷商议着什么，不住的朝侯爷点头，自然是在确认，如何与妖王建立长久稳固的合作关系。 长安意兴阑珊，长安和苑芷跟杨延儒孟瑶留在擂台附近说话，并未随众人回城。 “柳兄果然是人中龙凤，仅凭一人之力连胜两场，实在是可喜可贺。”杨延儒不改记者的习惯，好话随口就来。 平时他这样说，大家哈哈一笑就过去了，此时长安听了他的话，反而觉得有种厌恶的感觉，也许是看透了人情冷暖，心境变化使然。 “杨兄，你和孟瑶什么打算？是留在未仙城，还是另外寻找出路？”长安忍着心中不快问道。 “柳兄此话怎么说？未仙城已然安定，侯爷父子地位稳固，我们与他情若兄弟，自然要留下帮手。咱们丹宝阁的生意，必定因为柳兄今日一战，更加声名远播，生意恐怕会更上层楼。”杨延儒唾沫横飞的说着。 在未仙城有关系有生意，杨延儒不离开，也是情理之中。 “既然如此，我和苑芷就告辞了，祝愿你们生意兴隆。”长安勉强笑着说道。 孟瑶因为炼丹比试的差错，一直不敢面对长安，听到他略带讽刺的话，心有所感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柳兄，我们抓紧时间进城吧，你这两年多不在，丹宝阁赚了不少灵石，我把账目给你看看，当初来北俱芦洲，我们夫妇二人都是仰仗柳兄关照，欠你的灵石，就从我们的分成里扣除好了。”杨延儒滔滔不绝的说着。 “延儒，别说了。”孟瑶见长安脸上的玩味神色愈加明显，连忙打断了杨延儒的话。 他们现在是炼云山弟子，长安给他们的功法、丹药、灵石，并不是在跟杨延儒做生意论分成，完全是看在孟瑶的份上，照顾他俩的。 杨延儒也算有点骨气，还记着要还灵石，不过情谊是多少灵石也买不来的。话已出口，孟瑶脸色通红，朝长安说了一声：“掌门师兄，我和夫君在未仙城等候。” 说完，孟瑶拉着杨延儒匆匆进城去了，路上不停的数落着他的不合时宜。 长安拉住苑芷的手说：“苑芷，我们走吧。” “你方才在擂台上，是不是有什么事。”也只有苑芷，在胜利之后，自始至终都是关心着他的安危了。 “没事。”长安回了一句，二人瞬移而去。 身形在原地消失的瞬间，长安回头望了望远处巍峨耸立的未仙城，心想此生若是没有特别的事情，是不会再来的了。 这次比试，给他了深刻的教训。 他自从修炼以来，虽有些磨难，都能一步跨过，算是非常顺利，尤其这次北冥之行，获得了鲲鹏之羽，进入元婴境界。 他一向谨慎的心态有所放松，自以为修为过人，却险些把命丢了。 地狱那声音说的对，他修为不高，还替人强出头，纯属自己找死。 天下高人如过江之鲫，北俱庐州这等，被其他三大部洲视为蛮荒之地的修士，都能轻易把他弄死，他还差得太远。 苑芷感觉他经历了艰险，却不知他面对的是生死轮回，见他情绪不高，便拉着他在空中御风而行，开口逗他说：“长安，等你拿到了破界符，咱们先回南瞻部洲去见见你岳丈吧？” 岳丈？长安愣了一下，意识到苑芷是说天和道人。 苑芷特意说起破界符，是提醒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说起天和，是告诉他还有很多人在等待他们的消息，包括地球的青茵和若菲。 不忍拂了苑芷一番心意，长安和苑芷说起话来。 他俩一路不急不慢的四处游荡，轻言笑语，兴致所至还去猎取几个野味，就在山间烧烤了吃。 北俱庐州，虽然风光不够秀美，也自有一番雄伟气象，尤其是高松巨石，比比皆是。 长安纵情山水之间，慢慢放开了又死一次的心结。 他从一个垂死病人，修炼到如今元婴境界，只用了不到三十年的时间，已经比绝大多数人快了不知多少倍，一时大意失手，实在算不上什么，何况他还有命在，还可以继续提高修为。 地狱那个声音说，下次不会再放他离开，长安意识到，有一个他所不知道的令人敬畏的存在，让他两度死而复生。这对他来说是好事，以后小心些，就算再死一次，也未必就真的能死去。 当然长安只是这样想想，以后行事，绝不能大意了，明知不敌还要硬上。 三天之后，两个人无所事事的有些腻了，不约而同的开口说道：“好无聊，还是去找万符宗吧。”两人说完，相视哈哈大笑。 苑芷见长安恢复了精神，也替他高兴，催着他拿出万顷涛给的符箓激发，联系万符宗。 万顷涛当日留下的符箓，只说可以联系到他，长安将之激发之后，符箓却不似他见惯的一闪而逝，而是在前面引领着他们飞行。 他们速度快，符箓速度就快，他们慢，符箓就降下速度来等，就象有心智一样。 这是万符宗制符的独到之处，能感知激发符箓之人的灵气作为联系，如果半途遇到不测，符箓就会失效消失，不至于暴露万符宗所在。 长安起了孩子心性，抱起苑芷，按照符箓所指方向一个瞬移，已是百里远近，却见那张符箓依然在前面带路，两人不禁啧啧称奇。 连连瞬移，将近一个时辰，两个人跟着符箓，跨过了近百万里的路程，依旧是北俱庐州地界，方见前方一个巨大的内海。 长安凭借地图和方位，得知此地在北俱庐州之东，海名戎川。 戎川虽是内海，也是无边无际，十分阔大，海面上波光粼粼，偶尔有修士凌空飞过，看到他们二人，感受到长安的元婴气息，不敢上前询问，极速远离而去。 符箓在前引路，深入戎川海范围，四周已经俱是海水，海面上支船也无，更不见一个修士。 不多时，具有灵性的符箓，掉转了方向一头扎进海水之中，朝海底深处潜行。长安两个不敢怠慢，掐个避水诀，跟着符箓进入海底世界。 海底就比海面热闹多了，各种游鱼、植物随着水波荡漾，海水的温度比北冥海高上许多，两个人没有任何寒意临体的感觉。 时间不长，符箓已经在海底一个岩石上停了下来，随着长安他们踏上岩石，符箓终于光华一闪，消失不见。 岩石并无特别之处，跟四周一大片岩石并无二致，长安心想万符宗真是小心，比自己的莽撞要好多了，他并无不耐之色，而是钦佩万顷涛心思缜密之余，用心查看岩石。 岩石内部有一个小小的传送阵，不是符箓带路，长安又用心查看的话，还真不容易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