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请自重 第20节
单萃儿眸光微闪,视线和站在一旁的安泰国对上,似是猜到了单萃儿想从此人身上打听什么的安泰国对着单萃儿缓缓地摇头,示意此人并未说谎。 这倒是有点意思。 单萃儿顿了顿,而后收回视线,望着喝着茶水一脸唏嘘的马立群,又问道:“马大哥……可是……见过那伙人?” 话一落,就听一声“砰”的声音响彻周围。 单萃儿眉间缓缓皱起,望着对方手忙脚乱蹲下捡起碎裂的茶杯,心中的疑惑陡然而生。 第29章 二十九 厅堂之间,不久前才缓和下的气氛逐渐变得有些凝固。 候在厅堂内伺候的婢女得到单萃儿的示意,连忙跑到马立群身边,对其鞠了一礼,“这位公子,这一碗茶杯您放着就好,奴婢等人来收拾即可。” 说完,蹲下来便上手收拾起来。 马立群眼看着碎裂的茶碗就这么被婢女一两下的收拾完,面色不免有些尴尬。 这主人家请他喝茶不说,态度对他也算是恭敬的,他倒好,竟然失手打碎了人家一杯茶盏。 这茶盏由白瓷烤制而成,触手便察觉光滑的程度便知道这茶盏恐怕也是价值不菲,起码,对他来说,若是赔偿恐怕得是一笔大银子。 可若是不赔偿,心里怎么着都有些说不过去。 单萃儿很少来城中的老宅,对府内的一些器皿并不了解,见这马立群先还是慌张的样子,不过收拾一个茶盏的功夫,面上的五官就开始皱成一堆,不知又是想到了什么。 不由得看向安泰国。 相对于单萃儿一脸懵的神色,安泰国倒是能从马立群的行为中看出一二,他们自是不会在意一杯茶盏的损坏,莫说是白瓷,便是一两金子掉落,也不会放在眼中。 本是可以直接让他不用在意这一杯茶盏,可如今小姐既想要从此人口中探出消息,这一盏茶自是不可能轻描淡写的掠过去。 这倒是正好给了机会,方便了小姐探听消息。 安泰国如此想着,面色的神情也不免有些缓和,对着心中有些不安的马立群开口道:“公子不必在意这一杯白瓷盏,虽价值百银,但府内尚且还有余钱,在购置一套便可,您可不必放在心上。” 百银!? 马立群惊住,他把自己全部家产卖了都没有百两银子,方才还想着赔银子,不由庆幸,幸好没有嘴快说出口,不过这百两银子说不赔就不赔,一边感叹单妹子家的富贵,一边又心中有些不安,毕竟,这银两确实过于的多了。 呆坐了片刻,只觉得浑身不得劲,可不敢乱碰东西了,万一又是一个不小心,指不定又是一个百两银子没了。 安泰国见马立群神色百转,而后静坐着平静下来后,不由得点了点头,而后瞥了眼单萃儿,见其接收到眼色后,单萃儿面上瞬间带上了一丝担忧。 安泰国这才佯装为难道:“老朽便是想着过几日,小姐要去踏青,为了小姐安全着想,倒是想麻烦公子打听一些花谷的消息,毕竟主人家也就小姐一个独苗,可不能出事儿啊。” 马立群闻言,神色愈发拘谨,下意识的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单萃儿,却见一路以来都以微笑视人的妹子此刻眉间轻皱,眸中似是含有泪光,神情之间满是快要溢出来的担忧。 再想想方才又免了自己百两银子的赔偿,这妹子虽算不上漂亮,但心地确实一等一的好,如今见妹子这一番我见犹怜的般的清瘦模样,心中的一股气顿时朝着心尖涌上。 随即拱起手严肃道:“在下承蒙小姐不弃,自是如实相告。” 而后又似视线想到什么,叹了口气,缓缓叙述而来:“我家祖上三代开始就居在虎险山的山脚处,那时还有好几户人家都住在那里,都以猎些野味贩卖为生,花谷也还未形成,虽说山上猛兽众多,但那些猛兽不常下山,更多的是蜗居在山上, 因而我们生活的也算是可以,不过几年前,花谷建成,山中不知何时又来了一伙劫匪,不过五六人,却长得凶神恶煞,常年以带以面罩示人,我因在山上打猎偶有一次撞见他们杀人夺财这才知晓这些人是劫匪。” 说到一半,停顿了会儿,眼前似是又浮现出当时血流成河般的场景,面色不由得变得苍白了些许,语气中带着几缕颤抖,继续说道;“也幸得当时我因抓捕野味,所以一直守在布置的捕兽夹附近的草丛中,这才没有被那伙人瞧见。 而后那群人将血渍和尸体处理干净后才离开,可这毕竟不是个小事情,村中的人隐约感觉到一些异常,没过多久,山脚下的猎户搬离的就只剩下两三家了。” 单萃儿有些错愕:“花谷便在山脚处,曾听闻还有不少达官贵人因喜爱花谷的美景特地去包了场地,重重侍卫包围下,竟从未有人发现那伙劫匪吗?” 马立群闻言摇了摇头,“那伙人也算得上是聪明人,一旦有贵人们包下了场子,他们就好似提前得到了消息一般,提早几日便出山不知去向了。” 提早走了? 那昨日出现在林中的那三人又是何人? 单萃儿想到昨日见到那三人手中的弓箭,刀剑等物,虽是匆匆一扫而过,但很明显整体看上去制作良好,并非粗制滥造的铁器。 这明显不是寻常劫匪所能拿到的东西,更何况当今朝廷对刀剑这一类的兵器把控严格,又怎会让这等兵器私人售卖出去。 思及此,单萃儿眼眸中闪过极快的一丝寒意,不过再次看向对方的时候,眸中的冰凉转瞬即逝,面上慢慢浮上一副被惊吓住的模样,迟疑道:“您可见过那伙劫匪是用何物杀人夺财的?亦或者是何身形?” 马立群略微有些惊讶的看着单萃儿,寻常女子这么一听,恨不得立马躲的远远的,就连他这个时常杀生的猎户再想起那般场景下心中都犯怵的厉害,倒没想到妹子这般瘦弱的模样,胆子却不小。 不过心中虽是如此想,嘴上还是老老实实道:“当时躲的远,看不得清他们手中之物,依稀好像是个长棍般的东西,身形倒是壮硕。” 怕单萃儿理解不了,想了想,举起自己鼓鼓囊囊的臂膀向单萃儿展示:“应是比我这身形还要壮硕几分的模样。” 而后单萃儿的视线不出意外的被那包裹在粗布衣裳内的鼓囊之处吸引过去,虽是一身粗布短衫,不过还是依稀能看出浑身肌rou紧绷的线条,尤其是那臂膀,鼓起的肌rou,将那处衣服撑的鼓起。 安泰国见状眼角不由得一抽,重重的咳了几声,将单萃儿的视线转移过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自家小姐。 弄得单萃儿一头雾水,天知道,她方才真的什么心思没有,纯粹就是在对比这肌rou身形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三人是否有相似之处。 不过碍于老人此刻眼中的阴沉之色,单萃儿识趣的闭上了嘴巴,视线慢悠悠的晃到身旁的糕点上。 安泰国眼见小姐安分了,心下又是一阵无奈,随后对着一脸茫然的马立群笑道:“如此一来,那花谷确实危险,倒是有劳公子相告,看来此番我家小姐无缘于这花谷。” 而后,又和马立群随意的唠了几句后,于马立群临走之际,吩咐小厮取上百两银子和三两双井茶赠与对方。 “这是府内的一点心意,方才老朽见公子似是颇为喜欢这双井茶,也不妨带走一些,这茶产自江西西路,口味清爽醇厚,值得一品。” 马立群这般高大的汉子闻言脸色不免有些羞红,且不说送妹子前来是收了钱的,来了之后不仅打碎了一杯茶盏,临走之时竟还有如此贵重之礼相送,实在是不好意思。 要不是那两个小师父,他何来这般机缘,来程听闻两个小师父来自青山寺,往常便听说这寺很灵,倒是不怎么在意,经由这番,心中倒也生出了去拜拜的意愿。 不过……救助小姐这事儿……还是得说明白,不然他也实在没脸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 “您客气了,我也不过收了钱才将小姐送回,真正救了小姐的是青山寺的两名小师父,倘若府内不介意,我可将这百两银子捐赠给青山寺。 安泰国布满细纹的面容笑了笑,摇了摇头,笑道:“这银子和茶皆是赠于公子您的,至于那两名小师父,我等自有安排,您可放心收下。” 话已说到此处,马立群不好推辞,连声道谢后方才拿起小厮手上的东西离开。 安泰国站在原地目送对方离去,直至对方的身影拐入街角后消失不见,方才收回视线,慢慢踱步回厅堂之处。 顺口问向身旁一直鞠着身的小厮:“小姐回来的消息可有派人告知夫人?” 小厮点头:“小姐一回来,就派人去通知夫人了,如今算算时间,约莫还有一盏茶的功夫就该回来了。” 安泰国颔首,想到方才厅上,小姐问出的那些话,不难想到小姐经历了什么,面色眨眼睛便沉了下来。 他家小姐自小便锦衣玉食的长大,又端庄又善良,从不与人为敌,如今竟然被贼人差点害了去,心中的怒火一瞬间噌噌噌的往上涌。 “安爷爷,您在想什么呢,脸色怎得这般臭,小心安嬷嬷回来嫌弃你。” 单萃儿老远就觉得有一团黑压压的乌云飘过来,走只时还好好的,回来怎的这般神情。 第30章 三十 安泰国闻言脸色瞬间一僵,不用别人说,他自是知道以自己的模样就算是微笑,旁人看着也会觉发怵,更何况他怒火中烧的时候,也就单萃儿少数几人还敢打趣他。 想到方才小厮所说,林夫人快回来了,那么秋容也要回来了。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自己妻子的安老爷子此时顿时气消了,知晓是单萃儿有意这般说的,倒也没说什么。 只是睨了一眼单萃儿身上明显的男子僧服和面上的妆容后,欲言又止道:“萃儿,夫人马上回来了,趁着夫人回来之前,你最好将身上的衣物换下,顺便去梳洗一番再出。” 要是让夫人瞧见了去,这就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了。 单萃儿愣了会儿,待反应过来安泰国指的是什么后,脸色不由得有些尴尬,方才一直想着意图绑架她的那三个人,一时间,倒是没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披着那念空和尚的僧服。 “红娟,你带小姐先去洗漱。” 安泰国轻咳一声,见单萃儿还愣在原地,误以为单萃儿许久没来过老宅忘了怎么走了,忙喊过一名婢女。 红娟,也就是方才厅堂里收拾起碎片的婢女忙应下,抬步走到单萃儿面前,垂着脑袋,低声道:“请小姐跟奴婢来。” 说罢,保持着低垂的脑袋,一动不动的站着等着回应。 单萃儿略微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鼻尖,毕竟她甚少来这座老宅,这座老宅里,她除了安爷爷外,可以说是一个都不认识。 平时又在乡间野惯了,府内的仆人对她也没这么多规矩,这一下子,被人这么恭敬地对待,倒有些不习惯。 视线瞥向安爷爷身边的小厮,同样也是垂着脑袋,视线落在下方的模样,不由得咂舌。 这些仆人估计是被安爷爷练出来的,反正她在此处也呆不久,也没管这事,应了一声,便随同红娟走了。 她的房间内的布置与在乡下的那间屋子里的布置一般无二,因而对这间屋子的熟悉程度倒是比整个宅院的熟悉车程度要好。 “小姐,热水已备好,小姐可需奴婢来帮您散发。” “不必,你下去吧。” 红娟这是第一次来这间屋子,寻常的时候只有府内的一名老嬷嬷会经常来打扫,众人私底下闲暇时都会讨论大小姐的八卦,但能从别处听来的消息少之又少。 府内这间屋子虽不曾有人住,却需常年保持干净整洁,又是大小姐的屋子,本就对此好奇。 因而也有不少人朝老嬷嬷打探过,得来的消息却是警告,让旁人不要擅自进入,再问,只道里面有众多贵重物品,一个不小心,只怕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 待真正的踏进这间屋子,方才明白嬷嬷所说是为何,脚下的皮毛毯子一小块就已是价值不菲,更何况铺满了整个屋子,更别说屋内的其他东西。 此刻站在屋子里头,甚至要比在凶煞的安总管的面前还要拘谨。 听闻小姐不用伺候,心中忽地松了口气。 一进一出,除了低着的视线里出现的皮毛毯子,眼角余光里还能看到不少价值不菲的古玩书画,心下大惊,心中对这名忽然出现的大小姐所受的宠爱有了了解。 随后又是疑惑,本以为大小姐是不受人喜爱,才自小就被送往乡下,可看这情况,非但不是惹人厌,反倒是极其宠爱的女儿,又是为何被送入乡下。 单萃儿叫退红娟不是为了别的,纯粹是因为自己不习惯让陌生人接触,也不习惯在别人面前宽衣解带。 待人退出去后,方才坐在梳妆镜前准备拆卸头上的发簪。 目光缓缓上移,待看清铜镜内的人的那一刻,整个人瞬间呆滞住。 泛着微黄色的铜镜内,倒映着一张黑黄黑黄的脸,脸侧甚至还有不少芝麻大小的痦子,整个人不说清秀也就罢了,不说难看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似乎想到什么,单萃儿连忙抬起手朝指尖看去,果不其然,刚才触碰到自己鼻尖的指尖上已经站上了不少黑色的东西。 这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