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话音刚落,混沌一片的镜中便浮现出一个冷漠无表情的童子面孔:“以这等小事托我,王诩你当真想好了?” “嗯,劳驾太虚前辈出手。” “把这些后辈摄入镜中便是,一炷香之内能自行出镜者便可收入门内。若无要事不要来扰本座。”消失之前,太虚童子幽幽道:“如此一来,你以《千转轮法》《八(和谐)九玄功》印证,补完《元始变化轮转妙法》缺失部分的功绩便抵消了,好自为之吧。” 太虚童子消失后,躬身的魏新河才抬起头来,一脸震惊道:“你补完完了《元始变化轮转妙法》?”怪不得掌门能把收徒全权交予他,原来如此! 他身后捧香炉的童子这时开口道:“难道我没告诉玄亦师弟?哎呀呀……才出关,记性不好,见谅。” 这给魏新河的冲击是巨大的,无声无响地把分(和谐)身派到自己身边,而自己毫无察觉,岂不是性命掌握于他人?!不对,这样的修为难道是?…… “我成婴了。”面具道人平淡地开口。 ☆、第27章 终试·太虚镜(二) “我成婴了。”面具道人平淡地开口。 淡淡一句话有石破天惊的效果! 三代弟子中,资历最老的玄寰、玄化二位分神真君不问世事,本来最有希望的玄微受伤折损道行,于是三代弟子首座之位至今空悬。谁能最早成婴,几乎就能内定为首座。 这次王诩成婴,再加上他把散佚已久的《元始变化轮转妙法》补全,此功法也是上古门派的镇派*,远远比魏新河的《玉阳炼神录》精妙。日后王诩修为定然一日千里,难道今后便要仰此人之鼻息? “可是就这么等着也无趣,玄亦师弟可愿下点彩头?”王诩传音入密道。 “赌什么?”魏新河魂不守舍道。 “我们各挑点弟子,看哪些人能自行出镜好了。”不等魏新河回答,王诩自顾自说道:“如果双方赌的弟子都出镜,就以先后论输赢。我要是输了,以后掌教便是叫我做首座,我也严词拒绝,并且向掌教极力举荐玄亦师弟。” 魏新河还没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昏头,他试探道:“不知我有何物能合师兄眼缘?” “传经院院监之位。要是玄亦师弟输了,还望自行请离。” 传经院是为下院弟子传道授法的地方。在成为玉虚宫真传,有了自己的师父之前,一般由传经院的修士统一为新进的下院弟子讲课。虽然他们当中绝大部分人终生都只能作为下院弟子。 授课的讲师大多数也是资历较老,修为有成的下院弟子,不过院监倒是雷打不动的真传担任,不过院监有个好处是能和下院弟子保持半师之谊。修士的世界历来尊师重道,凡人界是“天地君亲师”;而在修士界的名门正派,讲究的是“天地师亲君”,师父的地位甚至高于生父母,哪怕魔道中人,也极少有欺师灭祖的。如果将来这些人当中出了真传弟子,在玄天玉虚宫内也会帮着自己昔日的老师,所以院监这个位置历来便是个美差,向来被盘踞下院的世家所把持,若不是魏新河资质过人,修为精进快,又与世家的独女结为双修伴侣,也轮不到他坐这个位置。 当然,比起首座可以用门派名义发布任务,不需要付出自己积攒的善功;可以任意出入存放经卷的琅函馆;使用三大鼎器之一的“太乙神炉”等特权比起来又算不了什么了。只要不因为斗法纷争之类的陨落,历来昆仑玄天玉虚宫还未出现过首座弟子在寿终正寝前,没成为分神真君的先例。 “可是玄幽师兄主持收徒事宜,对他们资质心性犹如掌上观纹,这种赌约恐怕不太公平。”魏新河依旧满腹狐疑。 “啊~这个简单,那就请玄亦师弟先行挑选一半吧。” 面对王诩不断地扔出的诱饵,魏新河知道其中必有乾坤,但是也不得不咬钩!毕竟首座的诱惑力太大了。 不一会,王诩跟在魏新河身边的分(和谐)身就端着插上香的香炉走上前来。 “玄亦师弟,选好了吗?” “便是这些吧。”要说这些人魏新河不知晓也是假的,他们中大半是世家的族裔,别说修为秉性了,连生辰八字家住何方他都一清二楚,于是魏新河就把资质,心性,修为最顶尖的那些指了出来。 “不知道玄幽师兄看中何人?”我看你还能挑出谁来。 “就一个,她吧。”王诩手一指夏元熙,淡定道。 此人?这下连魏新河都质疑了:“修为不见有多高,惹祸的本事倒是一流……” 这死大叔在说啥?!夏元熙炸毛,一对吊梢眼几乎竖起来了。 “……喜怒形于色,心性不佳。”魏新河评价道,然后试探问到:“玄幽师兄不考虑换一个?” “就她了。”王诩转过镜光,对着站在一旁的修士们一晃,大家就原地失去了踪影。 与此同时,香炉中的线香顶端也升起了青烟。 “铃铃铃……” 下课铃声想起,夏元熙睡眼惺忪地抬起头,前方黑板上的字模模糊糊地无法聚焦,头好疼,感觉像是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拖着脚无精打采走向楼道拐角处的厕所,男厕所在偏外面的位置,所以必经之路上总有一群男生围在那里抽烟,谈论女人。 “嘿嘿,那个死鱼眼过来了。”一个男生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同伴。 “知道了。”那人转过头,露出一脸温和的笑容走来,高中少年修长的四肢在运动中更显得潇洒帅气。微长柔顺的黑发,和白衬衫一样充满阳光的干净面孔,每次他在附近,同桌的女生就不会来烦她,因为这一点,夏元熙之前对这人还是有好感的。 “夏同学,你好。” 名字呢?不记得了。 于是夏元熙决定放弃打招呼,低头继续走。 前方被伸出的一只手臂挡住,她抬头,发觉自己保持着被对方用双手圈在墙边的暧昧姿势。 “下个周的情人节……我想吃你的巧克力。”淡色的嘴唇吐出了温柔的话语。 夏元熙那无焦距的双眼对向俊秀少年,缓缓道:“如果我说自己能感知到恶意,你信不信?” 说完,她膝盖一曲,整个人就滑下去,矮了对方臂弯一截,脱离了那名男生的掌控。然后弯腰,走两步,起身,继续向厕所走去,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身后哄笑声传来。 “哈哈,竟然连你也搞不定啊!” “不要消遣我了,小心下次你输的时候我会复仇的。” “你们说,要不要进去把她抓出来?” “里面还有其他女生呢,下次没人的时候试试吧~” 声音好吵……聒噪的起哄混杂着人心的恶意,如同穿脑魔音一样敲刮着耳膜,她在洗手台前,抱着脑袋痛苦地蹲下去。 “哼,玻璃心,我们都差点被你连累,摆这公主样子给谁看?”里面刚上完厕所的几个女生走出来,看到角落的她,撇嘴讽刺。 在这么近的距离接触到了,头好像要裂开一样! 都走开……离我远点……! “说你呢,嘀嘀咕咕做什么?敢不敢当面说?”一名女生走过去准备摇晃她的肩膀。 转过头的是一张苍白的脸,大大的眼眶内是涣散的目光,抽搐着收缩的瞳孔散发着神经质的气息,虽然处于下方,可是给人的感觉如同深渊中的猛兽一般。 “滚!” 沙哑的嗓音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暗示,几名女生连忙跌跌撞撞跑出来。 “搞什么嘛!反正只有看着凶而已,真修理她的时候又怂了。” “算了,不要和她一般见识,神憎鬼厌的。” 她们理了理头发,手挽着手向教室走去。 要不是每次你们来找麻烦的时候我就会头疼,分分钟教你们做人!夏元熙按压着太阳xue,摇摇晃晃站起来,还有两节课,坚持过去回家睡一会吧……虽然在旁人眼中,那算不得家。 她无父无母,从小作为孤儿被抱养到福利院中。一般这些地方的孩子都有各种各样的缺陷,可是她却幸运的是一个健康的孩子,所以也曾被一对夫妇领养过。虽然后来他们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可仍然继续让她在家中住了下来,对此,她一直很感激。 可是后来比她小两岁的弟弟长大了,却十分顽劣,养父母的脾气也越发暴躁,从7岁开始,她就努力地包揽家务,希望能让他们开心,遗憾的是收效甚微。终于有一天,她拿回一张市级比赛的奖状,却发现这份“惊喜”让养母冷淡的脸因愤怒变得扭曲起来。 “你这个没人要的野种,是在嘲笑我吗?!” 后来,她成绩越是拔尖,在家中受到的眼神就越是嫌恶。那时她还不通晓人情世故,不知道自己做得越好,就越是在养父母心上扎刀子。 再后来,忍无可忍的养母再也不想看到自己亲生骨rou被捡来的孩子比得一无是处,索性把她扔到了寄宿制学校。直到有一天,她放假回家时,发现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和门外的“拆”字。 再次回到福利院,她年龄也大了,收养的人家怕养不熟,于是便再也无人过问。 自那时起,她就有了特殊的能力——感知人类情绪。 回到教室,夏元熙就感觉脑仁又是一阵钝痛,抬眼看见那位和蔼可亲的同桌正站在自己的位置旁向她怒目相视。 一个个的全都烦死了……她无力地按住额头。 可惜看在对方眼里,是她因为心虚苍白了面孔,羞耻地掩住眼睛。 “我平时哪里对不住你?你说啊?我就怎么就看出你是这种人?!”歇斯底里尖叫的少女手机上展示了刚才男厕所外的一幕,画面里面二人四目交接,又是最能满足少女浪漫妄想的“壁咚”姿势。 夏元熙想,为什么人和人之间差别这么大? 有人从来就没试图去了解别人内心,仅靠拙劣手段扮演的假象就可以获得许多人的爱慕。 而真正洞彻一切的人却被视为叛逆,受到群体的排斥。 少女心目中的王子是没有错的,自然一切都是另一方的问题。 所以说人接受的永远是自己希望看到的东西吗? 看着对方喋喋不休地继续下去,夏元熙脑子都要炸了。 什么都好,快来结束这一切吧。她这样想着,就用了平时最常用的方式。 “是啊,竟然被平时靠自己施舍同情的陪衬横刀夺爱,这不是最近流行的桥段吗?现在是不是很有一种悲情女主的代入感?” 直指本心的效果是最好的,对方愣了一下,立刻疯了一样把所有东西砸过来,字典、铅笔刀、墨水瓶…… 当上课时,走进门的老师一眼就看见半身校服被弄脏,一个人趴在课桌上睡觉的夏元熙,还有原本应该和她坐一起,但却同另外两人挤在一起的同桌女生。 “怎么回事?”他早已习惯这种事,于是随口问道。 “老师,我书忘记带了嘛~坐这里和她们一起看。”发泄完怒气,她又恢复了往常开朗外向的模样。 “那么,上课之前,我讲一下关于暑期夏令营的事。” ☆、第28章 终试·太虚镜(三) 所以一月后,夏元熙全身剧痛地躺在地上,盘算着为了学校免费夏令营管饭,来这趟到底值不值得? 这次夏令营目的地是学校所在市区的一座风景名胜区,为学生们安排了寺院道观居住,也算素质教育学习传统文化的一个项目。 信号不好,没有空调,男女分区……与世隔绝的基础设施加上种种不近人情的规定,让学生们的怨念程度不断攀升,夏元熙的精神状况也十分不佳,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的。 然后她那余怒未消的同桌在恰当的时机推了她一把,她就顺着长长的石阶滚落下去,也不知道身上到底有几处骨折。 直到天黑,或许是清点人数时发现不对,带队老师这才召集人手,打着手电筒巡山发现了她。正当老师一脸惊慌往她这边跑时,时间定格在了这一刻。 夏元熙清楚地看见,远处跃动的篝火,半空中飞舞的落叶,还有老师惊慌失措的小跑动态……一切都像被封入树脂的昆虫一样,被时间凝固在了一刻。而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位男子,眉目如画,似喜似悲,漆黑的长袍宛如和夜空融为一体,同桌的那位梦中情人和他比起来如同土鸡瓦犬一般。按理说从未见过,可是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男子深渊般的目光凝视她,用手指向被定格住的老师。□ “她想的是‘为什么要答应和同事的换班?自找晦气,现在的孩子每一个都不让人省心,还好这个没有纠缠不清的家长,只是不知道这次我要受什么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