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马季眯着眼看那座墓碑,“其实也好,就算我活得还不如一只狗又怎么样,死了也还是一样入土。” 何知渺的车连同警车渐渐开过来。 灯光刺眼,马季却不慌不忙地丢了烟屁股。 跨开双腿,扶正机车龙头。 “小姑娘,我走了。” “你想干什么?”夏秋大惊失色。 马季笑得一派荒凉。 撞上无字碑头破血流的那一刻,只留下一句—— “小姑娘,别跟何知渺交心。” ☆、第42章 漩涡(04) 苏黎生了,母子平安,大胖小子八斤四两。 南枝镇上的人都来了个遍,突然就蹭起了件大事。 兴许是日子过得太淡。出了正月,就没热闹看了。 李洲冷着面送老邻居们离开,除了几篮果盆,稍微上点价的燕麦、奶米分,李洲都给他们捎了回去。 陈父殿后,看人散了,拉李洲出了病房。 何知渺没瞒住事,但到底嘴上紧。 听他的话意,陈父以为陈若愚和夏秋他们借了何知渺的车,跟马季这样的混混斗狠,咽不下那口少年气。 加上陈若愚小腿骨裂,也算不上严重。 看起来无波无但陈,父心里不踏实。 他低声问李洲:“到底是怎么闹的?” “我也才来。”李洲给陈父发烟,“幸好没出什么大事。” “苏黎怎么也跟他们扯一块儿玩去了?“ 李洲开窗透气,说:“苏黎跟我妈回来走亲戚。” “这么回事……”陈父点头,“估计是几个人撞见了。” “可能吧。” 闲聊了会儿,陈父念及苏黎当年对陈若愚有恩,从夹克衫口袋里又掏出一个红包,硬塞给李洲。 两个人拉拉扯扯了好半天,李洲才松口道谢。 陈父为人师表,从没做过给人背后塞礼包这样的事。 就算是这样的好事也没做过,涨得满脸通红。 半晌他才整了整衣服,说:“拿着吧,我给小孩子的。” 李洲收了手,盘算着趁日后孩子百日宴,他再还礼给陈老师也不迟,客气地说:“那就谢谢陈老师心意了。” 陈老师走后,李洲回到病房。 苏黎平躺着看向窗外,她羊水破得早,到医院已经快来不及了,李洲赶来时,医生已经着手准备剖腹产。 李洲走过去,关了窗户,又替苏黎掖了掖被角。 苏黎掏出手来,嘟囔了句:“我热。” 李洲又把被子往上拉了些,顺手就着床底下的脸盆,到了些热水拧干毛巾,细致地替苏黎擦脸。 “李洲……”苏黎落泪,捏着他的手问:“你怪我么?” 沉默良久,李洲才xiele心底生闷气的闸阀。 “别多想,母子平安,孩子我妈正照顾着。” 苏黎的眼泪被毛巾枕干,她拉着李洲的手不肯松开。 苏黎不知道怎么解释她一接完电话就疯跑出去这件事,更不知道李洲在背后挨了他妈多少骂。 但她一见到有心事的李洲,她心里就扯着疼。 “好好休息吧,现在没事了,以后再说。” 苏黎闻言一惊,敏感得以为他要说开,哭得像个孩子似的想起身抱他,肚子上的刀口又绽开。 “让你别乱动!”李洲心疼地掀开看,什么也看不着,心里着急,手里捏紧的毛巾近乎要挤出一盆水来。 苏黎委屈地小声说:“这是最后一次。” 李洲不搭话,他不是不气陈若愚这档子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他只是心疼苏黎永远不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苏黎的热泪滚过耳后,她抹了抹,黏在李洲的手掌心里,喃喃道:“李洲……我嫁给你时很冲动,从小到大也都是不管不顾的性子,但是后来我替你生孩子,跟你一起生活,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苏黎晃了晃他的手,从来没像此刻这么娇嗔过。 她微微抬起上身,手从李洲的胳膊上划过,忽而又笑吟吟地说:“我替你生了儿子,你都不亲我。” 李洲愣完一笑,拿她游走的小情绪没办法。 他低头亲下去,不敢压在苏黎身上,挣开手捧起苏黎的脸,在她唇上反反复复地吮吸,极度虔诚。 苏黎手上乱摸,嘤咛了几声,被李洲蹙眉握住。 一吻过后,李洲叹了口气说:“只要你心里以后有我和孩子就行,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但我觉得慢慢来总不坏。” 不苛求你一定要爱我,可是总归努把力吧。 苏黎扁着嘴轻哼,骂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当妈了不想说脏话,我真恨不得给你脑子砸出一个洞来!” “怎么?”李洲又俯下身,想亲她。 苏黎躲开,捏着他的耳朵问:“该使劲的时候也没看你多忍着,该自恋的时候你倒还装大方谦虚起来了!” 李洲不解,憨憨地笑说:“刚当了爹,脑子浑。” 嘴上偷香,李洲故意问:“你刚刚说的啥意思啊?” 苏黎娇俏,黏着他的耳朵问:“我说——” 我说,我是不是得出了月子才能跟你做? . 三人之中,夏秋伤得最厉害,但也不是大事。 毕竟凡事都得有个参照物,好比你以为你出门被花盆砸到头破血流,就算倒霉到家了。 可打开晨间新闻一看,还有中了彩票笑死的。 再一细看,搞不好还是对错了数。 这不白死了? 夏秋按着自己发疼的肋骨,盯着窗外的雨愣神,背靠着枕头,扯了扯嘴角:“可不就白死了。” “谁死了?”苏黎也不见外,推门就进。 见夏秋醒了,关切地问:“还有哪里疼么?” “没事,医生说是皮外伤,不要紧。” 苏黎也不矫情,放下水果,在床边坐了下来。 “谁死了?刚刚听你一个人神神叨叨的。” 夏秋抿唇,“没谁,都好着呢。” 反倒是苏黎迟疑了,小心地问:“马季他……” “也挺好的,至少以后比之前都好。” “哦……”苏黎点点头,替夏秋削皮。 “你现在会连水果都会削皮了?” 夏秋问完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吐舌:“苏黎姐,我就是开你玩笑,没别的意思。” “哈哈你跟我瞎客气什么!”苏黎切了一小块递过去,说得颇为得意:“我好歹是嫁了人、生了孩子的女人!” 夏秋也陪着笑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拉家常,无非也就是些琐事。 苏黎看夏秋面色不错,说话吐字清晰,也没什么异常的反应,看来马季的事……没吓坏她。 但苏黎不放心,还是随口一提:“你当时怎么逃出来的?” “什么?”夏秋愣神,“哦,我没逃,季哥原本也没想杀我。” “季哥?你倒是想得开。” 夏秋莞尔,“到底也算跟他同生共死过。” 苏黎闻言心里一紧,总觉得不是滋味。 聊了一会儿伤口也不舒服,苏黎起身撑着腰,冲夏秋挑了挑眉,预备趁天色还早好回去睡上一大觉。 手挨上把手,夏秋缥渺一问:“苏黎姐?” 苏黎回头,迎上夏秋清冽的目光,“嗯?” “当年你是为了逃避责任才替若愚挨那一棍子的吧?” 苏黎阴沉着脸,陡然想起何知渺轻描淡写的那句话。 同样的平行时空,全然不同的心境。 苏黎说:“像我这样没有伞的人,只能自己顾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