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
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并非一件愉快之事。 为情所困,却少有人忍心斥责一二,原因再简单不过:放眼江湖之大,有谁能绕得过一个情字。 陆玉凝的日常极其贫乏,这导致她的浪漫之心如同隐在冰层下的溪流,只待春光一拂,便暗流涌动,难以自持。 在市中心的那家面包店里,她看到一个令人心醉的身影,从面包陈列架旁一闪而过。满室的烤面包香味儿,门口巨大玻璃瓶里的长枝百合,都使推门而去的他的背影,越发显得令人生迷甚至梦幻。 她随之推门而出,在天色渐晚的人来人往里,努力寻找着一个拎着面包袋的男人的影子。 她以为,他又回到了这个城市,可以让她继续为之飞蛾扑火,刀山火海。 虽然有着偶像剧的伤城之味,还有可堪入镜的一个寻遍街头的凄然之态,但现实才是永恒不灭的存在。 陆玉凝的现实是,她的手机响了,在她失落地折返回面包店的路上。 “好好好,知道了,我知道了。”她捋了一下被风吹至脸上的长发,“妈,同事约了我吃饭呢,我快到餐厅了,不说了啊,拜拜。”她挂完电话,长长了吐了一口气。 天下的父母,都以为关上那个叫做家的房门,自己的儿女们便都过起了幸福的日子。所以,他们就拼命把自己一手调教好的孩儿,往别人家的门里头推销。 我们国人是不是对过日子有什么误会。都以为站在油盐酱醋茶堆满的厨房里,一年又一年的熏成黄脸妇人,才算是过日子,而那些拿着画笔,呆在cao作间,在画布上涂涂抹抹的女人则都是需要解救的妖精,她们误入了歧途,急需来自婚姻的拯救。 尽管对于相亲对象,陆玉凝本着“来一个吓跑一个,来一双吓跑一对”的原则,成功令那些来自各行各业,条件参差不一的男儿都一个个地知难而退,打道回府,但今天老妈在电话里下达了最高指示,若是对于明天的相亲,还不拿老年人当领导,企图蒙混过关,那咱们的母女关系,可真就是岌岌可危了。 陆玉凝拍拍自己的脑袋,恨不得一掌将自己拍死算了。但看着面包店里发出的柔和亮光,闻着隔着玻璃都能嗅见的蒜烤法棍的麦香味,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直至将杯中的柠檬水饮至无味,她才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以往,她都是怀着极度轻松的整蛊心情,麻溜溜地拨通相亲对象的电话,今天这是怎么了,如此踟蹰不前,眼皮也跳个不停。 难道是,窗台上的那株小苍兰开了,香味侵入了五脏六腑,迷幻了本姑娘心志的缘故? 或者,是报应不爽?她转动了一下眼珠,不由忆起之前的那些相亲片段。 片段一:她对着一脸拘谨,坐立不安的眼睛男,大谈特谈什么为创业献身才是最有价值的人生,只因为对方心心念念的,是一个能平淡过日子的家庭主妇。 片段二:那段时间,她忙到昏天暗地,结果对方总是周末发来闲聊的微信。在连续几周的一问一答式交流之后,她荣幸地被对方拉黑。后来得知,人家以为她早已名花有主,怕自己一不小心成为备胎一枚。如若不然,你怎么一到周末就跟被猎犬追着跑的兔子似的,话都聊不上几句。 片段三:她对着手机屏幕猛然吼了一句“滚”,然后马上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将对面还在不断放电的健身狂热男顿时吓得一激灵,担心这位长发及肩的姑娘,将来会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暗中对自己老娘也如此残暴无礼,只得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 电话拨通了。对面有些吵闹,听得不是非常清楚。 “喂,对不起,我在外面跟同事一起吃饭呢。”电话那边,他语带歉意地说道,声音清和如水。 不知为什么,陆玉凝的小心脏微微跳了一下。 待约定了见面的地点,挂了电话之后,陆玉凝的电脑里正播放到《i believe》,这首《我的野蛮女友》的主题曲。 她将抱枕往空中一抛,接住之后,狠狠地揉搓了几下,又将抱枕往床上一扔,明日愁来明日愁,本姑娘就寝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