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第068章 金印 隔日,沈悦就踏进了杜以泽的董事长办公室。正巧这天也是曾华明的案子尘埃落定的时候,本来两件事毫无交集,直到某位太不小心的秘书将一份文件“伦敦秋拍康熙金印”显眼地摆在桌子上,周围没有人,她等得无聊就随手翻了翻文件,发现拍卖会上中国代表团的出席名单里面有杜以泽和萧牧的名字。 手指微颤,思绪波动。 现在看到“萧牧”两个字,她的心情已经很平静。但她奇怪的是为什么小泽也要去参拍康熙金印? 现在市场营销中心对那一枚金印的估价是十个亿,但是据她的经验估计东西的价值可能再翻几番,说不定能达到五十个亿。杜氏集团最近经济不景气,没必要支出这么大一笔钱,而小泽本身没有收集天价古董的爱好…… “jiejie,你做什么?”杜以泽进来的时候她还在纳闷,但小泽很快收起了文件,她也假装不在意:“没什么,对了小泽,我的办公室在哪里?” 徐楠带着她出去了。出门左拐经过一个长廊就是了,进门之后所有人立即站起来跟她打招呼,沈悦淡定自若地一一问好,心里却明白这些人的确是杜以泽的心腹。事实上她总结出一个规律——怎么看杜以泽器不器重一个人,不妨看对她的态度如何:徐氏兄弟对她非常谦卑,助理秘书也都十分尊敬她,除此以外的公司员工都会假装看不见她或者绕道而行。 沈悦知道当中有些人谣传她是杜以泽的女朋友,也有人怀疑她不过是一个情人罢了。但是相貌平平的姑娘能成为俊杰董事长青睐的对象实在不可思议,有人嫉妒有人羡慕,还有的姑娘暗搓搓学她的穿衣打扮。 而她只管坐下来好好干自己的事情——这里的工作条件,可比博古斋好上太多太多了。 而另一方面。 送走了沈悦,杜以泽却是重新游览了一遍这份“康熙金印”的文件,渐渐陷入了沉思。眼前的电脑上显示了四分之一个世界地图,而在中国和日本之间多了一根红线。这根红线起起伏伏,依稀勾画出什么轮廓。 不一会儿徐楠就回来了:“少爷,林小姐已经去了隔壁的秘书办公室。按照您所说的,昨天已经调换了博古斋和秘书办公室的保安。还有曾华明的案子,法院已经出了结果,死刑缓一年。” “他在审判过程中有没有请外籍律师?” “没有,听说是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徐楠似乎又想起来什么:“对了,曾华明被逮捕的当晚打过一个长途电话,目的地是日本四国岛。之前远在日本的萧牧萧先生提前得到了这个消息,不过事情的调查毫无进展。” “怎么,萧牧怎么说?”杜以泽饶有玩味。 “他说曾华明的电话打给了一个做运输业务的□□公司,接电话的是公司唯一的女员工浅川小姐。而据她交代当时曾华明只是让她不要签收第二天的东京日报。” 杜以泽明白了:“单线联系,经手人毫不知情。” “对,萧先生也是这么说的。” “那么,小坂裕生还不算笨。”杜以泽的目光又转移到了“康熙金印”的文件上——曾华明因为走私案和杀人案,被判处缓刑一年。失去了曾华明这条线索,还不知道何年何月,那个盘桓在中国的小坂裕生的盟友,走私古董的头目才能露出马脚来。 想到这里,杜以泽闭上眼,说不清是该愤怒还是该叹息这一回的失败——愤怒,愤怒沈悦的搅局打扰了他们守株待兔的计划,使得诱饵早早就被抛弃。叹息,他无论如何都对沈悦冷不起来,尤其是现在她这么在乎他的时候。 从沈悦的角度来看她什么都没有做错,甚至是主持正义的“女英雄。”可是从他的布局来看——傻瓜jiejie,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回我们漏掉了多大的鱼。 早在来北京之前,沈悦对他和盘托出所有的故事,他就许诺了一生一世保护她的誓言。为了完成这个承诺,他花了相当的忍耐力和情敌萧牧合作,联手打倒小坂裕生。而曾华明这个线索,就是远在日本调查小坂裕生的萧牧提供的。 他很早就知道元贞珠宝的总裁曾华明利用生意走私古董,甚至知道曾华明走私古董的销路在日本,而且和小坂裕生有某种关联。为了方便展开调查,他让jiejie在办公室外面的博古斋工作了几个月,为的就是让她不参合这件案子的任何细节。 结果jiejie那个傻瓜不知道怎么搞的,不仅和八竿子打不着的席玲玉勾搭上了,而且把他们守株待兔的对象推进了监狱。现在,从一个将死之人口中挖掘出真相,简直比登天还难。 “少爷?”徐楠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回了回来:“少爷,下个月参加伦敦的拍卖会,要不要给林小姐也订一张飞机票?” “先不要给她订票。”杜以泽的声音中带着某些犹豫,而徐楠答了一声“是”心里却嘀咕开了——少爷这一次又要林小姐置身事外,分明少爷眼前所有的麻烦都和这个叫做林悦的女人有关。但是少爷实在太宠着她,所以宁可自己扛着,也不要告诉分明是当事人的林小姐。 他看呐,这女人迟早有一天会爬到少爷的头上……不不不,这女人现在就已经爬到了董事长的头上——少爷之前得知林小姐和席玲玉勾搭上了,几乎愤怒得跳脚。但是现在案子一过去,他就迫不及待把她调回来。 如此口是心非的人。 然而杜以泽这样的犹豫持续了好几天,他平常是个果断的人,却偏偏会在面对儿女情长时显得优柔寡断。时间越来越接近秋拍,各种准备都一一就绪,徐楠又请示了杜以泽好几次,得到的回答都是“先别给她买机票。” 杜以泽不许她去,而沈悦自己却渐渐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分明只是去伦敦参加拍卖会而已,杜家的保镖却人手一张机票。人手一张机票也就罢了,偏偏杜以泽不准备带她去。她并非贪得无厌的人,只是对杜以泽会参拍康熙金印感到十分疑惑,另外她也怀疑萧牧的出席不是凑巧。 这天下午,她送文件过去。杜以泽签署了几份文件。她在旁边端详了一会儿男人写字的动作,渐渐觉得那些小秘书说的很对——董事长随随便便干什么都是一组可以拿去参赛摄影大奖的美图,简直美得让人心旷神怡。 杜以泽搁下笔就拉她过来亲热,先是一个绵长的吻,然后就开始抚摸她的身体。所有的抗拒在这里都变成催.情一样的欲拒还迎,他的接吻技巧太好,她已经欲罢不能。 “叮铃铃!”电话就响了。怪她眼神实在太好一眼就看到了电话号码显示的是萧牧,甚至条件反射要帮杜以泽去接电话。却听他近乎训斥道:“沈悦,你出去。” “电话是萧牧打来的。”她提醒他。 “对,是萧牧没错,可现在你是我的女人。”杜以泽一边说一边扣上她的衣服扣子,半点不复往日的温柔。这么明显的掩饰情绪她再看不出来就是傻子了,于是默默离开了办公室——别忘了她也有萧牧的电话号码! 等人出了门以后,杜以泽才单手接了电话:“喂?” “阿悦这次需要跟着你一起去伦敦。”电话那头的人十分开门见山:“杜以泽,你该明白假如那一枚金印的消息是真的,目前只有她才能帮我们找到经手人。” “萧牧,你也太高看她了。jiejie只能看到古董接触过的死人。” “康熙金印是从景陵盗掘出来的,现场不可能不死人。” 杜以泽的口气冷淡下来:“萧牧,她现在的日子很好,再看那些东西你是想继续把她拉入浑水吗?” “杜以泽,阿悦就从来没有从浑水中脱过身。她作为当事人应该承担起一定的义务,而不是现在让她置身事外假装天下大同一样。” “我不会让她再置身危险中。” “我也不会。所以这一次去伦敦调查那一枚金印由我出面。” 杜以泽沉默了,萧牧却比他在这时候坚决的多:“杜以泽,那些人迟早会找上阿悦。他们能弄一个亡命天涯的杀人犯进入元贞珠宝,同样可以在你们的身边布下陷阱。到时候你想让她置身事外都没机会。” “她是我的妻子,我会保护她的周全。” “啪!”萧牧那头简明扼要地挂了电话。杜以泽骂了一句该死也挂了电话,目光从文件上再转移到了电脑屏幕上——这条从中国通往日本的走私线路,时间可以追溯到1928年的东陵大劫案。 但是唯一取证的办法却是让jiejie的双眼去窥探当年的罪恶。 ☆、第069章 伦敦 “萧牧”这个名字已经在黑名单中封存了将近半年。 当她释放出来的时候,却已经成了一个空号。沈悦挂了电话,头疼——怎么忘了,萧牧现在人在日本,那么肯定用的是日本的号码。她是多么傻才会认为中国的那个号还存在,应该说离开大连之后,那个号码萧牧就不会再使用了。 而她眼下只有这个号码,没办法,只能回头去找杜以泽问个清楚。 工作了一会儿,徐樟过来送了份资料打印备份。作为公司的二把手,徐樟现在是小泽最得力的助手,所以她趁机拦下了他:“等一等徐经理,我有件事情要请教你。” “嗯?有什么事?” “董事长是准备参拍康熙金印吗?他有没有……设置了专项资金?” “林小姐。”徐樟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这一点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才是。” “很抱歉,我并不清楚。”徐樟好像对她的迷惑感到很不理解,但是事实就是,她根本不清楚杜以泽到底在干什么?大概是她的坚持让徐樟毫无办法,最后只能告诉她:“林小姐,对于这件事您不妨问一问席老夫人,他的干儿子正是参与走私了康熙金印的人之一。” 席老夫人?沈悦点了点头——是的,小泽似乎很讨厌席老夫人,难道……是因为席玲玉和这件事有关吗?于是下了班以后,她又一次出现在金家的客厅里。席家的佣人给她续了一杯印度红茶,茶香悠远的仿佛泰戈尔的十四行诗。她端起茶要喝却烫了舌头,却听席玲玉慈祥的规劝声:“慢一点,慢一点。” 她放下茶杯:“奶奶,曾华明是怎么参与到走私案里面去的?” 提到曾华明,老人家的脸上就露出一种颓废。她正想自己是不是唐突了,席玲玉叹了口气:“那是十几年前的时候,文物保护法还没有普及,区区古董而已,能蒙混过关的方式实在太多太多。”老人顿了顿。继续道:“华明参与过走私就是那几年的事情,应该说90年代山东烟台,大连,还有上海甚至流行这一种致富手段。” “那么,走私的渠道是什么?” “有日本人在外面接应他们。”老人家娓娓道来:“那时候做这种事都是心照不宣的,而华明遇上了一个日本的大佬,那个日本大佬为人很阔绰,常常出高价收购他手中的古董。后来进入90年代国家立法后,他就跟我说不再从事这行当……” 日本大佬?沈悦还想说什么,但看老夫人的脸色不太对劲,就不再追问下去了。 话题又转移到了最近的市场行情上,在元贞珠宝式微,杜氏集团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情况下,孟家旗下的几个古董珠宝拍卖行一家独大,以疾风斩劲草之势占领了不少市场。提到孟老爷子孟建林本人,席玲玉也是心有余悸:“他年轻的时候就很蛮干,看中的东西绝不松手。当初就是杜墨也退让他三分,只可惜子女个个不成才。” “为什么不成才?” “因为他太偏心了,喜欢的就一味宠溺,讨厌的就一味排斥。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孟建林不明白这个道理。”席玲玉转而问她,笑眯眯的:“小林,你和杜以泽对孟建林这个人怎么看待?” 沈悦很老实:“小泽他一直在避免正面和孟家冲突,毕竟考虑到孟家和杜家的关系。我还没有机会见识孟老前辈。” “你应该见识一下孟建林,他从八十年代开始就是北京城最好的鉴定师。不过别和孟家人打深了交道,那里面的人莫测得很。” 沈悦点了点头,她巴不得孟家离杜家远一点。 回到了宾馆,杜以泽已经回来了,为了争取一点主动权,她特地在路上买了小泽最爱吃的北京烤鸭。薄饼裹着鸭子葱面酱,很快就被杜以泽消灭了。她给他收拾桌子:“小泽,你是打算买那一枚康熙金印吗?” 杜以泽给她的回答是:“不是,康熙金印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利润空间很薄的商品。”顿了顿,又道:“jiejie,下个星期跟我去伦敦。” “什么?!” “看康熙金印,你的眼睛是做什么的不用我多说吧,嗯?” 她不是那个意思:“好端端的看那一枚金印做什么?” “不是好端端的看那枚金印。”他的手捉过她的人:“到了英国再跟你解释清楚,这几天好好给我睡觉,英国和中国差了十几个区时,别指望晚上我还有心思碰你的身子。” “……”分明是他碰她好不好! 不过托英国和中国时差的福,去英国的那一天,他们经历了一个有生以来最为漫长的夜晚。夜幕降临的时候,在北京机场出发,到了英国才是夜晚的刚开始。商务舱里面就他们两个顾客,她和小泽轮流守夜,前半段她在睡觉,后半段小泽在睡觉。飞机穿过云层,经过城市上空的时候她往下看,灯火仿佛黑岩中跳跃的熔浆。 “jiejie……”回过头发现杜以泽说梦话了,他睡觉的时候闭着眼睛,整张面容的轮廓英俊又无害,这时候才有一点点当初小泽弟弟的影子,她挪过去吻了吻他的下巴,然后被他一把抱住了塞进怀里:“jiejie,偷吃是不好的行为。” “你装睡!” “你以为谁都会像你一样的,睡起觉来就像个死猪。”他把她紧紧搂在怀里:“jiejie,这是不是你第一次出国?” “去过英国殖民的香港和日本人殖民的台湾,但那里都是中国的领土。” “国难深重。”杜以泽又叹息了一声,头一次质问她:“jiejie,你到底为什么要搅和席玲玉的家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说完她自己都笑了:“小泽,其实席老夫人人很好的。还是她劝我和你好好谈谈。说老实话,我前段日子过得挺不好,因为我看到了你和孟莞跳舞而我只能在下面看着你们。所以我想自己找个靠山。” 杜以泽觉得好笑:“孟莞?那不好意思,你得继续嫉妒下去了,这一次孟莞的爷爷孟建林也会来参拍康熙金印,算是给他唯一的嫡亲孙女置办嫁妆。” 他说这话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不对啊,她听说孟莞上头有两个jiejie:“孟莞不是家里的老三吗?怎么成了孟老爷子唯一的孙女?” 杜以泽更加幸灾乐祸:“孟老爷子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正室生的二儿子继室生的。本来他偏爱大儿子,遗嘱财产全部都给大儿子,还为此把孟莞他们家继室一房全部赶了出去。可是直到一年以前,孟老爷子才发现大儿子的两女一男三个孩子全部不是他亲生的。因此就召回了小儿子宣布他们一脉继承家业。” 沈悦目瞪口呆:“为什么都不是亲生的?” “因为大儿子早年是个花花公子,娶的是当时北京能找到的最美丽的女人。这个女人副业著名演员正业女支女,而花花公子本人在外面花天酒地并不知道妻子在做什么。”杜以泽又刮了她一个鼻子:“jiejie,假如是你生的孩子那一定是我的。” 她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孟家的事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杜以泽拉过她:“知己知彼百战百胜,jiejie,这可是你教我的。”说完他开始和她接吻,舌功一如既往地熟稔,逗引得人忍不住索取更多,吻过了白昼线,英国就到了。 下了飞机,沈悦注意到随行的保镖也换了,一个来自拉丁美洲的白人男子负责在机场接待他们,身后还跟了一个保镖团。 看到这一幕,她简直忍不住想笑:“小泽,这里是墨西哥一样的犯罪天堂吗?” 他不以为然:“或许国内某些部门巴不得是。” 拉丁裔的白人男子说了几句话,他自称为凯文,称呼她为:“mrslin”看样子是以为他们已经结婚了。凯文带着他们去了离白金汉宫不远的一家宾馆。宾馆正式的有点政治化,沈悦看到桌上报纸的头条就是关于这周的康熙金印拍卖的,据说英国的三个公爵两个男爵一个伯爵都对此有兴趣。其中不乏福布斯排行榜上的名人们。 杜以泽在英国这里还是很忙,做生意的对象从中国人换成了英国人,交易的物品从古董变成了骨瓷珠宝等奢侈品。其中骨瓷起源于英国,是英国人在十八世纪初异想天开用骨灰和瓷土,石英混合做出来的一种瓷器。杜以泽来到这里不久,就收到了一套英国维多利亚女王用过的骨瓷。漂亮的图腾,温润的色泽让她爱不释手。结果杜以泽轻描淡写一句:“喜欢就送给你。” 她知道杜以泽肯定是看对了眼才买来送给她的:“小泽,谢谢你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