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阮婉的心瞬间就虚了起来，原因无它，这位老人家眼神实在太犀利，一不小心就会露出马脚。于是她连忙闷头吃吃吃，吃完了更是手脚麻利地收拾碗筷，嗯，“认罪态度”那叫一个良好。 外婆注视着自家外孙女那堪称“落荒而逃”的背影，一手扶额，心想这倒霉孩子看起来真像被踩了尾巴的傻狗。而且，明明脑袋上都长出一朵小粉花了，还想在她面前装蒜？哼，这倒霉孩子刚回来时她就发现了！只是因为相信她眼不瘸且有分寸，才没有说罢了，只是旁敲侧击地告诉她要保护自己。 她相信，这孩子不会让自己失望。 同时，外婆又有一点担忧——她十五六岁时，也是这样的幸福，在那之后，一切却急转直下。所以她只希望，她的宝贝外孙女，能长久地保有这种幸福快乐。延续了两代的悲剧，到小婉这里，也该结束了。 而被担心着的阮婉，此时此刻正在一边洗碗一边哼着一首动听的民谣。她哼着哼着，突然就想，他们什么时候能常常见到就好了。 上辈子习以为常的事，这辈子现在看来却是那么遥不可及。 但也正因如此，才让人充满期待。 第68章 三年之后 一条短信 三年后。 “婉婉，你路上一定要小心！”qaq “知道啦。” 阮婉拍了拍抱着自己的少女的脑袋，语调轻柔地说：“我没办法送你，婷婷你自己也要注意啊。” “我没事啦。”宋婷松开阮婉，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泪珠，吸了吸鼻涕，带着哭腔地说，“我爸我妈送我去，路上很安全你不用担心。倒是你，居然和这家伙一起走，真是太不让人放心了。”qaq站在阮婉身边的某小青年一听这话，立即蹦达了起来：“宋婷你什么意思啊？阮婉和我一起走怎么就不让人放心了！” “哪里都不让人放心好么！”宋婷哼了声，“祁宣我告诉你，你如果不把婉婉照顾好了，小心我跟你没完！” 祁宣睁大眼和宋婷互瞪了片刻，最终在后者的拳头威胁中败下阵来，嗯，不是他不给力，而是敌方太暴力啊！宋婷这姑娘原本个头就不矮，高中三年更是跟吃了六月肥似的，“噌噌噌——”地往上长，直接到了一米七几，比他只矮一点点。更别提，她的身体锻炼那是一直没放下，而他……点蜡！ “知道了。”祁宣嘟囔着说，“你不说我也会好好照顾她的。” “这还差不多！”宋婷一手抱住阮婉的肩头，满意地点头。 祁宣眼角抽搐——年满十八岁的宋婷眼下已经长成了妥妥的阳光电眼系美女，有着让人艳羡的健康麦色肌肤以及一双丧心病狂的大长腿，她暑假里还特意跑去剪了个短发，利落之余还多了几份中性美，完全可以说是男女通杀！此时此刻，看着她拥着才一米六出头的阮婉，他居然诡异地有了一种“宋婷男友力爆表”的感脚！看！这妹纸拥着阮婉对他说“照顾好她”时，可不就像是托付女盆友的汉纸？！ 祁宣因为自己的想象而打了个寒噤，这可真是太太太吓人了，一点都不萌！他才没有看到怒放的百合花背景呢！一点都没有！ 阮婉听着二人的对话，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她说：“谁照顾谁，还说不定呢。” 宋婷：“……”她沉默了片刻后，不得不承认她家婉婉说的有道理！ 祁宣不满道：“喂！”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阮婉含笑瞥了自己一眼。他立即闭嘴，决定不再说一句话！ 俗话说“时间就像杀猪刀”，但有时候它也会是一把琢玉刀，将一块原本就光华流转的美玉雕琢成更加璀璨夺目的模样。 比如说宋婷。 比如说阮婉。 比起三年前，容颜彻底长开的她如今更漂亮了。只要出现，就必定会吸引到他人的目光。不过与宋婷的发展方向不同，被这山这水这小镇疼宠着长大的她，从小时起就一直是标准的水乡女子长相，现在更是如此，就好像她身体中流淌着的根本不是血而是水一般，柔到了骨子里。 然而祁宣知道，水可不是什么软弱的东西，若是掉以轻心，很有可能会丧命的！ 更别提，这位姑娘从小就是boss级人物，三年来等级更是不断提高，到了她一眼就能让他闭嘴的地步。啧啧，作为一个男纸汉，混到了这个地步，还真是让人悲哀呐！不过话又说回来，小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可以暂时放一边！ “准备开车了！”售票员趴在车窗上喊道，“你们两个快上来！” “我走了。”阮婉对宋婷说。 “……嗯。”宋婷抿紧唇角，眼睛又不争气地红了。她和阮婉高中三年都在一个班一个寝室，后者周六日还经常就住在她家（因为苏奶奶要看病），两人感情好到不像话。眼下高中毕业，她们分别考上了不同省的大学，分别在即，一想到两人从朝夕相处变成了一年只能见两面，难过简直太正常！ “到了后我给你打电话。” “嗯，你路上一定要小心。”qaq “好。” 阮婉坐上车后，从窗口探出身朝宋婷挥手，然后就看到这姑娘一边狂挥手，一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然后一路哭一路垂头丧气地往回走，看起来别提多可怜了。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非常不落忍，但是，就算她现在跳下车，也迟早还是要再坐上来啊。 “你们感情还真好。” 阮婉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身旁的祁逗比：“之前一边打电话一边哭哭啼啼的人是谁啊？” “没、没有的事！”祁宣同学拒绝承认自己做过这么丢人的事情！他就是稍微有点想那群曾和自己组成乐队的小伙伴嘛，再想到之后要分隔各地，所以才稍微……稍微！稍微动情了辣么一点点，完全没有哭哭啼啼！ “呵呵。” “……苏奶奶的腿怎么样了？”祁宣机智地转换起话题。 “已经好很多了。”提起这个，阮婉的眉头舒展，“叔爷爷说，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简单来说就是治愈在望，接下来只是时间和金钱的问题而已。这两者她和外婆目前都不缺，一想到那种疼痛不会再发生在外婆身上，如何不让她心情舒畅。 之前外婆还可惜于不能送她去学校，想着拖一拖再去，被她给劝住了。现在看来，这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那就好。”祁宣也笑了起来，他也很喜欢做饭很好吃的苏奶奶。而且，在苏奶奶的面前，身边的女魔王处于完完全全被压制的状态，真是棒棒哒！ “你奶奶呢？”阮婉问道，“怎么样了？” 人年纪大了身体就差了，就如同一架机器，运作的时间长了迟早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祁奶奶是上个月中旬被送去医院的，听说是肝脏出了点问题，目前正在住院中。阮婉之前也去看了几次，发现老人家气色还不错，没有什么明显的“病气”，所以她觉得祁奶奶肯定能顺利出院。 “我妈说奶奶已经好很多了，不过医生建议再观察一段。”祁宣说到这里，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听她说，我奶奶昨天还打算偷偷出院回来送我呢，结果被守夜的我爸给抓住了。我在电话里教育了她好久，她才放弃这个决定。” 阮婉想象着那场面，勾了勾唇角，笑道：“能偷跑说明身体已经好很多了，你该高兴才是。” “说的也是。” 家里的老人家都生了病，他们两人算得上是同病相怜。 更为巧妙的是，他们俩还考上了同一个城市的大学。就此，结伴上路也就成为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两家家长在知道这件事时，也都放下了心。 在外婆和叔爷爷看来，有个男孩纸跟着总要安全点。 在祁家诸位看来，有个细心的女孩纸跟着，他们家倒霉孩子绝不至于出现走丢的悲剧。 先坐汽车，下了汽车后坐公交车，然后再换火车——祁宣和阮婉对于这些事都是熟练异常。其实也正常，他们一个时而跟着父母往返于工作城市与小镇，另一个每年都要去a市住上几天，对于出远门这种事都是习以为常。 眼下正是开学高峰，火车上几乎都是即将进入大学的新生以及送他们的家长。像阮婉和祁宣这样结伴上路的，可以说是奇葩中的奇葩了——太少见了！候车厅中很热络——这是中年阿姨的春天，随便抓到一个同龄人都能顺畅交流，简直不要太幸福！神马“你家孩子高考成绩多少分”啊，神马“你家孩子上的什么学校”啊，神马“你家孩子带了哪些东西”啊，简直能聊到天荒地老！如若巧合地发现两人在一趟车上或者孩子在一个学校，那简直是立即就能拜把子的节奏！ 于是乎，结伴上路的两人理所当然地被不少中年阿姨们关怀了。 这也导致，祁小宣简直是逃上车的！ 才一进入包厢，他就迫不及待地一把将隔间门给拉上了，然后撩起衣角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由衷感慨：“太吓人了！” 阮婉忍俊不禁。 比起她，祁逗比可要受阿姨欢迎地多，其实这也正常，异性相吸嘛！中年阿姨们最喜欢这种看起来阳光健气又有一点逗比的男孩纸了，尤其祁宣在面对长辈时还自带嘴甜天赋，有他帮着吸引火力，她简直不要太轻松。 “幸好买的不是坐票。”祁宣一屁股坐在身后的床铺上，长长舒了口气，“否则就完蛋了。” 阮婉将两人的行李归置整齐，才坐下身，说道：“你将来可是要当大明星的人，还怕这个？”从以前开始，她就知道祁宣对于音乐兴趣很大，也觉得他有这方面的天赋。不过因为上辈子没听说过他从事与此相关的行业，故而以为这真的只是他的爱好而已。却没成想，他居然真的打算朝这方向发展，并且，在与家人的抗争中获得了胜利，并且成功地考上了a市的传媒大学。 这一行，是真正的独木桥，比高考还要可怕的独木桥。无数个人往上面冲，真正能过桥的，少之又少。 很多事都和上辈子不同了，所以她也不知道祁宣的未来会是怎样，不过她很清楚地知道一件事——即使是逗比，在追寻梦想时，那也必须是闪闪发亮的。 “……到时候我一定要请八个保镖！”祁宣发誓般地说道，“出门的时候，两个站前面，两个站后面，两个站左边，两个站右边。”说完，他一脸自得地点了点头，似乎觉得自己的主意简直是棒呆了。 “然后你们就组成了一朵怒放的菊花。”阮婉凉飕飕地吐槽。 “……”喂！ 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 阮婉笑呵呵地回答说：“不能。” 祁宣呆愣了一秒后，火速捂住胸口，警惕地看着阮婉：“你什么时候会了读心术？” 阮婉：“……”因为怀疑她有读心术所以干脆将心口捂住么？这家伙的思维还真是直行道。不过，正常人说“你有读心术”的时候都是开玩笑吧，为啥他一本正经到好像她真的有似的——她在他心中到底是怎样的形象啊？她无语地看着满脸戒备的祁宣，非常诚恳地说，“你再这样下去，会没有朋友的？” “为啥？”祁宣不信，他是多好相处一个人啊！ “因为他们都会被你蠢哭了。” “……”tat没有的事！他可机智了！……大约。 阮婉看着某人悲桑的表情，弯了弯唇角，随即，她站起身将隔间里的窗帘拉上。托叔爷爷的福，她和祁宣在一票难求的现在幸福地享受到了二人软卧的待遇。说起来，祁逗比也真是了不起。正常情况下，有女孩子的家庭都不会放心自家孩子和另一个男孩纸住同一个隔间吧？ 然而，外婆和叔爷爷居然都很放心。 就这个意义上说，这家伙还真有点成为“爷奶杀手”的潜质……虽说好像并不值得骄傲。 “对了，阮婉。” “什么？” “明天真的不需要我送你去学校吗？” “嗯，不用。”阮婉坐下身，从宋婷送的一堆零食中拿出一袋薯片递给祁小宣，语气淡淡地说，“会有人来接我。倒是你，真的要自己去？” “那是，我可是要成为大明星的人。”祁宣撕开薯片袋子，得瑟无比地说，“像现在这样自由行走在人群中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肯定要好好享受下！” 阮婉：= = 有时候，真的不是她太暴力，而是这家伙太招揍。 祁宣双手抱着薯片袋子，往后一倒，脑袋枕在折叠整齐的被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居然一眨眼就毕业了，时间真是过的太快了。” 阮婉垂下眸。 是啊，时间过得太快了，上一秒她才刚刚“重生”回来，下一秒，就又长大了。虽说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但同时它也代表着无忧无虑的时光再一次逝去。 祁宣随手将薯片放在二人中央的小桌上，双手枕在脑后：“很多人以后一年才能见到一次，还有一些人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了。”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就不开心。而且他和阮婉不同，后者相熟的绝大部分人都是同镇居民，怎么着也不至于失联，他的半个初中与整个高中都是在外地读的，而他的父母也在商量再在外面工作几年就回镇上居住顺带做点小生意，也就是说，失联是完全有可能的。 尤其是，曾经商量好将来要一起组乐队的小伙伴们……最终真正踏上这条道路并为之努力的只有他一人。 在经历过艰难卓绝的抗争后，他能理解朋友们的选择，但同时，只要一回想起那段快乐极了的时光，他就会觉得很难过。 相较而言，坐在他对面的家伙简直淡定地有些过分，居然还从包里翻出了一本小说来。 祁宣翻了个身，侧过头看着她，问：“阮婉，你就一点也不难过吗？” “难过。”阮婉很肯定地回答说。 “……”他可完全没看出来。 “好吧。”阮婉一把合上手中的书，露出个悲伤的表情，“我真的很难过！” 祁宣：“……你够了。”果然，无论过多少年，她都像是他面前的一座大山，爬啊爬啊就是爬不过去，也是悲催！他有些憋屈地转过身，决定和这家伙断交十秒钟！ 结果躺着躺着……他就不小心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