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那彦容这个时间打来,会有什么非打不可的原因? 他接了起来,没有先开口。 那边却也没有声音。 他觉得好笑,打来又不说话,真是个小孩子,便先叫了声:“彦容?” 彦容的声音很低:“……嗯。” 王锦问道:“怎么了?找我玩儿吗?” 听筒里有细微的吸气声,而后他听到彦容说:“王锦州……你救救我。” 王锦一愣,道:“怎么了?你在哪儿?” 彦容有些哭腔的说道:“在家,一个人,我好疼。” 王锦皱眉坐了起来,问道:“别哭,乖,慢慢跟我说,哪里疼?” 王家另外四个人还在楼下打麻将,看到刚上楼去没多久的王锦穿好外套下来,像是要出门。 王mama问:“这么晚了上哪儿去?” 王锦道:“加班,有个急性阑尾炎的病人。” 他开车走了。 他爸奇怪的说:“他不是主任吗?阑尾炎还得找他做?” 小儿子附和道:“就是啊,估计是找借口去会他小情儿。” 王mama竖起耳朵来,道:“你二哥有情儿啦?男的女的?干啥工作的?” 王超还没说话,王爸爸就道:“问啥呀问,他又不搁家娶。” 王mama没好气道:“你懂个啥,万一要是遇见个能拿住他的呢。” 王爸爸道:“你快拉倒吧,又不是没遇见过,结果咋样儿啊?” 王齐道:“你们还打不打麻将了?” 彦容在医院里醒过来,房间里只有一盏小夜灯在陪他。 麻醉药的药效还没过去,痛感并不是太严重,除了麻木,只有深深的空虚。 今天梁玺和柏图有事出去了,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疼痛突然发作并且愈演愈烈的时候,他真的以为他会死的。因为太疼了,以至于他想不起中国的急救电话和欧洲不同,一遍一遍拨打112,永远只有机械女声在说“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他手机里存的手机号并不多,刚好有一个医生。 王锦帮他打了急救,急救人员接他到医院,然后是王锦把他从急救车上抱下来,打麻药的时候,他疼得受不了,王锦一直在安抚他。 除了zuoai,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王锦的温柔并不是完全没用。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王锦从外面走进来,看他睁着眼睛望向自己,笑着说:“醒了?以为你要睡到天亮。” 彦容问他:“几点了?” 王锦道:“快十一点了。” 彦容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又犹豫着没有问。 王锦善解人意道:“做完手术就给你那俩爸打了电话,他俩跑通州去了。”他抬腕看了看手表,又说,“现在应该也快到了。” 彦容应了声:“嗯。” 王锦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开玩笑道:“都不谢谢我吗?一年到头好不容易能休息几天,还得为了你加班。” 彦容看他的白大褂,道:“说明你敬业。” 王锦忍不住笑:“那我都没有敬业福,你有吗?” 彦容不懂:“那是什么?” 王锦拿出手机打开支付宝给他看。 其实彦容觉得好像很有意思,偏要装作不感兴趣,道:“真幼稚。” 他想坐起来,王锦忙按着他的肩,道:“躺着别动,想干什么,我帮你。” 彦容道:“我要去洗手间。” 王锦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崭新的尿壶,道:“我帮你。” 彦容:“……我不要。” 王锦已经掀被子把尿壶放好了,柔声道:“听话,来,嘘——” 想想这也是正常的医患相处模式,彦容只好不太自在的闭上眼,开始嘘。 王锦帮他拿着尿壶,两人的距离比刚才近了些。 彦容紧闭着双眼,脸上泛了些尴尬害羞的红色,睫毛一颤一颤的。 王锦有些好笑,道:“什么没做过,怎么还害羞了?” 彦容不理他,把眼睛闭得更紧,就是嘘得断断续续,尴尬得都不流畅了。 王锦觉得他这样怪可爱的,又想到这手术之后,至少半个月不能做,顿时心生遗憾。 等彦容嘘完了,王锦看了一眼,故意逗他:“你哪儿都好看,就这个一般,又小又细。” 彦容睁开眼,没好气道:“你上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王锦忍着笑去倒尿壶。 等他回来,彦容对他说:“我不用你陪。” 王锦还在椅子上坐下,道:“我回去也没事儿,等你爸来再走。” 彦容看他,问:“你爸妈不是来了吗?你不用陪他们?” 王锦道:“我大哥和我弟弟在陪他们。” 彦容恍然道:“难怪梁玺哥哥叫你王老二,我还以为他那是骂你。” 王锦忍不住笑,说:“这个老二跟那个可不一样,这个没什么用。” 彦容不明白,问道:“什么意思?” 王锦只是笑了笑。 两人说话间,梁玺和柏图来了。 王锦在旁边看着,柏图担忧的问彦容还疼不疼,又十分自责不该把他自己留在家里。梁玺进来后就远远站在那,也没和彦容说话。 彦容偷偷看了梁玺几次,目光里满是被压抑的热烈。 在场每个人都假作不知,他还以为真的没有人发现。 王锦想起今晚他在电话里细声细气的说着“王锦州你救救我”,又想起从急救车上抱他下来的时候,他疼得满身是汗,额前鬓边湿漉漉的碎发贴着白瓷一样的脸颊,在自己怀里轻声呻吟的模样,无意识的诱惑才最性感。 他明明有那样惹人心动的一面,但在梁玺和柏图面前,他总是这样笨拙又天真。 年少时的爱恨大多肆无忌惮无所畏惧,彦容却不能。 王锦想,他真可怜。 第十二章、嫩草好吃吗 彦容做的是微创手术,切口不大,过几天就能出院。 柏图想留下陪床照顾,但他和梁玺都是名人,如果只在病房里还好,可照顾病人又不可能一直呆在房间里,想想也知道一定会有诸多不便。 梁玺和他商量道:“还是找个护工吧。” 柏图有些踌躇,彦容太内向了,要一个陌生人来照顾他,他不会开心的。 果然彦容道:“不用请护工,我自己可以的。” 柏图看看他,说:“那我在房间里陪你,另外再找一个护工帮忙做事,这样好吗?” 彦容还是拒绝道:“不要了,春节是很重要的节日,你和梁玺哥哥肯定也有事要忙,你们都回家吧,我真的没问题。” 柏图道:“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在这儿过年?” 彦容努力笑着说:“我是外国人,不过这种节日的。” 他不想让柏图和梁玺觉得他是个负担。 “你们别客气来客气去的了,”王锦道,“正好我过年要加班,我来照顾他。” 柏图神色古怪的看他。 梁玺道:“你行吗?” 王锦斜睨他,道:“医生都不行,你就行了?” 梁玺想想觉得合适,对柏图道:“反正他正好加班,挺方便的。” 柏图担忧的想,是方便,干什么都方便,彦容本来三五天就能出院,被王锦照顾照顾,搞不好得在医院住半个月。 偏偏彦容好像很乐意:“我也想让王锦哥哥陪我。” 凌晨一点,王锦哥哥回到家。 麻将四人组已经散了,只有他弟王超一个人还在一楼吃夜宵饺子。 “回来啦?”王超问他,“二哥,你干啥去了?割个阑尾这长时间?” 王锦边换鞋边说:“改天给你割割你就知道了。” 王超控诉道:“两年前就被你割过了,哪儿还有多余的给你割?” 王锦一顿,道:“哦,我忘了。” 王超戳碗里的饺子,委屈道:“你一点都不爱我。” 王锦骂道:“滚犊子。” 挨骂的王超反而笑嘻嘻起来,说:“咱妈跟我打听你现在的情儿,我说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