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砰！砰！砰！ 随着几声突兀的响动而来的是瞬间大量的牢房，萧御神色一震，不用转头去看，就知道是被发现了。 “哪里的贼子？连刑部的大牢都敢劫？简直是嫌命长了。” 一道阴冷的声音自远处的甬道尽头传来，明明是好听至极的音色，此刻传入耳中，只觉得冷飕飕的，连骨头都感觉到的寒意。 沈玥蒙着黑色布巾的脸转动，看向甬道的尽头，一双猫瞳里面闪烁着冷静的光。只见甬道的那头传到哒哒哒，富有节奏的脚步声。 哒哒哒。 那一声声，似是踩在大家的心头一般。 当那抹身影终于落入眼中，萧御狠狠的皱起了眉头，竟然是锦衣卫指挥使殷九。这个人可是个狠角色，不好对付。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殷九更是早有准备，怕是有些麻烦了。若是只有他还好说，如今却还要带着沈玥和昏迷的沈融，难度又加大了。萧御如墨色的眉轻轻的皱着，一双黑眸犀利冷漠的看向殷九。 一身红衣似血，外面披着比夜色还要黑还要浓的披风，一张面容精致妖冶，整张脸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白来，嘴唇却是嫣红如血。这样一个男人，当真是美丽得如同吸血鬼一般。沈玥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脑中快速的闪过一些画面，感觉手有些疼。那柄飞刀她可还是记着呢，没想到此刻又再次看到这个男人了。 殷九极为敏锐，瞬间就察觉到沈玥眸中的冷意，他看了沈玥一眼，视线在她身上轻轻一转，却并没有多主意，接着却是将注意力都落在了萧御身上，“让我来猜猜你是谁。” 殷九轻轻的笑着，视线最后定在了沈融身上。 萧御和沈玥两人神色同时僵住，沈融已然泄露了她们的身份。事情变得越发麻烦起来，今晚上所发生的事情，一件又一件的都不顺利。萧御脑中突然就想起晋王萧绝说过的话来，他说如今盛京不太平。 “怎么，晋王世子还要这样蒙着面吗？是在和在下玩游戏吗？” 殷九的话中充满了戏谑，在他嘲笑的目光之中，萧御缓缓揭下脸上的面巾，露出那张风华绝代，丰神如玉的面容来。殷九顿时就笑了，“都说晋王世子弱不禁风，如今看来却是不然，都能劫牢了。” 萧御嘴角抿得紧紧的，没有回答殷九的话，殷九也不恼，背着手在原地走了几步，有些烦恼道：“这可如何是好？世子竟然劫牢，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是要凌迟的。世子如今这般，真是让在下好生为难。” “只是，君命难为，望晋王世子莫怪。”话音才落，周围立刻传来无数嗖嗖的声音来。定睛看去，只见四面八方都被包围了，锦衣卫个个手执弓箭，冰冷的箭尖对着他们，一种无言的冰冷杀机在周围涌动。 ☆、128 父子 “只是，君命难为，望晋王世子莫怪。” 话音才落，周围立刻传来无数嗖嗖的声音来。定睛看去，只见四面八方都被包围了，锦衣卫个个手执弓箭，冰冷的箭尖对着他们，一种无言的冰冷杀机在周围涌动。 萧御轻轻眯了眯眼睛，袖子下的手指轻动，一双黑眸此刻却是微微闪烁着光，似星子般，轻轻点了点锦衣卫队伍的几个人。 殷九看着萧御这般平静，突然心头升起了几分危机感，身体瞬间警戒起来，正要下令速战速决，以免发生变端，却是猛然感到一股杀机临近，待反应过来，脖间已经感觉到了寸寸冰寒。他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自己身边最信任的两个手下，两人皆是将羽箭尖锐的箭头对着他，那箭尖似乎还散发着幽冷的碎光，他的眼眸忍不住跟着狠狠一缩。 “你们……竟然背叛本座！” 殷九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整个人几乎要癫狂。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自认为冷血无情，从不相信任何人，对待的手下的人更是极尽掌控，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那些人不可能有背叛自己的勇气。可是，眼前的事实却像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他脸上，生生的疼。 沈玥此刻一双猫瞳也是溢彩连连的看向萧御，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安排。 萧御却是伸手握紧了沈玥的手，心中暗暗叹息一声，他素来最是玩弄人心，在盛京之中也是安插了无数的棋子。只是这些平日里都不曾动用半分，一直隐藏在人后。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被人顺藤摸瓜查到了他身上，那就会麻烦不断的。他原是不怕麻烦的，也曾不惧怕任何苦难。但是如今却是不一样了，他有了小丫头，有了弱点，对那些危险更加敏感谨慎，平日行事也是在心中多过了一遍。 此次来刑部劫牢，本就是虎口夺食。明帝和窦太后这次下狠心要整顿朝堂，在这刑部之中怎么可能会没有安排。只是，即使知道，为了沈玥，他也依然亦无妨的来了。果然，进了殷九的套了。如今走到这一步，若是只他一个人，他自然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全身而退，又搅得盛京天翻地覆。只如今有了沈玥这个弱点，既要顾着沈玥，还要保证沈家的安全，整个事情就复杂很多了。 如今，殷九的话，若是现在杀了，明帝和窦太后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自是有能力带着沈玥安全无虞离开，但是沈家怕是会有所顾忌不到。只是片刻的功夫，萧御心中已经转了千百个弯弯绕绕了。 沈玥站在一边，也敏锐的察觉到他的紧张了，也猜测出了他的担忧来，“这殷九能收服吗？” 只要殷九被收服，一切都能够掩盖过去，她们一样能过以前平静的日子。 声音低低的，落入萧御耳中，他遂目光淡淡落在殷九身上。 殷九顿时神情一震，目光殷切的看向萧御，心中却是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萧御眼眸轻轻眯着，视线在殷九身上游转，殷九此人天生反骨，是不会对他忠诚的。但若是杀之，又实在遮掩不住。 正犹豫间，却听远处传来纷繁的脚步声，显然有很多人正往这边赶。萧御眉心一皱，这个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杀了他！” 有熟悉的声音自远方传来，不用见人，只闻其声，沈玥就已经知道来的人是谁了，顿时满脸惊愕。 待那人渐渐落入视线，沈玥悄然吸了一口气，竟然是晋王萧绝。她忙侧头看向萧御，这两人毕竟是父子，怕是萧御此刻心中也是复杂难辨。 萧御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刻看到萧绝，心内果然满是讶异，难道是来大义灭亲的？越是想越是觉得是这个可能，毕竟先前他还将自己叫到书房去训斥。他眸光一暗，即使是父亲，若是他不仁，也别怪他不义了。 萧绝到了近前，倒是和萧御一前一后，将殷九的锦衣卫形成了包围之势，此刻正目光清亮的看向萧御，里面眸色复杂，浓重厚沉的，让萧御有种呼吸一窒的错觉。他恍然看向这个父亲，终究是要兵戎相见了吗？ 殷九看向晋王，心中也是觉得他该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毕竟这晋王可是明帝的心腹，最是忠心不过了。而且，晋王父子不合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整个盛京都传遍了，做出大义灭亲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殷九心中顿时一喜，忙看向晋王，“晋王救我。” 萧绝却是半个眼神都不给他，目光透过层层晕黄的光影，直直的看向萧御，突然欣慰一笑，慈爱道：“御儿你长大了。” 这话一处，在场的人都是有些蒙。 萧御也是奇怪的看向萧绝，这人莫非还要打感情牌，要让他束手就擒不成？ 想都别想！ 心中起了这个念头，萧御越发紧的握着沈玥的手。 沈玥觉得手被萧御握得有些疼，却是没有挣扎，也没有喊疼。她也知道此刻形势微妙，遂屏住呼吸，静待事情的发展。 萧绝似乎没有看到萧御的戒备，眸光深深，似乎正透过萧御看向时光长河远方的人，那抹绝色秀美的身影，眸光之中满是柔情和神情，从来不苟言笑的面容，此刻却是和煦如风，温情款款，简直让人不敢置信。萧绝虽说是萧御的父亲，但是面容却半点不显老，说是萧御的兄弟也不为过，此刻这般放下严苛，整个人沉淀了岁月的睿智和静好，显得更加有魅力。 “如今你也有了心爱的女子，有了自己的责任和担当，父亲很欣慰。” 父亲！ 他竟然用这个称呼自称自己，萧御眸中突然就迸射出无尽的恨意来。他，有什么资格称作父亲？ 看着他眼中浓稠的恨意，萧绝神色一怔住，想要说什么，到底是记起这里是什么场合，遂忍住了，只道：“先解决这里吧，回去再慢慢和你解释。你也长大了，有权知道真相。” 萧御面色漠然，眼神平静，他不觉得还会有什么真相。他的母亲已经死了，而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多年对他的漠视以及对顾王妃及其子女的纵容，已经是他心中永远也不会消融的伤疤，任何事情也不能动摇了，无论这个男人心中有多少权衡得失的苦衷。 殷九听着晋王萧绝的话却是面色大变，这话听着不对呀，怎么不像是要救自己的样子，顿时又想起了晋王刚刚一进来所说的话，杀了他！殷九身子都忍不住轻轻颤了起来，忙高声道：“晋王殿下，在下知道世子爷只是一时糊涂。到时候在陛下和太后面前，在下和晋王殿下一起求情，想来陛下定然会从轻发落的。” 殷九急急的说完，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晋王看，希望能够从他脸上看出认同的神色来。但是没有，晋王在看着他的目光之中满满的都是冷漠，一副视他为蝼蚁的模样。殷九心下急转，在快速想着应对的法子的时候，视线当中却是看到晋王轻轻的抬手，一道剑气自他手上划过，直直的朝着他而来。两边都被羽箭胁迫着，他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的，瞳孔睁大的看着那道剑气毫无悬念的落在自己身上。 痛，痛入骨髓。极致的痛苦后，殷九的身子缓缓倒下，躺在地上，连抽搐都来不及，整个人就已经没了气息，只是那双睁大的眼眸，里面依然是不可置信，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样死了。 萧御不动如山的眼眸此刻总算是有了波动，看向晋王，就对上他看过来殷切慈爱的眸光。萧御却是淡淡撇开头去，整个从心底厌恶仇恨萧绝这个人。 沈玥此刻也是悄然审视着萧绝，他这是要做什么？殷九此人可是窦太后的心腹，左膀右臂，此刻说杀就杀了，此番用意实在是耐人寻味。 殷九一死，立刻在锦衣卫内引起了一片小小的sao乱，只是很快就被晋王带来的人给控制住了。接下来，幽暗狭窄的刑部牢房的走道内却是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只为首的几个人眸光幽暗，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这样沉闷的气氛，却是被一道渐渐逼近的纯白色的身影给打断了。 “主子。” 赵香几个飞掠就来到了晋王的身边，恭敬的抱拳行礼。 沈玥心下大为惊讶，这赵香竟然是晋王的人。 “嗯，你父亲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主子一声令下，就可起事。” 这话放一落下，整个通道内的空气似乎都停滞了一般，沈玥不可思议的看向晋王，他要造反？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萧御也是惊奇，目光闪烁的看向晋王，他此刻心中琢磨的是如何保证沈玥和沈家的安全，其它的纷争，他半点也不想参与。他心自坚定，却也被晋王接下来的一句话给打乱了全部思绪。 t ☆、129 冰释 “御儿，和父亲一起去解救你的母亲吧。” 晋王这话无异于一声惊雷在萧御耳边炸响，一瞬间将他整个炸得有些发蒙。 母亲！解救！ 萧御心下波涛汹涌，面上显出几分凶狠暴戾的神色来，“你在说什么？什么母亲？我的母亲早就被你害死了。” 萧御就那般狠狠的盯着晋王，像是他只要有一句话说得不对，他就会冲上去撕碎他一般。 听了这话，晋王面上满是愧疚，眸中神色复杂，张嘴就要说什么，却是被身边的赵香伸手扶住手臂给挡住了，“主子，少主脑中的压魂针取出自可恢复记忆。” 晋王听了，倒是不自在的笑了笑，“是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 沈玥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的，但也猜测得出晋王定然是有什么极大的事情瞒了萧御。目光轻轻扫过赵香，顿时眼神变得不善起来。 此刻，赵香一双眼眸似含着万般情谊的看着萧御。 晋王目光一扫，略微沉吟，道：“香儿我决定就在此处为御儿解开压魂针，你为我们护法。” “主子放心，香儿一定守好。” 晋王放心的点了点头，此刻事急从权，也只能这样了。本来他还需要一些时间做最后的部署，对盛京的形势进一步的推波助澜。只是萧御今日闯入刑部大牢劫人，以免事情有变，干脆一鼓作气，直接就在今夜行动。反正大的部署都已经全部完成，也不差什么了。 萧御拧着眉头，对于赵香和晋王的话满是忌惮，总觉得有什么是他无法控制的事情要发生了。 晋王已经朝着萧御走过去，萧御微微退后一步，手上仍然拉着沈玥。 “御儿，跟为夫去里面静处。” 萧御却是没动，“有什么事情这里说就可以了。” 赵香已经将剩下的人都吩咐了，大多数已经去了外围待命守候，在里面的全是心腹精英。此刻看到萧御这般抵触晋王，忍不住柔声劝解道：“御哥哥你就听主子的话吧，此刻事情紧急，半点耽搁不得。主子最是疼爱于你的，你莫要伤主子的心。” 对于赵香的话，萧御眉眼未抬，依然那般淡漠的神色。 晋王轻轻叹了一口气，很快却又面色严厉起来，“你不想再见你的母亲了吗？你的母亲还在受苦，你身为她唯一的儿子，你不去救她了吗？” 萧御身子一震，被晋王这几乎喝得，只觉得脑袋轰隆隆作响，脑中竟似有什么东西松动，有零星的片段闪烁。 “母亲，不要离开御儿。” “御儿，娘的御儿。” “萧圣，你若是敢伤我儿一根毫毛，我立刻就自尽在你面前。” “母亲……” “御儿，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母亲……” “开开心心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