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大哥,你说的是真的?” “恩,”杨大栓点头,“你们也快些做准备,这要是真遇上风雨,没有了收成,你们想想,接下来的日子,这一大家子,好几十口人,吃什么。” 兄弟三个迟疑了一会,最终选择相信杨大栓,心里想着,即使最后风雨并没有来,他们也不会怪大哥,毕竟大哥说得没错,毕竟风雨带来的后果,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这么一想,他们也走不出了,各自回家,也不管家里的儿子媳妇同不同意,隐瞒了事情的经过,十分强硬地要求他们,现在就去收粮食。 最后,把孝道都搬出来了,杨四栓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他老了,儿子媳妇都不听话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找根绳子把自己挂树上得了。 这样的威胁都出来了,身为晚辈的儿子媳妇们,即使心里全是不愿意,也不敢不听话的。 等拿着火把,镰刀到了田里,他们看见已经赶得热火朝天的杨铁柱几个兄弟,站在田边的一大溜堂兄弟们郁闷的心情得到缓解。 得,原来不止是他们一房,突然生出种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身后的爹斥责,“还不快干活,指望我一个人干啊,你们有没有良心啊!” 接着,他们就看见他们爹,撅着屁股,挥舞着镰刀,埋头割稻子。 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看着面前的稻子,没割下一把,他们都在心疼,按照他们的经验,这些稻子还要晒上几个大太阳,才能收割的。 现在就被他们早收,产量肯定要少一些的,想着少掉的那些,他们的心都在滴血。 第二天,早起的村民去看自家的田地,结果,遇上把稻子往家里般的杨家人,惊讶得不行,然后,看着他背着的稻子,心痛地说道:“老四,你怎么回事?这还没熟呢,怎么就收回来了。” “三伯,要刮风下雨了,你也回去赶紧收吧。” “铜柱,你疯了吧,这大好的天,哪里来的风雨。”说完的人脸色很是不好,“别乱说。”庄稼人,最忌讳的就是这个。 不到半个时辰,这事就在杨家村传遍了,村民们都觉得大栓家的人,都疯了。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陈静林从县城回来,直接就去了村长杨大德家,“村长,我夜观星象,今日将会有风雨将之,请村长务必重视,陈大人已经派人去各村通知,让村民尽早将谷物收回,否则,等到风雨来临,悔之晚矣。” 杨大德原本听到杨大栓几房人的事情,想去劝劝的,结果,听到陈静林这么说,脸色就不好了,夜观星象,听起来就觉得高深莫测。 要是杨春花在这里,肯定会翻白眼,这先生也太赖了,理由竟然直接沿用她的那个。 “先生,你说的可是真的?” 陈静林点头,“当然,信与不信都在个人,我想,很快陈大人派来的人也会到村子的。” “多谢先生。”杨大德心慌得很,这事若是村子里的任何一个人告诉他,他都不会相信的,就像昨晚,大栓也来说过这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现在人换成了是陈先生,他就信了,还有,他以前听茶楼里的说书人讲过,有人能根据天上的星象,预测天气,占卜人事吉凶,很是厉害。 而在杨大德心里,陈静林无疑就属于那种很是厉害的人,再联想到杨家昨晚的举动,得想将大贵他们叫来,快去收割庄稼,还有,也得和村子里的人说一声。 杨家村的人,很多的人反应都跟村长一样,一听是陈静林所说,都坐不住了,特别是看在村长一家子也开始收割稻子,纷纷跟上。 当然,还有一小部分极其固执,坚持自己意见的,也有一些舍不得这么早割的,看着头上的烈日,想着再多等两天,等到稻子一熟,立刻就开始收割的。 最先相应杨大德的话,除了他的儿子们,就是杨大石,没有是好怀疑,回家就拿着镰刀,去了地里。 许氏看着自家相公忙碌,心疼的不行,拿着钱让许一鸣去县城买些好吃的回来,得好好补补,玩意累瘦了,难过的可是她。 许一鸣默默地接过,再看着两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转身就去了县城。 至于黑山县,陈公伯是怎么cao作的,杨春花并不清楚,以他们兄妹现在的年龄,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些,倒是几个婶婶的娘家,得到县里的消息立刻来杨家村商量的。 在他们看来,杨天佑就在县衙里任职,知道的情况肯定比他们要多一些,谁能想都,杨家接待她的人,除了范氏就是两个怀了孕大肚子的女人。 其他人都帮忙收割粮食 王家和孙家问了两句,喝了一口水就往家里赶,这事虽然邪乎,但他们的动作还是快一些比较好,不然真得等到大风大雨来临的时候,他们就只有哭了。 李大狗把李氏叫道一边,仔细地问了一遍,李氏想到几个大嘴巴的兄长,藏不住话,因此,也不敢将详细经过告诉他,只是劝他快些回去收割。 “我们家人少,让银珠去我们那里帮忙吧。” 李大狗笑着说道。 李氏摇头拒绝,“爹,这事你就别想了,自己回去快些收吧,要是当着把稻子都淹没在水里,下一年,你们吃什么,相公不能干重活,就算是我答应,爹娘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李大狗看女儿的表情,就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笑骂了她几句就离开了。 周父是一直等到周氏从地里回来,父女两人说了好久,才回家。 实际上看着留在家里的王氏和李氏,周氏心里苦得不行,她明明和相公那么努力了,为什么这么多年,就只怀孕了一次,就是当初被李大夫诊断为难以怀孕的大嫂,都有两儿两女,为什么就她只有两个儿子? 当然,虽然有些难受,但她不想承认是自己的肚子不争气,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什么也没说,跟着其他人洗漱,轮到她的时候就好好休息,其他的时候,就拼命的干活。 就这样,连续地忙了五日,杨家终于将所有的稻子都收了回来,外面的天气依旧是艳阳高照,趁着这样的天,赶紧晒谷子。 因为村子里大部分人也是在第二天就开始收割,所以,他们家完成的时候,其他的村民也差不多了,看着这太阳,眼里都带着怀疑。 而那些没有跟着早收的村民,脸上是挂着灿烂的笑容,心想,那些心急的人,现在肯定后悔得不行。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这天中午,天气热得不行,就是一向认为心静自然凉的陈静林,也是挥汗如雨,抬头看着天空,想着村子里的村民看他怀疑的目光,也依旧淡定自如。 “轰隆!”杨家人正躺在床上休息,突然听到雷声响起,惊觉的他们立刻就坐起身来,跑到院子里,看着晴朗的天空飘过来的乌云,大风挂着院子里的枣树哗哗作响。 “快起来,都快点起来,赶紧拿着东西去收谷子。”杨铁柱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说完,拿着箩筐和扁担就去了谷场。 其他人的动作也不慢,“老二媳妇,老三媳妇,你们就留在家里,看着几个小的,你们,动作都快点。”杨大栓的手脚也很利索。 这样的事情,之前也发生过,毕竟七月份了,大雨说来就来,若是动作慢了,谷子就得淋雨。 杨春花这些大一点的孩子自然也是拿着扫帚和簸箕,撒开脚丫子往外面跑,即使还没有睡醒的孩子,在那不断响起的雷声催促下,也很快的清醒过来。 这个时候,不仅仅是他们家,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在跑,到了地方后,什么话也不说,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收拾地上的谷子。 扬起的灰尘,能挤出汗水的衣裳,热得让人发晕的温度,他们都没有半点的感觉,一心只想着,在下雨之前,把谷子都带回家里。 就算是爷爷辈的杨大栓,肩上挑着两担谷子,往家里赶的时候,也是健步如飞。 杨春花他们八个孩子,都默契地站在边缘角落,将谷子往一个地方扫,这样既不会挡着大人的道,也能帮上一些忙。 他们毕竟是小孩子,脑子再怎么聪明,在这些事情上,主力肯定还是家里的大人们。 “啪嗒,”就在杨家还剩下一小块的时候,豆大的雨落了下来,先是一滴,两滴,然后变成了瓢泼,最后成乐倾盆大雨。 动作再快,也是在跟老天爷抢时间,所以,杨家还是有两担的谷子被雨水淋湿了,不过,比起收到家里的,这已经很少了。 抹着脸上的雨水,感受着强劲的大风,许多人的心里都是一惊,想着,这莫非就是陈先生所说的,大风大雨? 田地里的稻子还没收的人家,有些慌了,不过,他们还是不断地告诉自己,这只是普通的雷阵雨,很快就会过去的。 杨春花他们回到家里,就开始洗澡换衣服。 而外面的风雨是越来越大,天色也越发的黑暗了,屋里黑得都快看不见了。 杨春花侧头看向自家哥哥,见他的表情沉重,就知道,这场风雨是真的来了。 受了谷子的村民还好,那些没收的,等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终于坐不住,冒着风雨去了田里,看着被吹倒的谷物,心一下子就凉了。 这个时候,他们哪里还会管风大不大,别说是下雨,就是下刀子,他们也得抢救田里的稻谷,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又能救回多少。 村子里的其他人倒是没有看笑话的心情,甚至家里劳力多的,还会空出一两个去帮忙。 只是,看着田地里的情况,所有人都知道,就算是这场雨只下这一天,他们的收成也会减少许多,最重要的是,看着头顶黑沉沉的天,他们都知道,这雨有得下了。 其实,杨家村的情况还算是好的,虽然有县令大人的话,但谁愿意因为没有任何根据的事情,就把还没成熟的稻子收回家。 就像是王富贵的村子,早收的也就只有王家和孙家,还有他们的亲兄弟,就这样,他们还费了好多的口水,才说动的。 后悔已经无用,哭天抢地更是阻止不了风雨的无情,和杨春树前世经历的一样,这场大雨一直在持续,陈公伯此时已经顾不上粮食的事情,清查河道,注意防洪成了重点。 村长杨大德也忙得很,让住得低矮的村民搬到村子里破旧的空房子里去,让各家看好自家的小孩子,不要乱跑,还要时刻查看喝水的情况,有堵到的地方,得召集村子里的青壮年去清理。 这些,都跟杨春花他们没有多大的关系,这样的天气,他们哪里都不能去,只能在房间里待着,时间一久,就觉得无聊,天天支着下巴,皱着眉头看着外面哗哗下着的大雨,盼着能早些停了。 荆州江陵,已经是苏家家主的苏良昀,听到那边交州持续的强风大雨,眉头也皱得死紧,这几年,他已经把家主位置坐稳,想想那孩子都快十三了吧,也是时候将他带回来了。 “让人准备一下,我要去交州。” 苏良昀对着他最看重的幕僚说道。 “家主,你准备亲自去?”幕僚皱眉,“现在交州的情况并不好,再有,那里也算是陈家地盘,我担心。” 苏良昀摇头,“我的安全不是问题,在这之前我会去信给陈家家主,陈家没有那么蠢,我正大光明地去,若是在那里出了事情,陈家脱不了关系的。” “属下能问原因吗?” “苏家需要个少主。”苏良昀笑着说道。 那幕僚愣了一下,就明白自家主子这话的意思。 苏家这边一行动,很快,黑山县的陈公伯就收到消息,“他都是不笨。” 老师爷也赞同这句话,“主子,要不要去会会苏家那少主?” 陈公伯摇头,“不必,既然他是苏家少主,我们做什么都没有用,等到他回到苏家以后,你觉得,他会因为两家敌对而手软吗?” “不会。” 这答案很明显,老师爷的眼神闪了闪,“据陈先生说,那孩子很是出色,回了苏家,有苏良昀的教导,会青出于蓝,主子,陈先生给这么高的评价,我们要不要?” 最后的问题,意思很明显。 “最初我也有这么想过,不过,家主并不同意,”陈公伯笑着说道:“他说,我们的重点不应该在苏家的那个孩子身上,而是杨家接下来给的惊喜。” 老师爷眉头一皱,家主这意思是,“家主会不会太看重?” 苏家要是没有少主,恐怕会乱一阵子,苏良昀光明正大的去信给他们家主,可没有明说是去接他的儿子,再说,交州这么大,再加上如今的天气,死一两个孩子很正常,就是苏良昀知道是他们动的手,也只能在心里暗恨。 陈家也从来就不怕苏家的报复,但家主这么说,难道是因为那个孩子? “就是你想的那样,那苏家的孩子,现在毕竟还在杨家村,你觉得以那孩子的聪明,会想不到是谁动的手,我想了许久,还是觉得家主更对,他考虑得更深远一些。” 老师爷有些不解。 “就算是没有苏家这个孩子,以苏良昀的本事,苏家也就只乱一段时间,等稳定以后,他在从族里挑一个孩子,过继在他的名下,苏家的损失并不算大。” 陈公伯笑着解释道:“还有,少了那个孩子,最都就是给苏良昀添堵,对陈家来说,并没有半点好处,还可能会将那孩子推远,更会和苏家结下死仇,怎么想都不划算的。” 老师爷点头,心想,家主不愧是家主,想得就是全面。 而被惦记着的许一鸣,连续地打了好几个喷嚏,看着杨大石递过来黑乎乎的药,皱眉。 “一鸣,快把药喝了,然后睡一觉,醒来就好了。”杨大石笑着说道。 许一鸣瞥嘴,这话在他上一次喝药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结果,还是没见好。 “磨叽什么,再过两年,你都可以说亲了,还怕喝药啊。”坐在轮椅上的许氏可没那么好的脾气,她家相公那么轻言细语地哄着,都还不满意,想怎么样? “别理你娘,她脾气不好,你也是知道的,赶紧趁热喝了。”杨大石笑呵呵地说完,转身又对着许氏,“他现在生病了,正难受着呢,你别这么说他,你生病的时候喝药的时候,不也要哄的吗?” 许氏红着脸瞪了他一下,这几年她的生活过得很是滋润,人也越发的漂亮动人,有点吃味的说道:“那你还冒着雨特意给他去县城买了蜜枣,我那个时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