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特地丢下工作过来,她绝不会就这么离开。 坐进车里,程玉穗发现手机上面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沈蕾。 还真当她是知心jiejie了。 表情轻蔑,程玉穗无所谓的清空通话记录。 荆城,某家医院。 沈蕾听着嘟嘟声,“二婶,玉穗姐的电话打不通。” 田箐桦说,“估计是在开会。” 她等了会儿,助理带着心理医生过来了。 迎上去,田箐桦客气道,“刘医生,麻烦你了。” 刘医生说,“田总说的是哪儿话,您找我,是看得起我。” 沈蕾翻了俩个白眼。 一阵寒暄,刘医生推门进去。 第42章 刘医生反手掩上门,职业习惯导致,他快速观察病房的一切。 垃圾桶里有一堆不明碎纸,一个带皮的苹果,削掉了一块,切口锋利,整齐。 除此之外,还有两三块玻璃碎片,嵌在垃圾桶边沿,在白帜灯下,散发着寒光。 桌上很干净,只有一个保温壶,一盒打开的纸巾。 沙发上放着两件女士外套,款式大方,是田总的,她在病房陪同,可见很爱儿子。 但母子俩似乎发生了冲突,其中一件外套上的珍珠少了几颗,分散在床脚,是外力所致。 应该是今天的事,清洁人员还没有过来打扫。 床头柜上有只玻璃的烟灰缸,里面塞满烟头,却没有清理,说明烟灰缸的主人此前心情暴躁,烦闷,并且固执己见,谁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刘医生把目光挪到床上,那人的脸色稍白,病态的痕迹不重,外表看来,和报道所说的不差。 他在拿着速写本画画,铅笔摩擦画纸的沙沙声很清晰,好像是在排线条。 不难听出,对方下笔轻快,自信,没有丝毫犹豫和不确定。 刘医生伸出右手食指,向上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 他咳两声,清清嗓子,“沈先生,我姓刘,单名一个单字。” 没有回应。 这在刘单的意料之中。 “沈先生,我前年有幸看过《黑海》。”刘单自顾自的说,“那也是我第一次见识您的作品,我个人觉得您自成一派,无论是画法,还是色彩的运用,或是构图,都和国内那些人的不太相同。” 之后,刘单又单独陈述《黑海》带给他的感想,每个字都把握的相当精准,不觉得虚假,浮夸,又不会显得是在轻视,让人不舒服。 在接到电话当天,刘单就开始准备,花费大把时间查了沈穆锌的资料,尽可能详细。 却还是没有沈穆锌在国内的一些经历,更多的都是他的画,名气,身价。 从到手的资料上看,他的确很完美。 年纪轻轻,就取得那样的成就,拥有一些艺术家毕生追求的名誉,成功。 但人无完人。 事情也是。 这世上,绝对没有什么是真正的完美无缺。 刘单的好奇心作祟,想去剖析这人隐藏在面|具下的那个世界。 “沈先生,你在画什么?” 那句话就像是一根钢钉,穿透病房的气流。 随着刘单的走近,四分五裂的气流凝结成冰。 沈穆锌掀了掀眼皮。 一瞬间,刘单的脚步就滞在原地,有一股阴凉的气息袭来,从头窜到脚底。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在村子里看过的那条蟒蛇,眼睛也是细细长长的,被盯住的时候,会打哆嗦。 刘单不是没见过丹凤眼,这是第一次,他感到瘆人。 不是眼睛的形状,是里面的东西。 沈穆锌将铅笔和速写本搁到床边,眼尾上挑,弧度锐利,阴冷,“我妈叫你来的?” 刘单说,“是田总的意思。” 沈穆锌的眼眸微微一眯,转而懒懒道,“既然是她的意思,那就去跟她谈。” 并不因此感到窘迫,刘单淡定自如,“沈先生,田总是担心您。” 沈穆锌似笑非笑,“听不懂人话?” 刘单皱眉。 他注意到对方说话的时候,嘴角绷的很紧,积压了什么,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 气氛略僵。 “那我就不打扰了。”刘单说道,“希望下次见面,沈先生愿意跟我聊上几句。” 他选择离开,对方的自我防备意识远超他的想象。 继续留下来,局面会更加恶化,难以收场。 那么,第二次见面的可能性便不会再有。 刘单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充满兴趣的意味。 一个人的性格如何,是内向,自卑,还是狂妄,都和幼年期的成长经历息息相关。 沈穆锌条件优秀,有很多朋友,同性异性都有,社交正常,言行举止并无不妥。 这是刘单看到,掌握到的。 当然,他看不到的,就另当别论。 打开门出去,刘单发现田箐桦还是原来的站姿,提着包的那只手骨节突着,透露出她的紧张,不安。 对方看过来时,刘单摇了摇头。 田箐桦蹙着柳叶眉,“他什么也没说?” 刘单说,“沈先生在画画。” 田箐桦的脸色有细微的变化,“刘医生,你先回去,晚点再联系你。” 刘单倒也随意,“好。” 离开时,他对沈蕾礼貌的笑了笑,斯斯文文的,沈蕾起一身鸡皮疙瘩。 等人走了,沈蕾质疑道,“二婶,那姓刘的靠谱吗?好像搞传销的。” 田箐桦说,“刘单是医学世家出身,他回国后,凭自己的能力开了工作室,名声在外,有几分本事。” 沈蕾咂嘴,难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田箐桦拢了拢耳边的发丝,“蕾蕾,你也回家吧。” “我今天没课,回去也是一个人,不知道干什么。”沈蕾眨眼睛,“二婶,我想等你一起走。” “我要很晚。”田箐桦拧眉,“你回去陪爷爷。” 沈蕾瞥一眼手机,“那好吧,我先走了。” 她乘坐电梯下去,又上来,躲在门外偷听。 病房里很安静。 田箐桦把包放沙发上,顿了一会儿,“穆锌,喝水吗?” 沈穆锌摩|挲着铅笔,继续画画。 “你是不是又在画苏夏?”田箐桦冷声说,“画廊,卧室都已经贴满了,你还想画多少?” 她气冲冲的过去,看见本子上的画,不是苏夏,而是一个风车。 田箐桦脸上的怒气稍缓,柔声说,“穆锌,要不妈重新给你削一个苹果吧。” 沈穆锌没抬头,“妈,我想一个人。” 田箐桦用一种无力的目光看着儿子,“你的腿都这样了,就没有一点后怕?” 她把他锁在房里,阻止他去德国,谁知他从阳台跳下去,摔了腿。 如果儿子不是骨折,而是腿断了,或者更严重,她真不知道后半辈子怎么过。 “穆锌,妈得到消息,他的眼睛好了。” 沈穆锌的手臂一抖,手中的铅笔骤然落下,笔头在画纸上重重地划出一条直线,风车就像是被什么割开了,一分为二。 盯着风车,沈穆锌蹙眉,眼底有东西汹涌。 田箐桦说,“沈肆术后的这段时间,应该都是苏夏贴身照顾,他们每天/朝夕相处。” 捏着铅笔,沈穆锌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出去。” “你还不懂妈的意思吗?”田箐桦存心让儿子难受,强迫他去面对,“苏夏早就是沈肆的人了。” 铅笔和速写本一同被大力扔到地上,伴随沈穆锌的吼声,“给我出去!” 田箐桦看着儿子浑身发抖,满脸痛苦,她伸出双手盖住脸,做了两次深呼吸,冷静了一下,“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腿,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我去打个电话,让陈伯给你炖点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