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看到了这件事的上层人物只在独属于自己的圈子小范围讨论着这件事，将卓恒远视作了整个奥斯斐亚茶余饭后最大的笑谈。 有不少养尊处优的生恩党圣母贵族, 在私下评价说皇太子和太子妃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 卓恒远到底是卓扬的生父, 如今卓扬是太子妃了，自己过着这样好的生活, 实在不该让自己的父亲去过那样的苦厄日子。 到底卓恒远是卓扬的父亲，给与了卓扬生命。 但大多数的正常人，在讨论这件事的时候, 还是站在了卓扬和穆迪斯这一边，觉得皇太子做得对，对于这种泼皮无赖就该这般整治的。 穆迪斯的亲卫队队长里奥的办事效率极高，这回也是近来太忙才出了差错，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一时间，都不用穆迪斯招呼的，里奥亲卫队队长便是将那些放任卓恒远闯进来，护主不利，险些害得穆迪斯出丑，成了个笑话的警卫员和亲卫队成员，该降职的降职，该严惩的严惩通通换了一遍。 卓家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卓恒远险些闹出的丑事儿来，现在的卓家早已是今非昔比，早已被卓扬大换血了一遍，在事情发生以后，现在当家做主的人立即就是找到了卓恒远一家三口，直接将他们三人全部远远打发到了偏远星系去了，给了一笔钱自生自灭，警告他们永远都不准再回首都星，否则就要把他们想办法送进监狱陪伴夏秀芝了。 卓老爷子虽然不舍，但考虑到卓扬和整个卓家的未来，也只能是舍弃了这个儿子一家了。 卓扬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穆迪斯会这么做很是出乎他的意料，在他得知这件事的前后发展和穆迪斯说过的话后，当场就是有些红了眼圈，一下子扑进了穆迪斯的怀里，深深的嗅着穆迪斯后颈的味道：“殿下……谢谢你。” 穆迪斯身上的味道很是让他安心，安心得无以复加…… 而他的人，也是如此的。 “怎么了？眼圈都红了？”穆迪斯被他猛得一扑，颇有一些不明所以，遂柔声问道。 卓扬是个格外喜欢温存撒娇的性子，但在大事面前他又是个十分拎得清轻重，从不会在他忙碌的时候无理取闹的个性。 近期，因为温斯顿大帝将政权突然一下子全部移交到他们手中，两人肩头顿时多了千斤重担……作为未来即将继位的帝后，他们两个皆是忙得团团转，恨不得一个人分成好几个人用了，就算聊天说话也是聊得公事和驭下之术有关，鲜少有这样温存的时刻。 现在卓扬这么猛一扑过来，颇是让穆迪斯有些受宠若惊。 卓扬抱着他也不说话，只紧紧地抱着他，跟只猫儿似的在他脖子上蹭了蹭，亲昵了好一会，穆迪斯用手轻轻像哄孩子，为他舒缓情绪一般的轻拍着他的后背。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说：“关于……卓恒远先生的事，谢谢你，谢谢你，穆迪斯……” 他现在已是连一声父亲也不愿再称呼卓恒远了。 卓扬是个极擅隐忍的事，对于许多事他都是能够忍下来的，哪怕是再大的屈辱，但对于卓恒远的憎恨，他却是永生永世也无法消磨的……只要一想到这个人，卓扬就会想起自己晦暗无光的童年，自己还有母亲被一同关在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受尽了屈辱，殴打，谩骂，就连出去见一见阳光都是奢望，他和母亲只能在那样一个狭小的屋子里发霉生蛆…… 若非遇到穆迪斯，也许他的一辈子也就是那样了。 而卓恒远和夏秀芝一家，在那个时候却纸醉金迷，花天酒地的过着普通人想都难以想象的穷奢极侈的富贵日子，连一点残羹剩饭也不愿意留给他们母子…… 卓扬永远也没办法，也不会原谅他们一家。 但若穆迪斯需要，考虑到穆迪斯对外推行的形象是仁慈正义，有仁爱平等观念，近乎圣父的君主……卓扬想，他也还是可以忍的…… 只要是为了穆迪斯的名声需要…… 但他完全没有想到，穆迪斯会因为他而对卓恒远说出那样的一番话来，站在他的角度说，如果他不认卓恒远，那么他也是不会认的。 哪怕卓恒远是他的生父，哪怕这件事闹大出去……或多或少，会影响到他从前仁慈的形象，让不少圣父，圣母觉得他们不孝，对于他的生父都如此狠心。 “傻瓜，我怎么可能会勉强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接受和承认你根本不愿意承认的人呢？”穆迪斯愣了下，这才明白卓扬指的是什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亲了亲他的额角道：“这种事你根本就是不需要向我道谢的，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在他看来尊重和支持自己伴侣的选择都是他该做的…… 就算有些别有居心人和圣母婊会拿这个当做借口，攻击，指责他，也是如此。 他根本不会为了所谓的仁慈形象和民众支持率去强迫自己的伴侣做他根本不愿意做的事，叫一个他根本不愿意承认的人爸爸。 穆迪斯轻轻摸着卓扬的头发，感受着卓扬在自己怀中轻微的颤抖和哽咽，突然一下子意识到了，原来卓扬也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 他紧紧抱着卓扬，贴在他耳边轻声呢喃着想要让他高兴起来，道：“明天……明天我们一起去见见你mama吧。听医生说，她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比之前清醒不少了，见到你的话，我想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还从来没有和我见过面呢，也不知道mama会不会喜欢我。我想可能不会吧，毕竟我这样一个丑陋，又比你大了这样多的人，居然拐走了他的宝贝儿子……”他低声呢喃。 卓扬最是听不得他这样妄自菲薄，听到他这样说，连忙抬起头，打断了他：“别，别这样说，殿下，在我眼里您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人……” “mama，mama她一定会喜欢你的。”他着急的握着穆迪斯的手有点紧张。 穆迪斯定定看着他，眼底嘴角当即泛起了笑意，笑盈盈的看着他。 卓扬愣了半晌，这才反应了过来，穆迪斯这是学坏了，在捉弄他。 穆迪斯笑盈盈地看着他，正等着卓扬反击。 “我爱你……穆迪斯……我……我爱你，我从未像爱你一样爱过这样一个人。”谁知，卓扬愣了半晌过后，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 穆迪斯愣了下，他看着卓扬漆黑如墨的眼睛，卓扬的眼底写满了认真，近乎虔诚。 他的眼睛非常漂亮，穆迪斯看着他的眼睛经常会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卓扬的眼底只照得进他一个人，再多就是谁也装不下了…… 穆迪斯顿了下，耳根随即又一次因为卓扬过于真挚的告白红了，他颇有些无奈的回应说：“我也爱你，小疯子，别再说这种话，这种话挂在嘴边，会让人有想要吻你的冲动的。” 卓扬是个很爱将告白挂在嘴边的人。 同时，他也需要着所爱之人的猛烈回应，穆迪斯有时候颇觉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 卓扬愣了一下，脸上当即有些微微烧了起来，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给穆迪斯一下子反撩了一把。 “那你来啊，我随时欢迎着，甚至期待着……你为所欲为对我做任何事。”卓扬有些刻意引诱意味地说。 量子兽九尾狐能力的加成，让他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的魅惑。 穆迪斯定定看着他，呼吸变得稍微急促，沉重了起来，将他整个人拉到身边，抱在怀里，先是轻轻吻了他那双过分明亮的眼睛，直亲得他睫毛轻颤，闭上了眼睛，而后方才一路往下，越来越重的吻上了他的嘴唇。 卓扬紧紧回抱着他，在心里想—— 值得了…… 这辈子……遇到，认识这样一个人，和他相守…… 卓扬觉得他已经值得了。 第064章 第二天一早, 穆迪斯就和卓扬一同到了卓扬的私人府邸去见卓扬的母亲。 在离开了卓家，又有了整个奥斯斐亚最顶尖的医疗团队照料之后, 谭玉枝的精神情况已经恢复得很好了，不仅可以认识人, 对于现在大致的情况, 状况也是了解得差不多了。只要不在她面前提及她意外夭折的长子, 以及和卓恒远那不堪回首的过去, 让她受到过度的刺激，她已是与寻常人无异了。 她的年纪虽然不算很小了，但岁月却不曾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她还是和过去一样的美丽。 唯独眼底沉淀出来的那种沧桑, 暴露了她过去的遭遇。 卓扬已经许多年不曾和正常情况下的母亲相处过了，母子二人静静看着对方, 皆是无言。 沉默了好一会儿, 还是谭玉枝先起了身，走到了卓扬跟前去，就好像小时候一样紧紧将他抱进了怀里：“小杨，我的小杨……这么多年, mama对不起你, 实在是委屈你了。” 母亲本该是孩子的守护神。 可她这么多年以来，不仅不曾保护自己的孩子不说, 还反过来要靠她的儿子庇佑…… “没关系，没关系的，mama, 都好起来了。我们现在一切都已经好起来了。”卓扬将头埋进了母亲脖颈间，情绪也是有些激动，不知说什么才好。 只不断地这般宽慰着她：“好起来了，我们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只要您……只要您还在我身边就好……” 他们母子俩的苦日子总算是熬过了头。 在寒冷的冬天过后，总算是迎来了春天。 穆迪斯体贴的站在卓扬身边，看着他们母子相依在一起，没有上前也没有出声打扰。看着他们这般母子情深的模样，心下颇是有些感触。 这样深厚的母子之情是他从来不曾体味过的。 卓扬和谭玉枝相拥而泣了好一会儿，谭玉枝方才回过了神来，看向了房间里的另一个人，不确定的小声问道：“小杨，这位是？” 她从仆人口中知道了他的儿子和皇太子结了婚，但皇太子是谁，她还不曾见过。 “哦，对了，mama我还没有给你介绍。”卓扬这才回过了神来，连忙拉起了穆迪斯的手，将他带到了母亲面前，耳根微红的为母亲做起了介绍：“这是穆迪斯，他是我的伴侣……也是帝国的皇太子。” 在他的心目当中穆迪斯他伴侣，爱人的身份是大于帝国皇太子的。 但谭玉枝却不这般作想，虽然她出身平民，却也还是在贵族圈浸yin了几年的，颇通贵族礼仪。听了卓扬的介绍，赶忙给穆迪斯行礼道：“见过皇太子殿下！” “mama……您是小杨的mama，也就是我的mama了。您这样的大礼，我实在是受不起，您叫我一声穆迪斯就可以了。”穆迪斯连忙扶起了她。 虽然谭玉枝也没有比他大多少，但他和卓扬走到了一起，谭玉枝到底是大了他一辈了。 谭玉枝考虑到卓扬和穆迪斯的关系，被穆迪斯扶一把，倒也不再强求了：“……好，穆迪斯。” 想到穆迪斯的身份，又看到他对自己这样毕恭毕敬的尊敬模样，谭玉枝也不是傻子，当下便是明了这位皇太子必定是对自己的儿子极好，极为看重在意自己的儿子的。 对这个儿婿当下就是有些满意。 “对了，穆迪斯，你的脸怎么了？为什么戴着面具。”谭玉枝刚刚恢复不久，对很多事情都还不甚了解，看到穆迪斯脸上戴着面具，当即好奇的问出了声。 穆迪斯当即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生怕让岳母不满意。 还是，卓扬先一步替他开了口：“mama，穆迪斯的脸，早年打仗的时候受了伤……” 穆迪斯已经很久不戴面具出门了，今天还是因为跟卓扬出来见谭玉枝，因为照镜子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自己和卓扬站在一起对比太过惨烈了，怕吓到刚刚恢复的岳母，才选择又一次戴上了面具。 “哦，这样啊……”谭玉枝的声音当下便是没那么兴高采烈了，卓扬和穆迪斯的婚事怎么来的，虽然没人和她提及，但她心下总还是模糊有些印象的，总不由得要为自己的儿子感到有些委屈。 卓扬一眼便是看出了母亲心下所想，握着穆迪斯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十分坚定的告诉谭玉枝：“mama我很爱穆迪斯，我们非常相爱……” 不管谭玉枝怎么想的，他都要母亲知道他很爱穆迪斯，和穆迪斯在一起一点儿也不觉得委屈。 穆迪斯是他的男神，是他高攀了他。 穆迪斯明了卓扬的意思，不自觉也紧紧回握了下卓扬的手，抓着卓扬的手十分郑重其事的对谭玉枝承诺道：“mama，只要我活在这个世上一天，我会一辈子对小杨好，照顾他一辈子，绝不会让他伤心，难过的……我向您保证。” 这话，他在和卓扬的婚礼上说过……但却并非出自爱情和保证，承诺的对象也非卓扬的父母…… 所以，今天见到卓扬心底唯一承认的血亲—— 他还要再次郑重其事的承诺一遍。 他的这条命是卓扬给的，此后一生，他都将用它来守护卓扬，用自己的血rou之躯为卓扬遮风挡雨，至死不渝。 谭玉枝见他们两个果真恩爱，不似作伪，当即放下了心，将手搭在了他们两个紧握的手上，连声道：“好好，只要你们两个好，就好……今后的日子，你们能够相互扶持着，我这个做mama的，也就算是安了心……” “对了，穆迪斯……你的脸，就真的不能治好了吗？”她看了眼穆迪斯的面具，想了想，又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好好一个孩子，脸怎么就毁了容了呢？ 穆迪斯还没说什么，卓扬就先一步皱了眉，不满的小声叫道：“mama~” “好好，mama不说了，不说了。”谭玉枝看卓扬不高兴，连忙噤了声。 穆迪斯轻声对谭玉枝解释道：“mama，我的脸是被虫族毒液所伤，想要完全治愈，可能会有一些困难。” “这样啊，这也没什么……男人身上有些疤痕什么的，还是打仗留下的，那是光荣的勋章嘛。”谭玉枝遂有些替他惋惜，但还是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