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看见她练字众人反应不一，双儿倒是不在意，她丫鬟出身的事大家都知道，隐瞒她学字才是自卑呢，不如就这么坦坦荡荡的好。

    双儿的其气势明显有了不同，陆嬷嬷在心里欣慰的笑笑，觉得还是她家三爷会调教人。尤梓楠却是脸色难看得紧，这么多人，不是低着头，她的好名声就彻底的丢了。

    才两月而已，尤梓楠握紧拳头，她不得不承认，双儿这个人真的不一样了。

    夜色已晚，众人道了谢后就告退。

    “姨娘，那个叫尤梓楠的瞪你呢？”巧儿愤愤的开口。

    双儿行走的笔一顿，留下一个大大的黑点“不用在意，她是跟着三爷回来的，也算是三爷身边的老人了，她不喜欢我们，平日里不理会她就是了。”

    送了她们出去的青梅回来正好听见这句话道“我们是不想理她，可是您不知道，在我们还没去庄子前，她竟然跑过来送我东西，装作不经意的打听您和三爷的事呢。”真当她是个见钱眼开的啊，青梅嘴一瘪，对尤梓楠的鄙夷一望而知。

    双儿放了笔，看着案上仍然不能见人的大字叹气，随即撕掉。

    心里冒出句话“只有臭鸡蛋才有苍蝇爱呢？”

    想着就笑出了声，听到有声问“笑什么呢？”

    完全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双儿嘴角一扬，清秀的容貌在灯下变得美好。

    “笑阿恒是个臭鸡蛋。”

    咯咯的笑声和她对他的称呼在黑夜里让匆匆赶回来的陆恒十分愉悦。

    从有一次晚上两人交融时他逼着她叫他阿恒后就养成了习惯，和他说话时三爷这个尊称再没在他们之间出现过。

    只是他怎么就是臭鸡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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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翌日双儿早早的就醒过来了，床上只有她一人，昨晚陆恒就告诉她今天他会正式去任职禁卫军的右统领。

    听他讲禁卫军相当于是皇上的亲卫，人数不算多，却个个精锐，上设总统领，左右统领，下有带刀护卫，随便一个带刀护卫都比他年长，更不用说左统领接近三十，是由带刀护卫升上来的，资历丰厚，总统领更是了不起，是一个大将军任职的。

    双儿垂了眼睑，阿恒不过二十的年纪，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但到底太过年轻，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合群。

    就是她以前处的丫鬟阶级都讲个先来后到呢，更何况是官职问题。

    双儿的担心不无道理。

    事实上，广平帝开始时只是打算教给陆恒一个带刀侍卫的职位，后来见他实在能力不俗，才下了现在的命令，去了，几场比试是免不了的，禁卫军，都是手上见真功夫的人。

    双儿摇头不再去想，想太多她也是什么都做不了。

    没有唤丫鬟进来，双儿起了床，移步到竹案后坐下，竹案上有了一篇新的大字，不是风流写意的草书，是规规矩矩的正楷，笔酣墨饱，仔细一看，字迹还未全干，看来他才走一会。

    她取出白纸写了小半个时辰的字后青梅进来才看到她，在青梅的唠叨中，她收起纸砚，应该叫陆恒准备份描红才好，这么照着写效果实在太差。

    早膳主食是鸡汤面，将老母鸡混着各种精贵药材熬煮了十几个时辰后，撇去浮油与残渣，过滤几道，作为汤底，厨房里几十年老师傅拉出来的最劲道的细面清水煮熟后夹到盛着鸡汤的瓷碗中，烫熟几根翠绿的青菜摆到上面，一碗浓香四溢的鸡汤面就好了，配以一小碟开胃的醋黄瓜，一盘六个的可爱小巧的虾仁蒸饺，还有酱rou小笼包，白面小馒头，作为主子的膳食来讲东西不算多。

    天气转凉，双儿胃口的好了不少，一碗鸡汤面吃得汤都不剩，黄瓜清爽下饭双儿也吃了不少，虾仁蒸饺中的虾仁是双儿成为主子以来最喜欢吃的一样东西，她又做不出只吃里面的虾仁将蒸饺皮剩下，这么一来，即使小笼包和馒头她没动都是吃撑了。

    躺在榻上，双儿悄悄的揉着肚子。

    这么个丢人的事她真的是讲不出口。

    怪只怪师傅的手艺太好，让人欲罢不能。

    青梅撤下食案，扫了一眼，剩得较平时少多了，惊讶的看了看在榻上眯着眼的姨娘在心里偷笑着，“姨娘才十五岁的年纪，认真从月份来算还小她三个月，一时犯馋也是有的。”

    贴心的准备上消食茶后，青梅打量着外面的阴天，“姨娘，今儿没有太阳，我们出去转转吧，”

    双儿忽略掉青梅脸上的揶揄，她伺候着她，知道她的食量，能猜出来是正常的。

    出去转转？她总不能一直的待在山石院闭门不出。

    双儿颔首，起身在青梅伺候下换了身用银线在粉色蜀锦上绣着大朵大朵芙蓉的襦裙，挽了个单螺髻，插着支纯金点翠步摇，其余的就戴了对妙趣横生的赤金蜻蜓耳环，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样子让双儿喜爱不已。

    一身打扮不隆重也不会失了分寸。

    她想出山石院逛逛，当丫鬟时是不能在府里闲逛的，对这见过的人都称赞不已的陆家庭院是向往已久了。

    青梅沉稳细心，巧儿开朗单纯，保险起见，双儿带了青梅。

    陆国公府很大，只湖泊就有三个，分别是净月湖，湘南湖以及懂书潭，双儿自是不明白取名的含义，不过那重要么。

    出了山石院往右走不远就是净月湖了，净月是三湖之中唯一一个引活水的湖，湖水碧绿澄澈，从陆国公府最高处的揽月亭出往下看，就像一块水润通透的玉石，从天上来，遗留人间。

    双儿是看过净月的，只是心情地位的不一样，感受却有如此大的不同。

    她微微一笑，眼里是惊叹也是感叹。

    循着湖边小径，双儿悠闲的漫步，徐徐的微风吹起她的裙袂，朵朵绣工了得的芙蓉像是活了，盛开一般，心情越发舒畅，若是阿恒在，可以到湖里去划船，她还没有划过船呢。

    湖边走了一半就到府里的一个大花园。

    花园很大，连接着各个方向，春天里的姹紫嫣红已经过去，大多是些翠绿的叶子，其间偶尔可以看见一些白点，若风的方向恰当，还能闻见一阵花香，是桂花的香味。

    她不想进花园，顺着湖边继续走，就能绕回山石院。

    撇过伸到路中间的一支树枝，双儿抬脚就要走，忽然听到青梅在她身后小声道“姨娘，二夫人。”

    双儿扭头就看到了那个漂亮得恍若神仙妃子的女人立在花园之中，神色不明的看着她。

    程氏很憋屈，特别是最近几个月。

    府里老夫人带着陆恒走了她是不在意的，老夫人也不喜欢她，每次见她都对她视若无睹，陆恒那个乱咬人的疯子，她恨不得他永远不要回来。

    可是那陈氏去了养病的庄子就再没回来过了，陆珏三天两头的往那跑，她有心堵他问神医的事都堵不到，陆瀚那个不中用的就更别提了，说了几次都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死样子，她怎么就嫁了个这样的男人，不说比不上陆珏，连从前不着调的陆恒都甩他几条街。

    陆恒又成了禁卫军统领，这府里以后还有他们的容身之地吗？

    程氏胡乱的走着，陆瀚靠着公爹的本事担了个无关紧要的六品芝麻小官，事情少还每日都去报到，没个出息的。

    她以往那些闺中密友的相公哪个不是有了官运恒达，就她，她怎么就嫁了这么个男人。

    “夫人，那好像是三爷的妾室。”

    程氏是正经夫人，虽听说过陆恒抬了个姨娘但没太过放在心上，在她眼里，姨娘就是个玩意。

    国公府里是没有姨娘，她亲爹的姨娘可不少，得宠也有好几个，可是那又怎么样，在她面前还不是得卑躬屈膝，叫声“大小姐。”

    陆恒那样的人，他的姨娘，“呵呵。”程氏冷笑一声，能有多好，以色事人而已。

    晃眼看去，程氏倒想见见陆恒那个疯狗的宠妾，只是真入了眼，她气得想咬碎自己的牙。

    女人不算漂亮，仔细看五官连她半点比不上，偏偏一张小脸，莹白如玉，弯弯的流星眉，圆溜溜的杏眼，朱红的樱桃小嘴硬是增了几分颜色，况且，程氏深吸一口气，不敢置信陆恒居然将上供的蜀锦给她做日常的衣服，头上的步摇样式普通，可是那深绿色的宝石一看就非凡品，走近后，她耳朵上的绞丝蜻蜓让她差点在衣袖中撕烂了手绢。

    这蜻蜓耳环她在凤飞堂见过，虽是绞丝，价格却不便宜，逗留在那斟酌再三还是放弃了，不是她当小姐的时候了，陆瀚是个没用的，她总要为她自己和她女儿打算。

    如今却在这么个玩意儿的身上见到，她得不到的让个下贱东西得了，怎么不让她可恨。

    “双儿见过二夫人。”双儿福身行礼，蜻蜓随着她福身的动作动了动，像是在扑闪着翅膀。

    这个女人，凭什么一个妾都要比她好。

    程氏认为她的修养足够，这时陆恒的妾差点就让她理智全失。

    “夫人，夫人。”丫鬟白薇在程氏的身后低声提醒。

    躬着身子并不好受，程氏出神的这么一会功夫双儿的额头就冒出细密的汗珠子。

    “起来吧。”程氏咬破了嘴唇，撇过头，不再看她，光天化日的，她做不出也不能做出让她难堪的事来，陆恒那个疯子，疯子。

    出来为了散心却又冒了满肚子的火气，程氏不等双儿说什么就掉头就走，美丽的眼底全是愤恨。

    白薇跟着程氏离开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在各种贵重物品的加持下，这姨娘完全看不出丫鬟的痕迹，如同个娇养着的闺阁女儿。

    她不由得感叹人的命运，她家小姐这般人物嫁了个庶子，如今买个首饰都束手束脚的，还不如个妾，。如果当初小姐没有选择陆国公府，是不是日子会好很多。

    “姨娘，这二夫人也太看不起人了吧。”青梅见人走远了小声抱怨到。在山石院里就是三爷都没这么对待过姨娘，她不过是个庶子媳妇而已，端个什么劲啊。

    双儿躬身折了支桂花树枝，闻言笑道“她是二夫人，和山石院没关系，和我这个山石院的妾室就更没关系了，看不起我是正常的。”

    青梅嘟嘟嘴，跟着姨娘越久，看得越多，她就越忠心，旁人说她沉默寡言，在姨娘面前那是话都收不住。

    “青梅，你陪我一起多折点桂花枝，拿回去插在三爷送来的那个琉璃瓶里。”

    陆恒送了她个琉璃瓶，琉璃在大秦不算是稀罕物，这个瓶子透明度极好，其中一面凹凸不平，听说是做的时候失误造成的，损毁的时候工匠偶然发现那不平之处细看是个奶猫的画像，连猫胡须都有，见之惊奇便留了下来，后来又到了陆恒的手中转送给她。

    双儿的吩咐没有打断青梅的思路，她一边折着树枝一边回忆着她所知道的关于二夫人的事，对姨娘不好的，就是对她不好，她一定要坚定的贯彻执行三爷要她所有事以姨娘为中心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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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姨娘，你知道二夫人的事吗？”

    主仆二人捧着一大捧桂花枝回了山石院，饭桌宽敞，没有挡事的东西，双儿坐在桌旁不疾不徐的插花，青梅看终于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一路上在挠心挠肺的话就这么迫不及待的问出口。

    双儿认真的拿着树枝，端看一会撇去多余的枝丫，闻言笑道“你是说二夫人嫁进国公府的事吗？”

    双儿继续道“不是那年老夫人寿宴，夫人一时不慎掉入了懂书潭，然后二爷英雄救美成就佳话。”话是这么说，双儿自己心里却不这样想，不说其他，就二爷，柔弱的那个样子，称得上英雄吗。

    当年的事大家都知道不可能那么简单。

    陆程氏，陆国公府的二夫人，名程若云，程家的嫡出大小姐。

    这程家十多年前是个富贵家族，府里的当家人官拜左丞相，是京里炙手可热的人物，若他一直在，至少能保程家30年的富贵。

    偏偏他程家不知道得罪了谁，这位左丞相才上任不久就被人刺杀在府里，圣上震怒，下令彻查，后来人是查出来了，那个左丞相是死而不复生，程家的年轻子弟又不着调，不过几年的时间就有了落败的趋势。

    而程若云这个貌如天仙，当得京城第一美人的嫡小姐是从小就与一个候府世子定了亲的，两人也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谁道世事无常，候府世子一朝出门踏青，天灾人祸的，就那么碰上了泥石流，尸骨无存。

    先是失去了靠山的祖父，后是失去了未婚夫，一路娇养着长大的程若云在屋子里哭了好几天，只是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这个时代最忌鬼神之说，她幼时失恃，短时间内接连失去两个至关重要的人，不知从哪个口中就传出她命硬克亲的说法，她未婚夫家人虽没有对她多加指责，她的名声却是大受影响。

    其实她长得国色天香的，过个一两年再定亲也不过有多难，只是程家落败，锦衣玉食着长大的她不想去过精打细算的小日子，把京城里的年轻有为的人物考量后，看上了圣上新宠，陆国公府的世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