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败家
就算是“两姓分产”也得是扬州事情调查清楚。 冯百万名声在外,总不能几人举报就立时定罪。 至于冯和尚兼祧什么的,霍五也只是说一句。 娶亲与否,到底是冯和尚自家事,还轮不到霍五来给做主。 两人虽说上下级,可又不同。 倒是水进这里,素来被霍五当子侄待的,相亲的又是没有出五服的族妹,少不得过问两句。 之前水进去霍家相了一次亲,然后就是陵水奔丧,再回来就是打扬州,又是马驹子的亲事。 一个月过去,也该尘埃落定了。 毕竟此事,就该男方主动。 水进就与霍五说了,央求马寨主为大媒,向霍洪家提亲,敲定了与霍椿的亲事。 因霍椿才十三,就约定后年及笄迎娶。 虽说水进这门亲事并没有宣扬,可他身份在这里,多少人盯着,也没有遮遮掩掩,消息灵通的都打听到了。 不少人家顿足。 毕竟滁州军的各位元帅中,水进的身份年岁最好,是好女婿人选。 “这滁州军是不跟外头联姻么?怎么都是霍家自己结亲了?” 甄大舅按捺不住,叫了妹夫过来,皱眉道。 滁州军刚进金陵时,甄家听了贾氏兄弟的劝告,没有多家攀附,可眼下滁州军就又得了扬州与镇江。 以后,往滁州军身边凑合的人更多了。 甄家想要凑上去,就不容易。 贾演不由皱眉。 他虽弃文从武,可骨子里还带了几分文人清高,并不赞成甄家借联姻攀附滁州军众头目。 哪里有那么好事,凭借着联姻就能跃然高位? 滁州军众头目中,能走到今日的都是元勋,都是为滁州军今日出过大力。 “明年正月,滁州军会在各地征召士绅子弟入伍!”贾演想了想,道。 “哦?可是那位小宝爷的亲卫?” 甄大舅来了兴致。 贾演点点头道“是的,只是名额有限……之前滁州、和州、庐州是一百人,金陵两百人、扬州两百人……” 甄大舅一听就没了兴致。 还有太平府与镇江,就算那两处也一百人,这加起来就是九百人。 人数太多了,亲卫就只是亲卫,想要露脸何其艰难。 “我打算让代化、代善两人过去!”贾演道。 甄大舅皱眉道“荒唐!你侄儿还罢,喜欢舞刀弄枪,作甚让化哥儿也过去?若是伴当还罢,能与大公子说上话,入了亲卫,不过泯灭众人。” 说到这里,他带了不忿“你家与霍太尉有旧交,如今还在太尉麾下,作甚就不能选了代化为伴当?于家那外甥不用说了,水师势大,还是姻亲;倒是扬州李家,凭什么便宜了他家?” “大哥慎言!所谓旧交,不过是我们与史家受太尉大恩,尚未回报,哪里还敢厚着面皮伸手讨人情?” “可代化所长不在武事上……” “大哥……这世道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安生下来,代化是长子,得学会自保,日后也要顶门立户,庇护家人!”贾演道。 甄大舅依旧不赞成“刀枪无眼……你就这一子……” 贾演道“大哥不必劝我,我意已决……就是史家那边,子弟也会应召……” 甄大舅倒是不在劝阻,反而思量开。 金陵士绅子弟两百名额,听着挺多,可金陵有六县。 士绅人家,没有一万,也有数千。 如此一来,这名额倒不显富裕。 像贾家、史家这样的人家都惦记送子弟过去,那投了滁州军的文武人家,多半会如此。 甄家近水楼台先得月,还真的好好规划规划,多弄两个名额。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到外头有动静。 “甄大哥,大哥!” 急匆匆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贾源,黑着脸道“老头子病了……应该是真的,几位太爷都接连打发人来了!” 贾演站起身来,露出几分无措。 虽说兄弟两个被除族,可到底父子多年,涉及生老病死,还不能做到心如止水。 甄大舅不由担心起来。 贾老爷也是年过五十的人,要是有个万一……这守孝是大问题。 滁州军如今势头正热,贾家兄弟刚投进来,立足还不稳,要是耽搁三年,黄花菜都凉了。 “得回去,好好宽慰老人家,也得请个好大夫!” 见这兄弟两个大眼瞪小眼的,甄大舅连忙道。 谁晓得贾老爷是身病还是心病,不管怎么样,这老头眼下还是死不得。 贾源愤愤道“真是越发没个样子,不就是之前让咱们给他那宝贝儿请托没搭理,这竟折腾起自己来,难道还指望谁心疼他不成?” 贾演吐了一口气道“走吧,回去看看再说!” 就算甄大舅不是外人,这种子怨父的话,也是容易为人诟病。 兄弟两个匆匆离去。 甄大舅惯会做人,立时喊来管家“往鲍家医馆走一趟,看能不能请鲍大爷往贾家走一趟。”说完,又唤住人“算了,还是我自己亲自走一遭!” 这个鲍家,就是滁州鲍老大夫家。 随着滁州军南下,滁州随迁过来不少人家,就包括鲍家。 因为鲍老大夫成为太尉府专用大夫,已经不出诊了。 至于鲍大爷身上挂着军职,一般人家也请不动。 甄家与鲍家有旧,甄大舅才想请鲍白英出手。 不过吩咐完,他也想到今非昔比,管家过去未免显得轻慢,才打算自己走一趟。 …… 贾宅。 贾太太被关了家庙,贾老爷卧床不起。 贾小姐因生母被关躲羞不出,就剩下贾四一个半大孩子,忙前跑后。 偏生几个族老得了消息,还过来指手划脚。 他们不喜败家的贾三,对贾四也没有什么好脸。 要不是为了这两个小的,贾老爷能亏待前头两个儿子? 他们可是都打听清楚了,贾演兄弟跟着太尉去打扬州,立了军功的,如今就在太尉麾下,是太尉的嫡系。 这个时候还不拉着兄弟两个归宗,等到他们功成名就,再往前凑,就凑不上了。 贾老爷病的正好。 更好是个台阶。 “还没回吗?再派人过去!” 为首的贾六太爷颤悠悠道。 “已经派了三拨人了,就算不念着父子情分……也该回来的!”贾九太爷摸着胡子道。 贾十一太爷瞪着贾四道“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说起不来就起不来了?是不是你们姊弟无状,气到你爹?” 贾四这几日侍疾,熬的眼圈乌黑、小脸蜡黄,听到此话,却是眼神犹疑,露出几分心虚。 贾十一太爷越发高声“不孝的小畜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六太爷与贾九太爷也怒视贾四。 贾四到底才十几岁,吓得一哆嗦,带了哭腔道“不关孙儿的事,是我三哥,欠了赌坊的账,对方来追债,可家里的银子前些日子都用光了……” “千金赌坊的账不是还了,怎么还有?” 关于贾三嗜赌之事,众人也有所耳闻。 对于千金赌坊的事,也影影绰绰听过,问过贾老爷一嘴。 当初说是上门两次,都还清了的,总共五千两银子。 “是另外一家,欠了一万,已经翻到一万八……我爹打发人卖了三十顷地……”贾四带了绝望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难道还指望贾演兄弟出面扛了赌债,多大脸? 想来贾老爷也知晓此事,才瞒着此事,悄悄卖地。 几位族老却是变了脸色。 卖地? 金陵周边的地,可是有价无市。 贾家几辈子攒下的地,都是好地。 贾老爷可是族长一房,承了不少族田与祖地。 “荒唐!为了一逆子抛费祖业!”贾六太爷怒气冲冲道。 贾九太爷也皱眉不喜道“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就算要卖地,也当首问宗亲,次问四邻,再寻旁人!” 贾四耷拉着脑袋,没有回嘴。 首问宗亲? 那还能卖了田才怪。 这几位太爷定会倚老卖老,占了田去,还不如卖给外人,能换了银子。 要不然赌债越滚越多,到时候窟窿越来越大,还是落到自家身上。 贾十一太爷则是带了心疼道“三十顷地!那一亩才合六两银子,这也太败家了!” 金陵周边的地,水田十几两银子一亩,就是旱田也要七、八两银子一亩。 “六哥、九哥,这是有人趁火打劫,占咱们贾家的便宜,得寻演哥儿、源哥儿两个出面,将田讨回来!”贾十一太爷带了不甘心道。 两位老太爷还没应答,就听有人道“讨什么?” 是贾演、贾源兄弟回来了。 问话的是贾源。 贾十一太爷道“还不是你爹,为了贾三的赌债,卖了三十顷地!这样无法为天的小畜生,还理会他作甚?合该除族!” 贾家就算有钱,这几个月也折腾的不轻。 织厂去了三家,罚银也缴了不少。 为了保苦役营里的贾三,贾老爷又找门路送银子。 要不然如此,也不会被赌账逼得卖地的下场。 贾九太爷点头道“是该除族,我们老贾家,怎么能有刑余之人?没得连累清白名声!” 贾六太爷一锤定音“开祠堂,将小畜生除族!” 贾演没有反应,贾源已经冷笑出声。 此情此景,与三月里的时候何其相似。 当时在贾太太利诱下,几位族老也是如此理直气壮,将他们兄弟骂做“小畜生”除族。 他们兄弟是小畜生,那贾家这些血亲算什么? 一屋子老畜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