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余晚怔了怔,低下头,手夹着烟,靠近那团火光。 微微的,还是有些热意。 她吸了一口,烟点着了。 余晚半眯起眼,又慢慢吐出来。 余波不知调到哪个台,频道里面刺啦刺啦的响,有人在说话,不知是哪个地方的,播着满口方言的广告。这样的夜里,连广播都开始暧昧,卖的全是那些玩意儿的广告,什么让男人更持久,让女人更水润。 余波尴尬的挠挠头,余晚倒是噗嗤一笑。 看着自己的弟弟,余晚默了默,问他:“小波,你什么时候会帮一个人,但是不高兴的时候,又想尽办法欺负她?” “男的女的?” 余晚顿了顿,说:“女的。” 余波头也没抬,回道:“喜欢她呗。” “如果不是喜欢呢?”余晚问。 余波一愣,抬头:“姐,谁欺负你了?”二十多的小伙子,沉下来脸,很凶。 夏夜粘腻的风拂过来,领口敞开的地方裹着丝丝的凉意,钻到骨子里,和着身体最深处的凉意,还是让人僵硬。 第14章 十四章 余家现在是拆迁安置的小三房,刚好够他们母子三人住。 施胜男一直盘算的很好,等余晚嫁出去之后,能空出来一间房,这样余波就能谈恋爱,结婚了。一来,免得女方到家里来,太过寒碜;二来,将来还能改成婴儿房。现在这个打算落了空,施胜男就成天叨叨余晚结婚的事,吃早饭的时候还对余晚说:“这周六约好了相亲,别忘了。” “嗯。”余晚应了一声。 “你上点心啊。”施胜男替她着急。 余晚还是“嗯”了一声。 旁边,余波筷子一丢,说:“我吃完了,赶着上班。”他擦了擦嘴,余晚也搁下碗筷:“等我一下,你送我去地铁站。” “哎,余晚你再吃点,太瘦了。”施胜男追在后面唠唠叨叨,那边厢姐弟俩已经一道下楼。 余波最近骑重机。这台是修理厂老旧废弃掉的,他自己整了整,拿回来开。这会儿余波拿了两个头盔,一个递给余晚,一个自己戴好,跨坐上去。 余晚戴上头盔,侧坐在后面。 原本说送到地铁站的,结果余波直接将她送到公司楼下。 “你不迟到啊?”余晚将头盔递回去。 余波满不在乎的笑,支着腿说:“我又不用准点上班,没事。”收好头盔,他弯下腰,正要加油门走人,后面,顾菁菁背着包过来了。 余波穿宽松的工字背心,从后面能看到肩上明显的疤,底下的牛仔裤故意破了好几个洞,还骑这样的东西,一看就是不良少年。 见余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顾菁菁不免愣了愣。 “余助。” 她和余晚打招呼,又好奇的打量余波。 余晚给两个人做介绍。 “这是顾菁菁。” “菁菁,这是我弟弟,余波。” 顾菁菁看了看余波。这人摘下头盔,头发剃成板寸,闷在里头汗淋淋的,年轻的脸有点横,还有点凶。抿了抿唇,她没说话。 沈长宁这个时间点还没到公司,余晚先替他整理底下各部门送过来的文件和材料。 顾菁菁坐在座位上,悄悄瞥余晚。那眼神不停瞄过来,欲言又止的,余晚看了她一眼,问:“有事?” 拨弄着手里的a4纸,顾菁菁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八卦:“余助,你昨晚和季先生去听演奏会了?” 余晚一顿,胸口滑腻腻的,悄无声息泛起些恼人的凉意。 僵了僵,她面无表情的反问:“怎么了?” 想到那天晚上,顾菁菁便觉得自己做了个公主梦。 那样美而幽静的小院子,藏在城市深处,处处透着奢华和精致,羞答答的睡莲,凉凉的晚风,还有男人身上若有似无的松木香,以及他无时无刻的绅士风度…… 如今看着余晚,顾菁菁自然暗暗艳羡。 她当然知道季迦叶看不上自己,却又不禁会猜,昨天余晚和季迦叶出去,是什么样的美好光景,这会儿忍不住酸溜溜的说:“余助,季先生资料上还是未婚呢,也不知道有没有未婚妻。不过,不管有没有未婚妻,余助你都得抓紧,季先生条件那么好……” 话未说完,余晚已经蹙眉望过来。 她沉默不语,一向冷静的眼里多了许多的不悦……顾菁菁心里咯噔一下,登时噤声了。 余晚正色:“季先生可能是公司重要的合作伙伴。作为员工,不能随便对客户、合作伙伴的隐私评头论足。他有没有结婚,有没有未婚妻,都不是我们工作的范畴,知道了么?” 余晚难得板起脸教训人,顾菁菁点了点头,讷讷的说:“知道了。” 余晚转回头。 总裁办里重新陷入安静。面前是一大堆的工作,她翻了几页纸,忽然有些心烦。这种烦闷压抑在骨子里,沉沉的,无处可去,无处可散。 余晚泡了杯咖啡。 她最近睡眠不好,这些天就靠咖啡和抽烟提神。将咖啡杯搁在阳台上,她低头点了支烟。 这儿是吸烟区,旁边几个男同事在聊最近的几个投标项目,言语里又将压低价的辰鑫骂了一顿。 余晚倚着墙,抬头望着天,一时静静发呆。 天气预报说台风会在附近登录,这会儿天上已经满是黑压压的乌云,很厚,根本散不开。 雨还没下,风已经起了,直直从领子里钻进去,狂躁而肆无忌惮的拂过胸口的大片白皙,再迅速往下,就是被内衣裹住的柔软,很白,很软,还很翘……被风这样掠过,带着狠狠刮过的痛楚,还是好凉,让人战栗,让人畏惧。 余晚低下头,抵着墙,不自在的揪紧领口。 沉沉乌云下,她很瘦,身影特别的小。 …… 手机在响,是沈长宁打过来的。他到办公室,没看到余晚便催了。余晚接起来。 电话里,沈长宁言简意赅的说:“来一趟办公室。” 知道这人要问什么,余晚默了默,摁灭烟回总裁办。 “昨晚你和季迦叶谈的怎么样?”沈长宁开门见山。 听到这人的名字,就像是开启了一道魔咒,那种被禁锢的窒息复又自心底里爬出来,扣住了她的手腕,扼住了她的咽喉,还有胸口淡淡的漫不经心的寒凉与温软,一波波,一阵阵,让人恐惧…… 余晚单手抚着胳膊,指腹慢慢摩挲着手臂,试图消除这些记忆。抿了抿唇,她将季迦叶昨夜说的话转述给沈长宁。 昨晚季迦叶说,回去告诉沈长宁,我的条件不变,答不答应看他自己,别再让乱七八糟的人过来。 无论是她,或是顾菁菁,都是乱七八糟的人。 余晚转述的时候,自然委婉了一些。 可是听到这人的条件依然不变,沈长宁不禁蹙眉。季迦叶那天在游艇上开出的条件其实非常苛刻。他要沈长宁将公司的现金流在前期压上去,就算签了合同,这个举动也有风险。 可如果不与这个人合作,这个项目就拿不下来。 两难之境。 余晚看了看沈长宁,又将遇到潘菲的事也说了。 简直雪上加霜,沈长宁眉心蹙得越发紧,惹不住骂:“辰鑫的老潘也太不要脸了吧,拿女儿出来?还让小丫头认季迦叶叔叔?” 余晚沉默,没发表意见。 商场上都是龌。龊肮脏的,一个让女儿拉关系,一个让女助理搭线,谁也不比谁高尚。 季迦叶接到沈长宁的电话,已经是下午。 电话那头,沈长宁说:“迦叶兄啊,余晚已经跟我提过了……”季迦叶那会儿在翻文件,不咸不淡“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在听。沈长宁继续说:“我可以答应迦叶兄的条件,不过,迦叶兄也得拿出些诚意吧。” 季迦叶写字的手一停,他问:“什么诚意?” 沈长宁说:“这样吧,我请迦叶兄吃个饭,咱们边吃边谈。” “不用客气,”季迦叶径直拒绝,“有事就在电话里谈吧。” 还真是不给人面子。 沈长宁哈哈笑了笑,掩饰掉尴尬,说:“滨海那边的人脉我一直打不开,不知道迦叶兄有没有时间过去一趟?这样你实地看看,心里好歹有个底。” 季迦叶和他谈条件,所以沈长宁也和他谈,他总得见到一些好处。 季迦叶搁下笔,起身。 他的办公桌旁是个偌大的休息区,一应俱全。他给自己倒了杯水。玻璃杯握在手里,凉凉的,没什么温度,让人冷静。 他站在落地窗旁。 窗外是大团的乌云,阴沉沉压下来,玻璃窗上映出男人瘦削的身影,还有最最淡漠的一张脸。 不带一丝感情,甚至漠然到可怕。 季迦叶不疾不徐的回说:“当然有时间。” “那迦叶兄什么时候方便?”沈长宁在电话里问。 季迦叶说:“这周末吧。” “好啊!”沈长宁也不愿意拖太久,这会儿顺势说,“那我安排余晚陪着一道去。” “不必。”季迦叶眉眼冷冷的拒绝。 沈长宁:“……” 他想安排一个心腹跟在季迦叶身边,看看他到底怎么样,没想到季迦叶直接否决掉余晚。沈长宁一时措手不及,只觉得棘手。 季迦叶漠然的解释:“我不喜欢乱七八糟的人跟着。” “哈哈——”沈长宁笑,故意问,“是余晚哪儿做的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