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我们这里有好多人都晕车，所以打算提前过去，不然就没法考试了。”为了这次的考试，大家准备了那么多，不能因为一点外界的原因，而影响考试的发挥。 “这倒也是，你们考试是哪天？我那天把车子开稳一点。”司机师傅也是个心善的，一听这话，立马想出了这么一个方法，毕竟不可能所有人都提前去县城的。 一听这话，大伙都高兴起来。连忙对司机师傅说：“那真是太谢谢师傅了，您可真是个大好人。”这个年代的人还是很单纯的，他们只想到司机师傅开慢点，就会有一些参加考试的考生不会晕车，不晕车就不会影响发挥。他们没有想过，别人发挥正常的话，对他们其实是没有什么好处的。毕竟学校就那么多，需要的学生也就那么点，而参加高考的人，却是非常多的。僧多粥少，最后肯定有很多人落选。如果别人因为晕车发挥失常，那他们考上的几率就会高一点。 现在不是过年过节，去县城的人不多，车里上上下下的总是有空着的座位。等到了县城，除了许宁他们这批考生，就只有另外一位中年男人了。等他下车之后，司机师傅开口问道：“你们是要去哪里，反正我车上也没其他客人，我直接把你们送过去好了。” 还有这等好事，大家说出目的地的同时，忙不迭声的道谢。就连许宁也被带动了情绪，晕车的感觉都好了很多。等到车子开走，一群人拿着介绍信，找到服务台等他们安排住宿。 “你们来的好早，我们还以为要明天后天才会有人过来呢。这是你们的房间，钥匙拿好。”工作人员一边登记一边说道。他们领导早就想到了，前段时间就把房间全部重新刷了一遍。领导说了，这是祖国恢复高考的第一场考试，他们一定要做好后勤工作。让考生们心无旁贷的参加高考，考出好成绩，将来为国家做贡献。 招待所一般住的都是大通铺，男女分开，房间里都是高低铺，一间房子里面最少能住二十多号人。他们这批一共7个人，三女四男，工作人员给他们的房间都是空房间。 “红秀姐、许宁，我们三挨着床睡吧。”打开房门，看了一圈之后，汪艳艳看着另外两人说道。 许宁没什么意见，挨着睡就挨着睡呗，没说话，直接点头了。张红秀看许宁同意了，她也觉得大家熟悉的人睡一块比较好，等人多的时候，有个照应。于是，也同意了。 “那我们睡里面还是外面？”她比较倾向里面，外面人们走路过来过去的，很容易被打扰。里面安静，更适合看书。 “我们睡里面吧，从这里开始，一二三，怎么样。”许宁从里开始数，连在一起的三张床。“好，我要睡这张。”最后汪艳艳选了三张床中间的一张。张红秀选的是靠墙那张最里面的，而许宁就选汪艳艳边上的了。三人都选的是上铺，下铺坐的人多，感觉会有点脏脏的。 他们这边铺好床铺，男生那边也已经安排好了。许樊过来看了一下，发现只有她们女生在看书。干脆会去，把那边男的都叫了过来。大家一起看，遇到问题还可以讨论一下。 跟许宁他们一样想法的人有很多，第二天开始，就陆陆续续有人过来了，等到高考的前一个晚上，招待所已经全部住满，很多人都是打地铺的。 1977年12月10日，几十万青年从此改变命运。一大早，所有考生脸上都带着兴奋、紧张、庄严的表情。很多人嘴上一直在念念叨叨，背诵着自由他自己知道的内容。 许宁这个时候却放松了下来，准备了那么长的时间，就为了这一刻。她放下手中的书本，认认真真的开始检查手上的笔。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旁边许樊一看她的动作，深吸两口气，慢慢的也放松了下来。 “四妞，等一下好好考，考完之后记得检查。”他们两个不在一个考场，许樊怕许宁又犯粗心大意的毛病，一再叮嘱。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们谁先考完，谁就在这里等。”许宁也知道自己的毛病，这种重要的考试，她当然不敢犯的。不然，一个不注意，她就有可能落选。阴沟里翻船的事情，古往今来，发生的还少吗？ 时间越来越近，监考老师已经带着试卷进了考场。外面的考生，紧张的更加紧张，许宁就看到一些人，已经跑了好几遍厕所。也有一些人跟许宁他们一样，紧张到了极致，反而不紧张了。 “铃铃铃、、、”入场铃声响起，考生们按照分好的考场，依次入场。许宁在进去之前，对着大家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给大家鼓劲。 第一场语文，等老师试卷发到手之后，许宁立马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她只能感叹，真的好有这个时代的特色。幸好她一直跟着许樊复习，不然就算她以前本科毕业，在这里也只有歇菜的份。 所有的考试结束，许宁发现。数学是最容易的，21世纪很多出初中的学生都能考高分。最难考的是一开始许宁觉得很简单的语文跟政治，这两门课的试题，带着很重的政治色彩。特别是政治，如果现在的学生考，能考20分就算高分了。许宁现在特别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夜郎自大。不然这次真的要阴沟里翻船了。 “考的怎么样。”许樊刚一过来，许宁就问道。一开始许宁就跟许樊商量好了，一定要等到考试全部结束之后，才可以对题目。 “咳咳。”许樊咳嗽两声，没有说话，直接朝许宁做了一个ok的手势。 “你呢？看你的表情应该也没问题吧。”许樊知道论知识量的话，四妞比自己知道的还多。 “我也no problem，对了，下午还有一场外语考试，你要不要考。”说到这个，许宁后来才发现，原来这个时候英语并不是必考科目。只有报英语专业的考生才必须参加，其他考生，你自己随意。这个规则，要是放在未来，绝对会受广大学生欢迎。 “不考了，我又不报英语专业。我们快点回去收拾东西回家吧，家里肯定等急了。”招待所虽然住的也不差，但怎么也没有家里舒服。 “那我们早点回去吧，这么多天没有洗澡，我感觉自己浑身痒痒。”不说还好，一说许宁感觉自己浑身都痒了起来。 ☆、第十三章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在大声讨论考试的题目。听到答案一致的时候，就兴高采烈。如果两人答案不同，就会抓住身边的人一起讨论，最后答案不一样的那个人就会唉声叹气，大声感叹“惨了”“惨了” 许宁跟许樊做在一起，看着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自己却没有参与进去。前面出考场的时候，两人私底下就已经讨论过了，对于自己的成绩心里都有底了。只要老师改卷的时候不出问题，他们两人应该都能考进自己理想中的学校。 当然，在别人来问的时候，他们肯定不会说的。不然，人家只会说你这个人太张狂了。考试刚结束，都还没开始估分，你凭什么就觉得自己一定能考上。 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许宁一路到家竟然都没有晕车的迹象。听着大家讨论，有时候为了一个答案，一车人都挣了起来。她就跟看现场直播似的，整个人一路上都精神奕奕，看的边上的许樊一阵无语。 车子停在村子口，许宁他们下车的时候，老爸许援朝已经在下面等着了。边上那些知青们都一副羡慕的眼光看着他们俩姐弟，上车有人送，下车就有人接的感觉可真好。他们的家人却还远在他方，不过，如果他们考上了大学，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家跟家人团聚了。 “爸，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回来。”许宁把比较重的箱子给老爸拿着，自己拎着轻一点的包包。跟在老爸后面，开心的问道。 “这个也给我来拿。家里知道你们今天考试结束，考完肯定就回来，吃过中饭你爷爷他们就让我过来等着了。”许援朝从儿子手上拿过一个箱子，一手一个走在前面回道。 还没到家，一直在门口张望的许爷爷他们就看到了，一家人过来帮忙拿东西。许爷爷看着孙子孙女，转过头对儿媳妇说道：“小五他妈，孩子这几天考试费脑，你快去给他们弄点吃的过来。”他看两个孩子脸色都差了很多。 “妈，不用忙活。我们吃过午饭回来的，现在一点都吃不下。”许樊一听爷爷的话，连忙制止。旁边许宁也点头附和，他们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想吃。 “真的不饿？我现在烧起来很快就好。”许母说道。 “真的不饿，你就不要忙活了。”东西放在地上，许宁说道。现在在吃的话，等一下晚上就不用吃饭了。 既然儿子跟女儿都这么说，许母也就听他们的，没有再去厨房。东西放好之后，一家人全都盯着两人，全都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表情。 许宁知道大家是怕他们如果没考好，问了会给他们俩人压力，不问吧心里又想知道，特别才会有这种纠结的表情出来。要是没考好的话，说不定如果家人不问，她就真装作不知道什么都不说。但是他们现在考的都不错，那就没有必要纠结了，说出来先让大家把心安下来。 “考完之后我们就对了一下，只要改卷的时候不出错，上大学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许宁跟许樊对视一眼之后，许樊笑着开口说道。 “嗯，我们大致估了一下分数，都在430分以上。具体分数还要等明天去学校估完分才能大致确定。”毕竟文科的分数上下浮动还是比较大的。他们估的分数，是保证一定能拿到的分数。 听完许宁的话，一家人全都傻在哪里。经过这一个月备考，家里人对于高考也有了一些了解，至少他们都知道，高考总分是500分。430分，还以上，这是不是真的。 “小五，四妞说的是真的吗？”许爷爷激动的整个人都站了起来，紧紧盯着孙子问道。 “嗯，我们估分的时候都比较保守，最后的成绩只高不低。”许樊看着家人激动的样子，也特别高兴。这段时间，为了他们让他们两人有一个安静的环境备考，家人真是付出了很多，现在也是该回报他们的时候了。 “好、好，太好了，我们老许家要出大学生了。”许爷爷一连说了三声好，上次这么高兴，还是宝贝孙子出生的时候。 “对了，你们几个给我记住，成绩没出来之前，不要在外面乱说。特别是你啊，老伴儿，你出去唠嗑的时候，可不要急着说出去。到时候难免有些人眼红，说话难听，让孩子们难受。”过了一会儿，许爷爷想到了什么，一本正经的叮嘱家人。 听到爷爷的话，许宁一愣。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人经历的多，想事情就比较全。如果现在就到处宣传的话，到时候万一他们成绩没那么高，就丢脸丢大了。等成绩出来，录取通知书拿到之后，那就是铁板上钉钉了，到时候随便家里怎么说都行 这几天精神一直紧绷着，晚上都没休息好。这一下子放松下来，满身的疲惫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做在那里，许宁跟许樊两人连番的打着呵欠。 许援朝看两个孩子呵欠连天的，知道他们这几天肯定压力大没睡好。看他们一脸的疲惫，心痛的说道：“四妞、小五，你们的床你妈都铺好了，你们先去睡一觉休息休息。” 其他人一听，也注意到了。都赞同许父的建议，让他们两个快点去休息。许宁跟许樊确实是累了，听到这话，也没反对，把东西拎到房间之后，拖了衣服躺床上不到五分钟就睡着了。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许宁醒来的时候，屋里黑不隆冬的，什么都看不清。 穿好衣服起床，就这一点月光，往客厅走去。一进门，就看到家人都坐在煤油灯边上聊天，好像是为了怕打扰他们姐弟两人休息，说话的声音特意放轻了很多。 “四妞醒了，怎么样，饿了吧。小五还在睡，我先去给你盛碗饭来，你先吃点垫垫肚子。”许宁一进来，大家就看见了。许母站起来，一边往厨房走去，一边说道。 “爸，现在什么时间了。”许宁原本打算小睡一会儿，没想到一睡就睡到天黑了。 “六点多快要七点了。”许援朝看看时间说道。 “你们这一觉睡的黑甜，我还以为你们还要睡一会。”许奶奶给许宁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说道。 “这么晚了。奶奶你们晚饭吃了吗？”冬天天黑的早，四点多就黑下来了，她还以为现在才五点多。 “我们一天到晚啥事不干，晚点吃也没多大关系。四妞你看你都瘦了好多，现在考完试了，让你妈多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许爷爷看着孙女瘦的脸都没有自己的巴掌大，皱着眉头说道。他虽然最喜欢男孩，但对孙女也是真心疼爱的。特别是四妞，跟小五是龙凤胎出生，三个女孩里面，他对她又更偏疼一点。 “那有瘦，我这刚好。爷爷你们也准备吃饭吧，我去把小五叫起来，现在睡的太久，晚上要睡不着了。”许宁说完就往许樊房间走去。 许宁进去的时候，许樊已经迷迷糊糊的醒了，许宁一喊他也就起来了。一家人吃过晚饭，坐在一起聊了会天，就洗洗睡觉了。农村里晚饭吃的早，睡觉也睡的早，很多人家都是天黑就关门睡觉了。 一开始许宁还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躺在床上没两分钟她就又睡了过去。一觉睡到大天亮，外面mama早饭都快要烧好了。 “四妞啊，你们姐弟试也考完了，今天就去街上逛逛，看看有什么要买的没有。”许母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递到女儿手上说道。 “行，我知道了。对了，妈，中午不要做我们的饭了，我们顺道到三姐家去看看。”自从回来之后，许宁还一次都没有出去过，一直窝在家里复习。现在好不容易解放了，当然要出去逛逛。 “去你三姐家？那我在给你点钱，你们去的时候，带点东西过去。”空手过去，虽然女儿女婿不会说什么，但人家还有长辈在呢。 许宁伸手把许母递过来的钱推回去，嘴里说道：“妈，不用了，五块钱够了。我这里还有剩下来的钱和票。”这段时间家里花费也大，她给家里的那些钱，估计也没剩多少了。 许母想了想，也没勉强，把钱又拿了回来。马上要过年了，家里年货还没有备，用钱的地方不少，省点就省点吧。 “那你们吃过中饭早点回来，今天天气不好，好像要下雨的样子，你们走的时候，不要忘了带上雨伞。”许母看看外面的天气，阴沉沉的好像随时要下雨的感觉。 “知道了。”许宁看许樊放下碗筷，开口说道：“那我们走了。爷爷奶奶，爸，我们走了啊。” “行，路上骑车小心点。”“小五，带着四妞骑车慢点。”家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知道啦。”等许樊的车子骑稳，许宁一下子蹦到后座上，跟许樊一起喊道。家里的这辆凤凰牌自行车已经用好几年了，平时都是许父走村下队的时候骑的。车子保养的很好，看起来就跟新的一样。 “小五，要不你下来换我骑吧。”坐自行车比骑自行车还累，一路上坑坑洼洼的小路，许宁感觉自己的屁股都快要抖肿了。 ☆、第十四章 一直到镇上，许宁也没从许樊手上抢过自行车的行使权。还好，后面的路慢慢平坦了，许樊骑车也更加小心，才没让许宁在半路上就下车。按她的话说，要是后面的路都跟前面那段似的，她就下车用走的了，不然，等到了镇上的时候，她还不得抖残废了。 今天是大集，镇上人来人往的，到了后来，车子根本就骑不动只有下来推着走。 “小五，我们先找个地方把车子放一下，这么多人推着车子太不方便了。”许宁紧紧跟在许樊身后，随着人流东转西转的，感觉到处都是人头。真是不管在什么年代，中国都不愧人的传人这一说法。 “这边上我们又没认识的人，停哪里去啊？”许樊推着车子艰难前行，他也想找个地方停停啊，问题是这附近他们也没认识的人。 “停学校怎么样，我们跟门卫大叔说一声。”他们以前的初中就是在镇上，虽然不是在正马路边，但也就拐个弯的事情，总比现在这样推着车子前进后退都不方便来的好吧。 许樊一听，对啊，他怎么把学校给忘了。立马点头同意，不一会儿就拐弯到了学校。学校门卫大叔还是原来的那个，许樊两姐弟一过去，他竟然还记得。一听两人的请求，二话不说立刻就同意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逛，许宁自从穿越过来就没逛过街，现在放松下来，她逛街的兴致也来了。拉着许樊从街头逛到街尾，等出来的是，两人手上已经满满的都是她买的东西了。 “我们去三姐家，带点什么东西过去？”许宁看看手上的东西，纠结该挑那几样。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以前我跟妈他们去的时候，我看妈带的就这几样东西。”许樊拿出一包白糖两包点心说道。 许宁一看，就这么点东西，会不会太少了：“要不把这瓶梨子罐头也拿去。”本来许宁是给家里两个老人买的。 “也行，我记得三姐就喜欢吃罐头。”其实许樊也没有一个人走过亲戚，他就记得三姐喜欢吃，觉得给她带去她肯定开心。 把要给三姐家的东西另外那个袋子装好放在一边，剩下的东西都是要带回家的。 “我们快走吧，这里到三姐家还有点路。”看看太阳已经慢慢挪到中间了，许樊推着车子说道。 两人骑着车子框框当当的来到杨家村，许樊以前来过，所以熟门熟路车子直接听到三姐家门口。他们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三姐正坐在家门口挺着个大肚子跟人说话。一看他们过去，立马迎上来。 “三姐，你走慢点。”许宁一看她恨不得用跑的，赶紧蹦下来，过去扶着她。都七八个月了，走路也不小心点。 “没事儿，四妞、小五，你们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准备一下。”许丹看着弟弟meimei，一脸的高兴。 “我们就过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三姐，你这肚子可够大的啊。”许宁摸摸三姐的肚子，跟个足球似的。 “都快要八个月了，还不大啊。对了，你们考试考的怎么样了，有把握吗？”人家说一孕傻三年，她这刚怀孕就开始傻了，忘性越来越大。明明心里一直惦记他们高考的事情，还想着等他们考完在回去看看，可就是不一会就不记得了。 “考的还行，应该问题不大。姐，就你一个人在家吗？我姐夫他们呢？”许樊走进屋子，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个月老人轮到他哥哥家了，你姐夫早上把他妈送过去，应该快回来了。”许丹一边那茶杯一边说道。 许宁一看她还打算去拿开水瓶，立马接过来：“我来我来，你现在不要碰这些危险的东西。” 许丹也不跟自己meimei客气，一看她来接，直接就把开水壶给了她。自己搬出一张椅子坐下来“现在肚子大了，站一会腿就难受。”只有自己做母亲了，才真正的明白什么叫养育之恩重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