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深深的一双眼睛,看着孟遥,“遥遥,我离婚了。” 第36章 (36)安慰 “怎么?是还想我送您两个花圈庆祝一下?” 她很少这样牙尖嘴利。 管文柏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拿出打火机,低头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气,“遥遥,咱们别站在风口,找个暖和的地方好好聊聊。” “我跟你没什么可聊的。过来只想告诉你,我meimei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 管文柏一手插进裤袋,拿眼瞅着孟遥,笑了一声,“那你这个jiejie,当得可不怎么负责。” 孟遥似给刺了一下。 管文柏向前一步,伸手便要去碰孟遥的脸颊。 孟遥挥手一挡,退后一步。 管文柏手悬在半空,顿了一下,“遥遥,别闹脾气了。” 孟遥冷着眼,“全世界不缺新闻去成全您‘良心记者’的名声,你要是想把我meimei推到风口浪尖上,我决不会放过你!” 管文柏笑看着她,“你倒是说说看,怎么个不放过我法?遥遥,你跟我学了这么多年,我可没教过你虚张声势这一课。” 孟遥气得咬紧牙关,然而单论耍嘴皮的功夫,在管文柏手下,她从来过不了三招,“您尽可以试试,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孟遥不想再与他周旋,转身便往回走。 “遥遥。” 管文柏一个箭步,上前捉住孟遥的手臂。 “别碰我!”孟遥猛一下甩开,将手抄进风衣的口袋,大步往前走。 管文柏跟在她身后,边走边说:“你要是气我骗你,这事儿确实该气。但你怀疑什么都行,别怀疑我是不是真心实意,不然这不是在糟践你我的感情么?” 孟遥心里只泛恶心,脚步一顿,“你那些蒙骗小姑娘的招数,也好意思贴个‘感情’的标签?” “如果不是两厢情愿,我骗不到你。” 孟遥心口发冷,出离愤怒,“你把这话再说一遍?” 管文柏沉默。 “再说一遍!” “遥遥,”管文柏无奈叹了口气,“这事儿确实是我错了……打了很久的离婚官司,现在才把这事儿彻底撇清楚。这一年,我憋住了没来找你,就是想给你一个交代。” “您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管老师……”孟遥一字一句咬得极重,“您要是真想给我交代,就照我离开帝都时说的话做——从今往后,咱们老死不相往来。” 孟遥停了一下,觉得此刻与他多费口舌的自己也很可笑,这话撂下,喘了口气,顿了片刻,转身往前走。 管文柏望着她的背影,狠狠地抽了口烟,立在原地,没往前追。 孟遥到家,王丽梅还坐在沙发上。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出了孟遥父亲生前的照片,拿了块软布,一边擦拭着相框上的玻璃,一边垂泪。 前年,她听说了孟遥跟管文柏的事情之后,也来过这么一出。 孟遥心里说不住的烦躁,没忍住说道:“您要嫌我跟孟瑜丢脸,今天就把我们姐妹扫地出门。” “你还有脸冲我吼!你知不知道我们孟家在邹城早就成笑柄了!” “成笑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您守寡那天,咱家就已经……” 话没说完,桌上一个瓜子盘被王丽梅一把抄起扔了过来。 没扔准,塑料盘子从她手臂旁边掠过,“哐唧”一下砸地上,瓜子溅了一地。 孟遥呆立着。 王丽梅掩住脸,呜咽痛哭。 王丽梅早年丧父,中年丧夫。小地方风言风语,有人说她是天煞孤星。 她憋着一口气,把两个女儿养大,一早摒绝了再嫁的心思,就想活出个人样,好让嘲笑过她的那些人闭嘴。 孟遥感激母亲的付出,却在自小在她这种观念的灌输洗脑之下,心生厌倦。 她深感母亲活得憋屈,然而相比起来,自己却更加憋屈。 孟遥不再说什么,叹了声气,转身回到卧室。 屋内灯没关,孟瑜已经睡了,脸上还挂着泪痕。 孟遥坐在床边,久久未动。 窗外夜色沉沉,浓墨浸染似的黑暗,风雨不透。 不知道过了多久,兜里手机振动。 孟遥回过神,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揣上家里的钥匙,起身走出卧室。 客厅里已经没人了,借着卧室透出的灯光,孟遥看见洒落一地的瓜子没清扫,还在那儿。 走出家门,孟遥把电话接通。 “喂……”刚说出一个字,千言万语就偃旗息鼓了。 丁卓声音有点哑,“睡了吗?你一直没回短信……” “没……”孟遥走到河边,“……你还没睡?” “睡一觉醒了。担心你,睡不好。” 孟遥鼻子发酸,“丁卓……” “怎么了?是不是孟瑜……” 孟遥摇了一下头,意识到他看不见,低声说:“没……孟瑜没事……” “没事就好。不然我打算请个假回来看看。” “不用,我明天就回来了……” 先前的愤怒和憋闷,在听见丁卓声音的一刻,全都变成了委屈。 她蹲下身,脚步露出芽的青草在夜风里瑟瑟轻颤。 黑暗中,柳条河映照着一点微薄的天光。 “丁卓……” “嗯?” “你说……生活永远这么苦吗?” 那边沉默着。 过了许久。 河水缓流,挟带着微弱的风声。 “我会尽己所能,不再让你受苦,” · 孟瑜早早就醒了,她收拾好了书包,坐在窗前发呆。 孟遥也醒了,睡得晚,头疼欲裂。 她起身,端起书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低头看着孟瑜,“不去学校?” 孟瑜双眼红肿,撇下目光,“不想去。” “你要不去,不就坐实了那群傻逼的中伤吗?” 孟瑜笑了一下,“姐,你说脏话了。” “……暂时没想到更文明的词形容他们。” 孟瑜闷闷地说:“他们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那你就说,你把脸伸过来,让我试试拍不拍得响。” 孟瑜噗嗤笑出声。 孟遥手搭着孟瑜的肩膀,“这事你一点错没有。做了龌龊肮脏的事,却去堵那些勇于揭露的人的嘴,世界上没有这样的道理。“孟瑜耷拉着脑袋。 “孟瑜,世界上有些事,它普遍存在,但并不代表它是对的,好比出事了先谴责受害者,还有深挖加害者的悲惨身世,以期获得公众的同情——凶手再值得同情,也是凶手。世界上值得同情的人成千上万,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去犯罪。” 孟瑜讷讷地“嗯”了一声。 孟遥看着她,“你最喜欢的,就是你的勇敢正直……” 孟瑜嘟囔:“我妈说我鲁莽愚蠢。” “别听她的,有我呢。哪怕大家都觉得你是大战风车的堂吉诃德,我也会为你摇旗呐喊。” “姐……” “怎么了?” “……我第一次觉得,文科生也蛮厉害的。” 孟遥:“……” 孟瑜又去洗了把脸,孟遥从冰箱里弄出些冰块,包在薄毛巾里给孟瑜冷敷红肿的眼睛。 王丽梅从房里出来,瞟了坐沙发上的两姐妹一眼,一声不吭地去厨房里准备早餐。 一家四人,沉默地吃过了早餐。 孟瑜出去上学,外婆每次吃完饭,习惯到河边去散散步。 孟遥将外婆送出门,回到屋里。 王丽梅弯着腰,在打扫地上的瓜子。 孟遥走过去,“妈,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