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节
老板娘介绍道:“各种颜色花纹都有,夫人喜欢哪种香气?玫瑰香、茉莉香和海棠香,还有无香型的。” 一刻钟后,玄胤拧着一个包袱离开了成衣店。 明明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包袱,捏在手里却感觉微微地发烫,周围的行人像往常那样朝他头来注视的眸光,他却觉得他们每个人都看穿包袱,看到了里面的东西一样。 回到乌篷船时,他整张脸都红透了。 要是让父王知道,他的宝贝儿子跑去给一个女人买月事带,一定会气得掀桌子。 还有玄昭那家伙,一定会笑得在地上打滚。 至于玄煜,他闷sao,不会当着他的面表露什么,回房后呢?说不定笑得肠子都断了。 最可恶的是,当他走进船舱时,居然看见宁玥在狡黠的笑。 这丫头……没来葵水! 她是故意整他的! “你……你……”玄胤真是一口气堵在喉头,上不去下不来,险些把自己噎死! 大概是整了玄胤一顿,心情好了些,宁玥又吃了几筷子烤鱼和青菜,不过,还是不许玄胤碰她,更不许玄胤在她房里留宿。 玄胤在寒风里守了整整一夜,期盼如她所言,天亮他们就和好。 从来没有哪个夜如此漫长,好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玄胤的脚指头都冻僵了,终于挨到第一缕晨曦破云而出,他迫不及待地推开了门:“玥玥!” 他来到床边,笑容却僵住。床上的人,已经没了醒来的迹象,皮肤蒙了一层薄薄的寒霜,呼吸微弱得几乎没有,脉搏按上去感知不到跳动。 他野兽一般地吼了出来:“周神医——周神医——” …… 容卿浑身一颤,从睡梦里惊醒了。 他偏头看了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小河边,腰肢被容麟紧紧地扣着,容麟还没醒。 他三指搭上容麟的脉搏,没什么状况,暗暗地松了口气。 许是感受到他的动作,少年也慢慢地苏醒了,揉揉眼,爬起来坐好:“容卿你没事吧?” 容卿摇头:“没事,帮我外衣脱掉。” 外衣上沾了血,尽管已经凝固,仍散发着一股nongnong的血腥气。 少年三两下扒掉了他的锦服,又脱下自己的给他穿上:“容卿你饿不饿?我抓鱼给你吃。” 容卿摇头,神色凝重地看向少年,说道:“她出事了。” “她?哪个她?”少年眨眨眼。 “马宁玥。” “哪个……马宁玥?京城那个?”少年一脸困惑地问。 “是。”容卿坐起来,捡了一根枯枝,在地上写下了她的名字,“你早先说她家世不错,她家可是京城的伏波将军府?” 少年点头:“是呀!她爹是马援,以前临淄城的守将,据说被瞿必给干掉了,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容卿顿了顿,捏着枯枝的手指一紧:“袁术,是马援。” “什、什么?”少年一下子跳了起来,“那老家伙就是马援?皇甫珊那个大傻子,居然把西凉的将军带进皇宫了?” 想起夙火、马援与皇甫珊的对话,容卿越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容麟,她是我meimei。” 这个她,自然是指马宁玥了。关于这一茬,少年倒是不怎么诧异,早在他在回春堂见到那丫头的时候,就觉得她跟容卿应该有什么关系,只是没想到会是meimei。等等,如果容卿是马宁玥的哥哥,那岂不是也是马援的孩子?难怪马援会把容卿偷出宫了,他是想带儿子回家。幸亏他刚刚没找马援算账,不然,岂不是杀了容卿的亲爹? 容卿捏紧了枯枝,眸光深邃地说道:“我什么都忘记了,只记得她名字,我想我之前,一定很疼她。” 少年点点头,又问:“可是你又没见过她,为什么说她出事了?” “感应。” 容卿按了按疼痛的心口,“她需要我。” …… 西凉 碧水胡同乱成了一团。 青青回王府后,将宁玥中毒快死的消息说了出去,王妃和孙瑶吓坏了,天一亮便差了人过来,孙瑶是自己来的,她坐在床头,看着面如死灰的宁玥,眼泪夺眶而出:“怎么会这样?好好的人,一眨眼的功夫,说倒下就倒下了!她中了什么毒?” 玄胤没说话,握着宁玥的手,浑身颤抖。 碧清将哭得几乎要晕厥的孙瑶带回了王府,临行前对玄胤道:“四爷,给马夫人捎个消息吧,好歹让她送女儿最后一程……” “滚!”玄胤猩红着眼睛,将碧清赶了出去。 周神医熬来一碗药,放在桌上:“凉了记得喂她喝下去。” 玄胤颤抖着问向周神医:“你不是说能保她十天吗?这才第二天……她就不省人事了!” 周神医无奈地说道:“我说保她十天,没说她会活蹦乱跳啊,老实讲,她已经没多少气了,就是用药吊着。而且她会一天比一天虚弱,十天……是极限。” “你的意思是,她可能活不过十天?”玄胤揪住了周神医的衣领,字字如冰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我保住十天!敢少一天,我就要了你女儿的命!” 周神医被他通身的寒气弄得脊背发凉,硬着头皮道:“哎,你……你讲讲道理啊,我是大夫,不是神仙!” “她活着,就是道理。” …… 临淄城外的官道上,黑衣首领静静地注视着一辆茶商的马车。 一名影卫问:“头儿,要不要抓住他们?” 黑衣首领扬起缠着绷带的手:“不用,他们是往北去的,那是京城的方向。” “咦?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不过很奇怪呢,他们是南疆人,去京城干嘛?不怕被抓?” 黑衣首领的眸光凝了凝:“通知沿途的兄弟,打点好驿站,把最好的马留给他们!” “那我们……” 黑衣首领策马转身,望向一大波朝这边赶来的黑袍杀手,冷冷地说道:“干掉这群苍蝇!” ------题外话------ 这次是真的要见面了哈,虽然过程很艰辛,但是如果拍成电视剧,今天这一章一定会非常精彩,哈哈哈! t 【v85】兄妹相见,脱险 宁玥从第二天开始陷入昏迷,第四天开始无法进食,每天只能用参汤吊着,由玄胤一口一口地喂下去。到第七天的时候,玄胤怎么喂都喂不进去了。 她整个人就像一片薄薄的蝉翼,脆弱得近乎透明,轻轻捏着都怕折断。 周神医给宁玥把完脉,为难地叹了口气:“真的,胤郡王,你就算杀了我、杀了青青,我也无能为力了,准备后事吧。” 玄胤猛地咆哮出声:“你说了十天!这才七天而已!” “十天是极限,我尽力了,她……”周神医捏了捏眉心,解释道,“她自幼身体羸弱,平时看着与常人没太大区别,可一生病,差距就出来了。” 更别说她还被蛊毒折磨这么久,又吃了那么久的“养生丸”。 周神医默默地咽下了这两句话。 青青看看一筹莫展的周神医,又看看面色冰冷的玄胤,瑟缩了一下身子,怯生生地道:“玥jiejie要去很远的地方了吗?跟娘亲一样吗?” “不会,她哪儿都不会去。”玄胤握住宁玥的手,定定地看着宁玥,眸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几日没刮胡子,脸周一圈淡淡的青色,让他褪去了仅存的一丝稚嫩,仿佛一夜之间成了大人。 玄煜和玄昭坐在一旁,神色都十分凝重。尤其玄昭,眉头拧成川字,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恨不得盯出一个i额洞来。周神医给宁玥下了最后通牒,这无疑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他与宁玥之间尽管交往不多,可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个弟妹为人不错,起码,把孙瑶那个笨蛋照顾得好好的。好几次孙瑶化险为夷,都是宁玥从旁相助。单从他自己的立场而言,他希望周神医收回刚才的话。还有一点他没说的是,坐在他身边的大哥、远在幽州的二哥,恐怕都比他难过百倍,他不想看到他们难过。 玄昭尚且如此,孙瑶就更不用说了,早在周神医宣布准备后事的一霎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青青拍拍她肩膀,软软糯糯地说:“瑶jiejie,你肚子里有宝宝,不可以哭的哦。” 孙瑶哭得越发汹涌了。 玄胤眸光凝了凝,突然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众人一愣,只见玄煜拉住了他:“你要去哪里?要做什么的话,我去,你留下来陪她。” 玄胤冷冷地拿开玄煜的手:“不用!” 玄煜道:“万一,她等会儿醒来,我想,她最后一个想看到的人……是你。” 玄胤捏了捏拳头,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小胤!”玄煜迈步去追,却被玄昭拦住,玄昭语重心长道,“算了大哥,让他去吧,他心里比谁都不好受,他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四兄弟中,属玄昭最幼稚、最难辨是非、最难懂世故,属玄煜最成熟、最明事理、最顾全大局,然而这一刻竟轮到玄昭劝导玄煜,可见玄煜的心已丝毫不若平时一半冷静了。 玄昭很早便察觉到了大哥的焦虑,尽管大哥尽量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作为弟弟的他还是感受到了。他说不清大哥的这股焦虑是因为担心玄胤还是因为担心宁玥,又或者都很担心,他深深地看了大哥一眼,叹了口气。 玄胤起身出去的一瞬,众人以为他是要去请大夫或者什么,哪知他就把自己关在隔壁。 冬梅委屈了:“这算怎么回事?小姐都快不行了,他还在使性子?” 连孙瑶都看不懂玄胤在干什么了,她擦了泪,将冬梅叫到一边:“你跟我说说,你家主子跟郡王到底怎么了?” “小姐中毒了,去找四爷解毒,四爷不让,小姐才弄成这样的。”宁玥其实没只说了身中蛊毒,冬梅忍不住跑去问了小楼,结合宁玥与玄胤的对话以及宁玥那天回琉锦院时,满脸潮红、神智不清、需要冰水的模样做出的判断。 “玥玥的毒需要玄胤来解?”孙瑶一头雾水,当然,她现在明白宁玥的毒是从玄胤身上转移的,可一直没弄清楚那毒发作起来究竟是什么样子,与宁玥相处半年,一次都没见宁玥发作过。 冬梅哭哭啼啼地说了:“那毒像媚毒似的,需要合欢才能解,小姐那天回来,整个人都不对劲,大冷天的,让人备了好多冰水,我就看着她泡进去……” 孙瑶愣住了,世上居然有这么古怪的毒,往常隔三差五地听说二人白日嬉闹,而今一想,恐怕都是身不由己。 “为什么她不去找玄胤解毒呢?”孙瑶问。 “奴婢刚说了,小姐去了,但是姑爷没理小姐!姑爷在生小姐的气!小姐明明什么都没干,他还给小姐甩脸子!小姐每天起那么早给他做早饭,夜里给他做宵夜,他还这么对小姐!”冬梅还不清楚司空朔与宁玥吃饭的事,更不清楚司空静挑拨离间的事,只觉得玄胤莫名其妙地冷落小姐,实在是渣得让人想打。 孙瑶摇了摇头:“小胤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二人之间或许有什么误会。他一定也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你别再怪他了,他一定愧疚死了。” “呜呜……”冬梅捂住脸,泣不成声。 玄胤站在房里,双目冰冷,胸口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轻轻地颤抖。活了二十一年,他从后悔过任何事,因为父王从小就教导他,朝前看,不要回头。所以,打懂事以来,不管错的、对的、好的、坏的,只要他做了,他都不会再去回想。 然而这一次,他不止一次地问自己,如果那天抱一抱她会怎样?如果那天上了她的“当”会怎样?如果那天顺应了自己的心会怎样?明明就被她撩拨得血气上涌了,明明被她嗑瓜子的模样萌到了,却还是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讲了一番伤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