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呃，”凌雨菡舔着笑脸看着凌闻启，讨好地道：“外公，你还没睡啊？”说完这句话，凌雨菡瞬间就默了一默，说什么不好怎么就说了这话！ “老头子这习惯养了四年了，可不还没睡么？”凌闻启看也不看凌雨菡，阴阳怪气地说着。 凌雨菡闻言心里一紧，收了脸上的笑容。看着老人已经满头花白的头发，她真切的感觉到，当年那个抱着自己举高高的男人已经老了，这世上，她……唯一的亲人。 她一直觉得自己当年选择自己的志愿，坚持自己的梦想是没有错的，她不后悔！甚至固执地四年不曾回来。但是此刻，看着老人，凌雨菡再也不能理直气壮地说出她不后悔的话来。 凌闻启久久没有听到宝贝孙女地回话，心里刚兴起点悔意，只是拉不下面子说些什么。 四年的时间，不仅是凌雨菡，就连凌闻启都在处理祖孙两人关系的时候，缓和里很多，不像之前的硬碰硬。 “外公，对不起。” 凌雨菡突然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蹲下身，像小时候那样趴在凌闻启的腿上，清柔的嗓音带着愧意：“是我不孝，这么久没有回来。我以后一直陪着外公，再也不离开了好不好？” 凌闻启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的小脑袋，心里软软的。 “乱动什么！还不好好坐下，嫌自己伤得不重是吧！”凌闻启高高地抬起手，最后轻飘飘地落在凌雨菡头上，虎着一张脸吼道。 凌雨菡见状，捂着头，一脸控诉地撒娇：“外公。” “老爷，王医师到了。” “快进来。”凌闻启立马站起身，坐到一边，对着刚进门的王医师道：“快来给妞妞检查一下。” 王医师恭敬地打了个招呼，将背着的医药箱放下。 王医师看了看凌雨菡的膝盖，只是一点擦伤，没多大问题，加之凌雨菡之前已经做了简单的处理，所以他便没有再用药。只是在看到凌雨菡肿起的脚踝时，抬头提醒道：“我会用特殊的手法帮孙小姐推拿一下脚踝，这样好得快一点，孙小姐忍一下。” 凌雨菡点了点头。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王医师开始的时候，凌雨菡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倒是让旁边的凌闻启一阵担心。 “好了，明天我会再来给孙小姐推拿一次，也会带来祛疤的药。”王医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老爷，孙小姐，我先告辞了。” “嗯，麻烦您了。”凌雨菡感激道。 “孙小姐客气了。”王医师对着旁边送他出去的陆博点了点头，跟着走了出去。 “时间不早了，老头子我也困了，妞妞早点休息。”知道凌雨菡没什么事，见她眼窝下的青黑，凌闻启说着就站起身，不等凌雨涵送他，就拄着拐杖向外走去。 感受到那份熟悉的关怀，凌雨菡不觉湿了眼眶。 “明天吃过早饭，书房找我。” 还不待凌雨菡感动，门外又传来一句话，瞬间让她呆了一呆。 ☆、004 三堂会审 迟宅。 “二少，到了。”杜凡稳稳地停下车，对着坐在后座上的迟御轩提醒道。 迟御轩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前面的杜凡，“车你开回去，明天早点过来接我。” 杜凡不明显地愣了一下，马上回答道：“是。” “还是老规矩么？”以往也有这样的例子，但是这个‘早点’，杜凡觉得自己还是得确认清楚了。 “提前一个小时。”迟御轩打开车门，留下了一句话。 “少爷回来了。”保姆吴妈一见到迟御轩就激动地打招呼。 “嗯。”迟御轩淡淡地颔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矜贵优雅。 “夫人也在里面。”吴妈看着迟御轩，小声地提醒着，“少爷自己小心。” 迟御轩闻言挑眉，取下手套，摸了摸袖口，淡笑着走进大厅，“奶奶，妈。” “嗯。”迟夫人文茜一身军绿色部队服，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一脸冷硬之色，即便是看向自家儿子，也只是目光稍微柔和了几分。 迟御轩对此没有丝毫异样，他们之间向来如此相处。 母亲性格一向如此，他还记得小时候楚叔叔经常会在背后偷偷地感叹，说他以前一直以为母亲这样的女人也不知道要倒贴多少嫁妆才会有哪个倒霉鬼肯娶呢，谁知道竟然会是英明神武智勇双全的父亲。 当然，他也记得，那次之后，一向是每天必来报道的楚叔叔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出现，他猜想，他一定被揍得很惨。因为他没有告诉楚叔叔，在他说到“倒贴”和“倒霉鬼”的时候，父亲正在他的身后不远处。 他只是觉得，他的母亲，很好。他想，父亲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迟老夫人呢，此时面对自己最疼爱的孙子，却是丝毫不准备再给他留情面，冷着一张脸，身子微侧，重重地冷哼一声。 “妈怎么今天回来了？”迟御轩一脸淡定地关怀道，若无其事的样子像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哼！”迟老夫人对于自家宝贝孙子无视自己，甚至转移话题想要糊弄过去的做法，表示很不高兴。 “等你。” 很简短的回答，但文茜这话并不错，原本她和迟锐今天因为部队里例会开到很晚，不会回来的，是老太太专门打电话过去，勒令他们两人必须回来。迟锐一回来便和老爷子去了书房，她就在下面陪着老太太一起等着老太太口中的“不肖子孙”。 这是躲不过去了…… “这么晚了，奶奶和母亲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怎么样？”说这话，迟御轩是真心为老太太的身体着想，可是显然，老太太现在可没空想这些。 “怎么样？不怎么样。”迟老夫人忍不住了，“可怜我老婆子孙媳妇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曾孙子更是没影儿呢，偏偏不孝孙子还一点都不上心，我哪还有心思能睡觉？今天你不好好交代清楚，老婆子就在这儿耗着不睡了，反正也没人关心！” “吴妈，去把老头子他们叫下来。一起听听，到底是有什么理由一直耽误我的宝贝曾孙子。” 得，奶奶又来了，这次还把父亲母亲都牵扯进来。迟御轩无奈地抚额。这简直就是三堂会审，就差全家总动员的节奏啊！ 迟老爷子和迟父很快就从楼上下来了。 “爷爷，爸。”迟御轩站起身，打招呼。 “爸。”文茜站起身也对着迟老爷子叫道。 “嗯，都坐下吧。”迟老爷子一手负后，慢慢地走过去坐下。 “好了，人来齐了，开始吧。”迟老夫人冷言道。她就不信自己还逼不出一个孙媳妇了。 迟老爷子隐晦地丢给迟御轩一个无能为力，自求多福的眼神，迟锐夫妇也是静观其变。这家里，迟老夫人最大。 迟御轩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家奶奶，叹了口气道：“奶奶，我今天是真的临时有事，而且人家刘小姐也不一定看上我呢。” “胡说，明明就是你半途丢下人家姑娘的。”人家刘家电话可都是打到家里来了，“你能有什么事啊？这次有事，那上次呢，上上次呢？刘小姐不行，那个林小姐呢？别以为我老婆子老了就想糊弄我。” “奶奶。”迟御轩感觉到有点头疼，“您舍得让您宝贝孙子随便找个人过一辈子么？”语气有点可怜。 三位布景：“……” 迟老夫人：“……” “什么随便的人，那都是奶奶亲自给你选的，可都是美名在外，品行优良的好姑娘。”迟老夫人软了语气，对自家孙子的话不乐意了。 “奶奶忘了还有句话叫做‘耳听为虚’么？”迟御轩想起自己这阵子不断被“相亲”的悲催生活，就更决定今天要把劲儿，务必把这件事掐死在摇篮里。 迟老夫人想了想，那些姑娘确实都是听别人介绍之后，她觉得好才选出来的，到底怎么样她也不清楚，难道真的如自家孙子所言，道听途说了？ 想到那些有问题的姑娘差点就成了自己的孙媳妇，未来曾孙子的妈，迟老夫人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还好，还好，幸亏孙子有眼光，没被她们的美貌所蒙蔽（话说迟老夫人选孙媳妇的首要原则就是漂亮）。 如果让迟御轩知道自家奶奶此时心里的想法，怕是只能感叹一句“你总是想太多”了。 “嗯，阿御放心，下次奶奶会注意这些的，”迟老夫人知错就改，初衷却是不变的，“保证一定是品行端良的好姑娘再让你们见面。” 迟父为自家儿子深感同情，但看了看自家老母，将目光转向妻子，爱莫能助…… “奶奶……”迟御轩接收到自家闷sao老爸的信号，决定无视不靠谱的布景三人组，“你的孙媳妇，我已经有着落了，您不用cao心了。”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迟御轩的脑子里快速地闪过一张熟悉的脸。 此话一出，大厅里四人全部吃了一惊，目光灼灼地看着迟御轩。 但是下一刻，迟老夫人的反应却是出奇的大，立马反对道：“阿御，你就死了那条心吧，奶奶是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4 听到迟老夫人的话，别说是其他人了，就连迟御轩都不明白了，然而他们的疑惑很快便得到了解释。 “就算你们是真爱，我也绝对不会接受一个男人做我的孙媳妇的。”迟老夫人看着迟御轩一本正经地警告，怕是筹码不够，接着补充道，“除非你想气死奶奶。” “噗——”刚喝了口茶的迟老爷子。 “咳咳咳、咳咳。”这是迟父。 迟母文茜嘴角抽搐，“……” 随即，三人满含各种意味的目光再次集中在迟御轩身上。 迟御轩感觉到了来自家人身上深深的恶意，额角一跳一跳的，迟御轩深吸一口气，浅笑地看着自家奶奶，问道：“奶奶今天在家看什么电视了？” 没错，迟御轩一听自家奶奶说完，就猜到了前因后果。对于自家奶奶不知什么时候起开始，迷恋狗血言情剧以及各种神展开的爱好，迟御轩已经无言以对，他在想，有空要不要请光电的局长喝个茶，也不能什么电视剧都播不是？ 次日一大早，杜凡顶着迟老夫人怪异的眼神，接了迟御轩，逃也似的离开迟宅。 至于昨天晚上的事情，最终以双方各退一步，迟御轩半年之内找到合适的对象，不然便听从迟老夫人的安排为约定结束。 富山壹号别墅。 凌雨菡和凌闻启祖孙两人正坐在餐桌上静静地吃着早餐。 凌闻启看了一眼对面动作礼仪处处透露着优雅的外孙女，眼里划过一抹隐晦的心疼，其中却又夹杂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外公，你怎么不吃？赵妈做的饭很好吃啊。”凌雨涵很快吃完早餐，抬头，发现正在发愣的凌闻启，眼神闪了一下，随即笑着叫道。 凌闻启点了点头，看着对面自己从小教养长大的外孙女，突然开口道：“这次回来……要去看看她么？”陆博也暗暗看向凌雨涵。 闻言，凌雨涵嘴角的笑微僵，但只是片刻便恢复一片淡然，就连一直仔细观察着她的凌闻启和陆博都没发现她的变化。 “其实，妞妞可以不去看她，就当这世界上没有这个人就好。”凌闻启先凌雨涵又开口说道，年迈的老人，眼里有苦涩，也有乞求。 凌雨涵并没有因为凌闻启的话产生什么情绪，她知道外公的意思，不管是理智上还是情感上，她都没办法对他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埋怨。 眼前的老人为她做的已经太多了。 “嗯，我想再去看看她。”凌雨涵抬头直视凌闻启，面上一片静漠，眼底深处暗藏着不易察觉的脆弱与茫然，“如果……” “如果还是那样的话……”凌雨涵垂首，“外公，我以后就真的只有你一个亲人了。这是最后一次了。”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她眼里的神色，只是从她那突然变低了的声音来看，情绪显得低落， 凌闻启只觉心里钝钝的疼，此时，他甚至无比后悔，后悔自己使计逼迫凌雨涵，哪怕另外一个是自己曾经捧在手心里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