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由于谢莹草提前通知了谢爸爸，所以当两个人把车开到院子门口的时候，谢爸爸已经蹲在门口等了。他一个人把所有东西都搬进了老屋。 现在的老屋已经焕然一新了，保留了一些老屋的旧式家具。沙发的皮破了，只能丢掉，换了新的，不过几个老式柜子都保存了下来，重新刷了涂料，有一种独特的复古美。 夏季晴朗热烈的天气，窗外的爬山虎长势喜人，大院子里的知了在大树上咿咿呀呀地唱歌，谢mama坐在一把扶手椅上，那椅子也是重新刷了涂料，非常漂亮的色泽。她默默地看着谢爸爸忙上忙下，根据她的要求摆放家具，目光里透出一丝温柔和怀念。 末了她站起身来：“你们俩在家等着，我去买点面回来，中午给你们做杂酱面。” 谢莹草欢呼一声，谢爸爸一脸惊喜交加。 不多时，谢mama拎着几个袋子回来，进了厨房，谢莹草跑去打下手。杂酱面做起来很简单，把黄瓜、香椿、芹菜等切丁，豆芽、青豆、黄豆等泡发煮熟，全都放在小碟子里备用，称之为菜码。然后把精心挑选的五花rou切丁，用葱姜蒜炒出香味，煸出油来，放酱料小火慢熬收汤汁。 面条下锅煮，出锅捞起，夏天吃可以用凉水滤过，再把菜码和rou酱拌入面条，拌匀之后，就可以大快朵颐了。 谢mama动作熟练，简简单单的一碗家常面，色香味俱全。谢莹草在旁边看得呆了。 谢爸爸坐在客厅里，正在调试电视机的信号，厨房里的饭香阵阵袭来，他有点晃神。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时候谢莹草还小，文殊温柔勤快，每天能够吃上文殊亲手做的饭菜，就是幸福。 他满足地吸了一口香气，继续忙起来。 * 下午谢莹草独自一个人回家，严辞沐又去加班了。她最近一直在计划语言课的事情，考虑怎么提升自己的专业素质，还专门报了网络课程深入学习。语言这是门挺深的学问，虽然谢莹草的英语和语文都很好，但是从商务转到教育体系，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毕竟商务英语和教育英语算是两个体系，常用词类也不太一样，客户心理也不一样，她需要学习新技能。 而且在考试过后，她的小说又继续连载，虽然不去公司上班，每天仍然忙得不亦乐乎。 谢莹草看了一会儿书，听见电话响了，以为是严辞沐，接起来一听却是杜诺。 离职之后，她也好些天没见着杜诺了，就听见他在电话里说：“莹草姐，你这会儿忙不忙啊？” 谢莹草觉得有趣，这个杜诺居然学会客客气气说话了？她放下书：“不忙，怎么啦？” 杜诺立刻开始叨叨起来：“莹草姐，你知道吗？文女士，哦，就是你的mama，最近被市场部的陈主管盯上了，听说她要在这边开展什么新项目，陈主管就一直在追着她谈单子，然后，我听说你mama居然答应准备跟x公司签单子了！为了这事儿，今天还专门加班半天又是商讨对策又是开会计划，简直了，好好的周末就这么泡汤了！真见鬼……啊，当然我不是怪你mama的意思……” “打住打住！”谢莹草被他这么一长串的轰炸，一下子脑子里有点乱，“所以我妈要跟x公司签单子了？” “对啊，这可能是这两个季度谈成的最大客户了，今天上午开会的时候陈主管趾高气昂，鼻子都快朝天了，得意得很呢！”杜诺嘀咕着，“我真是不喜欢他！” 谢莹草有点呆，谢mama不是说要送给严辞沐一份大礼吗，怎么跑去跟x公司合作了，这不是大礼，这是火上浇油。 杜诺还在嚷嚷：“最近陈主管在公司混得风生水起，背后又有副总撑腰，相当得势，这也就算了，他还特别喜欢踩着别人往上爬。每次业绩好的时候，就踩业绩不好的部门……”他声音突然变得低落起来，几乎带着哭腔了：“莹草姐，自从你辞职之后，我们部门就有点乱套。我管不住那些人，最近出了几次问题，虽然时间短还看不出来业绩问题，但是陈主管就老是拿我开刀，含沙射影说我没能力做主管。我叔叔也没办法……” 谢莹草没说话，这才是今天杜诺打电话的真正来意。其实这样的情况她大概猜得到。杜诺工作能力一般，沟通能力相当弱，一句话能噎死一群人，做主管的话实在难以服众，再被一些人拿来当做把柄，少不得要面临现在的状况。不过，不经历点风雨，怎么能成长呢，怪不得杜诺今天打电话都变得有些懂事了。 她想了想，才说道：“你刚当上主管，压力比较大，这些也都在所难免的。大家都有这样的低潮期，所以你也不要太过在意。既然知道陈主管是那样的人，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你好好表现，多跟大家沟通，主管的管理主要体现在协调能力，自身的能力不一定非要比下属强很多，但是有能力组织他们去工作就可以了。” 杜诺的声音充满了迷茫：“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境界呢？我最近老觉得这主管做不下去了，早晚要跑路，莹草姐，以后你去哪个公司，我也跟着去。” 谢莹草一下子就乐了：“我要在家生孩子带孩子了，你跟着来洗尿布当月嫂吗？” 杜诺不以为意地说：“也不能完全不可能啊，现在月嫂工资可高了，莹草姐你可以考虑我一下，我说真的……” “得了得了，别胡扯了，”谢莹草笑着打断他继续胡言乱语，“你还是好好努力吧。最起码，就算你要离职，也要把业绩做得漂漂亮亮的，理直气壮地去辞职，让他们觉得少了你惋惜不已，而不是在一塌糊涂的时候拍拍屁股走人，对不对？” 杜诺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莹草姐，到现在为止，能让我最听话的人大概就只有你了。这些话要是别人跟我说，我肯定听不进去，你说出来，我就觉得愿意听一听。” 谢莹草有些感动，这大概是杜诺最真诚的内心吐露了。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谢莹草教他怎么去做预算分析，怎么样细化分层，杜诺听得一知半解，但立刻就去照做了。 刚挂掉电话，严辞沐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亲爱的老婆大人，跟谁聊天呢？”严辞沐的声音温和中带了点哀怨，“我都打了十几分钟了，怎么打都是占线，有那么一会儿我都以为是不是你的手机丢了。” “我现在不怎么丢东西了嘛，刚才是杜诺打电话找我说事情。”谢莹草说。 “嗯？怎么又是这个小子，”严辞沐不悦，“你都已经辞职了，他怎么还老是找你，又发生什么事情啦？” 谢莹草并不介意他略带酸味的语气，笑嘻嘻地说：“他工作上遇到点问题，咨询我一下，先不说这个，我刚才从他那里得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严辞沐的注意力转移了。 “杜诺说，我妈要跟x公司签单子了。”谢莹草小心翼翼地说。 严辞沐声音并无异样：“妈这边的项目也开始运营了啊，真不错，她动作好快，实在让我佩服！” 谢莹草说：“我还以为老妈会跟你签单子合作呢，x公司不是你的竞争对手嘛，没想到她会答应对方一起合作了。” 严辞沐在电话里笑起来：“还是我老婆大人最关心我。做生意这种事情，不一定非得家族合作，互帮互助。老妈刚在这边立足，项目开展需要强有力的合作，我也建议她找x公司，这样对后期的运作也更加有利。我这边最近是有一些问题，不过在公司调整之后，我们也谈成了两笔单子，虽然不是特别大的项目，但是公司的资金周转危机暂时解决了。” “哎呀，我老公这么能干！”谢莹草夸赞，“你很厉害的嘛！” 严辞沐声音里充满了愉悦：“最近一直加班，今天下午可以提前回家了，晚上有没有什么安排？” “没有啊，本来是打算看看书，写写稿子，再看部电影，时间应该就差不多了。”最近谢莹草蛮享受这样闲散的时光。 “吉米说，晚上他和朋友们一起去夜市玩，刚才来邀请我，你要不要一起去？”严辞沐征求她的意见，“要是你已经安排好了，那就改天去。” “好啊，”谢莹草回答，“我挺喜欢跟吉米他们一起聊天的，在家呆了几天了，晚上出去溜达溜达也蛮好的。” “那你收拾一下，我晚点回去接你，晚饭直接夜市解决！”严辞沐一扫数日来的阴霾，心情轻松了很多，语气也暧昧起来，“还可以多喝点酒，喝醉了做点开心的事情！” 谢莹草知道严辞沐话里有话，笑起来：“喝醉了就把你吃了！”引得严辞沐笑得更加开心。 感觉现在说这种话已经完全不会脸红了…… 第73章 .11|家 夏天的夜晚和什么是绝配？夜市当然是首选之一啦！ 傍晚严辞沐接了谢莹草出门，把车远远地停好，两个人就手拉手往夜市的方向走，到了约定的地方，吉米和几个朋友已经在路边等着了。吉米带的朋友里有外国人，也有中国人，谢莹草站在旁边默默地听他们说话，发现除了英语之外，还混杂着德语和日语。 这群人说话主要还是以中文为主，除了吉米和一个德国人之外，其余几个外国人都长中国生活多年，算是半个中国通了，中文也算流利。其实提议吃夜市的是这几个人，他们邀请了吉米，吉米又邀请了严辞沐和谢莹草。 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朋友圈子就是这样一点点扩大的。 一行人找了个小店，点了一堆小吃，什么香辣蟹、爆肚、火烧、麻辣小龙虾、火烧等等，满满地摆了一桌子。 在人多的场合，谢莹草一般都是少说话，先多听别人的讲述，这是她的习惯。这一点也使得她很容易融入到一群人当中，虽然一开始并不是很出众，但是接触久了，会觉得非常舒服。 她敏锐地发现，这群人当中有一个人跟她一样不爱说话，就是那个德国人。这个德国人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白龙，正好坐在她的旁边。一开始谢莹草以为这个德国人不爱说话，后来才发现，主要是因为白龙完全不会说中文。 吉米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和努力，再加上喜欢交朋友的天性，他的中文能力在迅速提升，日常基本沟通问题已经不大了。旁边的两个欧洲人在中国呆了七八年，中文讲得很好。旁边的一对夫妻，男的叫平野，是日本人，但是平野太太却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日语很好，可是英语很差，平野先生的英语也很差，中文还不错，两个欧洲人是他们俩的好友，为了互相照应，最后选了中文作为沟通语言。 白龙苦不堪言，全桌只有他无法正常用语言交流。 谢莹草暗暗好笑，也有点同情他，就主动跟他用英语聊天，白龙好不容易找到可以沟通的对象，简直喜极而泣，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本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另一边，说了一会儿，其他人的注意力就慢慢转移到了这边。 因为谢莹草在跟白龙玩脑筋急转弯，其他人也都跃跃欲试。 谢莹草笑眯眯地看了看大家，慢吞吞地说英语：“我有一个三连环套的脑筋急转弯，大家可以来试一试。第一个，有一只蚂蚁站在很高的树上，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它没有受伤也没有死掉，但是它只有五条腿着地了。请问这是为什么？” 她用的单词和句子都很简单，连平野夫妻都听懂了，几个人开始七嘴八舌地猜，有人说是摔掉了一条腿，有人说本来就是一只残疾蚂蚁。 谢莹草微微一笑，看了一眼严辞沐，拿起他的一只手，在他的胸口拍了拍：“因为这只蚂蚁啊，正在用一只手拍着它的小胸脯，哆哆嗦嗦地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一群人哈哈大笑，严辞沐一边笑一边拍胸口。谢莹草又开始说第二个：“有一只蜘蛛也站在这棵大树上，不小心掉了下来，摔在一堆牛粪上。它也没有受伤，没有死亡，为什么只有六条腿着地了呢？” 白龙湛蓝的眼角亮闪闪地看着她，很是兴奋：“我知道了！它用手拍着胸口说‘吓死我了！’”他一边说，一边用两只手拍着胸口。 平野看了一会儿，慢慢地也用英语说：“我觉得你这个样子更像是那个什么来着……？” 旁边的平野太太忍住笑意：“人猿泰山！” 白龙并不觉得尴尬，反而哈哈一笑，拍着胸口真的像大猩猩一样嗷嗷两声，一时间所有人都大笑起来，旁边的客人忍不住频频往这边张望，不明白为什么这群人这么欢乐。 严辞沐笑着说：“我觉得，你们忽略了一个重点，牛粪。我想那只蜘蛛大概是这个样子的。”他用一只手捏着鼻子，另一只手扇着风，“臭死啦！臭死啦！” 谢莹草笑得前仰后合，她拍着严辞沐的肩膀：“你太聪明啦！” 白龙兴奋地说：“还有一个脑筋急转弯呢？” 谢莹草止住笑：“第三个呢，是关于一只老鹰。一只老鹰在天上飞，突然打了个了雷，一道闪电，这只老鹰并没有被雷电击中，但是它却掉下来摔死了，请问这是为什么呢？” 这次吉米和白龙两个人一起跳起来，两只手捂着耳朵，大声叫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一群人笑了个半死，白龙很容易就融入进来，后来也能夹杂着英文和蹩脚的汉字和大家进行沟通了，而其他人也会尽量用英语照顾他，整个夜市吃得无比开心。 当白龙知道谢莹草是对外汉语教师的时候，立刻表示要拜师学艺：“我还有几个朋友，也是不太会讲汉语，希望谢老师收下我们！” 谢莹草有点意外，吉米那个班级已经六个学员，她并不打算继续再增加人数，因为人数过多虽然会增加利润，但是会影响教学效果。她并不想完全像一些培训机构那样，单纯为了追求利益而降低学生的利益，而是希望可以找到一个平衡点，把各方面利益都尽量做到最大化。 严辞沐也有点惊讶，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拍了拍谢莹草的手：“谢老师，恭喜你第二个精英班也要开课了，相信很快你就要桃李遍天下。” 谢莹草看着他，目光中有兴奋，也有欣喜。 严辞沐注视着她，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他从来都没觉得腻，反而越来越喜欢跟谢莹草在一起。这个女孩子的身上有一种隐隐的力量，让人觉得很舒服，愿意去亲近。虽然她看起来并不是非常光鲜耀眼的一个人，但是却有一种莫名的魅力，会吸引到很多人，比如吉米、比如杜诺、比如宋君、比如陈燕燕，也比如严辞沐自己，甚至苏爵也可能是因为这种感觉而去接近她。他想起那次泰国之旅，导游蓝雅自始至终只跟谢莹草真诚地聊过天。 这个女孩子愿意去感受别人的心情，跟她在一起完全不用设防，她也不会做出让人感觉不舒服的事情。虽然并没有刻意去讨好谁，亲近谁，但是会让人不自觉地喜欢她。 * 为了方便时间管理，谢莹草的第二个班级放在了周六上午十点到十二点。第一个班级下课，第二个班级继续上课。 这样她的月收入立刻就过万了，虽然在一线城市，这个收入只能算普通，但是按时薪来计算，也算是还不错了。而且收费是按学期收费，这样两个班一学期的学费收完，手里面就一下子多出来十几万。 一上午的课讲完，谢莹草感觉有点疲累，等学生全部走完，她坐在讲桌旁边不太想动，严辞沐走了进来。 “严太太，你中午想吃点什么？”严辞沐逗她，送上一杯水。 “严先生，我嗓子快冒烟了。”谢莹草喝了口温水，“脑子也有点不会转了，你帮我想想。” 严辞沐摸了摸她的脑袋：“实在不行把第二个班的时间调整一下也可以的，一下子上完挺辛苦。我听说，最费体力的事情有两件，用脑和说话，教师这个行业把两个占全了。” 谢莹草笑起来：“真的还是假的啊，我说我连续上四个小时怎么觉得这么累，看来跟我妈去健身房这件事情刻不容缓，得好好锻炼身体。上课时间就不调了，我慢慢适应吧，这样时间有效利用率比较高。” 严辞沐微微点头，不再劝说，两个人懒得回去做饭，直接选了家餐厅去吃饭。 刚坐下，谢莹草的电话又响了，严辞沐看着她手忙脚乱从包里拿手机，打趣道：“你现在也是大忙人啦！” 谢莹草笑了笑，看见电话屏幕上面的名字：杜诺。 隔了一个礼拜，不知道这个家伙工作有什么进展，谢莹草看了一眼严辞沐，接了电话。 “莹草姐！”杜诺又是一副火烧屁股的模样，“我已经把预算分解完了，也都布置给他们了，但是一个礼拜过完了，他们什么进展都没有啊！我要完蛋了！” 谢莹草把手机稍微拿开一点，她被他吵得头疼：“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分解完了之后还需要制定一个完成计划表吗？每天要完成制定的计划日程，要不然肯定会有人不去做的啊。” “啊？上次你说了吗？好吧，我那天晕乎乎的，可能听漏了，一会儿就去做。”杜诺絮絮叨叨地说，“对了，你mama好奇怪啊，说好了这周要来公司签单子，可是又说b城那边有事耽误，一直没来签协议。陈主管每天急得跳脚，嘴巴上一堆泡。” “哦哦，我妈这两天的确回b城处理事情去了。”谢莹草说，“大概下周才回来吧。” 杜诺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只要单子还没签下来，陈主管就寝食不安啊。这一个礼拜，我看他是度日如年，饭也吃不好，黑眼圈都出来了。上面的领导一直在催他抓紧时间敲定单子，可是你mama就是不来签。哈哈哈哈，我跟你说，虽然我跟他是一个公司的，但是你mama不签单子我更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