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跟我一样有什么不好!祖母不是最疼我了吗?”司连瑾素来脸皮厚,被司老夫人这么说一点也不恼。 司老夫人早就习惯了司连瑾时不时露出些孩子气,嘴里说说也就罢了,心里到底怜惜司连瑾,只拍拍他的手,道:“阿珏自小什么都不缺,安氏照顾孩子也是事事尽心,说起来像是娇生惯养,可你也知道,阿珏他在意的原本就不是这些。阿珏他从小到大没求过什么,这回这个媳妇儿祖母瞧着他是上了心了,嘴里怎么说不论,总得给他把媳妇儿定下来才成。” “夫君办事祖母还不放心吗?祖母就安心在府里等着就是。”陶梦阮也道,“不过,婚姻大事到底不是夫君一个兄长能做主的,孙媳想着,夫君先去,先同她家探过了口风,到时候还得请一个长辈前去,才算郑重。” 司老夫人闻言点点头,道:“是该这般,是祖母没想周全。就像阮丫头说的,阿瑾你先去探探口风,哎,这也不妥,那孩子母亲寡居,阿瑾贸然去找,怕让人说闲话。这样吧,阮丫头跟着走一趟吧,安氏走了,阮丫头就是长嫂,替阿珏张罗着亲事也没人能挑什么理儿,就是辛苦阮丫头了。” 陶梦阮倒是很愿意出去走走,闻言便点头道:“哪有什么辛苦,孙媳还愿意出去走走呢!” 司老夫人听孙媳妇喜欢往外跑并不觉得不喜,年轻人原本就应当多往外面走走,才能见见世面,她年轻的时候,跟着老国公也走了不少地方,拍拍陶梦阮的手,道:“这样就好,就是珉哥儿,你看是留下府里还是带着一道去?” “如今天气正热,珉哥儿跟着也是受罪,我想着就劳烦祖母照看了,左右不过几日,他若是还不乐意吃奶娘的奶水,叫他吃些其他的也没关系。”司连瑾勾着珉哥儿的下巴,一句话拍板,自从孩子出生,他跟媳妇儿亲近的机会平白让这小子分去了不少,若非他时时将孩子自己抱着,陶梦阮恐怕都看不到他了,难得有机会单独跟媳妇儿出门,哪能带上这么大个拖油瓶。 司老夫人了然的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司连瑾的意思,说定了出发的时间,司老夫人叫陶梦阮到时候将孩子送到荣安堂,便由大丫头扶着往回走。 陶梦阮不舍得孩子,还不到半岁呢,就这么丢在家里,就算少不了照顾的人,还是不放心,抱着珉哥儿瞪司连瑾,道:“我们带着珉哥儿又能怎么?他还那么小,一直待在咱们身边,夜里哭闹怎么办?” “珉哥儿总要离开我们身边的,这回不过几日,叫他跟着祖母也免得日后总是粘着你,你不想想,自从珉哥儿出生后,你每日都要等珉哥儿睡着了,才舍得分我几个眼神……” 陶梦阮看着司连瑾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拧了他胳膊一下,没好气道:“明明是你时时抱着他,怎么还怪我冷落了你!” “我要是不把珉哥儿抱着,你能看他的时候顺便多看我两眼?” “……”陶梦阮呵呵,所以,怪她咯?从未见过倒打一耙还如此骨骼清奇的,“行了,我那不是也没有反对吗!” 司连珏听说司老夫人将这事交给了司连瑾,晚上又跑来讨好了司连瑾夫妻俩一回,于是三天之后,陶梦阮将珉哥儿交给了司老夫人,跟司连瑾一起离京去了宋州的延庆县,司连珏时时放在心上的那位姑娘,便是延庆县下辖新乡的一户人家,离京城不过一天的路程。 从京城出来走的官道,一路到延庆县将将太阳落山的时候,若是司连瑾自己来,多半趁着天还没黑将事情办妥,明日就转道回去,但陶梦阮同来,司连瑾哪里舍得这般辛苦,带着陶梦阮在县城里先寻了个客栈住下,其他的等明日再说。 ☆、第一百零二章 求娶 延庆县不大,没进城时司连瑾就让人安排住处,但司连瑾还是嫌弃客栈有些简陋。提前过来办事的人小心地瞄了一眼司连瑾的脸色,他头一回跟世子爷出门,但世子爷挑剔是出了名的,连忙小心翼翼道:“世子爷,这是县里最好的客栈了。” 陶梦阮见状有些好笑,他们过来办事不过住两日罢了,也不必太在意住处这点小事,笑笑道:“好了,我们就住两晚,何必这样挑剔,这都是最好的了,你不乐意人家也不能给你变出个好的来啊!” 司连瑾一个人出门的时候好养活,先前跟陶梦阮流落出去的时候,住山洞也没有意见,但这回他出门他觉得就是带陶梦阮出来玩,顺道办点事,要求就高了一个档次。只是陶梦阮说的没错,延庆县就这么大,想找个更好的出来也办不到了,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们进去吧!”又向那跑腿的小厮道:“去城里最好的酒楼买些吃食来!” “这里就有吃的,何必费事跑别处去买,费时费力的。”陶梦阮坐了一天的车,并没有什么食欲,人累得很是真的,只想泡泡脚早些睡下。 司连瑾握着陶梦阮的手往里走,顺便解释道:“以我的经验,客栈的饭菜都是勉强填肚子的,味道不好尚在其次,吃饭的人不多,用的东西也不好。” 司连瑾这么说,陶梦阮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客房是先前就准备好的,店里的小二一见两人的穿着气度,半点都不敢怠慢,将他们送到房间很快就送了热水过来。 陶梦阮简单地清洗了一番,身上的疲惫散去了些,才向司连瑾道:“祖母先前就派人来打探过了吧,那家情况如何?” “嗯,祖母虽然一向和善好说话,但阿珏的亲事无论如何是不能马虎的。那姑娘出自乡下倒是不要紧,但总得身家清白人品好才行。”司连瑾闻言点点头,“单凭阿珏几句话祖母哪能放心,后头就让人过来打听了。那位姑娘的人品是人人都看得见的,模样女红都是好的,只是父亲一走不回,家里还有个常年生病的母亲,旁人就打了退堂鼓了。” 陶梦阮闻言点点头,乡村里都富裕不到哪里去,一家人若是没有了壮年男子顶梁柱,日子过得必然是艰辛的,何况母亲还病着。那位姑娘又没有兄弟姐妹,她出嫁了也不可能不管家中生病的母亲,亲事上自然就艰难了,但另个角度来说,这样的条件下,那位姑娘还能不计回报救助司连珏,司连珏倾心于她也并不奇怪了。 “那村子出了城还得走大半个时辰,我们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去就是,若是能将亲事定下来,我们让人回京城报信,我带你四处走走如何?”司连瑾还记着陶梦阮难得出门上香在外面玩上两天,还让他带了回去,这回出来了,倒不如游玩一圈再回去。 这县里还真没什么可看的,说起来陶梦阮前世跑过不少地方,但对于旅游还真没有更多的热情,更何况小拖油瓶还在家里放着。闻言便摇摇头,道:“珉哥儿还在家里呢!我们办完事还是快些回去的好。” “他在家里有什么可担心的,”司连瑾撇撇嘴道,显然对于陶梦阮出门还惦记着孩子有些不高兴,“我瞧着祖母说让你出门时,你挺高兴的啊,还以为娘子在家里待得闷了,想出门转转呢!” “我是挺想出门转转的啊,但转转就够了,到处跑多累啊!”陶梦阮捧着司连瑾递过来的李子笑道,她不是坐不住的人,不过在某个地方待时间长了,还是想动弹一下,不过动一动就够了,真要四处跑,难免有些累人。 “……”司连瑾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娘子高兴就好!” 两人带着任务来的,次日一早就让人带路,直接去了常家住的大柳树村。带路的就是上回过来打听的下人,一路上也简单说了些这边的情况。 大柳树村大多是灾荒年来的外来人,土地不多,人口不少,渐渐地靠地里那点出息就不够了,于是许多人离家做生意、找工做,像常悦的父亲那样一走就再没回去的,也有好几个,留下的妻子也大多就带了孩子改嫁。常悦的母亲跟父亲感情甚笃,常悦的父亲几年都不回,有人说不要她们母女了,有人说死在外面了,但常悦的母亲就是不愿改嫁,婆婆死后还拉扯着常悦长大。 陶梦阮还在唏嘘,马车已经到了大柳树村前。 大柳树村出去做生意的人多了,有像常悦父亲那样一去不回的,也有衣锦还乡的,所以司连瑾和陶梦阮的马车在村前停下来的时候也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出门在外,司连瑾也低调了些,马车虽然不错,但也不算奢华,上面也没有国公府的标志,免得若是亲事不成,常悦还要遭人非议。 村里道路不宽,马车就停在村前,司连瑾走在陶梦阮身边,叫人引着往村里走。这个时候村里许多人已经下地干活去了,只有妇女小孩忙着家事,有外人进来不免多看两眼,倒是没有更多注意。 看上去村里贫富差距比较大,青砖大瓦房旁边还有简陋的土坯房,但整体来说,大柳树村还是贫寒的人家比较多,富贵了的估计有不少搬到县城里去了。没走多远就到了常悦家,陶梦阮往里面看,屋子十分简陋,甚至院子里还有些打翻的桌椅,几只鸡在院子里乱跑,实在不像是坚韧善良的常悦家该有的样子。 司连瑾也微微皱起眉头,向引路的人看了一眼。引路的人擦了把汗,他上回来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里外明明拾掇得十分妥帖,连忙上前去敲门。 不多时,一名三十多岁的妇人出来开门,一身朴素的布衣,一双眼红肿,看上去像是哭的。这般模样不说陶梦阮和司连瑾,那引路的小厮都吓了一回,不出什么意外这家姑娘可就是国公府的少奶奶了,他过来打听消息时都没敢有半点不敬,怎么短短的时间是出了什么事? “常婶儿,我是阿旺,你还记得我吗?上回来讨过水喝的。”那小厮惊讶之余,连忙问道。 阿旺前些天才来过,常悦的母亲刘氏稍微想了想,就记起他来,道:“是阿旺小哥啊,阿旺小哥这是有什么事吗?家里乱糟糟的,实在不好请你们进去。” 陶梦阮见刘氏状态不好,却掩饰着情绪和和气气的同他们说话,心里对没见过面的常悦也生了几分好感,有这样的母亲,女儿也差不了。 “今日可不是来讨水喝的,今日来,是我家公子和大奶奶有事找常婶儿还有常姑娘。”阿旺上回来不好多提主家的事,而司连瑾和陶梦阮这次来,就是为了提亲的,阿旺也不啰嗦,直接向刘氏道:“这是我家公子还有大奶奶。” “你们是……”对于陌生人,刘氏还是保留了几分警惕,但看着两人并没有恶意的样子,刘氏虽然有些疲惫,还是向两人道:“两位远道而来,先进来喝杯茶水吧!” 院子里有些乱,刘氏将挡路的椅子移开,请陶梦阮两人进去,道:“你们先坐,我去烧些水来!” 等刘氏端了茶水坐下,陶梦阮才开口道:“常婶儿,我和夫君此来,是为我家小叔的亲事,来探探口风的,不知常姑娘可在家中。” 刘氏闻言一愣,道:“为我家悦儿?”言罢又打量了陶梦阮两人一番,道:“我常家只是贫寒人家,小女也只是粗颜陋像,怕是配不上你们家世,若是为此,两位还是请回吧!” 刘氏毫不客气的一句话叫阿旺捏了把汗,他上回没敢暴露身份,刘氏对他也十分客气,他心里是十分敬佩刘氏的,生怕司连瑾让刘氏一句话惹怒。 司连瑾和陶梦阮对视一眼,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傻里傻气的司连珏这回倒是运气好,这姑娘藏得那么深都让他扒出来了。稍停了片刻,陶梦阮道:“常婶误会了了,我和夫君是真心诚意前来提亲,是三媒六聘为小叔求娶正妻,并非仗势欺人想要强抢民女。” “……”这回是刘氏吃惊了,她看两人的穿着和谈吐,便是城里富贵人家也比不上,只当是哪家花花公子又瞧上了常悦,只想赶紧打发走了了事,却不想,陶梦阮直言是为小叔求娶正妻。 “在下听三弟说,先前受伤病重,曾在这里借住过一段时日,幸亏常姑娘好心搭救才能平安归家。三弟并非只为报恩,而是真心求娶常姑娘,只是担心坏了常姑娘的闺誉,这些话一点都不敢提起,直到回到家中,才求祖母做主,前来提亲。这回三弟原本是要同来的,只是前些时日受了伤,才托在下夫妻前来。”司连瑾向刘氏拱拱手道。 “这,是先前在这里养伤的司公子?”刘氏对司连珏印象还不错,先前在家中养伤,她生怕影响了女儿的名声,没想到司连珏温和厚道,并没有半点轻浮的举动。 ☆、第一百零三章 代替 陶梦阮听得这话,将国公府的家世简单说了一遍,刘氏原本只当是州府的富贵人家,没想到竟是京城的达官贵人。刘氏丈夫早年一去不回,刘氏一人带着女儿,若没点脑子也没有今天,听了国公府的门第,第一反应不是欣喜,只担心司连珏有什么缺陷,可想到司连珏的行止气度又不像,一时倒有些拿不准真假,正要拒绝,想到女儿如今也不知被那混蛋带去了何处,刘氏犹豫了片刻,道:“两位不知,昨日我那失踪多年的丈夫回来了,今日一早强行就悦儿带了去,说是要为悦儿说亲,如今只怕是……” 陶梦阮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刘氏红肿的眼睛,只是头一回上门,初次见面,陶梦阮不好问人家这种私事,现在看来,必定是为了常悦被带走的事。 “两位上门来提亲,想来也打听过我们常家的事。大柳树村人多地少,每年都有青壮年出门做生意谋生,我那夫君在悦儿出生没多久,就出门做生意去了。到第三个年头,同他一道出门大壮兄弟回来了,说是在南边遇到了流民,被冲散了,旁人都道他多半是不在了。我那婆婆受不住刺激就这么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带着悦儿,在村里做寡妇都做了十几年了,谁曾想他竟然还活着。”刘氏将这些细细说来,目的自然是希望司连瑾和陶梦阮出面将常悦带回来,一个十几年就像死了一样的父亲,突然回来就是为了带女儿嫁人,这样的亲事刘氏再没见识也能看出不妥来,若是二者选一,她情愿为女儿选择司家,至少人家是正正经经上门来提亲的。 陶梦阮和司连瑾对视一眼,她没有错过刘氏那细微的情绪变化,接着这样说自然是希望他们能救常悦回来。 刘氏见状就知道司连瑾两人猜到她的心思了,一起身就要跪下,陶梦阮连忙扶住她,道:“常婶,你这是做什么……” “我知道我们两家非亲非故的,我不该求你们做什么,只是悦儿她父亲这么多年没有半点音信,突然回来就为了给悦儿安排亲事,这样的亲事我怎么能答应!只要你们能帮我把悦儿救回来,我一定报答你们的恩情!” 陶梦阮见刘氏许下报恩的话,却并不拿她们对司连珏的恩情和司连珏的求亲来请求,对刘氏更钦佩几分,连忙扶着刘氏坐下,道:“常婶你别急,先跟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氏心知陶梦阮这便是答应了,也并没有以常悦的亲事威胁,对靖国公府也多了些好感,心道京城的富贵人家果然同县城里欺软怕硬的大户人家厚道,也不敢耽误,道:“昨日常胜,就是悦儿的父亲,突然回来了,穿金戴银不说,还有许多仆从跟着,来报信的妹子还说他衣锦还乡,我和悦儿就要过上好日子了。” “我对常胜是有些怨言的,多年来不知死活,我那婆婆更是伤心之下就去了,可他能回来我还是高兴的,悦儿让我拖累了这么多年,常胜若是回来了,悦儿就可以安心出嫁了。只是悦儿当时就有些担心,说这么多年都没有音信,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说不定是什么目的。我那时还想说悦儿,可想到常胜走时她还小,这些年吃了这么多苦,肯定是有怨气的,只是心里也多少留了个心眼。”刘氏说起来还有些悔恨,“我那时就该听悦儿的话,直接将他赶出去!” “常婶,你别急,慢慢说。”陶梦阮轻轻拍了拍刘氏的手安抚她的情绪。 刘氏定了定神,接着道:“常胜说他这些年辗转各地,到这两年才有了起色,这才有脸回来见我们母女,又说这回就带我和悦儿一起走,还说给悦儿说一门好亲。我本来有些怨言,可想到悦儿的亲事,若是她父亲在,又是有家底的,自然能说个好人家,没有多想我就答应了。谁知今日一早,常胜就叫我快些收拾东西,带了悦儿一起走,说是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再耽搁就来不及了。” “我听他这样说就觉得不对劲,昨晚才说要说亲,怎么一夜之后就订了婚期,还立刻就要出嫁,就问他定的是什么人家,家住在何处,为什么将婚事定得这么着急。就这么一问,常胜就恼了,说他做父亲的难道还不能决定女儿的亲事,他如今是大商人了,悦儿定的自然是大户人家,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刘氏说起这些有些激动,“就是大户人家我才不放心啊,大户人家讲究规矩,正经娶妻的,哪有说嫁就嫁的,我不同意,常胜就将我推倒,让人按着,叫两个婆子抓着悦儿就走了。” “常婶你别急,你可知道常胜将常姑娘带去了何处?我们也好去寻啊!”陶梦阮握着刘氏的手道。 刘氏摇摇头,“我昨晚曾问过常胜几回,但都让他岔开了,后来就说赶路疲惫,要先歇下,我只好收拾了屋子让他先歇下。今天一早,我也问所说的亲事是哪里的,可常胜半点不理会,拽着悦儿就走了,我只瞧见他们是往州府那边去的。” 大柳树村出去的路有两条,一条是陶梦阮他们来时走的,往县城去的路,另一条从村子东边走,往州府去。常悦是司连珏的心上人,都要谈婚论嫁了,没有让人抢了的理,更何况这件事上常悦和刘氏都是不愿意的,陶梦阮和司连瑾既然遇上了,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两人对视一眼,道:“既然如此,我们先往州府去看看情况。” 听说陶梦阮他们愿意帮忙,刘氏感激非常,道:“你们稍等,我稍微收拾一下就走。” 司连瑾和陶梦阮既不认识常悦,更不认识常胜,自然需要刘氏同去,刘氏生怕两人改变主意,飞快的收拾了一下妆容,也没有带什么行李就同他们一起出了门,往州府去。 司连瑾和陶梦阮出门比较低调,但拉车的也是一流的好马,虽然常胜一行人为了赶路走得早,陶梦阮他们追到宋州城门外,那一行人也才刚刚进城罢了。刘氏想冲上去要人,让陶梦阮按住了,刘氏有些不解道:“夫人这是……” “这里人太多了,若是闹将起来说不定还要引来官员,不说对常姑娘的名声不好,若有官府插手常姑娘的父亲为她定一门亲事可没什么不对。”陶梦阮见刘氏焦急的样子,给她解释道,“就算常胜将常姑娘卖了,也总要梳妆打扮才能出门,咱们跟过去,到时将常姑娘带回来也不会伤了常姑娘的名声。” 刘氏心知自己太过着急了,女儿家的名声可伤不起,这样的事闹出来对常悦的影响是最大的,若是能私下里解决,总比闹到明面上去强得多。想到这些,刘氏谢了陶梦阮一回,只是一双眼紧紧追着前面的马车。 没有多久,前面的马车在一座府邸前面停下来,上面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兰心别院,陶梦阮四下看了一眼,这一处比较幽静,与前面热闹的街市完全不同,这个名字倒是取得不错。常胜一行人没有走正门,而是从侧门进去,别院挂了不少灯笼彩绸,倒是有些办喜事的样子,不过别院不是正经府邸,上门道贺的自然不在这边。 司连瑾让人将马车驾到正门那一处,正想着怎么名正言顺的进去,陶梦阮见鬼一般道:“表哥怎么在这里!” 陶梦阮的表哥,除了晋阳侯府的几个,就是拐了几道弯的兰钊,而葛家的几个,陶梦阮都是带着排行叫的,直接成为表哥的,就只有兰钊一个。司连瑾闻言看去,果然兰钊提着一把剑,正从外面往里走,看样子是住在这边。 陶梦阮解释过兰钊的身份,司连瑾如今虽然不担心陶梦阮移情别恋了,但对于这个表哥依然存了些敌意,见到兰钊还忍不住抹黑他,“原先怎么没看出来,他还是这么风流潇洒的人物!” 陶梦阮翻了个白眼,将司连瑾推开,从马车上下来,向兰钊道:“表哥!” 兰钊听到陶梦阮的声音跟陶梦阮见到他的反应差不多,一回头见陶梦阮身后还跟着司连瑾,微微皱眉,道:“姑娘认错人了吧!”说罢,还向陶梦阮使了个眼色。 陶梦阮见状,心知其中怕有些缘故,司连瑾已经很快反应过来,抓着陶梦阮的手将她推上马车,向兰钊拱手道:“抱歉,我与内子前来做客,也不知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你们是洪家请来的客人?”兰钊换了只手提着剑,“这边是招待新娘子娘家人的地方,办喜事的府邸在那边,一直往南走就是了。” 司连瑾道了一回谢,让人赶车,往兰钊所说的南边去。坐在车上的刘氏抿着唇,道:“这、我们不进去了吗?” “表哥让我们走,必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先离开再说。”陶梦阮脸色微沉,她知道兰钊在查当年姑祖母和姑祖父的事,以兰钊的性格,不大可能半路上折腾其他的去了,难道这事还跟几十年前的旧事有关吗? 刘氏见状也不敢多问,只是心里的担忧更浓了些。司连瑾也沉着脸,兰钊手头忙着的事他也知道一些,毕竟兰钊办事的许多人手还是从司连瑾手里调过去的。只是司连瑾的好奇心没有那么旺盛,虽然配合着兰钊,但其他的事他并没有多问,自然也不清楚兰钊的行踪。 “阿瑾,我总觉得有些不安,要不,我们还是混进去看看吧!”先前她没有多担心,只当是常悦的爹为了什么将女儿卖了,常胜就是个商人,走动的圈子也就是商人的圈子,不行他们使些手段也能将常悦带出来。可如今不同,且不说兰钊手头的事情,兰钊可是第一高手,又是堂堂皇子,需要他如此小心行事的,能是寻常的小事吗? 司连瑾本来想自己去看一看,但陶梦阮这个样子,分明是他不同意她也要自己去,好在还知道跟他一道,司连瑾叹了口气,道:“也只有如此了。常婶,我叫人先送你到客栈歇着,我和娘子去那别院走一圈。” 刘氏常年病着,如今没有犯病,但人也没什么力气,心知自己跟去就是拖累,只拜托司连瑾两人将常悦救出来,虽然担心着常悦,也不曾提出要跟两人同去。 陶梦阮和司连瑾在一个巷子里下了马车,直接往刚刚的别院赶去。 因为办喜事的缘故,这边虽然比较幽静,出入的人也不少,陶梦阮和司连瑾费了些力气,倒是顺利的混进了别院里。两人不认得路,只得靠着只觉乱走,不多时竟然到了新娘子住的地方。 新娘子住的地方布置比别处精致些,庭院里装饰了不少绢花,看上去十分喜气。大约是忙着喜事的缘故,院子里乱糟糟的,一个仆妇领着一群丫头正忙着清点嫁妆,一个丫头忙中出错将手里的匣子掉了,盒子里的金步摇磕在地上,掉了外面一块金皮,竟然是银的,只在外面包了一层金皮。领头的仆妇不由分说打了她一个耳光,道:“这可是姑娘的嫁妆,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可、可是这不是……” “可是什么!还不快装好了!”那仆妇喝骂了一回,压低了声音道:“这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嫁出去的又不是夫人所出的姑娘,能有这些已经不错了!” 陶梦阮和司连瑾藏在暗处,那仆妇嗓门大,便是压低了声音也一点都不小,两人听得真真的,心里大约明白了。看样子那常胜是不得不将女儿嫁过去,舍不得身边养大的,就想起了丢在乡下的常悦,弄出个桃代李僵的戏码来。想到这里,陶梦阮微微勾起唇角,兰钊的事急不来,可这事立刻就能解决了,偷偷拿另一个女儿来代嫁,常胜还敢声张不成,只要把常悦弄出去就是了。 陶梦阮将这个想法跟司连瑾一说,司连瑾也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先把未来弟妹弄出去吧!” 这里只是新娘子暂住的地方,加上午后就要送新娘子出门,这宅子里难免有些混乱,陶梦阮和司连瑾寻到常悦,同她策划了一番,顺利的将人送了出去。两人再回到别院当中,陶梦阮道兰钊的事不急在一时,拉着司连瑾去看常胜夫妻俩的笑话。 他们将常悦送出去也花了些功夫,再回来时常胜已经发现新娘子丢了,原本乱哄哄的小院子也噤若寒蝉。一名中年妇人,应当是常胜现在的妻子,正冲着院子里的下人发火,责骂她们没有将常悦看好,常胜就坐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