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俞宛如赞同道:“我刚来时还觉得不习惯,现在住惯了,回娘家去反倒不习惯了。” “你这些日子回去了吗?” “还没,我准备明天回去。” 苏小曼便说:“今天早上我回了一趟家,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俞宛如忙问。 苏小曼摇摇头,“不是,是周俊生,不知道他得罪了谁,昨天晚上被人打了,听说抬回去的时候,一张脸肿得都叫人认不出来。他家里人报了警,可是周俊生又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有几个人打了他。大家都说,恐怕又是一桩无头公案。” 俞宛如心头一跳,借着喝茶低头掩饰,她没料到消息会传的这样快,不过昨晚才将人打了,今天已经满城皆知。 她不敢与苏小曼对视,只说道:“打得好,他做了坏事,总有人来收他。” 苏小曼笑了笑,“你不知道,我刚听说这消息时,除了惊讶,心里还有几分痛快。我原以为自己不在意这事,现在想想,还是有些介怀的。知道他被人打了,这些芥蒂才终于消去。” 俞宛如听了,心中松了一口气,刚才苏小曼提起,她还怕小曼姐对那周俊生仍有情意,听说他被打了会替他忧心。如今这结果,出乎她的意料,但确实是个好的结果。 她心里想,看来安澜说得对,对付周俊生这种人,不必跟他多费口舌,就得直接打回去,这才让人痛快。 苏小曼又道:“不说他了,我今日来,除了见见你,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和萧先生帮忙。” 俞宛如忙说:“小曼姐你说就是了,别客气。” 苏小曼笑着道:“上一次你跟我说,萧先生有一位老同学在柳城日报做编辑,我想请他给我介绍一下。近日闲着无聊,我写了两篇小文,想请那位编辑过过眼,看符不符合他们报社的标准。” 俞宛如道:“这事安澜早就提起了,就等着小曼姐开口,我今晚就和他说。” 苏小曼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说:“感谢的客套话我也就不多说了,以后,你和萧先生有什么事,但凡是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俞宛如回握她,“就凭小曼姐和我的交情,还用多说这一句话?”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第二天,俞宛如回娘家。 俞太太往她身后看了,问道:“安澜没来?” 俞宛如撒娇道:“娘难道只想见他,却不想见我吗?” 俞太太笑吟吟地拉着她的手回屋,“都出嫁的人了,还跟孩子一样呢?我不过随口问了一句而已。吃过早饭了吗?” “吃了,爹和阿清呢?” “你弟弟的学校快开学了,他提前回校,说是什么作为学长,要迎接学弟,你爹刚送他出门。” 俞宛如笑道:“阿清也成了学长,会照顾人了。” “可不是,我说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要去迎接帮助学弟,他还挺不服气呢。你最近在萧家怎么样?没有跟人闹矛盾吧?” 俞宛如反问她:“您看我像是会跟人闹矛盾的吗?” 俞太太也笑了,又说道:“今天你若不回来,我本来也打算叫人去请你。给你陪嫁的那两个铺子,这个月出息出来了。” 当初俞宛如出嫁的时候,除了萧家给的聘礼让她作为嫁妆全部带走,俞老爷俞太太又给了她两间铺子,现在那店铺的房契地契就都在她自己手上。 不过,因她这十几年来从未接触过生意上的事,也不知该怎么打理,和爹娘商量过后,决定那些铺子仍然由俞老爷管着,等每个月出息,再把钱给她送去。 俞太太说着,从妆台底下带了锁的小盒子里取出一张存单。 俞宛如接过看了一眼,存单上的金额是三百五十大洋,她又把存单递回去,“娘,我现在在萧家,吃住有人管,没有用钱的地方,而且我自己还有些私房。反而是家中,请佣人、吃穿、人情往来,处处要花钱,阿清读书的费用也不少,这些钱,还是您和爹收着吧。” 俞太太把她的手推回去,坚定道:“傻孩子,给你的钱收好就是了。萧家待你固然宽和周到,可是女人总要有些私房傍身才行。况且,那两间铺子说好了是给你当嫁妆的,我若又把其中的出息收回来,让人知道,不得说成什么样子?家里不缺钱,你放心吧,我和你爹经营了一辈子,心里有数。” “可是娘,我拿了这钱,也没处花呀。” 俞太太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你呀,这些年书看得多,人情往来却都不懂。你总和我说,萧家人待你好,人家对你好,你不也得,回报一二?远的不说,就说一会儿,你若去街上给他们每个人买一份礼物,这不也是你的心意吗?” 俞宛如听了,有些羞愧,这些确实没想到。 俞太太又说:“礼物在精不在贵。况且,若太贵了,萧家那么多人,人家收了你的礼物也要过意不去,不如照着他们的喜好去买。” 俞宛如连连点头。 从娘家出来,坐在车上,她就掰着指头数着家里的人。但思来想去,家中人喜欢什么,她却都不清楚。 司机请示她:“少奶奶,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俞宛如本要说去街上,话到嘴边,心头一动,改口道:“去找大少爷。” 她想,萧安澜应该清楚家里人的喜好,只是不知道这会儿去找他,会不会耽误他的工作。 她准备在大堂里问一问,如果他在忙,就算了。 车子到了万昌饭店,因为萧安澜跟俞宛如的婚礼就在饭店中举行,因此,里头的侍应生都认得这位萧家大少奶奶。 她一进门,就有人迎上来,恭敬道:“少奶奶,您来了。” 他这一喊,大堂里别的人都好奇地看过来。 俞宛如有些窘迫,微微点头,轻声道:“萧先生在忙吗?” “您稍等,我去问问。”侍应生将她带到等候区坐下,又快步跑去接待台,拿起电话拨了个内线。 俞宛如端坐在沙发上,对面升降梯里走出两个人。她原本没有在意,可那两人的动作实在有些过于亲密,她忍不住悄悄看了两眼,正好看见,那位先生在那名打扮妖娆的女子臀部上捏了两把,而女子则咯咯娇笑,不但不曾拒绝,反而妖媚的更加往男子怀中靠去。 俞宛如立刻转开眼,不敢再看。她心中直觉这一男一女有些违和,看着不像正常的夫妻,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那侍应生很快回来,“少奶奶,萧先生现在正在开会,马上就好了,他请您去楼上稍等一下。” 俞宛如点点头,跟着他一起去等升降梯。 梯内又走出两个人,错身而过的时候,俞宛如听道那位男士说道:“家里的母老虎,哪比得过宝贝儿你一根寒毛。” 俞宛如顿了一下,脑中灵光一闪,忽然知道了方才那一对男女,违和之处在哪里。 他们两人虽然抱在一块儿,可那动作神情却只让人觉得猥亵,对对方丝毫没有一点尊重。 而且那名女子打扮的那样妖娆,旗袍的叉又开得那样高,一般人都不会这麽穿。 再结合刚才这名男子的话,她心里闪过烟花女子四个字。 她微微皱起眉头,觉得有些不舒服,任哪个正经女性见了这样的场面,恐怕都不会觉得顺眼。 一直到坐在萧安澜的套房里,她都仍在想着这件事。 房门忽然打开,萧安澜大步走进来,一把将她抱起,“宝贝儿,你怎么想到要来见我,太让我惊喜了,快亲一下。” 他一边说,一边在俞宛如左右两个脸蛋跟嘴唇上各亲了一口。 俞宛如红着脸推开他,“早上你才从家里出来,这还不到半天呢,有什么好惊喜的?” 萧安澜揽着她的腰坐在沙发上,“宝贝儿,这你就不懂了。不是有句话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半天不见,也有一年了呢。” 俞宛如轻笑:“尽是些谬论。你的工作做完了吗?我来找你是不是打扰你了?” 萧安澜摆摆手,“工作哪有你重要。等一下我就跟楼下的人说,下次你再来找我,不用打电话了,直接带你上来。” 俞宛如轻轻点头,她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在楼下的见闻问出来:“我刚才在楼下,遇见两对人搂搂抱抱的,看他们又不像夫妻,你这里,是不是在做什么不正当的生意呢?” 萧安澜立刻明白他媳妇说的是什么,眨了眨眼睛,说道:“媳妇儿,你看见的那些,确实不是夫妻。不过,那是客人自己带来的,我们酒店不提供这种服务,但也不会过多干涉。” 俞宛如怀疑的看着他:“真的吗?” 萧安澜拍着胸口道:“媳妇儿,你看我像是做那种事的人吗?” 俞宛如小声嘀咕:“是看不出来才问你。” 萧安澜一把抱住她搓揉,为自己叫屈:“媳妇儿,我真的是跟窦娥一样冤呐。不信你去问问周晟,咱们酒店里,确实有几个姑娘,但她们是自己单做的,只是在我们这包个房间,平时在店里游走,若跟哪个客人看上眼了,也是他们自己的交易,店里不抽成也不过问,井水不犯河水。” 俞宛如给他搓揉的受不了,只好说道:“好好,我相信你了。” 萧安澜又搓了两把,这才心满意足的停下。 俞宛如又想到什么,揪着手帕吞吞吐吐道:“那些姑娘……都挺漂亮的。” 萧安澜皱眉想了想,“还行,没媳妇儿你漂亮。” 俞宛如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那、那你……” 萧安澜疑惑道:“媳妇儿,你要说什么?” 俞宛如咬咬嘴唇,干脆一鼓作气道:“你有没有跟她们、跟她们……” 她实在说不出口,但萧安澜稍微一联想,也就知道了。 他立刻瞪大了眼,委屈道:“媳妇儿,我这下真成了窦娥了!你竟然不信我!” 俞宛如忙说:“没没有,我就随便问问。” 萧安澜控诉道:“你怀疑我跟她们有什么是不是?” 俞宛如心虚的摇了摇头。 她其实不是不信萧安澜,至少她相信,在两人结婚之后,萧安澜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但她还是会好奇,在他们相识之前。他身边有这么多漂亮的姑娘,他是否曾喜欢过她们其中的一个呢? 不过,她心里又想,就算他曾经喜欢过别人,那也很正常不是么?毕竟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以后要娶她,自己方才的怀疑,确实有些无理取闹了。 她见萧安澜一脸受伤,后悔不已,忙说道:“我不问了,没有怀疑你,你别生气好不好?” 萧安澜的手还紧紧环在她腰上,但嘴里却哼了一声,哼哼唧唧道:“媳妇儿,我的心被你伤到了。我整个人整个心都是你的,你却怀疑我的忠诚,真是令我伤心欲绝。” 俞宛如更加愧疚,只好一个劲地道歉。 萧安澜却说:“光嘴里说说没用,媳妇儿,你得让我看见诚意。” 俞宛如不疑有他,“什么诚意?” 萧安澜点点自己的嘴唇,跟大爷一样发话:“过来亲我。” 这个要求,若是从前,俞宛如必定会为难得很。不过,最近萧安澜每天出门之前,都要她给他一个告别吻,慢慢的都要成习惯了。 眼下要她主动亲他,她觉得还不算什么难题,便乖乖照做,凑上前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小声问道:“可以了吗?” 萧安澜摇摇手指,又说了第二个要求,“说:相公,我错了。” 俞宛如咬着唇,要她承认错误还简单些,可要她喊相公,就让人难为情了。 但是谁让她确实误解了他呢,她红着脸看了下安澜一眼,极小声道:“……相公,我错了。” 萧安澜喉头动了动,觉得嗓子有点痒,干咳一声,又说:“再说,相公,请你亲亲我。” 俞宛如面上红透,眼睫飞快地颤抖着,几次张了张嘴,却都说不出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