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马车外有人禀告道:“皇上派人宣魏晏大将军进四象殿,魏大将军已在进宫的途中。” “知道了。”慕径偲定睛的看向阮清微,道:“进宫后,我去四象殿给父皇问安,你去琉璃宫探望庄文妃,在琉璃宫别耽搁太久,去四象殿找我。” “好。”阮清微的眸色明亮,要见机行事。 进了皇宫,他们分开而行。 阮清微见到了庄文妃,她正在树下乘凉,道:“我无大碍,身子恢复了些,头疼渐轻。” “那就好。”阮清微盘算着何时去四象殿。 庄文妃诧异的道:“选太子妃一事,暂且搁置了?” “没错。”阮清微挑眉道:“太子的母后托梦给他,不可选娶太子妃。” “这理由……”庄文妃颇觉惊讶。 阮清微笑而不语。 又闲聊了几句,阮清微告辞,赶到四象殿,当作跟皇上问查昨晚魏府一事不期而遇。她迈进殿中一看,该在场的人都到齐了。 ☆、第三二章 四象殿中,一片肃穆。 在怪异的气氛里,阮清微跟魏晏擦肩而过,信步走到慕径偲的身后,刚一站定,忽听到坐在上座的慕昌帝开口唤道:“阮清微。” 他的声音冷沉冷沉的,砸的阮清微心下一惊,忙是趋步至殿中,道:“在。” 慕昌帝神色不明的道:“你昨日在魏将军府遇到了亦心公主?” 闻言,柳贵妃和魏淑妃都神色诧异看向阮清微。阮清微更为诧异,难道不是应该询问在场的魏晏或亦心公主吗?为何先从她问起? 阮清微正色的道:“是。” 慕昌帝问:“看到亦心公主在干什么?” 阮清微故意去看一眼亦心公主,亦心公主紧挨着柳贵妃站在一旁,显然有些局促,又带有一种小兽般的倔强。她又故意看了一眼魏晏,他正义凛然,俨然有着在战场上威风,对于昨晚之事,他即不心虚也不胆怯。 她想了想,自己此时的身份是太子府的管家,虽说是一个虚职,也不能跟当朝大将军走得过近,以免对他们都有影响,便说道:“民女昨日午后偶然经过魏将军府,看到了亦心公主的马车,同时,听到了将军府中在惊恐的哗然,就好奇的进去一探究竟,看到了亦心公主被将军府的人团团围住。” 柳贵妃恰如其分的接了一句,很和气的说道:“昨日还要多谢阮管家的解围。”说罢,她偏头对亦心公主亲切的说道:“还不快谢过阮管家?” 亦心公主嘟了嘟嘴,颇为不情不愿。 阮清微接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慕昌帝若有所思状,似乎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了。 魏淑妃的脸色顿时很不好看,察觉局势不利,立刻问道:“你看到魏三小姐在干什么?” 阮清微道:“魏三小姐受了伤,惊骇的蜷缩在魏夫人的怀里。” 魏淑妃追问道:“受了什么伤?” “鞭伤。”阮清微坦言道:“所能看到的,是脸上有一鞭,后背有一鞭。” 魏淑妃目光一厉,语声凉凉的问道:“可是亦心公主手中的鞭子所伤?” “民女没有亲眼所见,不敢妄加猜测。”阮清微实话实说不便多言,她很清楚的知道,她的一言一行直接关乎到慕径偲和魏家。 慕径偲端坐着,置身事外般的平静。 魏晏上前一步,极为痛心的道:“三妹是亦心公主所伤。” 亦心公主扬了扬下巴,理直气壮的瞪着魏晏,说道:“对,没错,是本公主打的她,打了她三鞭。” 魏晏眸中立现怒火,道:“公主因何出手打她?” “因为她惹本公主不高兴了!”亦心公主很生气的哼了一声。 柳贵妃漫不经心的挪了一步,碰了碰亦心公主,缓缓地道:“莫不是她对你不敬在先?亦心,你把昨日在魏府的经过,都一五一十的说一说。” “对,没错,是她对本公主不敬在先。”亦心公主双睫眨了眨,把母妃再三叮嘱要记牢的话说了出来,道:“儿臣昨日去魏将军府找老太太,魏府的人起初是不肯让儿臣进府,儿臣费尽口舌进入府后,得知儿臣的来意,魏三小姐对儿臣翻白眼冷嘲热讽,还命家丁将儿臣赶出府。家丁们凶神恶煞,儿臣害怕,就闭目挥鞭自卫,鞭子打在了魏三小姐身上,实属无意。” 竟然有脸编出这种谎话!简直是天方夜谭! 还没等魏晏发作,魏淑妃就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冷言道:“谁不知道魏三小姐生性温吞,见到生人会羞怯到说不出话,她怎会对公主不敬?” “本公主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本公主只知道她就是对本公主不敬了。”亦心公主听母妃的话,一定要坚持说是魏三小姐不敬。 魏晏威声道:“微臣倒是听说,她正要出府一趟,在府门口遇到了公主,公主抓住她,问她微臣在哪,她始终摇头说不知,公主却以为是她故意不说,多次质问后,公主就没了耐心,把她推倒在地,扬鞭打了她。” 柳贵妃不慌不忙的道:“魏大将军是不是还听说,亦心公主在将军府嚣张跋扈,把魏三小姐打倒在地后,口出狂言,要把魏府里的人全打个遍?” “是,”魏晏面露刚毅之色,“公主是这样说的。” 柳贵妃好整以暇的问道:“是魏府里的人这样告诉魏大将军的?” 魏晏道:“是,魏府里的人有目共睹。” 柳贵妃意味深长的道:“是啊,魏府里的人,有目共睹。亦心公主的随从,对魏府里人对公主的态度,也是有目共睹。” 魏晏郑重其事的道:“魏府里的人绝不敢冒犯皇家。” 柳贵妃轻道:“公主也不会唐突魏家。” 魏晏侧过身,定睛的盯着亦心公主,问道:“昨日,魏府里的人到底是怎样待公主的?” 亦心公主被他盯的心慌意乱,这似乎是第一次,他用正眼看她,并看她那么久,她的心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柳贵妃见亦心像是被照妖镜照得要现成原形了,心中虽恼,脸上依旧保持着平常心,接道:“亦心昨晚还心有余悸,被惊吓过度。用阮管家的话说,亦心是被团团围住。”随即,她转首对亦心公主道:“亦心,有父皇和母妃在,你实话实说即是。” 亦心公主回过神,咬定道:“只要再给魏府的人一点胆子,他们就能把本公主吃掉。” 魏淑妃气得咬牙,像看着无赖一样的看着柳贵妃母女,可偏偏柳贵妃气定神闲,亦心公主也振振有词。 在一旁默不做声观战的几人各怀心事。 阮清微见柳贵妃略占上风,再这样下去,魏淑妃和魏晏恐会因动怒而显得气急败坏,柳贵妃会借机使魏家对亦心公主无礼的罪名落实。 对公主无礼,后果有着难以想象的严重。 在短暂沉默的间隙,阮清微开口说道:“魏大将军有所不知,昨日民女进将军府时,见那架势,也心惊胆战。那时候,想必魏大将军正在跟一位容貌艳丽的姑娘在一起。” 魏晏一怔。 阮清微挑眉,“难道不是?” “是什么?”魏晏稍有不解。 发现亦心公主的神色变了,变得像是被招惹到的蛇,阮清微便继续刺激亦心,道:“魏大将军近日总是很热衷于去找那个容貌艳丽的姑娘,早出晚归。” 顿时,亦心公主醋意横飞,喝问:“是芳菲楼那个叫雨樱的?!” 已见成效,阮清微悄悄的后退了一步。 魏晏恍然,便正色道:“是。” “你竟然像狂蜂浪蝶的人一样,去讨好一个名姬?!”亦心公主气得几乎要跳起来。 见状,柳贵妃连忙安抚亦心,道:“他一边对你言语轻浮,一边又去玩弄名姬,真是岂有此理。莫气,母妃会为你做主。” 魏淑妃和魏晏异口同声的惊问:“何来的言语轻薄?” 柳贵妃终于要露出一丝气愤,道:“若非魏大将军三番五次对亦心言语轻薄,她昨日怎会忍无可忍的主动去魏将军府去找老太太,请老太太多加管教。” 魏淑妃很好笑的笑了笑,冷道:“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 柳贵妃不紧不慢的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魏大将军虽是功勋赫赫,但也请以后自重些。” 魏晏正色的道:“微臣在初识亦心公主之前,就早已钟情于一人,一片真情绝无二心,断然不会再对别的女子有任何念头。” 亦心公主的心猛得很疼,她不顾一切的喝问道:“在你眼里,本主公比不上一个下贱的名姬?!” 魏晏严肃的道:“她是名姬,但不下贱。” “她就下贱,一个不清不白的贱人!”亦心公主气得眼眶红了。 “亦心。”柳贵妃赶紧拉住亦心,不能再任由她失态。 魏晏道:“实不相瞒,微臣有将她接入将府军的打算。” “你敢!”亦心公主挣脱开柳贵妃的手,冲到魏晏的面前,气势汹汹的道:“你再敢见她一面,本公主定不饶你,也绝不饶她!” 魏晏无所畏惧的问道:“微臣要见谁,与公主殿下何干?” “你……!”亦心公主猛得深吸口气,转身看向高高在上的父皇,道:“父皇,儿臣要魏晏为驸马,否则,终生不嫁!” 众人一惊。 柳贵妃喝道:“亦心,不得胡言!” 亦心公主扬起下巴,仰视从不把她放在眼里的魏晏,倔强的道:“你这一辈子都跟本公主相干!” 魏晏懵了,他绝不会想到这个任性的公主,竟然能任性到这种地步。 魏淑妃淡淡地说了一句:“也不知是谁三番五次的言语轻薄,不知是谁欲盖弥彰。” 柳贵妃暗恼。 事态到了这种地步,慕昌帝依旧面色深沉,他不动声色的唤道:“径偲。” 慕径偲起身,“儿臣在。” 在众人复杂的注视下,过了半晌,慕昌帝才缓缓地道:“此事,全交由你来决断。” 慕径偲平静的道:“是,儿臣遵命。” ☆、第三三章 此事全交由慕径偲决断? 阮清微轻挑起眉,看上去是一件好差事,能决断柳家与魏家的纷争,稍动些心思,还能主宰两家的命运。可是,皇上如此放权,未免太过随意,像是试探。 魏淑妃和魏晏都坦然的接受,虽与太子殿下接触不多,但知他淡薄权欲,深受其母后的影响,应会秉公处理。 柳贵妃顿感恐慌,有一种落入虎口的危险气息,万一太子殿下趁机迫害,岂不是任他宰割。她无法不忌惮皇上授予太子的权利,那是最为所向披靡的利器。趁事态尚未陷入绝境,她一定要扭转局势。于是,她当众深深一叹,压下愤恼和不安,用极为怜惜的目光望着亦心,像慈祥的母亲那样温声问道:“你要嫁给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