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两人走出电梯，柯克雷走在前，绅士地替她拉开大厦的大门，让她先行。他笑道：“eva，你很聪明，我确实是故意让你去见的，你需要一个机遇，而是一个可以改变你职业生涯的人，他在纽约时尚界具有影响力。” 他们走出大厦，来到街上，柯克雷带着俞夏来到隔壁一条街上的餐厅，他替她点了一份金枪鱼沙拉和橙汁，他则点了一份简单的三明治套餐。 “那么你呢？”俞夏喝了一口橙汁，抬起深蓝色的眼睛，像是在问，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是什么？ “我是你的经理人，我花时间与你相处，尽可能想要多了解你，这是一个培养新人的过程，我也不会把你扔给其他人。见证你从一个新人，变成一个模特，以此来证明我找到的不是一个中等水平的模特，我需要的是一个顶级模特。除此之外，我还会安排杂志拍照和摄影师的预约，在选角前确定你的风格正确。”柯克雷放下咖啡杯，停下了动作，看向俞夏，他的声音穿透嘈杂的餐厅。 “我在做一个将你从新人变成整个时尚界都知晓的任务。” 听到这话，俞夏的眼眸微动，她接着听他问道。 “eva，你想要的未来是怎么样的？在听到你的回答前，我不想听到一个保守的回答。”柯克雷直视着她，像是要看透她的内心。 “……我想要。”俞夏似乎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张了张唇，最终说出了那句话，“我想要登顶。” 登顶，登上mdc女模排行榜第一的位置，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亚洲模特做到过的成绩。 柯克雷没有笑，他在脑中思索着这种可能性，他严肃地说道：“那么你将准备好迎接各种艰难的时刻，这不是一条退路，你只能一直往前，否则你将flop.” 俞夏点点头，柯克雷则是结束了关于工作的问题，转而关心起她的私生活。 “你知道的，eva，模特不像明星，经理人还要干预他们的感情生活，以及炒作，虽然有一部分模特这么做过，但我并不希望你太过沉迷成名这件事。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俞夏感觉话题变换太快，但还是回答道：“没有，目前我也没有心思去交男朋友。” “你是明智的，你可不要被那些男模特冲昏了头脑，哪怕他们的皮囊看上去再美好，荷尔蒙很强烈，你在青春期，互相吸引难免，我明白。但他们会令你分心。” 俞夏被他的话惊得一呆，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柯克雷见她这副样子反倒是笑了出来，“我就直说了，他们配不上你，如果你有关注福布斯模特收入排行榜，你就会明白我说的话。” “我知道，模特这行是少数女性收入超过男性的行业，对吧？” 柯克雷点头，看来他的考虑多余了，俞夏不像是被恋爱主宰的女生。 两人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午餐过后，俞夏和柯克雷分开，她拿到了她的模特卡，本子中多了四张照片，就像是简历上又增加了工作经验。在模特本第一页上则有她的个人资料，页面像是被刷新了一下，重新编辑，并且添上了她的经纪公司和联系方式。 俞夏还拿到了公寓的地址，这意味着她将搬出酒店，尽快在纽约安顿好。 她背着包走在纽约的街头，人来人往，眼前的景色是陌生的，这是她第二次重过16岁。第一次的时候，她从上海去往广州，同样是一个陌生的城市，但那里还属于中国，周围是中国人，说的话是中文，而现在来往的人都是陌生的，他们不会用惊奇的眼光看向她，对于各种光鲜亮丽的人他们见怪不怪。 哪怕重来一次，俞夏依旧选择离开舒适区，这是一个成熟的过程，混杂着苦涩和孤独感。 俞夏在酒店办好退房手续，打了辆出租车前往公司分配的公寓，司机替她将行李箱搬到后备箱，用不怎么标准的英语问道：“嘿，女孩，你的行李箱里都放了些什么？很轻，我敢肯定这是我搬过最轻的行李箱。” “高跟鞋。” “……” 出租车开在街道上，很快停在了一幢看上去有点年头的公寓楼前。橙黄色的出租车驶离，留下两个黑色大行李箱和一个高个子的女生。 俞夏搬着行李来到了大门前，输入密码，按照楼层号来到房间前。这是一间一室一厅的小型公寓，家具都有，就是有些陈旧，空气中散发着霉味，她打开窗，新鲜的空气和阳光一下子涌进室内，外面有几棵大树，骑着自行车戴着棒球帽的年轻人穿过街道，望着这鲜活的景象，俞夏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晚上的时候，她接到了预约人的电话，她刚签约第一天，就已经有了一份预约工作，这对一个毫无背景的新人来说实在很难得。 俞夏挂掉电话，连晚餐都没有心情吃了，她在狭小的房间内来回走动着，她不敢相信第一个面试竟然是—— 她还沉浸在这股兴奋当中，俞夏不知道她的微博都快炸了，从她发了那条询问地址的微博开始，就有无数粉丝在底下留言询问她什么情况？怎么跑去美国了？ 俞夏不像那些网红，出个国就从机场开始摆拍，她直接一张照片外加微博定位就说明一切。 她的粉丝中有关注时尚的人，碰巧也混国内的模特论坛，当论坛中关于俞夏的帖子一刷新，她立刻截图搬来了微博，此时的微博还不能在评论中放图片，但她俞夏的那条微博毫无疑问引发了狂热的转发。 dels的官网上女模这一页出现了一张新的面孔，这代表着俞夏是他们新签下的模特。 那位粉丝还贴心地附上了俞夏的页面地址，来打那些曾经嘲笑她，讽刺她是野模的黑子的脸。 由所掌镜的照片在资料这一栏，照片上的俞夏瘦而不柴，哪怕是黑白色调也看得出她皮肤光滑细腻，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既透着冷淡的疏离感又带着忧伤。 俞夏的详细资料附在照片中，身高5英尺11英寸，三围31/23/33，发色棕色，眼睛颜色深蓝。 又高又瘦，身材修长，模特简直和普通人不是一种生物，这也让从前带着有色眼镜看她的黑子们懵了，傻眼了，这网红还真的一步步变成了模特，连国际上最大的经纪公司都签上了，这可真是奇了。 俞夏的微博粉丝又狂涨一波，不少人从前为了窥屏注册微博，现在更是趁着还没被墙，去注册instagram关注她的账号。 在俞夏毫无察觉的时候，她的人气又涨了，不过她无暇顾及，她忙着明天的选角。 第23章 “明天上午十点,eva，带上你的模特卡，去一家顶级杂志进行casting.” 电话那边的预约人故意停顿了下,就在俞夏焦躁不安等待的时候,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那本杂志是teenvogue.” 难以置信！ “suprise！祝你好运了。”预约人态度友好地挂掉了电话。 俞夏握着小小的手机来回走动,就在她激动不已的时候,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是柯克雷。 听他电话的背景音似乎在某间餐厅,从电话中断断续续地传来悠扬的轻音乐和酒杯碰撞清脆的声音,他的声音中带着笑意，“eva，你是个幸运女孩，无需多言，明天你需要光鲜地出现在编辑面前，我相信，你的风格会帮助你获得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teenvogue是美国版vogue的少女版，在少女模特中很有威望，许多顶级模特在开始模特这一行时都登上过这本杂志封面,这是一个模特开始发展的平台,你将要真正地打开纽约的市场。” “是的，我明白。”对于任何一个想要获得成功的模特而言，纽约这个市场能获得怎样的反响，非常重要，俞夏当然希望她能同那些成名的超模一样，有一个顺利的开始。 她兴奋得难以入睡，晚些时候在电脑前做好功课，并且准备好明天要穿的衣服。 第二天，俞夏准时来到了邮件上的地址vogue杂志社所在的大厦，那扇大门和拍《穿prada的恶魔》中是同一个，她就像是由安妮.海瑟薇扮演的女主角一样，一旦推开那扇门，她就将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不同的是，影片中的女主角回归了现实，而她必须征服时尚圈。 俞夏乘坐电梯来到了杂志社所在的楼层，乳白色光滑的全大理石走廊，宽敞又干净，地面一尘不染，还未走近，远远望过去，透过那扇玻璃大门，木质墙面上镶嵌着的橙红色teenvogue字样率先映入俞夏的眼帘。 公司前面有米白色的沙发供访客休息，俞夏梳理了下紧张的心情，稍坐一会，很快就有一位女性工作人员将她带进编辑的办公室。 公司走廊内有一半空间是用来放置成排的成衣，一排排的衣架后有几面是展示墙，展示着杂志封面，封面上的女孩无一不是少女感十足。 穿过狭窄的走廊，俞夏来到一间并不算大的办公室内，她见到了今天需要见的人——lara，模特选角的编辑。 俞夏礼貌地上前握手，对方是个三十五至四十岁左右精明干练的白人女性，柯克雷说她看新人模特也很有一套，因此俞夏更需要打起精神来。 寒暄和开场白过后，lara接过俞夏的模特本，她坐在办公椅上翻看，俞夏则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lara从俞夏一进来起就开始注意起她的细节，她穿了件朴素且不琐碎的灰色t恤和黑色牛仔裤，简单，但她的脸以及气质令她看上去就是一个模特。 她有着浅棕色的发丝，柔软，面容有力，深蓝色的眼睛有神，眼睫毛长，皮肤没有雀斑，lara喜欢关注细节，她习惯将一个模特看作一个整体。 “eva，你才入行不久，但你的照片令我惊奇，你完全不像是新人，原本向我推荐你的时候，我颇为不满，因为我早就决定用heather了，但现在我想，她的计划可以推迟了。”lara抬起头直视着俞夏。 俞夏听到这话，则是心里一惊。 “你是看中的女孩长期为杂志供稿，我相信他的眼光，你走进来的一瞬间也震住了我，你的形象很有说服力。” 俞夏将之前的惊讶抛掉，想起了昨晚柯克雷的话语，你必须说服编辑，让她相信你能够胜任这个工作，符合杂志的定位vogue的定位是什么？它恰好与的定位大同小异，俞夏的那张封面成功引起了lara的注意。 “谢谢。”俞夏扬起笑容，但精神上不敢有任何放松，生怕lara下一句便是以but来开头。 “从资料上看，你什么都具备了，身高，外表，硬照的实力，噢，这是你为中国版杂志拍摄的吗？”lara果不其然被吸引了，但她的神情上看不出太多赞扬的情绪。 俞夏知道，选角的编辑或者工作人员他们通常不会第一时间告诉面试者她的感受，他们会在面试过后将这些反馈告诉模特的经纪公司，以及告知结果。 lara又问了些小问题比如年龄之类的，她很快站起身，将模特卡放到桌上，微笑着对俞夏说道：“eva，能站起来让我拍张照片吗？” “好的。” 有戏！俞夏的内心瞬间蹦出这句话，她的脸上还是维持着得体的浅笑。 她们来到走廊上，俞夏站到白色背景墙前，这次她的心情相对平静很多。lara用宝丽莱相机，拍了张照片，她甩了甩相片，相片中的影像随即映出，lara在相片上写下了俞夏的名字。 面试很快结束，当俞夏推开那扇门，走出大厦的时候，她没什么太忐忑的心情，反而是满怀期待地回去等电话。 她的期待应该不会落空。 下午，img办事处内，柯克雷收到了来自lara的反馈，他挂掉电话，冷峻的脸上嘴角轻扬起，他对lara的一句话很赞同，俞夏就像是一块璞玉，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会被打磨发光。 俞夏来到纽约之后，前进的脚步从未停下，刚签约img，马上就得到了为teenvogue拍摄的工作。 这是她来到纽约第一次拍摄的工作，柯克雷身为她的经纪人也会陪同到场，在不远处看着她拍摄，他想要更多地观察她工作时的状态。 俞夏和片场的人打好招呼后，来到工作室化妆和做发型，拍摄地的后台堆满了各种大牌衣服，鞋子和包，工作台上则摆满了化妆品。 就在她扬起下巴给化妆师化妆的时候，原静野出现了，他依旧是那副休闲的打扮，他朝镜子中的俞夏浅笑了下，温润的棕眸掠过她的妆容，他提出建议道：“唇色再浅一个色号，不需要这么红，也不要太粉嫩，那样就太刻意了，自然些。” 他说这话的时候，直接伸出手指在她的唇上抹过，那一闪而逝的触感令俞夏一愣，她眨了眨眼眸，随后看到原静野正在对发型师说，拆掉那些卷，发型也要自然，最好是她最原始的状态，她的头发天生带着微卷。 俞夏来不及思考这暧昧的举动，因为发型师很快过来拆掉她头上的卷，拿起卷发梳和吹风机，对她的头发又拉又梳。 这种经验她以前也有过，当人们看到模特坐在后台，像位公主一样众星捧月，而发型师和化妆师则在两旁站着忙碌，觉得模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享受着，然而很多时候，并不是那么舒服，他们会撕扯她的头发。 原静野这次想要拍的是关于青春的主题，这在时尚杂志主题中并不少见，他要用青春的、胶片的、鲜艳的色调拍出那种干净且通透的感觉。 第一个场景是在少女卧室内，这是一幢位于布鲁克林的老式洋房，墙面是温柔的粉藕色，床铺是米色调，整体色调柔和且温暖。 造型师给俞夏搭配的衣服是粉色真丝吊带睡裙，丝滑的质地，外披一件乳白色针织衫，她的发丝蓬松，发型师力图营造出凌乱却自然的效果，妆容方面则是化了个裸妆，只打了些阴影突显她的五官。 床铺两旁摆上了打光灯，原静野在调整相机的光圈，他转头向俞夏讲述他想要的感觉，“一位少女早上刚起来，带着点茫然又清新的感觉，可以吗？” 俞夏点点头，在女助理的帮助下，她侧躺到床上，身体调整好了拍摄角度。 相机快门声响起，原静野试着拍下一张，镜头中的俞夏哪怕穿着单薄，她没有做作的扭捏和腼腆，很专业，配合着她冷淡的气场，没有任何旖旎和色情的气氛。 但反倒是太过冷淡了。 原静野从镜头中抬起头，朝她说道：“eva，你的美貌应该是多角度的，不要只让人觉得你很冷淡，像个冰雪女王，现在先闭上眼睛，回想起你早晨醒来的一刻，慢慢地睁开眼睛……” 俞夏听话地闭上眼睛，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照在她的脸上，长而翘的眼睫毛在她白皙的脸蛋上投下阴影，她缓缓睁开眼睛，深邃的深蓝眼眸如同一块剔透的蓝宝石，这眨眼的动作就像是慢镜头回放一样。 他不可避免地被吸引了。 同时原静野也没有忘记用相机记录下这一美妙的时刻，她真的是太美了。 快门声接二连三地响起，他想他已经捕捉到了他想要的，第二张照片俞夏就给了他惊喜。 原静野来到笔记本电脑前查看照片，照片中的她就像身处于油画一样，阳光冲淡了些她的疏离感，陶瓷般的肌肤，垂眸时那少女的神态，温柔以及少女时期淡淡的忧伤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些细节透露出了她的敏感。 她令照片升华了，冷淡与脆弱平衡了起来。 柯克雷站在不远处看到电脑屏幕中俞夏的照片，原静野不愧是当红的时尚摄影师，他将俞夏的特质用照片表现了出来。 原静野不知道俞夏的过去，但他却能挖掘出她的另一面，俞夏小时候曾经因为自己的混血长相而自卑，她认为她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她甚至有过整容的念头，幸好她没那么做。纪格非对她言语上的不友好，寄人篱下在自尊上受挫，所有的敏感情绪转化成了她矛盾的现在。 她很特别，这就足够了，时尚圈喜欢这种特别气质的人，尤其是设计师和摄影师，她令人印象深刻，平庸且快乐的童年反倒带给不了她什么。 俞夏通过模特这条路，能够找到自信，这对柯克雷说同样惊喜，他可以提供她很多机会，但自信是她自己的。 第一个场景并没有碰到太大困难，俞夏和原静野的配合越发默契，接下去的拍摄更加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