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一行三人簇拥着丫头婆子浩浩荡荡的往园子里走去,一路指了各种盛开的花卉各自比着优劣喜好,倒是正正经经的逛起园子来。 到了望莲厦,有那丫头将米粒递给了三人,扶风抓起一小把米对着鱼群一洒,群鱼争抢着,水面顿时沸腾起来,看着非常热闹。 鲁夫人就笑,“蠢死的,争抢个什么,多的是。”话毕撒了一大把米下去。 未风也跟着笑,“可不就是,你看这一个个抢的,劲儿再大些怕是要头破血流。” 扶风看着鱼群,不由得一阵恍惚,如今自己做这喂鱼的,方觉得鱼的争抢愚蠢。如若自己是鱼,为了生存又待如何? 喂了一阵鱼,鲁夫人便觉得无聊了,恰有那婆子前来报,说是前儿生辰有些贺礼下人有些拿不准如何归置,要请了鲁夫人去拿主意。鲁夫人便对扶风二人道:“你们姐妹先玩着,园子里也可随便逛,有什么需要可遣了丫头去寻我或是娇杏都成。” 扶风二人忙道了谢,送了鲁夫人离开。 鲁夫人一走,望厦便安静了下来,扶风向来与未风不怎么说话,扶风见不惯未风娇滴滴未语先泣的模样,未风也瞧不上扶风一副出尘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清高。 二人相顾无言,末了,未风开了口,“六meimei,我看那边有莲蓬结了子,想去摘上一朵,你可要一起?” 扶风便轻轻弯了嘴角,道:“jiejie只管去,我喜欢在这儿看鱼。” 未风便道:“如此,你便在这多坐些时候。” 扶风点了点头,未风便率着丫头离开了。 扶风独自带着木棉和秋桐在望厦栏杆边坐了,扶风正想着如何能寻个法子去寻了香榧才好,只是不知道她住哪个院子,这后院房屋众多,又不敢轻易问了人。那未风与香榧关系又不亲近,扶风也不敢对着未风透露了香榧的事,只想着稍后再顺着园子多转两圈看能不能碰上了。 未风转下了望厦,到了荷塘边,看着满池的莲蓬发呆,秋红便道:“姑娘,我去给您摘上两朵?” 未风道:“不必,我们走吧。” 秋红有些奇怪,到底也没有多问,只跟着未风提了脚步,却是往前厅鲁夫人所去的方向走去。 扶风看着未风的身影消失,立马站了起来,想下了望厦去园子里转悠,就感觉到有人扯了自己的衣裳。 扶风回头,就听见秋桐的声音,“姑娘,您看右边那个假山旁边,是不是昨儿那位姑娘?” 扶风忙顺着秋桐说的方向看去,那矮假山旁站着的可不就是香榧,正笑着对自己微微的招了手。 扶风心里大喜,忙拉起秋桐木棉就往望厦楼梯处跑。木棉急的喊道:“姑娘小心,人又不会跑,急个甚,小心摔了!” 扶风哪里管得了木棉的絮叨,急急忙忙下了望厦就三步两步的往矮假山处跑去。香榧也迎了过来,嘴里道:“我听丫头们说起夫人留了凌家两位姑娘,心里就想着能在园子里碰个运气,终于见着你了。” 扶风傻傻的笑。 香榧拉了扶风避到了假山后,一脸担忧,道:“夫人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把你们留给那姓黄的糟蹋?” 秋桐听着香榧的话就有些不喜,好好儿一个姑娘,听这些个腌臜。 香榧见扶风一脸的愕然,回过神来,心想自己这是关心则乱了。忙又道:“应该不是,夫人心性妒窄,虽说未曾狠苛待了我,也必不会主动给老爷寻这个。倒是我想叉了。” 扶风也微微蹙了一蹙好看的眉头,疑惑的道:“我也不知道她的意图,说是带我们看园子,竟是正正经经的逛起园子来,若不是这会儿前面有婆子来寻她去,你我还不见得能见上面。” 香榧听了,微微侧了头,仔细的想了想最近几日黄老爷的举动和话语,心里得出一个结论,猛的抬起头,抓了扶风的手,“meimei,侯爷要来!” 扶风大惊,道:“你如何知道?” 香榧却喃喃的道:“怪不得留了你俩在这住下,还成日里在园子里逛,怕是想要和那侯爷撞上。” 扶风心里咚咚的跳,这侯爷就是那买主了不成?还是不要钱的白贴上去的,可笑的是自己可能只是一个礼物,会说话的礼物,不能有自己主意的礼物。 香榧独自说完了话,又自顾自的说:“meimei,我听说那侯爷年纪还轻,若是遇上了,能攀上就攀上吧。” 扶风听着香榧的话,却一句话说不出来,可怜的香榧,听说那黄知府都是半百的老头子了,香榧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成日里伺候这么个人,所以才会劝扶风这侯爷是个年轻的,要努力攀上才是。 扶风有些木然的看着香榧希冀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 香榧又细细说了些自己听来的消息,木棉和秋桐站了出去,四下里张望着。 此时的未风已经寻到了鲁夫人,这鲁夫人借由着婆子寻她的理由出了后园,是因为受了昨儿晚上黄知府的指示,留着两个丫头在望厦。岂料自己前脚刚刚走,后脚这个未风就跟了上来。 心里大怒,这个未风,未免太不懂事,脸上脸色就有些不好。还未说话就听见了未风的声音。 “夫人,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未风样子娇怯,仿佛被鲁夫人的脸色吓到了,看着可怜兮兮。 鲁夫人又气又怒,还不好说什么,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方才勉强笑道:“四娘怎么上这儿来了?你六meimei呢?” 未风羞涩的道:“我想着夫人怕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六meimei爱喂鱼,还在望厦那儿呢。” 鲁夫人听了未风的话,心里方才松了一半的气,好歹还有一个在,还是颜色好的。方才又道:“你只管去顽吧,我忙会子就过去。” 未风正一心和鲁夫人套着近乎,哪里就肯离去了,嘴里道:“我等着夫人就是。” 娇杏心里鄙夷,这凌家四娘真是没眼色,没见鲁夫人想撵她吗?当下就开了口:“凌姑娘,我们夫人点的礼物怕是涉及扬州府的来往客人名单,不便外人看的。” 鲁夫人听着娇杏开了口,心里很是赞赏,不亏是自己疼的丫头,知道怎么说话。 未风此时脸色轰的一声,红了个熟透,方才知道鲁夫人的意思,一时声音都有些不利索了,道:“如此,我便去后园子里玩了,不打扰夫人。” 到底仍是礼数周全的行了礼,有些狼狈的退了下去。 娇杏见未风没了身影,方才对鲁夫人道:“凌家六娘看着比四娘好多了,至少不上赶着,也长得好看许多,只是这四娘成天一幅谁欺负了的模样,看着就憋气。” 鲁夫人深以为然。 此时的花园子里,黄知府却躬身带着严箴往后园子里来,嘴里恭恭敬敬的道:“劳侯爷惦记,不甚荣幸,下官刀伤已愈,谢侯爷关心。” 严箴只轻轻鼻子“嗯”了一声。 黄知府又道:“侯爷请,下官在园子里摆了茶座,今日里太阳不大,风也凉快,侯爷赏脸坐坐。” 一边弯腰带着严箴上了小路,眼看就要到了望莲厦,假山的旁边却直愣愣站了一个丫头。 木棉闪了身回去,低声道:“姑娘,来人了!” 香榧一惊,看了扶风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扶风心里慌得如乱麻一般,糊糊涂涂的随着香榧转出了假山。 秋桐看到外男,方才又听了香榧的话,哪里不知道眼前这两人的身份,忙不迭的跪下身去。 香榧却领着扶风从假山旁站了出来,屈膝给黄知府行礼,娇滴滴的道:“妾见过老爷!” 扶风低着头,随着香榧曲了膝,感觉前面站了许多人,为首两个人看着衣裳鞋袜是个有身份的,只是一时间却脑子乱哄哄的,说不出话来。 那严箴看着香榧二人,又听了香榧的话,还道是黄知府的妾室,正欲偏过头去,却发现了半低着头的扶风,心里莫名一痛,这丫头,竟也是黄知府的妾室? 黄知府看着目不转睛盯着扶风的严箴,心里大喜,道:成了!又转头仔细看了一眼扶风,差点就失了态,这丫头竟如此绝色,鼻子小而尖,一张樱桃唇如花瓣一般鲜艳欲滴,身上微微透露的曲线,胸前已经微微顶起了两只尖尖的青笋,看得黄知府使劲吞了一口口水。暗道,如此尤物,虽说年纪上小了些,看着更是鲜嫩可口。早的时候竟没有发现,便宜了永嘉候了。 严箴此时心里冷得如冰块一般,只道自己男女情薄,好不容易见了一个看得上眼的,竟是这半老头子的妾室。 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嘴里就鄙夷的道:“黄大人好福气,如此娇滴滴的小娘子,倒是配的上黄知府的神勇了。” 扶风听着声音熟悉,微微抬了抬头,脑子就轰的一声,差点站不稳,是他!棋馆里见过的那男子! ☆、第96章 锦鲤(***家) 扶风听了严箴语带讥诮的讥讽,怒火瞬间就上了眼睛,倔强着也不解释,双眼里雾蒙蒙的蓄上水雾。误认了又怎样,自己什么身份,这可是大周朝鼎鼎有名的侯爷。 黄知府此时才收回了粘在扶风身上的目光,笑着道:“您误会了,这是我的小星,那位姑娘却是凌家正经的姑娘,我夫人喜爱,方才留住两日陪着我夫人的。”此时香榧轻移两步站到了黄知府身边,伸出手扶了黄知府,嘴里嗔道:“老爷伤才好,莫要多走动。” 黄知府呵呵笑道:“这位是侯爷。” 香榧故作大惊,忙跪了下去:“见过侯爷!” 严箴仿若未闻,只眼睛盯着扶风,微微煽动的睫毛,一脸的屈辱,紧紧咬住的唇瓣,看得严箴心里痒痒,又听了黄知府解释,此时缓了过来。 半晌却又不见扶风行礼,心道,倒是个犟的。 扶风此时已经被屈辱和惊讶冲昏了头,见了香榧的动作,忍住了心酸,正欲跪下去行礼,严箴却道:“是本候唐突姑娘了!” 扶风的腿就有些弯不下去。 黄知府正欲借了伤口痛带了香榧下去,此时的未风却从前厅方向半跑了过来,似乎还在拭着泪,看见了扶风一行人,眼睛却紧紧的盯在那个身姿卓然的男子,欣喜的急急行了一个礼,嘴里急道:“恩公,小女子见过公子,多谢公子那日救下小女子。” 黄知府就更乐了,本还当哪里来的人要坏了好事,却料是这丫头,看这娇滴滴的小软花,更是合黄知府的胃口,黄知府想到如此两个尤物都不得受用,心疼得不行。只是如此一来此事看起来更真实了,想不到鲁夫人安排起来还真是有些滴水不露,当下很是满意。 严箴看了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一眼,半晌没有认出来是谁。 黄知府看着严箴的模样,就笑道:“原来救了下官这侄女的竟是侯爷,当真是巧了!” 未风听得黄知府的话,心里大喜,竟是个侯爷! 未风只觉天上掉下了陷饼儿。忙不迭又重新见了礼,又给黄知府也见了礼,方才羞答答的道:“那日里太太吩咐了下人招呼侯爷,想必怠慢了,小女子在此给您赔罪了。” 严箴仿若未闻。 扶风一时有些懒懒,正欲告退,此时,黄知府却“哎哟!”一声。香榧惊叫:“老爷,您怎么了?” 黄知府面目有些狰狞,道:“侯爷,下官伤口可能绷裂了,怕要暂离一步上药,既然侯爷与我这俩侄女有缘,便由着侄女们代下官招待一下侯爷。” 不待严箴说话,黄知府便扯了香榧并两个下人走了。 扶风有些好笑,这黄知府的表演也太过拙劣了,嘴角边不由得微微露出了一丝讽笑。 严箴一时间眼睛又看了过去,扶风心有所感,抬起眼睑看了一眼严箴,眼神似嗔似怨。如此看来,倒有那日见面时的感觉了,仿若一只受了惊的猫,一双大眼带着倔强和不甘,严箴心里很是舒爽。 未风一双眼睛几乎粘在了严箴的身上,上天竟如此厚待于她,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不仅相貌英俊,还是个位高权重的侯爷。见黄知府离去,哪里不知道这是给自己姐妹留机会,当下羞答答的道:“侯爷这边请。” 有那收拾了茶座的小丫头前来引了众人拐了个弯,却到了那日里扶风与香榧初初见面的石桌旁,此时已经被布置得富丽堂皇,那石凳上早绑上了苏绣软垫,四周打扫得干干净净,桌子放了一壶茶并着几个白玉茶杯。 未风殷勤的请严箴入了桌,严箴掀了袍幅,坐了下去,身后的季匀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扶风不发一语,心里想的却是尽快离去,虽说知晓了严箴的身份,到底自尊心下不来,头一回相见时自己还是装着正正经经的姑娘家,如今却要舔了脸的巴结。扶风感觉自己做不到,心里难受,想着就算被个半百老头买了去,也比目前的境遇少些难堪。 严箴一向冷清,自个儿坐着,安安稳稳的样子,脸上云淡风轻,背后衬着清竹,倒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样貌又俊,斧琢刀刻的五官隐隐透着坚毅,一双星目犀利明亮,只有那浓密的睫毛隐隐看来有些艳丽。 扶风偷偷仔细观察着严箴,当真是个美男子,若不是这身凌冽的刚毅之气,都像是一个绝美的女子了。 严箴余光看到扶风在盯着自己,心里隐隐得意,却不敢和扶风对了目光,这丫头被看一眼,怕是要吓得亮起爪子。 未风却殷勤的倒着了茶,伸出一双白嫩小葱管一般的手,姿态优美的端了茶杯,恭敬的端了起来,声音软腻,道:“请侯爷喝茶。” 严箴看了一眼白玉茶杯边上那猩红的指甲,有些嫌恶的扭了头。 未风尴尬的举着茶杯,泫然欲泣,季匀看着可怜,忙伸手接过来,道:“姑娘不用客气,我们爷不喝别人倒的茶。” 未风恍然大悟的样子,一脸的羞涩,微笑着道:“是我的不是。” 未风还想理些话头来说,却一时也找不着合适的。扶风和严箴两个一脸的冷静,仿若独处一般自在。 顿时整个场面就有些尴尬和冷凝,季匀就轻轻咳了一声,道:“爷,可要回去处理事务?” 严箴淡淡的道:“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