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节
桓容大方一回,让阿黍照出全部的食茱萸,不够制成茱萸囊,干脆每人分上一些,也算是个心意。 “菊花酒没有,今日羊rou蒸饼管够!” 厨夫抄起大勺,挥汗如雨。 役夫们早起出营,日中返回,草料和蝗虫均比往日多上一倍。 “咱们有经验!” “不是许翁拦着,咱们就过河去了!” 几名刀盾手哈哈大笑。 许翁脸色发黑,不是他拦着,这些莽汉当真会过河!引来鲜卑骑兵,如何向将军交代? 营中浓香飘散,士卒们敞开了肚皮,吃得满嘴流油。 桓容和秦璟单独开灶。 没有了食茱萸,还有之前存下的胡椒,带着骨头的羊rou滚在锅里,香味越来越浓,引得人馋涎欲滴。 秦璟靠坐在车辕上,长发没有梳髻,而是用丝绢随意束起,搭在一侧肩上。 看着身高腿长,五官漂亮得不像人,连头发都堪称完美的秦玄愔,桓容默默转过头,对着光滑的车壁照了照,试着想找回几分自信,奈何不太成功。 秦璟俊美却不乏英气,只要他愿意,百米外都能冻死人。桓容长相不差,到底年纪尚轻,轮廓带着几分稚气和书卷气,俊则俊矣,终究无法与之相比。 “容弟?” “……” “瓜儿?” 桓容打个激灵,倏地转过头,险些扭到脖子。 “秦兄叫我什么?” “瓜儿。”秦璟支起一条长腿,笑着挑眉。 桓容:“……” 他该义正言辞的表明这个称呼不合适! 控制不住的脸红耳热算怎么回事? 秦璟身体前倾,前臂横搭在膝上,看着桓容,眼底染上笑意。 桓容突然有些头皮发麻,不自觉的向后挪了几寸。 苍鹰和黑鹰停在车外的旗杆上,歪头看看车内情形,聪明的转过身,细心梳理羽毛。它们什么都没看见,它们很忙的! 王献之恰好来访,见到两人的情形,不免有些奇怪。 “容弟?玄愔?” 警报骤然解除,桓容探身走出车厢,同王献之见礼。 “子敬兄安好。” 王献之笑着点头,将一朵半开的野菊递给桓容,道:“重九佳节,未能于建康登高赏菊,此虽生于郊野,亦可表我之情。” 桓容:!!!!!!!!!!!! 这什么状况? 正在他愕然瞠目,如遭雷劈时,王献之走到秦璟面前,递出另一朵野菊,笑道:“还请玄愔笑纳。” 秦璟大方接过,笑道:“王子敬所赠,璟之荣幸。” 王献之笑得畅快,大衫宽袖,格外的潇洒。 桓容十分怀疑,这位来之前是不是又嗑寒食散了。 “军中尚有要务,献之就此告辞。” 王献之如一阵风似的来,又如一阵风似的走。 桓容抓着一朵野菊在风中凌乱,石化半晌方才想起,时下确有重阳赠菊的习俗,以表友爱敬重之意。 不过,赠送的是菊花,还是男子互赠…… 该怎么说? 古人真会玩,穿越客眨眼就成土包子。 正无语时,一枚白玉雕成的簪子递到面前,秦璟微微俯身,道:“来得匆忙,没料到会留至重阳。未曾备下他物,此簪赠于容弟,聊表心意。” 桓容看看玉簪,又看看秦璟,思量片刻,终于伸手接过。 指尖擦过桓容掌心,秦璟笑意愈深,眼角眉梢竟染上几分魅意。 第七十九章 夜话 重阳节后,天气渐渐转凉,昼夜温差骤然增大。 白日里,士卒cao练冒出一身大汗,等到夜间,需要盖上两层外袍才能睡得安稳。 盐渎役夫搭建的木屋十分牢固,且比军帐更能挡风,桓容发挥同袍情谊,让木屋让给刘牢之和几名谋士,自己宿在武车上,在众人眼中,当真是高风亮节。 被众人交口称赞,桓容很不好意思。他十分清楚,论舒适程度,武车丝毫不亚于木屋,并且更加安全。 唯一的问题是,秦璟同样没住木屋,留在枋头期间,都是与他同车而眠! 坐在车厢里,桓容单手支着下巴,长发披散在身后,疲倦的打了个哈欠。影子在车壁上拉长,时而晃动两下。 不到五息,车门从外边拉开,微凉的夜风吹入,桓容打了个激灵,困意少去几分。 “容弟还没歇息?”秦璟走进车厢,诧异问道。 桓容摇摇头,听到车窗外的“波——波——”声,习惯的打开木柜,取出一碟rou干,随后拉开车窗,放领角鸮入内。 领角鸮飞进车厢,找准放在桌上的漆盘,一口叼起一条rou干,快速吞入腹中。 很快,半盘rou干不见踪。 桓容十分怀疑,以这只鸟的体型,rou都吃到了哪里。 “这是容弟养的?”秦璟好奇的看了两眼,坐到桓容对面,执壶倒出一杯温茶。 “不是。”桓容又打了个哈欠,试着伸出手,领角鸮立刻停止进食,大眼睛瞪着他,鸟喙咔哒几声,明确表示不给摸。 “阿黑好像认识它。” 外人听到这句话,八成会以为桓容说的是哪个部曲,绝不会想到他口中的是两只鸟。 “这种鸟惯于夜行,在北地十分常见,却不好驯化。” 秦璟放下茶盏,看了看领角鸮的背羽,认出它的种类。修长的手指从耳羽向下顺过,领角鸮没有反抗,更没有瞪眼,咽下一条rou干,发挥鸟类绝技,咔哒两声,翻身躺手。 桓容目瞪口呆。 这是鸟? 这真心是鸟?! 在鸮类中,领角鸮的体型相对小巧,这只貌似离巢不久,从头至尾大概六寸左右,一个巴掌刚好捧住。 不过,个头再小也有分量。 秦璟摊开五指,掂了掂分量,笑着向桓容挑眉,道:“这些日子没少喂它?” 桓容看看收起翅膀,一副乖巧样子的领角鸮,后槽牙磨得咯吱作响。摸都不给他摸一下,遇上秦璟直接躺手,白瞎几斤rou干,下次再来,一条rou丝都没有! 夜色渐深,风变得更冷,卷着枯枝砂石打在车厢上,砰砰作响。 领角鸮吃饱了肚子,蹭了蹭秦璟的手指,毫不在乎飞卷的夜风,振翅飞出车厢,消失在夜空之中。 呼啸的风声中,时而传来几声模糊的鸟鸣。 桓容拉起车窗,从缝隙向外望,除了高悬的冷月,闪烁的星辉,仅有成排的木屋军帐,以及巡营而过的士卒身影。 “容弟,该歇息了。” 车厢虽然宽敞,却不好设榻。 将狼皮褥铺在木板上,以大氅挡住寒意,桓容仍有些不适应,多铺一层锦缎才能睡得安稳。秦璟习惯行军露宿,荒郊野外照样歇息。对他而言,车厢里的条件已是相当不错。 “秦兄。” “恩?” “……没什么。”桓容翻过身,仰躺着望向车顶。 昏黄的灯光中,能模糊辨出木理纹路。 他记得相里松在车顶设有机关,只要按下刻有圆环的一块木板,立刻有飞矢向外射出。当时做过实验,百米之内,三层牛皮都能射穿。 躺了许久,桓容始终没有睡意。翻过身,透过相隔的矮桌,发现秦璟正单手撑头,乌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系发的绢布解开,黑发如绸缎披散。 摇曳的灯光下,眉眼愈发显得精致,唇色殷红,较白日里又有不同。 砰、砰、砰…… 桓容心似擂鼓,喉咙发干,知晓非礼勿视,却无论如何移不开目光。 察觉他的窘态,秦璟缓缓笑了。 一瞬间,车厢内都似明亮许多。 何谓倾国倾城,桓容终于有所体悟。 “容弟。” “啊……” “你方才想同我说什么?” “发簪。”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