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节
坏菜了! 昨天太忙,竟然忘记给秦兄送信。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来得这么快。 “请到客室。” 斟酌片刻,桓容唤来婢仆,令其前往禀报南康公主。 人来的消息绝对瞒不过亲娘,与其藏着掖着,不如摆上台面。若是亲娘亲气不顺,总能想到办法应对的……吧? 桓使君站起身,整了整长袍,确定没有不妥,心事重重走向客室。 得婢仆禀报,南康公主挑起眉尾,李夫人则是长睫低垂,笑得意味不明。 袁峰正坐在南康公主对面,听到秦璟兄弟过府,立刻小脸紧绷。 “殿下,那人心思诡谲,不是好人!” “哦?”南康公主看向袁峰,分明是个稚子,言行举止却要仿效成人,一举一动规规矩矩,实在招人喜欢。 袁峰认真道:“我在大父身边时,听大父讲过汉时群雄,此人很像大父口中的枭雄。” 袁峰心思缜密,直觉相当准。 发出此言并非鲁莽,亦非孩子心性,而是经过仔细考虑,认为要排除桓容身边的“危险”,必须向南康公主坦诚。 经历过寿春之乱,袁峰虽没长歪,心肠却变得格外坚硬。能让他在乎的人不多,目前为止,除了保母就只有桓容一个。 秦璟被他视为“危险”,为保护阿兄,必要设法清除。 “阿妹以为呢?”南康公主转向李夫人。 李夫人轻摇绢扇,微微笑道:“秦郎君过府拜会,阿姊可亲自看看。时辰不早,小郎君该去书院了。” “诺!” 袁峰恭声应诺,行礼后退出内室。 南康公主捏了捏眉心,李夫人倾身低语,“阿姊,袁小郎的确聪慧,且心性坚韧,日后必成大器。如今观他品行尚好,慢慢教导,可成郎君助力。至于秦氏郎君,”李夫人话锋一转,微微一笑,“既有盟约,且有市货往来,无妨设宴款待,也好仔细探上一探。” 南康公主点点头,“就照阿妹的意思。” 随即命阿麦下去安排,并遣人往客室,告知设宴一事。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倒要亲眼看上一看。” 想起冠礼时送来的鸾凤钗,南康公主笑容发冷。李夫人放下绢扇,轻轻揉着公主额际,时而低语几声。 客室中,桓容得婢仆禀报,神情有瞬间的复杂。 秦璟看过新定的契书,正要落下私印,突觉颈后生寒,动作为止一顿。 第一百六十七章 心迹 熊女和虎女寻到南城,先被整齐的建筑惊了一下。绕过一段远路,问过为军营送粮的商人,方才寻到刺使府。 看到钉头磷磷的大门,虎女紧了紧背上包裹,两步上前叩响辅首。 过了好一会,大门始终未开。 虎女等不及,正要再叩辅首,大门左侧忽然传来人声。一个身穿短袍、头戴葛巾的健仆推开角门,疑惑的看着熊女和虎女,问道:“两位女郎因何叩门?” “我……” 虎女刚要开口,熊女拦住她,三言两语道明身份,取出阿麦留下的玉珠。 “我姊妹奉长公主殿下之命前来,此乃入府信物。” 健仆不敢轻忽,却也不能随意放人入内。 “两位女郎稍等。” 留下这句话,健仆关上角门,匆匆往前院寻人。 不到盏茶时间,找到一名从建康归来的私兵,确认姊妹俩的身份,健仆方才点点头,放两人入府。 “今日府上宴客,殿下未必召见尔等。可先用饭安置,待贵客离去之后,自会有人来召。” 私兵离开后,健仆唤来一名童子,送两人入后厢。 童子刚及舞勺之年,长得唇红齿白。一身蓝色短袍,说话间似带着笑,让人不觉亲近。 “两位阿姊随我来。” 三人穿过前院,踏上拱形石桥。 沿途遇上数名婢仆,仅是扫了姊妹俩一眼,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全无半点好奇之色。 “到了。” 停在一座厢室前,童子推开房门,转头笑道:“两位阿姊暂且歇息,我去厨下看看,稍后有热食送来。” “不用麻烦,我……” 话没说完,两人的肚子同时叫了起来。 熊女脸色发红,虎女表情尴尬。 童子不以为意,行礼之后转身离开,快步行至回廊尽头,转眼不见踪影。 熊女虎女走进房内,绕过木制的立屏风,惊奇的看着室内布局和摆设。 “阿姊,这里有胡床!” 常年同胡人杂居,潜移默化之下,一些生活习惯自然会产生变化。比起蒲团,两人显然更习惯胡床。 熊女放下包裹,坐到胡床上,想到健仆和童子所言,不禁心头发紧。 确如阿父和阿母所言,想要在长公主幕下立身,实非一件容易事。 之前是她想得过于简单,以得长公主看重,必能帮到阿父和兄长。如今来看,不能有任何得意和侥幸,言行也需更加谨慎。 等了片刻,童子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两名婢仆,手中提着方形食盒。 “让阿姊久等。” 食盒放到桌上,盒盖掀开,蒸饼的热气和羊汤的香味同时涌出。 碗筷摆好,姊妹俩谢过童子,视线不自觉飘向木盒。 这是晋地特有的东西? 在北地时从未见过。 童子笑道:“阿姊莫要奇怪,此物名为食盒,看似简单,实则内有乾坤,可保热食不凉。刚制出不久,仅市于盐渎盱眙几地,建康都未必见得。” 建康都没有? 姊妹俩同时瞪大双眼。 “两位阿姊用过膳食可先歇息。如有他事可唤门外婢仆。” 小童当面叮嘱一番,退出内室,顺手带上房门。 熊女和虎女互相看看,心思都有些复杂。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干脆心一横,拿起碗筷,先吃饱再说。 “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来了,自然要有一番作为。”熊女认真道,“不能让族人看轻!” “对。”虎女点点头,“你我姊妹齐心,没有做不到的事!” 话落,两人各自抓起一只蒸饼,配着羊汤大嚼。一摞蒸饼转眼见底,两人额头沁出薄汗,心情却开朗不少。 将姊妹俩安顿好,童子转身去找阿麦。结果时机不巧,正赶上她带人清理东厢,一时之间脱不开身。 “阿宽?”一名婢仆提着水桶,看到立在廊檐下的童子,奇怪道,“你不是该在前院?” “阿姊,是这么回事……” 几句话说明大概,童子问道:“人已经安顿好。” “我晓得了。” 婢女点点头,让童子稍等,提着木桶走进厢室。不到片刻,回来传达阿麦之言,“人安顿下就好,目下殿下正忙,想是无暇见她们。可留待宴席之后再说。你先回前院。” “诺!” 童子应诺退下,没有再多言半句。 与此同时,秦璟和桓容商定契约,应下宴席之请。 距开宴尚有一段时间,南康公主派人来请,想在宴前见一见秦氏兄弟。 “殿下是为长辈,我兄弟过府自当拜见。” 秦璟话说得自然,桓容怀揣心事,并未多想。秦玒却转过头,看着行事很不寻常的兄长,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长辈? 这话倒也不错。可怎么就是听着有些不对? 遣退婢仆,桓容亲自在前引路,穿过一条雕刻有山水花鸟的回廊,进入一处栽种橘木的院落。 仲秋时节,枝头花瓣早落,留下一个个青色的果实。 偶有秋风卷过,空气中弥漫一股清香,似有若无,令人不禁脚步微顿,驻足院中,追寻着奇妙的香气,久久不愿离去。 “郎君。”几名婢仆守在门前,见到桓容三人,立刻福身行礼。 “阿母和阿姨都在?” “是。” 桓容牙酸,突然生出十分不妙的预感。 “郎君?” “没事。”现在跑肯定来不及,只能走一算一步了。 婢仆入内禀报,片刻后回转。 “殿下请郎君和两位秦郎君进去。” 桓容除下木屐,硬着头皮走进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