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书屋 - 修真小说 - [戬心]春风吹又生在线阅读 - 第9节

第9节

    可事到如今,她还能回哪儿去呢?

    “回不去了,母后,我早就回不去了……”

    她一直在努力着,放开杨戬,也放开自己,却没想到,即便她忍住内心的思念痛苦,放弃对杨戬的念想,也走不出自己内心的牢笼。那份刻骨铭心的情感,早已缠成密密匝匝的丝茧,将她困在其中,无法自拔。她竭力模仿自己未成婚前的言行举止,活泼俏皮,明媚如三月春阳,骗别人,更是在骗自己,好像这样就可以忘记不愉快的过去,忘记那一千年的折磨,重新做回过去的西海三公主,幸福快乐地奔向新生活。

    可今天,母后的一席话,让她明白,这一切不过是她妄念罢了,千年的风霜,已经将她的心磨得锈迹斑斑,即便举止如前,可心境,却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她吃吃笑着,突然觉得无限悲凉。

    龙后却会错了意,她急急道:“只要你想,母后都会为你办到!天庭对杨戬恨之入骨,母后带你回去,再向天庭求援,他们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寸心却摇摇头:“去哪里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除非我能忘记他,否则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龙后闻言,更是恻然:“怎么会忘不了,怎么忘不了?!不过一个空有皮相的亡命之徒,不过是一个空有皮相的亡命之徒啊!”

    她对他动心时,他是一个从天而降的伤患,满身鲜血,狼狈不堪;她爱上他时,他是天庭追杀的逃犯,磨难重重,朝不保夕;而她嫁给他时,他是下界的一个地仙,无权无势,cao心得倒是很多。

    她爱上他,从来都不是因为那些啊~

    寸心淡然一笑:“母后,你不必再为女儿cao心了,杨戬确实不够温柔体贴,可三界之内,再也不会有人比他更包容我的了。他不会给我送礼物,更不会说甜言蜜语,但并不代表他不是一个好男人。他会我很好的,以他的方式。”在我和他相敬如宾的前提下直至离开他之前……

    “我之所以如此伤心,只是觉得,我执意嫁给杨戬,对不起父王、对不起您,对不起我们西海罢了,所以我才会良心不安,也会竭尽全力弥补我的过错。”我终究会回到您身边,但不是现在,不是以您去向天庭苦苦恳求为代价,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处理好这一切,而在此之前,您只需要安心等待就好。

    “所以,你就跑去跳龙门?!”

    房间里响起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带着滔天怒火。寸心愕然回头,敖烈手中正捧着一面玄光镜,而镜中正是摩昂太子,俊美而疲倦的面容。

    敖摩昂深觉自己流年不利,先是被自己的好妹夫一刀刺伤肩头,虽说刺得不深,但由于母亲担忧、妻子念叨,逼得他硬生生卧床休息数月,闲到头上都要长水藻。最近刚刚被放出来,白日训练水军,晚上呼朋唤友饮酒作乐,悠闲日子还没过上几天,母后急讯,他的好meimei又丢了……

    万分顾及形象的摩昂太子,这次又被迫以不完美的姿态率军出发,连日奔波,风尘仆仆,安排他所寻找的地域,一一翻遍,都没找到那熟悉的粉色龙影。夜深人静之时,星垂大地之际,被坑惨的哥哥没有一天不是想着,找到那只专门坑兄的妹子,罚到她哭爹喊娘为止!

    然而,就连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都无法实现。渤海龙王急报,有十万之众的水军度黄河直下,据领头者所述,他们是要奔向西海……

    何方妖孽,如此猖狂,竟敢侵袭我西海疆域,螳臂当车,简直自不量力!

    摩昂强压火气,急急思量,近年来,除了他好妹夫来抢了一回亲之外,西海可称得上是风平浪静、海晏河清,因而他便让七个兄弟,各率一万精锐水军出去,如今正好集结部队,会师黄河入海口,将他们全部截住。

    六位龙子,皆奔往黄河口岸,只未告知龙后与小白龙,留下他们的手中人马,并派人传令西海另出军队寻找寸心。万万没想到,还没等到西海调出军队,摩昂就收到了他好meimei的消息。

    “三公主当真是女中豪杰,敢以百年道行闯龙门啊!”

    “而且天雷打得她鳞甲都掉光了,她都熬住不出来,太有毅力了!”

    “殿下还对龙门守护神发誓要振兴水族!”

    “几位太子,我等就是仰慕她的风采,受她引荐准备去投奔西海啊!”

    敖摩昂:“……”

    无法把这群热情的鱼虾都赶走,再说以那白龙为首的一些人又确实有几分才干,摩昂太子只能让他的弟弟们继续去找那个死丫头,自己留在此处将他们编好队列派人送往西海所辖江河湖泊。

    为什么不直接全部调进西海本地呢?天庭又不是瞎的,突然集结大队人马,多疑如玉帝王母,不知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摩昂太子表示他本人真的已经无力承受……

    多日奔波,分配水军,没有睡过一天好觉,所以当三弟敖烈开启玄光镜告知他坑货妹子找到时,摩昂太子终于爆发了。

    “好,非常好,敖寸心,我怎么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当女中豪杰的天赋,跳龙门还发誓振兴水族?!你须明白,你已为杨家妇,你安安心心和杨戬过日子便是,那些事你不准cao心也不必cao心!”

    第二个爆发的是龙后:“什么?!三儿,你大哥说得是真的?!”

    啪啪啪几巴掌打在敖姑娘背上,龙后娘娘简直是要声泪俱下了:“你这个死丫头,你这是做什么啊,你还敢去跳龙门,你既觉杨戬待你好,你又那么喜欢他,你和他好好过不就得了……你、你,你是不是要把母后气死啊?!”

    同胞弟弟小白龙却是揽着她,又轻轻抚着她的背,轻声安慰龙后道:“母后,三姐也是一片孝心,她对西海感情那么深,若不是杨戬那厮,她又怎么会有愧西海……”

    大哥的怒火,母后的眼泪,三弟的安慰,在这小小房间里搅成一团,寸心的心情却渐渐平静下来,她目光柔和甚至绽开一个笑容,这就是她的亲人,他们总是以她为重,时时为她着想啊。

    她俯身朝龙后叩一个头,直起身时面上只剩下坚定与执着。

    她说:“我是已为杨家妇,但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是西海的女儿。弥补我的过错,为西海争光,是我的义务,也是我的责任。”

    敖姑娘还是拉着杨婵去了西岐。

    龙后和敖烈被她用坚决态度和宽心之言哄走,到最后他们也只能叹一句:“你要注意安全,保护水族是可以,但不能危及自身知道吗?”

    大哥摩昂,在对她软硬兼施之后无果,气得刷得一声关掉玄光镜。

    而向家人说是安生呆在灌江口只是时时外出保护水族的敖寸心,立马就收拾包裹,奔往西岐城中……

    善意的谎言不算谎言吧?敖姑娘如是想到。

    几天后西岐城里就来了两个翩翩公子,他们是双生兄弟,年未弱冠,形容秀美,更难得的是心地慈善,免费给穷苦人家发送粮食,衣物,搭建住处,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取两幅画像回去供奉,晨昏三炷香。一幅画上是西海龙族,而另一幅画上则是杨天佑、瑶姬和杨蛟三人。

    供奉自己去世的公公婆婆和大伯是寸心的主意。当她在房间中绘制家人形貌时,心念一动,还是将杨婵叫过来,让她画出那些早逝亲人的模样,虽说斯人已逝,但子女累积的功德大概也能换得他们来世的福寿吧?而杨婵当时的样子,让她一生都忘不了。亲人的惨死,注定是杨家兄妹中永远也不会痊愈的伤口。

    这么坚持了一个月,有一天晚上,她们飞到空中,聚集法力于双目,隐隐约约便可看到,两股功德金光,浩浩荡荡如江流奔腾,一股直入西边大洋,而另一股也湮没在尘世的人烟之中。

    是的,杨天佑和杨蛟早已转世,喝了孟婆汤的他们,早已不是旧时模样,阎王顾及杨戬,让他们都投身到平安人家,得此功德金光相助,应该也能享受清福,平安喜乐,只是瑶姬,却再也回不来了……

    这两个姑娘,就在空中紧紧相拥,一声一声叫父亲叫母亲叫哥哥,哭得如同泪人一般,哭完之后又开始大笑,真是两个傻瓜。

    于是,寸心杨婵就从此过上了白天当簪子当耳环当手镯当绸缎当衣服买粮食买成衣买木材,晚上洗澡洗衣服薰香料躲避哮天犬的平淡日子。不过后来钱财消耗过多,随着战争的蔓延,粮食越来越贵,寸心也会去借御水神通去海中挖海带找珍珠,来维持她们的慈善事业。

    她们本该过着这样的生活直到封神结束,如果罗宣和刘环不来作死火烧西岐城的话。

    第16章 夫妻见面囧事多

    敖姑娘当时正躺在自己租来的小庭院里。时值四五月份,春光正好,三妹在院里种满了竹节海棠,此时正是崇光袅袅、香雾霏霏。劳累了一天,躺在凉椅上,无比惬意,喝一杯小酒,闭上眼睛享受如水夜凉,过去那几千年何曾有这样的好时光呢,这样想着又不免有些伤感,酒便喝得多了些,泉香酒冽,娇娜不胜,便沉沉睡去,香梦正酣。

    就是这个时候,突然闻道一股焦味。敖姑娘皱皱鼻子,翻个身继续睡,然后就觉得脚有一点烫……

    杨婵风风火火跑进已经烧着的房子,看见嫂子的脚都点着了,她居然还在睡!还在睡!

    三圣母飞奔过来,两巴掌把火拍息,再两巴掌把她拍醒。醒来的三公主看到满园红光,登时酒就吓醒了一半。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那个粮铺老板嫌弃我们逼他进货来报复了?!”

    “不是啊,嫂子,你看天上!”

    寸心抬头一望,两个恶道手持硬弓将无数火箭射入城中,西岐城内黑烟漠漠,红焰腾腾。

    “好歹毒的东西,胆大包天,本公主现在就去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言罢,干了一盅酒化龙冲天而去,留下杨婵又是跺脚又是叹气,最后还是赶去救助百姓。

    雄赳赳,气昂昂,三公主醉打焰中仙。

    一个是满面凶煞放火鸦,一个是明珠彩雾擒恶鸟。

    万里云烟迎面射,九天宵河浪打回。

    水雾朦胧庇城池,毒烟烈火皆不入。

    那罗宣见状大怒:“那里来的小龙,敢坏道爷好事?!”

    寸心摇身一变化为原形:“不知死活的东西,本公主睡觉都敢打扰,今天,嗝,就让你又来无回!嗝。”

    连打了几个酒嗝的三公主,气势磅礴地扑上去。

    天上缠斗正酣,人间也没闲着。

    杨婵手持宝莲灯眼看百姓受苦哀嚎,忙默念咒语催动神灯,隔绝烈焰,治愈伤口。些许时候,留守城中的武王和雷震子才率军匆匆赶来,看到一位俊朗少年仗义救人,忙上前道谢帮忙。

    谁知这位少年一见他们反而激动地扑上来,抓住他们的胳膊兴奋问道:“你们认识我二哥吗,不是,是杨戬!你们认识杨戬吗?!”

    雷震子憨憨直点头,杨婵大喜:“快去告诉他,叫他快来救人啊,我嫂子和妖道打起来了!让他马上来啊!”

    于是在金鸡岭大营,刚刚宽衣上床准备睡觉的杨戬,收到他师弟雷震子的紧急灵符传讯。

    “杨师兄!不好了!罗宣刘环火烧西岐,有一条粉色的龙,在空中和他们打起来了!对了,还有一位小兄弟说,他嫂子也和他们打起来了!杨师兄,你快……”

    后面说得什么,杨戬都没有听清楚了。

    仿佛一个焦雷在头顶炸响,仿佛全身的血液顷刻倒流。

    周营里狗狗的呼唤响彻夜空:“主人!你还没有穿衣服,还没穿鞋啊!”

    对于罗宣刘环来说,这真是一个悲伤的夜晚。他们满怀信心来捏软柿子,结果却踢到铁板。眼前这条小龙女,年岁不大,御水神通倒是厉害非常。西岐附近大河水波滔滔冲天而起,化作水龙朝他们前仆后继地扑过来,砍又砍不尽,杀又杀不死。水遇刀而分,遇火化雾又马上凝成水,累得这两个恶人内里哀嚎不已。

    罗宣气得眼冒金星,将五龙轮劈面打来。敖姑娘一惊,冰墙层层筑起,将这宝贝打下界去。

    罗宣失宝,本来怒气更甚,却正发现周武王就站在露天之中,不由大喜过望,连连念动咒语,催动五龙轮直扑周武王。

    敖姑娘揉揉眼睛,虽发现那利器正欲夺人性命,却因天地距离之远,鞭长莫及,急得冒汗。

    可怜周武王,王业未成,就要死于偷袭之下。异变却发生了,贫民家中,光柱冲天而起,有白龙缠绕,须垂白玉线,威风又堂堂。不是旁人,正是西海龙王神念显灵。烟火全部退散,五龙轮也失去法力,坠落在地骨碌碌直转。

    杨婵一见火势退下,忙要上天帮忙,却被突然出现一人拦下。

    那人身披铠甲,头顶金冠,器宇轩昂,仪表非凡。杨婵正要越过去,他身后又转出一人,形容打扮,正与她所变之人一模一样。

    原来是是西海龙宫大太子与三太子来相助。

    摩昂太子戏谑道:“我竟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弟弟。”

    杨婵有些赧然,深觉不该听嫂子的话变作三太子的模样。念及寸心,她急道:“二位即来相助,快与我一起去救嫂子吧!”

    摩昂微微一笑,道:“何用我们去救,你看,你二哥不是来了吗?”

    杨戬乘风疾行而来,正好碰上罗宣刘环被寸心用水流冲得东倒西歪。

    二打一当着面欺负他老婆,二郎真君勃然大怒,高举三尖两刃刀,劈脸就砍,如砍瓜切菜一般,不消几时,就将这二人真灵送上封神榜去。

    收拾完了闲杂人等,杨戬叹了一口气,对着正在云端中东倒西歪,钻来钻去的粉龙道:“寸心,还不快下来!”

    然而,粉龙就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在空中翻动,搅得天边云彩翻滚。这其实很是在情理之中。不胜酒力的敖姑娘,灌了满满当当一瓶酒下肚,又同两个恶道赌斗半晚上,旁得不消提,这醉意倒是真真发挥了个十成十。是以,当杨大神呼唤他夫人时,他夫人其实已经不太认得他了……

    寸心只觉浑身发热,云层中凝聚的水汽能让她略略舒服一些,却不能让她止住胃里的翻江倒海。她头晕目眩,眼前仿佛有一朵朵金花炸开,让她脑子一片混沌。就在此刻,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多少年来,午夜梦回,日日想念。她一惊,努力睁大惺忪醉眼,却只看得清一个身着白衣、长身玉立的身影。

    梦里那人,好像也喜欢穿白衣……

    “寸心,还不快下来。”杨戬又叫了一声,他此刻也察觉不对,“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这个声音,又温柔,又急切。她歪着脑袋望着他,有些期待又有些犹疑。她正要上前,心中却陡然一凉,自己的声音如雷霆炸响,不能过去,你会折磨他,你会让他一千年都未得展颜!

    杨戬就看见伸出的爪子慢慢缩回去,老婆就像看见洪水猛兽一般,转身没命似得狂奔。杨大神又气又急,他一个纵身挡在寸心面前,张开双臂望着她,柔声道:“还不快过来。”

    他在叫她,在叫她呢!这是他先叫她的。敖姑娘已经一片迷蒙的心田如鲜花绽放般萌发出纯然的喜悦。强加的冷漠怎么能敌过内心深处的渴望,特别是在她已经醉到东倒西歪之际。她欢快地吟叫一声,直直扑进那个宽阔的怀抱。

    这本该是一个充满爱与和谐的抱抱,如果敖寸心不是原形的话……

    杨戬只觉一道劲风扑面而来,巨大的冲击力撞得他胸口一紧,不由自主闷哼一声,喉咙泛起丝丝腥甜,饶是如此,他还不能躲开。杨大神默默咽下喉中血,伸手一指将她变回人形,就感觉身子一紧。他低头一看,老婆已经四肢并用,如同八爪鱼一般,紧紧缠在他身上,她绯红guntang的脸蛋就紧紧贴在他的领口,宽松的亵衣领两下就被蹭开,露出锁骨和小片胸膛。

    浓郁的酒气夹杂着女儿香薰得杨大神耳根也泛起微微红晕,他将寸心紧紧揪住他衣服的爪子,一只一只轻轻掰下来,低声哄到:“先松开好不好?此处委实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