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征服王率先回应,抱起一个酒坛拍开封泥,口出豪言。 “仁君固然高洁,暴君亦有英烈,为王之心仍在,热血常将沸腾……今日便于此战争间隙,畅谈王道,举杯痛饮,岂不是人生的幸事?!” “如此,当真是幸事!”saber秀丽的面容严肃,霜花般凛冽,而此时冰雪初融,她唇畔露出一丝淡笑,“征服王,请予我一杯酒!” 征服王大笑,看向夏目,“这你得问千叶讨要了,这等的好东西,纵然余征伐世界,也未曾得到过点滴,不料身为英灵,竟有了此等好运。” 夏目大方得很,浅樱之里不知多少年积累,屯下的好东西花用不尽,又怎么会顾惜这几坛酒?索性又拿出几坛,坐在后面的韦伯眼都直了。 麻麻我想跟土豪私聊交朋友你在天上也会祝福我的对吗_(:3ゝ∠)_ 连坐拥世间一切宝物的英雄王也起了兴趣,圣杯战争无聊得很,跟几位伟大的王者畅谈也是他心中期待的,于是从宝库中取出金杯,宝石装饰,耀目非凡。 “既有好酒,本王也不会吝惜上好的酒器!尽情享用王的恩赐吧!” rider手持金杯,将坛中的酒液倾倒进去,酒液澄清透明,透光会有微微的斑斓,可几乎是一个眨眼间,一抹淡红从酒杯底部泛起,渐渐转为烈火般的赤红,配着耀眼的金器,波光荡漾间,似乎能烧灼人的灵魂。 这红色犹如战旗又犹如烈火,有幻影从酒中浮现,面目朦胧的王者身形雄壮,跨着强健的战马纵横驰骋,黄埃漫天,王站在自己无双的军队前,手中的短剑被太阳的光芒耀花,叩问着苍穹—— “余将去往尽头之海,余将以铁蹄践踏世界的版图!!!”王者高声嘶吼。 “然也!然也!然也!”他的士兵大声应和。 军队洪流一样席卷而去,只留满地黄沙,酒中幻影沉淀,rider朗声大笑,一口饮尽火焰般的美酒,最后直接抛下金杯,抡坛痛饮! rider饮尽一坛酒,“彭”的把酒坛放到地上,眼神威严而明亮。 “是极是极!这便是余的霸者之道!这便是余的无双军势!” 他眼神灼亮的看着剩下的几位王者——“诸位!请示王道!向余!向这世界哟!” 黄金的王者一声嗤笑,将坛中的酒倒入金杯,酒波一荡,耀眼的金色照亮王者的面容。 暴君的恶行,天赐的挚友,神明注视的乌鲁克……不等影像完全显现,吉尔伽美什就饮尽了杯中酒,上梳的金发掩不住一双凌厉的蛇瞳,最古的王者眯了眯眼,显然对酒的味道满意之极。 “世界上的王者只有本王一个!余下的只是杂种!” “本王赐予乌鲁克繁盛与丰饶,更有无上的不败的荣耀!暴君又如何?神的垂爱又如何?这世界唯有本王最为崇高!愚民只要像蝼蚁一般活着就好!” “英雄王!”saber不赞同的紧皱眉宇,“身为王者,民众理应放在自己之前,这是为王的责任!不可扭曲,不可更改!王是引领者,王是殉道者!王理应高洁,王理应自律!我无法认同你的王道!” 吉尔伽美什放声大笑,笑声里有无尽的嘲讽,saber眼中染上愤怒的神色。 “怎么?我难道说的不对吗?” “确实……”saber怎么也没想到,开口反对她的竟然是看起来最像仁道之君的夏目!她不可思议的目光投过去,夏目淡淡点头,问道: “骑士王,你为何为王?” ☆、第132章 五王宴(下) “当然是为了我的国!从拔出石中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身为王者,这是我不可抵挡的命运。”娇小的少女神情凛冽,祖母绿的眼眸中写满了献身的信念。 然而夏目却摇头,妖瞳中透出悲悯的意味。 “高洁的王者啊,如果为王是如此一条荆棘之路,又有谁愿意为王呢?” saber一窒,想要反驳,却又反驳不能,年幼英灵轻缓的声音传来,听在她耳中却不亚于钟鼓齐鸣。 “王者应为道标,而不是王座的傀儡。” “余赞同,”rider点头,抬手,腥红的披风一阵鼓动,“王座上看到的风景可是居高临下的美丽!茫然于王座却忽视了风景,并非智者所为!” 英雄王大笑,鲜红的立瞳中有着无限的邪意,“saber,你的愚蠢真是令本王心生欢喜,不如卸下战甲换上裙装,成为本王的女人吧!” “atcher!”saber大怒,几乎要就此再开战火,她甚至不能坐在原地,胸口因愤怒起伏不定,那双死寂的祖母绿眼眸反而鲜活了几分。 的场静司一直没有开口,他也没有碰夏目的酒,似乎在顾忌什么,接触到夏目的目光,他猛然从沉思中惊醒,想说点什么来消去那份走神的尴尬,saber正好给他提供了台阶。 “骑士王,你是想在王宴之上拔剑吗?” saber不得不坐了下去,端起金杯,酒液在她手中呈现出微冷的幽蓝色,一如笼罩着不列颠的那片大海,saber看着看着,突然就失神了。 她的国是如此的美丽,最终却难逃血与火的厄运,而现在她跨越时光坐在这里,祈祷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奇迹,信念虽坚定,王道不被认同到底让她有些失落。 “哪怕不被认同……我仍是不列颠的王!我的国家……由我来拯救!” “被拯救的是不列颠,还是您自己?”夏目轻轻地问道,他的眼瞳向来沉静,直视着saber,辉煌的颜色几乎能将人溺毙,瞳眸的轮廓还带着几分孩子的稚气,百千年的风霜却已经在眸中烙下印痕。 他活的太久,看得太多,眼前的骑士王犹如献祭的圣少女,高呼拯救国家的口号,实际上是将自己钉死在王座上。所以国家毁灭,一时茫然而仓皇如同迷途的兽,左奔右突不得出路。 “您只是在救自己而已,只是在寻找一个能存在的理由而已,您自己扑入大义的荆棘,鲜血淋漓反而会心生欢喜……因为在此时此刻您以鲜血论证了自己的存在!” “书本上是有的,悲哀的骑士王的故事:梅林说亚瑟——从汝拔出石中剑的那一刻起,将不可再为人类!” “何其残忍……这就是不列颠王者的命运吗?别开玩笑了!命运只是个借口!” 年幼的英灵目光灼灼,他起身,纯白和服上金叶闪动,这一瞬他的神情似乎要超脱世间,的场静司心中一紧,猛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夏目低下头与他对望,微微一笑,尽管此时有着凛冽的妖瞳,这笑容还是能暖到人心底。 心中恐惧躁动的兽被安抚,的场静司慢慢放松下来,还是握着他的手腕不肯放开。 “回到过去,逆转历史,这是您所愿吧?可是这种懦弱的行径,何尝不是对同伴的侮辱,何尝不是对国家的侮辱!”夏目说,saber知道这话是对自己的。 明明看上去是这么小的年纪,她所烦恼的一切纠葛苦难,恐怕对这位英灵来说都不算什么吧。 “没有人不喜欢圆满的结局,可太过圆满就是太过虚假,于是骑士王,您是想借助圣杯,来寻求一个虚假的结局吗?” “往日因为有遗憾,才能称之为往日,您再这么走下去,总有一天圣剑也会哭泣的。” 夏目重新坐下来,端起金杯斟满酒,没有辉煌的光华,没有踏破岁月的幻影,只是波光荡漾一下,透明的酒水变成了澄亮的琥珀色,影影绰绰有一片连绵的轻盈的宫殿,大水涨满,樱花亦随水飘零,明丽的不似人间。 夏目将酒递给saber,“你我皆为仁道之君,请饮此酒……放过自己吧。” saber愣愣的看着夏目,半晌,慢慢接过酒杯饮下,樱花香沁人心脾,她仿佛回到了自己死时,就在这样好闻的草木气息中,仰躺在树下,看阳光一点点从叶隙间渗下来。 没有圣剑,只有一头散开的金发;没有亚瑟王,只有少女阿尔托利亚。 很静很静,她听到鸟鸣虫鸣,风的絮语,以及自己心脏最后一次跳动的声音。 一生之中,只有死时最像自己。 saber笑出了眼泪,她捂住嘴,发出几个模糊的字音。 “是否……如我一般?不列颠我的国……如我一般……虽死犹欢?” 她的情绪极度不稳,然后忽而一阵亮光闪过,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令咒?”rider恍然,“saber的心已经乱了,今后的战斗也不知道能不能参与。” 虽然嘴上这么说,征服王又毫不含糊的灌了口酒,痛快的一抹嘴,“接下来就是千叶的r了!老实说,余很期待你的王道啊!” 的场静司指尖颤了颤,一瞬有些犹豫,他看了眼夏目,缓缓向酒坛伸出手。 他在恐惧。 面对十倍于己身的兵力时,他都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恐惧,而现在,面对一坛有些特殊效果的酒,竟然就迟疑了。 他的王道残酷而黑暗,在经年累月的鲜血与惨呼中铸就,哪怕是带兵驰骋沙场的征服王,恐怕都不会有如他这般浓烈的负面情绪。 阴谋,阳谋,诡诈,毒……向来剑走偏锋,因为在魔都那种地方,活下去都是渺茫的奢望,只有染血才能生存,只有浴血才能爬上高位,只有立在尸山尸海之上——才能君临天下。 他不想让夏目看到自己的那一面,这孩子光明的让他自惭形愧。 如开在阳光下明亮的花,阴暗的野兽每次都要仔仔细细舐净爪缝中的残血,才敢小心的上前触碰,唯恐泄露了自己的一丝暴虐,今后再无花可赏。 再怎么缓慢,他最终还是触上了酒坛,霎时间墨色的血气冲天而起,黑龙漆黑的鳞片上镀着一层血,那双一红一黑的妖瞳中尽是暴虐和杀意! 狂躁的风刮起rider的猩红披风,他皱起眉,显然没想到竟是这般骇人的气势。英雄王的发亦被风拂动,鲜红的立瞳中,缓缓点燃一朵兴奋的火。 何等一位暴君!与其说是君主不如说是渴血的修罗,剑下的残魂是龙鳞上的血色!不动如锋芒敛于鞘中,剑一出就定会杀伤千百血流成河! “在这无聊的世间,你是最有意思的那个!无鞘之剑!血染之刃!世界因为有你,必有毁灭之日!本王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那等颠覆的盛宴才配本王欣然享用!” 的场静司只是看着夏目,心跳仿佛就像在耳边,他听到妖血在身体里轰鸣鼓噪,看似镇定,其实他的手在细微的抖。 不能想象这孩子脸上出现恐惧厌恶的神情,一点都不能有!如果真的…… 【杀尽百鬼夜行!血洗浅樱之里!】 如果得不到这孩子的认同,索性就将他所有的光明都毁掉吧!只需要依赖着自己!只需要注视着自己!恨又有什么所谓?! ——【拥有】你就够了。 心里转动的念头越阴暗,越是兴奋地不可自抑,的场静司眼也不眨,看着年幼的天狐伸出手,洁白的衣袖滑下一截,然后拿过了他手中的金杯。 的场静司有一瞬的反应不能,就在这一瞬的间隙里,就在余下两位王者的注视中,年幼的英灵端过金杯,略扫一眼杯中近乎混沌的酒液,闭眼,仰头,一饮而尽。 “!!!” 谁也没料到这个动作,它发生的如此突兀,的场静司甚至没来得及拦截,眼睁睁的看着夏目饮下了他的王道之酒,拭去唇畔的一丝酒渍,眼见着那双绚丽的金杏色妖瞳涣散了。 rider抽了口冷气,“虽说是王道之酒,但是酒性烈得很,千叶他……” 年幼的天狐面无表情,凉凉的瞥了他一眼,绮丽的妖纹爬上脸颊,他睁着一双因烈酒有些涣散的妖瞳,站起身,刚好能跟的场静司平视。 “汝在担心什么?”他的声线这时显得有些冷冽,低垂下睫毛,有些不悦的样子,“魔都虽风气不正,信任同伴也是基本……不信吾?” 什么叫“魔都风气不正”!虽然对那地方没什么归属感但是果然还是想掀桌啊这就掀你等着!!!(╯‵□′)╯︵┻━┻ 的场静司张了张口,被年幼的天狐一手抵住了唇,顿时整个人都要炸鳞了! 这时他才清晰地意识到,虽然是天狐,可还是要归进妖狐之列的。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光明,连吾,也是染过血的。”天狐目光沉沉,“吾反对滥杀,却不可厌恶杀戮——汝之王道,并无过错。” 这话的语气冷冷淡淡的,却是再温柔不过了,温柔的让他现在就想把这孩子揉进怀里。 现在似乎不能,夏目妖化之后性格也偏向妖怪,没有平时那般温柔好欺负,指不定会拔出天羽羽斩给他一刀。 给一刀就给一刀,小伤死不了的_(:3ゝ∠)_ 密密实实的把年幼的天狐揽进怀里,蹭蹭软绒的狐狸耳朵,的场静司眼里罕见的泛起柔光。 “真可爱……想把你藏起来呢……” 天狐挣扎,闻言面无表情地道:“尽可放手一试!” 的场静司笑了,他现在似乎摸索出了逗弄夏目的乐趣,妖化后要有威胁一点,不过并非不能摆平,只是要稍稍费些手脚。 “我们的事可以之后再谈,现在……”他看向虚无的某处,一红一黑的妖瞳中泛起一丝狠厉。rider仍在痛饮美酒,英雄王讽笑着把玩酒杯,一直在旁听的r站起来,舒展矫健的身躯,韦伯顿时受惊的兔子一样窜回rider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