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夜

    漫长的几个小时里，何脉脉连签五张病危通知书，签到后面连单子内容就不看，直接写上自己的名字。看着医院的人流越来越少，脉脉就那样一个人坐在外面医院冰冷的长凳上，蜷缩成一团。

    她一会想起昏迷的母亲，当时母亲也是这样被送进医院的，然后母亲至今都没有清醒过来。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一个结局，她当时至少不会那么倔强，至少会好好跟母亲说一句话。

    一会又想起遇见花奶奶的那一天。那天天很冷，房东却催着他们离开。她一个人在街头抱着小语，不知道去哪里找房子。她身上的钱基本都付了母亲的医药费。甚至凑不出一个月的房租。

    她有想过送小语走，去福利院也好，送一户好人家也可以。但是，她答应过别人，会视小语如亲生，会一直照顾他，她无法背弃自己的承诺。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善良的花奶奶看到受冻的孩子，上前询问。在脉脉泣不成声的叙述下，花奶奶丝毫不怀疑他们会是骗子，带她回了家，视她如亲生女儿，对小语若亲生孙子般对待。

    可是，她却联合花奶奶的亲儿子来欺骗花奶奶。每想到这里，脉脉就愧疚难当。花奶奶对她而言，就是第二个母亲，她不愿意再失去花奶奶。

    人生有多么渺小与孤独，在医院呆一夜就知道了。

    下半夜，累到快要虚脱的医生终于出来了，对着在门外焦急等候的脉脉道：“病人摔倒是导致脑梗塞，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之后要等后续观察再下结论。”

    脉脉松了一口气，连连感谢医生。但她却连看一眼花奶奶的机会都没有，花奶奶就被直接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这一夜，脉脉在病房门外靠着椅子被冻醒了五六次。给莫子璟打的十几个微信电话，都没有人接。

    这一夜，莫子璟坐着特等舱的飞机直飞巴黎。关掉手机后，睡了安稳的一夜。

    莫子璟打算先在国外度假几天，上飞机前，他叮嘱秘书，不是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不需要来烦他。顾明的目的达到了，但被人这样赤裸裸地利用，还没有办法发泄，莫子璟心里憋着一把火。他不是不同意这门亲事，但是顾明阴谋阳谋连用，让他有点猜不透他的想法。

    那头的顾月在回到家后，便被接二连三恭喜的消息淹没。谁不知道莫氏太子爷是名副其实的钻石王老五，能够扯上这等关系，可不都来趁机巴结巴结顾月。

    网上现在也已经扒出了顾月的消息。名校毕业，成绩优秀，家世清白，相貌端庄。这些消息都是顾月的父亲顾明提前联系媒体爆料好的。打开头条，看到的就是今晚王子拯救公主的那一张经典照片。

    顾月自己的大号关注人数不断上涨，各种私信闪来闪去。多数都是祝福郎才女貌，还有少不了不少嫉妒的女人。

    但也有少数违和的声音出现，几个顾月研究生时的同学号称知情人士爆料顾月其实是有男朋友的，并且放出了罗耒的消息。一时，这条消息迅速地进入热搜榜。

    顾明本来喜滋滋地准备看着自己女儿嫁入豪门，实现强强联手。不料，过了两个小时后，热搜上居然出现的是——莫总新任女友疑似劈腿。底下还有一个号称是顾月的大学同学爆料，说是当事人的男朋友前几周同学聚会的时候还是跟顾月一起现身的。

    一时间，顾月是渣女的热搜居然高居不下。短短几个小时，大众风评居然掉了个头。刚刚还在评论里祝福男才女貌的吃瓜群众，现在都在诅咒出轨该死。

    顾明一看这个情况就气得不行，他苦苦经营了这么久，居然被罗耒这个臭小子给破坏掉了。若是自己女儿的风评变差，莫氏这种家庭怎么会允许她进门?

    他气得不行，立马打电话安排人把热搜撤掉。然后找来自己的女儿，劈头盖脸痛骂一顿。要求她发微博澄清与罗耒的关系。

    顾月一下子被拉到聚光灯下，被大众评价。开始她的内心又惊又喜，但随着大众舆论的反转，她被越来越多的人骂是渣女之后，她才有点害怕了。网络舆论之可怕，非身处其中不能体会。

    只是，现在要是不回应，任由舆论扩散，后果不堪设想。顾月想要联系莫子璟，却被告知莫总正忙。无奈之下，在将近12点的时候，她选择发了一条微博：那些可笑的谣言可以停止了，我与莫先生一切安好。

    这条微博发过后，顾明满意地看着大众舆论又翻转了。虽然已经将近深夜，但等着吃瓜的夜猫子们，生生将这条微博顶上了头条。

    因着莫子璟没有开微博，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绝大多数的吃瓜群众还是选择相信正主的说法，毕竟若是没有把握，顾月怎么敢一副正主的气势？

    那头的罗耒回家清醒了很多，他决定洗个澡再睡。洗澡出来，手机屏幕上不断闪烁的消息提醒着他，应该是有大事发生了。然后就看到大学同学和高中同学发来求证的消息。

    一向不关注娱乐的罗耒，在朋友的指导下，生平第一次下载了新浪微博的app。随便注册了个马甲，他刚好看到了顾月所发的那条微博上了热搜。

    在浏览吃瓜群众热心的介绍下，罗耒知道了原来顾月微博上，那句“可笑的谣言”指的应该是与自己交往的这段恋情。

    “原来你是这么看待我们的这段恋情。”罗耒嘲讽地笑了，没有什么比自己爱的人当胸插一刀来的痛快。

    其实再见顾月时，罗耒早就发现两人之间的感情出了些问题。顾月不再对自己无话不谈，甚至碍于他父母的原因，顾月都很少有能够跟自己独处的机会。最荒谬的一次，顾月和罗耒约会，顾月的mama就坐在旁边盯着顾月。

    只是，罗耒一直以为是因为两人分开的时间过长。再加上，离开顾月的那四年，他接受了何脉脉的胁迫，这让他觉得自己玷污了这段纯洁的感情，所以对于顾月多有愧疚。

    很快，另一条新的热搜占据头条，罗耒却没有看下去的欲望了。就这样吧，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而在大洋彼岸的莫子璟一觉醒来，感觉世界都翻了天，脑袋都要气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