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颜羲和伸手在眉间揉了揉，如果这不是以后自己要长久居住的地方，她是真的不爱管这些事情，但是为了以后生活的更舒适，却不能不管。 远处弄晚带着四个婆子走来，颜羲和看着弄晚面露满意的神色。之前自己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一句，未尝没有考验的意思。弄晚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将差事办得这样完美。 能够充分理解领导意图，根据实际情况随机应变，对领导的吩咐毫无疑问的执行，弄晚绝对是一个所有领导都梦寐以求的能力超群的得力下属。然而这样的下属却都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如果领导没有足够的能力和人格魅力，是得不到他们绝对的忠心的。 但是在古代有一个好处，就是没有猎头公司，下属也无法随意的跳槽，只要自己做得比她能见到的其他可以做主子的人好，就应该没有问题了。 “弄晚，之前你做得很好。”颜羲和对已经走到近前的弄晚说到。 “当不得小姐夸奖，都是奴婢应尽的本分。”弄晚并没有因为颜羲和的夸奖而有所不同，仍然是平时冷静淡定的模样。 颜羲和更加满意了。 “你去找卫轩，要来那一十六名仆役的名单，根据之前了解的情况，将他们负责的差事和人际关系都罗列出来，分析以后向我汇报。” “是，小姐”弄晚答应着离去了。 前期的事情发展的还算顺利，现在让颜羲和担心的是人手不足的问题。自己可以信任得用的人太少了，这许多关键位置的人手变动如何安排确实头疼，看来要把颜瑞和紫苏叫进来问问才行。 嫁进来这几天一直事情不断，陪房的人也确实应该见一见了，还有乐荷的事情也该办了，陪嫁的店铺也要去瞧一瞧。 接下来的两天，颜羲和完全忙碌起来。顾念苍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每天早出晚归，两人连话都很少能够说上。 不过让颜羲和高兴的是她从颜瑞那里得到了一个好消息，颜丰的铺子里有可以用的人手。那十六个人经过弄晚的筛选后，与春草有着连带亲戚的有5人，关系特别好的有4人，这9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用了。 剩下的7人都是一些小偷小摸的行为，追回财物处以相应的惩罚后，调到其他不那么重要的差事上也就是了，也只能以后一点点的换了。 然而像采买、厨房、门房、库房的这些关键的位置上却必须换上自己信得过的人才行，幸而有颜瑞和紫苏的帮忙，一切都还在可以应付的范围内。 春草的过错已经查清了，她这些年替身体不好的老夫人管家，头几年还算尽心，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没有监管机制的弊病就渐渐显露出来。没有任何人的检查和制约，春草越来越肆无忌惮。 将军府的库房里有很多东西是顾念苍从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每每回京述职时都要到枢密院和兵部等相关部门送礼，否则明年的军饷和军备就不会及时送到。 虽然送完礼，经过层层盘剥，到手的军饷和军备物资也只能拿到一半，但总比没有要好，这是朝中官员都知道的潜规则，却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因此东西入库的时候都是没有清单的，没想到春草竟然这样大胆，连这些东西都敢动。那么随意动用颜羲和的嫁妆就更不用说了，因为多年以来她一直这么干从未出过事，因此变得越来越大胆。 其实这么多年来顾念苍未必就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是春草是老夫人眼前最得意的人，没有拿得出手的理由，却不好处理于她，而且这件事情不易张扬，所以才懒得动她而已。 颜羲和不知道该说她是无知还是无畏，也是，不是有句话就叫无知者无畏吗！ 原本以为春草只是平时跋扈了些，偷拿了库房里的一些东西而已。颜羲和问了一下，也就是杖二十后发卖出去罢了，可是如今她竟然牵扯到了顾念苍私藏战利品的事情里，却不好办了。 私藏战利品的事情其实朝中大臣都是知晓的，大家都是既得利益的获得者，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但是这件事情却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否则皇上是无法不处理的。 春草在将军府多年，以前为了自己的利益不会出去胡乱说话，但是现在情形却不同了，如果杖二十后发卖出去，她必然会对将军府心怀怨恨，如果被敌对势力弄去告发将军府，可信度不言而喻，将会给将军府带来巨大的麻烦。 到底要如何处理春草呢？颜羲和陷入了沉思。 这时如烟从外面走进来，禀报到：“小姐，卫将军让我请示小姐，春草的行刑可以由他代劳。” 沉思中的颜羲和听到了如烟的话，整个身体猛然一颤，双手紧紧的握住自己椅子的扶手，两只手用力得指尖都已经微微泛白。 如烟看到小姐的反应，非常奇怪，卫将军替咱们行刑不是很好吗！咱们即不用手上沾血，更不用得罪人，为何小姐的反应这般奇怪。 颜羲和静静坐在那里久久不语，脸色却一点点惨白下去，良久后，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用虚弱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到：“转告卫将军，灯灭亦有罩！” 如烟等了许久，却等来了颜羲和这样奇怪的一句话，本想再问一句，可是看见颜羲和难看的脸色，也就没敢再说什么，转身去找卫轩了。 屋子里的墨菊隐隐约约中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说不上来，迟疑着不知如何是好。 旁边的弄晚走到颜羲和的身边，轻声的说：“小姐，奴婢给你拧块热帕子，擦擦脸吧！” 颜羲和听到弄晚的话，缓缓的抬起头来，看向她。弄晚没有躲避颜羲和的目光，而是与她对视着，轻轻的点了点头。 颜羲和仿佛找到了救星般，伸手紧紧的攥住了弄晚的手，求助般的看向她。弄晚的眼神里全是肯定与鼓励，颜羲和突然觉得心中好过了不少，慢慢的松开了她的手。 弄晚吩咐人打来了热水，拧好了帕子，递给了颜羲和。 颜羲和接过热腾腾的帕子，把它盖在了脸上，情绪一点点稳定下来。 现代人在涉及到人命的时候还真是脆弱呢！毕竟在现代时遇到事情，谁也不会想到要把人杀了去解决问题！十几、二十几年的法制教育可不是白受的。然而在古代，权贵人家杀几个奴仆简直太正常不过了。这就是不同的环境，造就不同的思想。 明明是自己下的决定，却去寻求别人的肯定，难道别人反对，自己就会改变主意吗？ 不！不会的！ 卫轩来说代替自己行刑，不过是来打探自己的意思罢了！ 颜羲和苦笑了一下，这残酷的古代，果然能让人心冷硬起来！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古代行刑里的说道其实极多，杖二十，不同的打法，有不同的结果。有可能只是让人躺几天，又有可能让人送了性命！ 春草是绝对不能发卖出去的，无外乎是由自己动手还是由将军动手的区别。自己行完刑，把她发卖出去后，她也绝逃不了一死。 因此自己就假装不知道，坚持自己行刑后把她发卖出去，接着做自己的善良人？如果卫轩没有来问，也许颜羲和也就掩耳盗铃的这样做了。 可是，顾念苍不允许她装糊涂啊！ 无论情感上有多么痛苦，颜羲和的理智上也知道自己该怎样去做，嫁给了顾念苍，就意味着必将经历风风雨雨。顾念苍需要的是可以同他并肩共担风雨的妻子，而不是只会躲在他身后懦弱无能的女人。 颜羲和是一个很矛盾的人，她骨子里很消极，但是却很骄傲；很多事情她完全可以做到，可是她却懒得去做。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她心目中必须要得到的东西，因此也就没了奋斗的动力。凡事都是逼到不得不做的时候，她才会用最简洁、最有利的方法迅速解决。 然而现在无论是皇帝的嘱托，父亲的期望，还是单单顾念苍这个人，都是她无法，也不能舍弃的东西，因此也只能尽力而为。 颜羲和将脸上已经凉透的帕子拿下来，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她如今能为春草做的不过就是嘱咐卫轩让她入土为安罢了。 墨菊在旁边一直看着颜羲和和弄晚的互动，突然之间觉得自己被她们默契的氛围排斥在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起来。 这时乐荷从外面走进来，禀报：“小姐，夫人派人来了。” “哦？快请进来！”颜羲和赶忙回答，不知夫人派人来是有何事情。 不一会似竹在乐荷的带领下，走进屋来。给颜羲和请安后，便说到：“夫人派我来问问小姐明天是否得空，一起去华香寺上香还愿，如果小姐明天有事，也可以小姐定个日子，奴婢回去转告夫人即可。” 颜羲和这才想起来，上次回门的时候确实是和夫人定好了要一起去华香寺上香还愿的。 回来后她还特意打听了一下这个华香寺，没想到这个寺院还大有来头。 它的第一任主持大师曾经在太祖打天下的时候，给其提供过很大的帮助。后来，太祖做了皇帝，曾想要封他为国师，封华香寺为皇家寺院。 没想到却被主持大师断然拒绝，只是提出希望太祖善待一起同他打天下的同僚们，便飘然归隐。因此，今天的华香寺虽然不是皇家寺院，但是地位却非常超然。 对这样一个传奇的寺庙，颜羲和不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更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好，你回去告诉母亲，我明天有空，到时候我会先回家里，再同母亲一起去华香寺。” “是，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这般急着走做什么，难得过来一趟，让墨菊招待招待你，再走不迟。”颜羲和挽留。 “奴婢倒是想尝尝将军府的茶果点心，可惜奴婢出来得有些时候了，还要赶紧回去复命，否则夫人要着急了。”似竹推辞。 “也好，那你就赶快回去吧！免得母亲着急。”听了她的话，颜羲和也就不再留她了。 之前想去上香，不过是想着顺便出去散散心罢了，可是现在，颜羲和是真的想要去好好的上注香了。 怪不得古代的女人都这么爱去寺里上香，一是确实没有太多的地方可去，二却是真的要去求个心安。在这残酷的视人命如草芥的古代，哪一个当家主母的手里没有个巴条人命，人心都是一点点冷硬起来的，在此之前，恐怕没有人会无动于衷吧！ 第二天早晨吃早饭的时候，颜羲和抓住这一天中唯一能和顾念苍说话的机会，告诉他今天自己要同母亲一起去华香寺上香还愿。 这几天每天都是颜羲和睡着了以后，顾念苍才回来的，两人根本就说不上话，颜羲和总觉得顾念苍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却也不好去追问。 顾念苍沉吟片刻后点头说到：“好，把亲卫带上，注意安全。” 吃完饭后，顾念苍没有如前几日般急着出去，而是等颜羲和收拾妥当后，将她送到了门口。 看着颜羲和远去的马车，顾念苍对身后的卫戎说道：“加派人手，暗中保护夫人，现在时机还未到，不能让他们提前动手！” “是，将军！”卫戎领命去了。 卫轩走上前来问到：“将军，为何不让夫人过些日子再去？” “因为他们不配！”顾念苍说完后便向着自己的坐骑走去。 卫轩在他身后小声嘟囔着：“不就是不想拒绝夫人么？还嘴硬！卫戎有那么多事情要做，现在可好了，一整天跟着夫人什么事都干不了了！这么多事情可怎么办？”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向顾念苍追去。 “还不赶快上马，两份差事你今天做得完吗？”顾念苍丢下这句话后，就打马扬长而去。 等等，为什么是两份差事？ “不要啊！将军，让我去保护夫人吧！”卫轩惨叫着也打马追去。 颜羲和并不知道她走以后将军府门口发生的事情，到了颜府后，她径直向夫人的正屋去了。 来到正屋，看见夫人坐在厅堂的椅子上，面露为难之色，根本就没有马上就要出发的意思。 “母亲，这是怎么了？”颜羲和疑惑的问到。 “jiejie，你来了！你们要去上香还愿，为何不带我一起去！” 颜羲和这才注意到旁边椅子上坐着的颜望舒，她的脸上全是委屈和伤心的神情。 “jiejie，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帮我同母亲求个情吧！自从你出嫁到现在，我就一直被母亲关在自己的院子里。今天听说母亲和你要去华香寺上香还愿，便求母亲带我一起去，可是母亲怎么都不肯同意。”颜望舒漂亮的小脸上露出了黯然的神情，接着说到：“母亲，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女儿吗？” 颜羲和看到小姑娘的眼圈已经发红，却拼命隐忍着不肯让眼泪掉下来。她不知道颜望舒这样的表现有几分真，又有几分是装出来的。然而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言，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却着实让人唏嘘。 颜羲和不禁心软的说到：“母亲，就带着望舒一起去吧！左右我们是去寺里上香，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她说完后，询问的看向夫人。 夫人其实一直也在犹豫，望舒好歹是她的女儿，一点不替她着想是不可能的，可是小时候去上香的那次经历，让她太过印象深刻，所以她并不太想带望舒一起去。可是现在颜羲和又在旁边说情，本来就拿不定主意的夫人也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颜望舒高兴的什么似得，她已经好久没有出门了。 三人一起出了府门，在夫人的坚持下，颜羲和还是乘坐自己的马车，而颜望舒和夫人同乘一辆马车。 看到颜望舒身后的又莲，颜羲和不禁心中意外，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成为了颜望舒的心腹，这么难得的出门机会，颜望舒居然会带她去，而不是一直带在身边的香寒。 又莲也看到了颜羲和，脸上愧疚的神色转瞬即逝，随后便大方的对颜羲和行礼，心中不乏得意，自己是有能力的，无论在哪里都会有出头之日！ 颜羲和看着她虽然低头行礼，却遮不住浑身洋溢的得意劲，摇摇头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了华香寺。 华香寺位于京城的西郊，整座寺庙依山而建，纵深展开，庄严肃穆，殿宇重重也遮挡不了它本身葱郁的灵气，深沉而悠远的钟声时而传来，让人一靠近便不由自主的敛气凝神，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颜羲和身处其中也不禁感慨，现代的寺庙，旅游的时候她也去过几次，却全没有这种净与善氛围，能令人心中沉静的感觉。寺庙里到处都是人，乌烟瘴气，让人想不烦躁都不行。果然，信仰这种东西还是要心灵的宁静与虔诚，才能真正造就。 三人下来马车后，由寺里的小沙弥引领来到了大雄宝殿。知客僧等在殿门口，看到三人来到，双手合什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