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接下来又是一通胡吹,孔雀胆鹤顶红都算是普通的了,人家的毛巾是织女用的天蚕丝,脚盆是万年玄玉做的,洗脸的皂粉是天湖边儿种的皂荚树,什么?你问为什么天上要种皂荚树,神仙也要洗衣服啊! 到了最后越扯越离谱,如果按等级划分,韩三娘是轻度神经病,那这个刘大娘就是重度精分,深度臆想症患者,彻头彻尾的神经病,连他妈九天玄女都扯出来的,一套一套的,还跟真的似的。 兄妹俩忍笑忍的肚皮生疼,她盘算着时候差不多了,便对刘大娘道:“我们出去透透气,顺便商议商议给家里进多少。” 刘大娘笑眯眯地答应了,端了杯茶来给两人:“刚才说的投机,都没给你们上茶,喝杯茶再去商议也不迟。” 两人自然不会吃喝这儿的东西,沈晚照刚要推拒,她就已经端了过来,突然手腕一抖,茶水撒到沈晚照的前襟和袖子上。 刘大娘吓了一跳:“哎呦,年纪大了手有点抖,姑娘可不要怪我啊,我这就拿干巾子给你们擦擦。” 沈晚照袖子里藏着沈明喜给的烟花弹,忙后退几步,装作不耐烦的样子,甩袖道:“连个茶水都端不好,还不如我家里的老嬷嬷。” 说完就给沈朝打了个眼色,兄妹俩并肩走了出去。 她们的计划是到了地方放了烟花弹,拽上韩三娘骑马赶紧跑,两人走到一处无人的僻静之地,她把烟花弹拿出来,皱眉道:“我的捻子湿了,估摸着是点不着了,你的呢?” 沈朝在自己怀里掏了掏,又在袖口寻摸一遍,脸上一僵:“应该是刚才马车太过颠簸,掉在马车里了。” 沈晚照气得掐了他一下:“你也不小心点,走走走,现在赶紧去找。” 两人并肩往门口走,方才要搜身那女尼还在,诧异问道:“您二位这是……” 沈朝道:“山上太冷了,我们要去马车上取个披风。” 女尼哦了声,两人走到马车停放车就钻进去开始寻摸,没想到寻摸了没一会儿,就听刘大娘的声音冷冷地传了进来。 “两位找的可是这个?” 两人身子一僵,但是多年练武的本能还是及时地从车里钻了出来,分左右戒备地看着她。 刘大娘呵呵一笑,手里捏着烟花弹:“想不到老娘开了这么多年的船,差点在小阴沟里翻了,险些着了你们两个小王八蛋的道儿,不管你们是谁派来的,既然敢入虎xue,就做好被虎吃的准备!”她说着就要打呼哨叫人。 沈晚照意味深长地道:“越是老司机越容易翻车啊。” 刘大娘没听懂,微微一愣,兄妹俩趁机一左一右袭了过去,不过她也反应极快地伸出手,摸出了几把柳叶小刀甩了出来,两人只能俯低身子避过。 刘大娘暗器玩的不错,但近身作战不行,嘬唇就要叫人,沈晚照咬了咬牙,抓了把小石子丢过去,沈朝跟她配合默契,立即扑上来江她制住,还舍身把腰带解下来将她脖颈缠住:“敢出声就要了你的命!” 刘大娘是老江湖,这时候仍能反击,左腿一抬就要踢向沈朝的后脑勺,幸好沈晚照反应及时,用力在她脚踝关节处踢了一脚,她闷闷地痛叫一声,腿是再也抬不起来了。 沈晚照第一次跟人真正动手,缓了缓气儿才平复心情,这刘大娘身手虽不怎么样,但胜在实战经验丰富,差点就被她反击成功了。 她走过去问道:“现在怎么办?“ 沈朝用腰带把她勒紧:“把这人绑上马,咱们下去跟堂姐和秦同知他们汇合。” 沈晚照蹙眉道:“韩三娘怎么办?” 沈朝先把刘大娘绑了起来,闻言一怔,正要说话,刘大娘已经缓了过来,故意向沈朝抛了个难看的媚眼:“哎呦呵,小官人这么迫不及待就把奴家绑起来了啊,容奴家准备准备。” 沈朝:“……” 这画面都不能用难看形容了,简直是辣眼睛啊! 沈朝果然被辣的精神恍惚了一瞬,这刘大娘想必是在江湖混久了,极会瞅准机会,趁这时候用力一挣脱,手腕翻转,一把银亮的小刀就出现在手掌中。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朝沈朝的腰腹划了过去,而沈晚照这时候也来不及救援,用了最快的速度倾身去抓她的手。 沈明喜在山脚等了会儿,半天不见烟花弹响起,心急如焚,只得让人辨认了车辙,走了好几条弯路才终于找到地方,没想到堪堪爬上山坡,就见一个老女人一刀往她堂弟的肚子上捅。 沈明喜大怒,‘cao’了一声,张弓搭箭就射穿了刘大娘的手腕,她痛叫一声,她又一怒之下射了几箭,都是让人剧痛无比却不致命的地方。 秦怀明跟她配合默契,一言不发地就上来把沈家两兄妹带离了危险区域。 刘大娘也是悍勇,这时候还想反击,可惜她无论对敌经验还是身手都跟沈明喜不是一个数量级的,被她抓住领子正正反反抽了几十个耳光,气都没剩下几口了。 沈明喜大声吩咐道:“除了受骗的,其他人都给我上手剁,打残了算我的!” 后面的番子井然有序冲了进去,沈明喜低头看堂兄妹俩:“你们没事吧?伤着哪里了没?” 兄妹俩齐齐摇头:“姐,我们没事儿。” 沈明喜这才松了口气:“我派人送你们先回去。” 两人虽然还想留下来凑热闹,但对沈明喜说一不二的性子很清楚,闻言只得乖乖地走了。 倒是秦怀明笑着安慰道:“你们这回表现良好,我回头去跟谢师说,让他给你们提一提分数,以后更好结业了。” 他又道:“就冲这个经验,你们回头实习的话也可以来锦衣卫。” 实习也是山河书院的全新制度,据说放冬假回来就可以开始实行,要是实习表现特别优秀的可以提早毕业,只是不得去家中亲属任职的地方,但其他地方也不愿意收这帮二世祖,所以想找个好地方实习是十分困难的。 兄妹俩笑着道谢,转身走了,秦怀明转头对沈明喜道:“对你弟妹不要总是那么专断吗?” 沈明喜淡淡瞥了他一眼:“你今天话很多。” 秦怀明道:“只要在你跟前,我总有许多的话想跟你说。” 沈明喜没说话,他继续道:“这回真是多亏你了,等我把这边弄完再提交给指挥使,回头请你吃酒?” 沈明喜淡淡地恩了声,秦怀明心花怒放,恨不得绕着她跑几圈。 兄妹俩回家之后怕被爹娘发现,回家之后先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确定身上没什么不妥当之后才去见玉瑶郡主。 玉瑶郡主在正厅宴客,沈晚照探头看了看,竟然是解明,他对着玉瑶郡主躬身道:“……既然他们兄妹二人不在,那在下就先告辞了,等哪日见了他们再向他们道谢。” 玉瑶郡主想到他当初被自家闺女痛揍的事儿,如今又见他这般知礼,心里难免歉疚,笑道:“别说你是他们师长了,就算只是寻常路人,他们也要相救的,哪里用得着特地来道谢,这就太客气了。” 解明道:“沈大人和您将两个孩子教养的极好,都聪慧机敏,颇有仁心。” 当娘的没有不爱听别人夸自己孩子的,玉瑶郡主满面笑意,忽一抬头,就见兄妹俩站在门口,招了他们俩进来:“解师来找你们了,快进来向他行礼。” 兄妹俩忙走进来,解明道:“应当是我向你们行礼道谢才是。”说着躬身就是一礼。 兄妹俩自不能受,忙侧身避开,又谦虚几句,解明本不是话多之人,再加上近日消沉,更不愿意多话,道了谢送了礼就没甚可说的了。 玉瑶郡主忙道:“你们还不送送解师?” 两人起身去送人,沈朝想了想,忍不住问道:“解师当日是出了何事,何至于喝的……” 解明默了会儿,淡淡道:“无事,只是我家里有些事儿,心绪不宁罢了。” 他这么说明显是不想多说,两人只好默默地闭了嘴,他忽一转头,见着沈晚照娇艳如花,不由得想到眼前这少女差点嫁给自己,眉眼恍惚了一瞬,道了声告辞,拧身走了。 两人回去找玉瑶郡主,她随口问道:“方才找你们你们也不在,跑到哪里去了?” 兄妹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去寺里逛逛。” 玉瑶郡主看账看得头疼,闻言也没再多问,瞧了眼解明离去的方向,轻叹一声:“也是可惜了。” 沈晚照不由问道:“娘,什么可惜了?” 玉瑶郡主翻了页账本子:“你们解师,多聪敏的一个人啊,可惜一直得不到重用,前些日子家里又出了些事儿,更是难往上爬了。” 沈晚照坐在她身边:“什么事儿啊?” 提起这个,玉瑶郡主恨恨地摔了账本子:“我看那些书香世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解明的父亲早逝,仅剩寡母一人,前些日子他娘为了他的前程给他爹的几个旧友和娘家兄弟去信,指望人家能拉拔解明一把,没想到被解家人知道了,非说她是不检点,不知廉耻,不知自重,差点把她赶回娘家,后来总算有人劝和没赶成,也在祠堂关了几日。” 沈晚照呲牙道:“解家人这是有病吧。” 魏朝的风气还是开化的,女子做官经商都不在话下,更别提写几封信了,不过有的世家还是坚持按古例来,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女子要和爹娘兄弟分开吃饭,更有奇葩的连缠小脚的都有,想想就毛骨悚然了。 玉瑶郡主冷哼一声:“当初解明连中三元他们沾光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些?现在倒是来骂人了,听说不光斥了他娘亲,连他也跟着一道儿斥了,话里话外都是这么个不知检点的娘,难怪教出这么没用的儿子,外人听了都觉得冒火。” 沈晚照也见过一些世族的恶心嘴脸,鄙夷道:“还书香世家呢,跟那碎嘴的泼妇有何区别,要是有人敢这么说娘你,我定要撕烂他的嘴,管他长辈不长辈呢!” 玉瑶郡主被逗笑,摸了摸女儿白嫩脸颊:“知道你孝顺,今天晚上做火锅给你吃。” 晚上沈岑风回来,一家人围在一处高高兴兴地吃火锅,玉瑶郡主把最后一盘羊rou片放到桌上,沈岑风道:“听说最近京里来了一帮骗子,锦衣卫查了好久都没查到,今天不知怎么的,竟然一举捕获了。” 玉瑶郡主给两个小的涮了筷子rou:“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了昨天的韩家三娘,看她的那副样子,估摸着也是被骗了。” 沈岑风嗤笑道:“没什么见识偏偏家里又有几个闲钱,而且还贪财,不骗她骗谁?” 兄妹俩对视一眼,低头沉默地吃着涮rou。 韩三娘的后续他们也没关注,只听说被带回来之后还闹死闹活的,非不信自己上当受骗了,等韩吕把整件事儿的来龙去脉都跟她说了她才一脸懵逼。 韩氏想到被骗的那些银子,气得捶胸顿足,找个能看得过去的人家议了亲事,择日嫁过去,她还想法子跑出来找沈朝,不过连面儿都没见着就被打发回去了,这是后话,此时暂且不提。 等回了书院,兄妹俩被谢师通报表扬了一番,又过上了勤奋苦读的幸福生活,每天用‘学习使我快乐,不让我学习我就会死’这两句话催眠自己。 就这么又学了大半个月,谢师才带来一个劲爆消息:“咱们书院院长也就是当朝首辅出事了!” 第48章 沈晚照耳朵不由自己地竖起来,谢师叹了声道:“首辅在陪都的时候,不慎遇刺,如今正在家里修养。” 沈晚照心里如何对他不愉,也知道首辅于魏朝的重要性,不由得抬头问道:“谢师,首辅他伤的很严重?” 谢师捋须道:“伤情如何倒是不知,只知道他今日回京的时候竟在回城的马车上晕了过去,想来怕是不轻啊。” 他叹了声:“我今日告诉你们,就是因为首辅对你们也有恩师之德,所以我打算派一位老师和两位学生代表共同前往,探望首辅伤情,你们可有异议?” 众人都缓缓摇头,孙思淼更是按捺不住,柔声细气地毛遂自荐:“首辅不光是朝之重臣,更教导过我们,我们自该去探望,学生一直十分敬仰首辅,不知道谢师意下如何?” 她说完就目光灼灼地盯着谢师,谢师一向比较欣赏毛遂自荐的,不过这回却摇了头:“沈晚照曾任首辅课时的课长,这回我打算派她去探望首辅。” 其实让沈晚照来探望是温重光自己要求的,谢师本来不解,但想到沈晚照曾经当过他的课长,心里也就释然了,只当首辅是赏识她。 孙思淼这回脸上的失望掩也掩不住,转过头怨愤恚怒地看了一眼沈晚照,暗暗咬牙,明明她才智成绩都不输沈晚照,凭什么事事被她比在下面? 沈晚照一点也不觉得荣幸,不过谢师显然也没打算给她出声反对的机会,他在沈朝和殷怀俭之中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把另一人选给了殷怀俭,打算等会儿去乙班再说一遍。 “……明日我会让上乙班的殷怀俭同学跟你一道,由解师带领你们,一起乘车去京里探望首辅。” 其实他本来是想自己去的,但知道过解明的家事之后,惜才之心如熊熊烈火,所以让解明过去跟首辅好好亲近亲近,说不准也是个机缘。 解师对首辅有瑜亮之情,整个书院差不多都知道了,而殷怀俭莫名地看温重光不顺眼。 沈晚照简直囧了,谢师派三个看温重光不顺眼的人去看他这算什么?复仇者联盟吗!这什么仇什么怨啊,谢师其实是看首辅不顺眼吧。 沈晚照在心里吐槽几句,站起身道谢:“多谢谢师。” 一下课众人就炸开了锅,殷怀月激动地上来揉了她几把:“你回头要好好地跟首辅提一提我,问问他对我有什么印象。” 后面跟着的大声叫‘还有我还有我!“ 沈晚照简直囧死:“能有什么印象啊,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殷怀月捏了她几下:“我不管,你就要帮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