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又注意到宴安还有指痕的一张脸,她心里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是,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您放心吧,绿瓶,绿瓶会保护您的。” 一双警惕怀疑的眼睛死死盯着宴安,显然是认为宴安就是崔容口中欺负她的“人”。 崔容扯了扯唇,道:“我没事。”反倒是自己,还打了人家一巴掌。 绿瓶抓着她的手,嘟囔道:“姑娘,我们回去吧,夫人看不见您,会担心的。” 崔容点点头,看了一眼宴安,认真的道:“宴少爷,谢谢你。”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刚才。 宴安立刻朝她露出一个笑来,揉了揉她的头,自然而然二人之间就有一种亲昵出来:“以后别哭了,姑娘家的眼泪可是很宝贵的。” 说着,他眉目弯起来,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精致的五官,阳光在他的眉目间跳动,美景如斯,让看着他的人忍不住屏息。 崔容和绿瓶离开,走了几步,她突然停下脚步,扭头无比认真严肃的道:“晏长平,你可别死了,好好的活着。” 别像上辈子那样,出去了就不回来了。 宴安一愣,不明白崔容怎么会说出这种死不死的话来,却觉得她的话底下带了一种极为深沉得让人鼻尖发酸的情绪,让他也忍不住肃然了表情。 “放心吧,我不会死的。” 崔容笑了笑,我总是期盼着我身边的所有人,都能够好好的。晏长平,你也要好好的。 —— “那崔家六姑娘会不会说话啊?这完全就是在诅咒您嘛。” 一个生着圆脸大眼做小厮打扮的少年出现在宴安身后,一脸不满的抱怨。 宴安长眉一挑,若有所思的道:“她那模样,好像还真怕我会死掉。” 白羽立刻呸呸了几声,道:“好的灵坏的不灵,您别老把死提在嘴上。” 宴安瞥了他一眼,摸了摸脸,道:“那丫头力气可真大,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肿了。” 白羽认真看了两眼,眉头皱得死紧:“肿了,崔六姑娘下手可真狠。” 宴安想着她秀秀静静的模样,看不出来还是个大力士,普通姑娘打在他身上就像挠痒痒一样,哪有这么大力气的。 主仆二人往回走,越走越远,只听得见主仆二人渐行渐弱的交谈声。 “……您这模样,等下被老太妃看见了,还不知道怎么心疼了?” “你去厨房给我拿个热鸡蛋敷一下,消肿……” 在冬日仍是枝叶繁密、绿意葱茏的巨树静静地伫立在角落,阳光从叶子缝隙间落下,在地上投下一个个明亮的光圈。干净的石板上,只能看见崔容刚才落下的泪水,一滴一滴,逐渐被阳光侵蚀,蒸发于空气中,再也没留下任何存在。 ———— 崔容刚才大哭一场,一双眼睛又红又肿的,绿瓶急得团团转,问:“这可怎么办?姑娘您这样子,夫人定是要问的,到时候怎么说啊?” 崔容安抚道:“你别急,去寻个侯府的丫头,让她去花厅把卿表姐叫出来。最主要一点,记得叮嘱丫头切莫声张。” 绿瓶点头表示明白,她生得很是柔美,却是一个沉稳的性子,很快的就冷静了下来。 她们主仆二人在侯府的后花园里,如今正值隆冬,恰是寒梅绽放,冷香扑鼻,一座八角亭坐落在花园里。 绿瓶用帕子铺在石凳上,道:“姑娘您在这坐着歇歇,奴婢这就去找个丫头让她去叫表小姐。” 今日侯府正忙,丫头婆子都跑到前边忙活了,不然便都在花厅那边伺候,这花园这边却是见不到什么人影,绿瓶只能去其他地方看看了。 崔容点点头,道:“你去吧。” 今日阳光正好,但是阳光却并没有给人带来多少暖意。 八角亭落在侯府一汪池塘上,池水悠悠,阳光落在水面上,闪烁着一片碎光。底下供人观赏的颜色各异的锦鲤一点也不怕人,在水下游来游去的。 崔容往手里呵了口气,刚才跑出来她手里也没有揣个手炉,现在手被冻得通红。而且身上的长毛斗篷在进花厅的时候便解了,出来得急没带上,如今她只穿了芙蓉色的长褙子,里边一件白色袄子,袄子里虽然夹了一层细绒的棉,不过崔容还是觉得冷得慌。 “还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以前大冬天没银子,家里也没见像样的衣服,一件棉做的袄裙,翻来覆去,缝缝补补穿四五年,里边的棉都已经没了。这样单薄的裙裳,她还是一样穿着过了冬天。如今想来,那时候的日子都已经记不清了,可是崔容却从来没觉得苦过。 绿瓶很快的就回来了,道:“姑娘您放心吧,表小姐应该很快就过来了。” ———— “容容!” 有人唤她,转身便见披着白色长毛斗篷的李卿大步而来,身后跟着她贴身伺候的两个丫头。 “卿表姐!” 崔容站起身来,露出一个笑来。 李卿手里拿着的就是崔容的斗篷,打开就披在了她身上,面带薄怒,责怪道:“你真是,出门怎么不把斗篷带上?” 又摸了摸她的手,冰凉一片,立马吩咐身后的丫头拿个手炉塞在她的手里。 崔容乖巧的站在那让她披衣塞手炉,李卿用手碰了碰她的眼角,没有问她的眼睛怎么是红的,只道:“你这样子,是不能见人了,随我去梳洗一下。” 李卿是侯府大房的人,也就是如今的勇毅猴的嫡长女,她住在东边的一个湘竹院,湘竹院四周种了不少湘妃竹,清幽静谧,在寒冬之中仍是绿意苍翠。 湘竹院后边更是一大片竹林,微风拂过,竹林中便发出沙沙沙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