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我说,你不是说这房子没问题吗?纸钱香烛烧了一大堆,合着你是忽悠我呢。 秦一恒回答得也挺理直气壮,谁让你摸龟壳了,我不那么做,你今晚敢住进去吗?你就照我说的做,要不然我怕你明天都出不了这房子。 他的这句话当真把我说怕了,冷汗瞬间就流了一后背。我的声音都有点抖了,妈的,他不在我真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我哀求他来给我壮壮胆什么的。秦一恒却说,如果他来了,我今晚能躲过去,以后他总会有不在的时候,我早晚得熬这么一次,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放下电话,我真是垂头丧气。人一紧张就容易草木皆兵,我坐在床上,不只感觉耳边,我感觉浑身上下都跟有人向我吹气似的。我拿着镜子胡乱地照了一圈,并没有什么事发生。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慢慢挨,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其实,可怕的并不是发生了什么,有时候反而是你知道它会发生却一直还没发生。俗话说,暴风雨前的宁静比暴风雨还可怕,说的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其实,我一直想抽烟,但又不敢抽,我怕打火机一点亮了,照见房间的某个角落站着什么东西,那简直太吓人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前的那种紧张感渐渐平静了下来。 因为视力受限,我的其他感官仿佛都敏感了起来。我开始能细心地感觉耳边是否有空气流动。又过了很久,我似乎感觉到真的有人在我的左耳边吹气。我不敢侧头看,只能尽力把眼睛斜过去。可是这样做都是徒劳的,我什么也看不见。 我心里一琢磨,也顾不了那么多,反正拿镜子照了我也不吃亏。于是,赶紧把镜子冲着左边猛地照了过去,身体这么一动,感官的注意就移动到了控制肢体的运动上面,所以照完之后,我再感觉,好像那种吹气的感觉真的消失了。 坦白讲,我至今都怀疑那只是我当时的心理作用,但在这之后,我的的确确再也没感觉到耳边有那种空气流动。我精神紧绷地坐到了天亮,秦一恒就急匆匆地赶来找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我的镜子。我一看不要紧,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裂了。 他用块红布擦了半天,长出了一口气,问我,看见是什么样的东西了吗? 我还敢看?我现在还能说得出话来就不错了! 他听我说没看见,摇摇头说,可惜了。 我问,那我现在安全了吗?秦一恒沉思了一下,点点头。这下我跟得到赦免了似的,真是心花怒放。原来,秦一恒在龟卜的时候,龟壳本来依旧是潮湿的,可是那些水珠仅仅存在了一瞬间就消失了。 他断定,房子里新来的东西能完全遏制住本来在房子里的东西,所以,他特意选了一个正午阳气最盛的时候,没想到那个东西还有这么大的能耐。我摸了龟壳,相当于与那个东西有了肢体上的真正接触。秦一恒恐怕我会被占了躯壳,也就是所谓的鬼上身。而摸过这个东西的我,恐怕已经相当于被“gps定位”了一样,不被缠也会消福禄,所以,他让我在最阴的午夜住在这个房子里,先用镜子镇住自己的魂,防止自己的魂被引出去,然后等到那个东西等不及的时候用镜子照它。镜子自古就是用来辟邪的,现在很多人家还保留着在窗户上对外悬挂镜子的习惯。用个容易理解的话说,就是我当晚用那个镜子把那个东西反伤了。 听秦一恒的意思,我现在是自救成功了。只是这样一来有两个弊端,据他说真正摸过脏东西的人几年之内是不能要小孩的,因为孩子会先天残疾。这个我倒是无所谓,结婚生子对我来说还是很遥远的事情。第二就是一段时间内的运气肯定会很背。这我也能接受,起码比丢了性命好太多了。但最让人无奈的是,这房子恐怕是住不了人了,只能继续空着,等着拆迁了。所幸价格很便宜,倒也不亏。 秦一恒后来专门找人探讨了一下,两个人最后的结论是,应该是那两只猫成了妖魅,占了老头老太太的躯体。只是两只猫互相不知道产生了什么过节,又跑回来一只,而里面又死了一个大学生,所以当初想要上我身的那个究竟是那只猫还是那个大学生就不得而知了。总之,据说猫每十年会多长出一条尾巴,和妖狐一样。尾巴长到一定数量的时候,猫就会说人话。这也是我听秦一恒随口这么一讲的,不知道是否真有其事。而后来那两个老头老太太依旧没有消息,我起初因为这件事还关注了一段时间,久而久之也就放下不想了。 这事之后,我着实倒霉了一段时间,把自己折腾得够呛。但是有秦一恒带着,财运也没有太大的影响,还捡了一个大漏。 有个宅子,房主自认为是凶宅,因为只要住在这间房子里的人半夜都会被吵闹声吵醒,打开门出去查看,声音却又消失了,长此以往,越传越离奇,就真的没人敢住了。 后来袁阵介绍我和秦一恒去。老秦看了后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脏东西,而是他们家不知道怎么搞的,请了两个神位来,所以家运始终不安稳,多波折。这有点像一个小弟去加入社团,却认了两个帮派的大哥一样。听起来就很新鲜,挺让人长见识。而这个宅子,无论户型还是位置都很不错,除了价格没有压得很低,剩下的都很满意。毕竟这户不是凶宅,我也不好jian商到底。但这笔生意还是让我兴奋了好几天,因为我确信了这一行的“钱途”和良好前景。之后我就天天在家等着盼着袁阵跟我联系,结果却先等来了一个旧友的电话。 第七章 凶车 这个旧友是我的一个初中同学,虽然久未联络,却也从未相互断了音信。他也是听人说起过我最近常常跟一个懂方术的朋友在一起,就抱着试一试的念头想找我求助。他的亲戚遇到了个很大的麻烦,这个麻烦虽然跟凶宅没什么关系,但说来也是神乎其神,因为麻烦的源头竟然是一辆凶车。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也跟很多凶车的来源一样,就是一场车祸。这个旧友的亲戚姑且就称为a吧。a当时也在出事的那辆车里,他们迎面撞向了一辆运货的重型卡车。他们开的只是一部小车,结果可想而知。但a幸免于难,只是开车的司机被戳穿了脖子,溅了a一脸血。 离奇的是,a自从在医院醒来之后,就始终坚称她不是a,而是当时开车的那个司机。更重要的一点是,之后a的脸上开始出现跟当时被溅上的那片血迹一模一样的类似胎记的东西。然而,事情吓人之处不只是这些。这户人家在河北省与辽宁省交界的地方,当家属以为她是受到了过度刺激而产生了精神障碍,就想着把她送到省会的大医院时,要开车经过山海关的门楼,结果a死活说自己不能过关,有阴兵把守着城门,不让她过去,最后实在没办法,打听到我在做这些买卖凶宅的勾当,无奈之下,就希望我带着朋友去看一下。 我虽然算是一个很市侩的人,但对于朋友的请求也还是愿意出手相助的,何况我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只是在中间起到了穿针引线的作用,于是说服秦一恒去看看a的情况。 秦一恒也很义气,倒是很乐于帮忙,所以,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第二天就踏上了去山海关的车。一路上虽然旅途劳顿,不过权当一次旅游了,也觉得挺新鲜。路上的事无须赘述。到了山海关,a的家人都去了火车站接我们俩,显得特别热情,给我们安排了当地最好的宾馆住宿,看样子还真是把我们俩当救星了。 问了问情况,才知道他们也找了几个当地所谓的大仙来看过,用过一些办法,却没有任何效果,甚至连某三个字的什么功的人都来了,也没有任何好转。现在a只能被他们捆在家里,送精神病院又舍不得,在家这么一直绑着也不是办法。 送走了a的家人,我就和秦一恒在宾馆里聊。 他说,从a家人的话分析,无非就是一个鬼上身的事情,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如果真这么简单的话,想必他们请的那几个大仙就可以解决了,除非那几个大仙都是招摇撞骗的,否则恐怕事情还真是有些蹊跷。 我听完秦一恒的话倒也没担心,反正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只是看看热闹就行了。就这样两个人早早就睡了。第二天一早,我们就直接去了a的家里。a的家人已经都在等我们了。进了里屋卧室,我们看见a被捆在了一张单人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反正人软软地瘫在床上。 我走过去看了一眼,果然,脸上真的有一片跟胎记似的东西。秦一恒围着屋子转了一圈,拿了把香出来,点着了插在一个盛着米的碗里,然后让我们所有人都退出了卧室,说先不要打扰a,让她好好睡觉。这个事,还得晚上才能处理。 a的家人听后连忙都退到了客厅,聚到一堆儿开始抽烟。秦一恒把我拉到一个角落,低着声跟我说,这回有意思了,见过神仙吗? 我被问得一愣,意思是a要得道升仙了?古代人修炼都是这么升仙的? 我问他,你是说附在a身上的不是脏东西,是个神仙? 他笑了一下说,不是。说完他用眼神瞟了一下抽烟的那群人,说,这群人里面有阴兵,你信吗? 这下我更迷糊了,我看了看a的家人,数了一下正好有十个人。这十个人里面有阴兵?小鬼?大白天的?然后还若无其事地跟正常人一样聚在一堆人里抽烟?还能互相聊聊股票什么的?说真的,我不信。 我悄悄问秦一恒,说,你就坦白告诉我吧,我是谁也看不出来。按理说他们都是亲戚,互相肯定是了解的。有人不正常了,聚在一起应该会察觉到的吧。 这下他不卖关子了,压着嗓子说,我刚才点的是根贡香,很贵的!你看他们谁没抽烟,谁恐怕就是在闻贡香呢。 听完秦一恒的话,我赶紧用眼神扫了一遍,倒是真的有四个人没抽烟,不过多是女性,只有一个是男人。我情不自禁地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个男人身上,可是,看了半天也没觉得有奇怪的地方。 再问秦一恒,他也撇撇嘴,说他只是感觉这个屋子里有这么一个东西,但也不确定是附在一个人身上了,还是躲在什么地方。刚才点那根香就当是行贿了,打点打点,对咱们没坏处。 听完他的话我有点紧张,转念一想,即便是鬼也是当公差的吧,应该对人没威胁。 我跟秦一恒又待了一会儿,觉得在屋里说话不太方便,就找个借口说去吃点东西,然后就出来了。a的家人死活挽留,要带我们吃点当地有名的菜什么的,被我们拒绝了。 出了门秦一恒还很兴奋,说这种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他琢磨了一下,应该就是当时a在极度惊吓之中吓丢了魂。民间也有很多这样的说法,而恰好又是死的那个司机的魂离体的时候,就阴差阳错地进了a的身体里。现在a的魂恐怕还在那辆凶车里。今天来的那个阴兵或是小鬼,就是来收那个司机的魂的,可是现在身体和魂魄对不上,他也很难下手。 听他这么一解释,我也有点开窍了。我记得小时候因为什么吓一跳的时候,长辈总会给我喊魂,而且并不是单纯地喊一喊那么简单,要跟方位、方向等林林总总很多因素结合,又要因情况喊若干次才可以。 我跟秦一恒在山海关古城里溜达了一圈,吃了个午饭,下午又回到了a的家里。这时候a已经醒了,正在床上闹,一直跟家人喊着你们别让他把我带走。因为秦一恒之前给我解释了,所以我立刻就明白a指的他,其实就是那个来取魂的小鬼。 a的家人都围在床周围,动手也不是,干看着也不是办法,都用求救的眼神看着我们两个。秦一恒就让他们都出去,让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秦一恒猫下腰在a耳边说了些什么,等到他直起身子,a已经哭得泪流满面了。等到a哭够了,秦一恒冲她点点头,然后拉了我出去,跟外面的a的家人说,等到天黑透的时候,你们每个人进去用手摸一下她的额头,每个人只能单独进来;一个人出去,另一个人才能进来。 a的家人虽然不解,但都连忙点头。我也不知道秦一恒这是什么办法,说得好像是遗体告别似的。 问秦一恒,他才告诉我说,这是给那个阴兵机会带魂走呢,我把那个司机说服了,他愿意投胎去了,但总不能让阴兵这么大摇大摆地把魂带走吧。虽然别人看不出来,但他肯定知道我能看出来,毕竟还得给人家面子,给阴兵个台阶下。 他说的理论还挺可乐,也不知道那些在地府当差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小心眼,反正事情看来也就这么简单地解决了。 天黑的时候,秦一恒又先去找a聊了半天,这次甚至都没让我进去。等到他说完出来,脸色就很差,好像特别累的样子。 接着就是按照之前的计划,a的家人依次进到a的房间里。等到所有人都去过一次之后,我跟秦一恒再进去,a已经睡着了。秦一恒用手探了探,还有鼻息,就赶紧出门叫a的家人带他们去那辆凶车那里。 一行人背上a就出发,凶车至今还停在交警事故大队的停车场里。在路上,秦一恒路过公园的时候折了个柳树枝回来。等到了凶车旁边,秦一恒问a的家人,在家人里面,a跟谁的关系最好。然后,他把柳树枝交给了那个人,让那个人在地上画圆,一边画圆,一边喊a的名字,剩下的男人都得离得远一点,一群人就都隔了三四十米看着这边。 过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a就开始有意识了。起初她还是站不稳,也说不出话来,但看到家人还能认识。秦一恒过去看了看,说休息休息就好了,每天尽量多晒晒太阳什么的就没事了。 a的家人千恩万谢,差点没给我们俩跪下。又逗留了一天,我和秦一恒就返程了。这时a已经能正常走路说话了,就是人比较虚弱,记忆力不太好,而且脸上胎记状的印记始终下不去,不过也无所谓了,捡了条命,她也就不在乎这个了。 临回去的时候,我那个旧友死活要塞钱给我,我推脱了半天,没办法就收下了。虽然钱不是很多,但对于这次旅途的花销来说,那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我和秦一恒自此之后休息了将近一个月,其间也有一些凶宅的消息,但不是房主开价太高,就是路途实在太远,我们俩都懒得奔波了。加上那段时间房地产特别不景气,很多房子都开始降价,一度让我打消了继续干这行的念头。不过,人嘛,总是一时淡泊,一时名利,贪欲始终还是摆脱不了的。不收宅子的间隙我们俩也接了不少小活,钱虽然赚得不多,倒也处理得容易,很多只需要秦一恒在电话里嘱咐两句就搞定了。其中就有一个有关拆迁的事,我们俩虽然没能给人解决,但酬劳还是有的。 这是a的一个亲戚介绍给我们认识的一个工头,他碰见了一个棘手的事情。一个很老的宅子要拆,已经修修补补很多回了,按理说很好拆,但机器却每次都失灵。他找上门来,想让秦一恒帮着解决一下,还许诺不管成与不成,都会给一笔可观的酬金。秦一恒就去看了一下,回来跟我说,那个拆不了的房子地基里压了一个很有年头的老王八,震着宅子,地震也震不塌的。我听后也觉得新奇,有些事情还真是说不出道理来,虽然现在科技已经很发达了,但建筑物恐怕并没有以前的宅子结实。 这个事情秦一恒没敢帮忙,因为这很容易为自己招来祸事。不过据他说,只要每天在阴气最重的时辰从地基的四个方位倒醋下去,可能就有效,不过这就没人可以证实了。但那个房子最后还是被拆了,不知道那个包工头找了什么高人。 后来有关这样拆迁的新鲜事又听说过不少,多数都是当拆迁开始动工的时候总有那么一两间房子拆不了,还多半都是老宅。而拆不了的原因有很多种,譬如机器忽然失灵,主要的cao作工人突然生病,甚至还有开发商被托梦,等等。秦一恒每次都说我们要敬而远之,这样的钞票即便对方给得再多也不能赚,而且袁阵那边提供宅子的消息越来越频繁,我们也彻底忙了起来,继续专心收起了宅子。 我清了一下嗓子,喝了口水,手里的烟早就不知换第几根了。第一个小时过得很快,对面的九个人似乎听得津津有味,谁也没有起身去卫生间,而是齐刷刷地看向我,等着我继续说下去。我用手示意他们坐正,拿起茶几上的相机,给他们拍了一张照片。我用的是一部比较高档的数码单反,我摄影技术即便不佳,成像效果也应该不错。对面的几个人在闪光灯亮起的一刹那表情都有些木然,我很想知道照片上他们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样的。可惜我不能去看相机屏幕上的成像,只能把相机放到茶几上,因为这是我答应给朋友的承诺。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这个朋友要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这几年,我似乎只是盲目地听从他给我的建议,但事实告诉我,听他的总是没错的,况且,这次是我郑重其事答应他的,无论如何不可以反悔。我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安慰了自己一句:也许等到天亮我就能知道答案了吧。我喝了口水继续讲道: 第八章 高层 这之后我们收的第一个宅子是个新宅,住在里面的人家入户也只有几个月时间,之前一切正常。这是一栋高层楼盘,共28层。我所说的这个房子在20层,算是很高的一个位置。 说来也是离奇,起先是有一个小偷坠楼死了。小偷坠楼的原因也很巧合,他不知道怎么爬到了20楼的窗外,大概是想爬入高层的一户人家盗窃,结果阴差阳错20楼的住户开窗户无意把他推了下去。警察来过之后认定这是一个想要来盗窃的小偷,所以事情就不了了之,这户人家并没有负任何责任。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小偷坠下去的时候这户人家并不知情。据我推测,应该是男主人突然开窗的时候小偷受到惊吓,当时正值冬季,天气寒冷,人肢体本身就很僵硬,可能失手滑了下去。第二天清晨,有人下楼才看见小偷的尸体,已经摔得惨不忍睹了。据后来那栋楼底层的住户讲述,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摔碎了一个西瓜。 但事情过去没多久,男主人就离奇地上吊自杀了,而且死之前没有任何征兆。最重要的是,他选择上吊的日子是阖家欢乐的大年三十这天。据说他在看春晚的时候跟家人表示有些事情要做,准备换衣服出门,结果就在卧室里自缢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停止。男主人的妻子和一个比较小的女儿每天都声称听见男主人回来敲门的声音。相信很多人都有过这种感觉,你可以听出一个很熟悉的人的脚步声,能听出你一个要好朋友的车从自己家楼下驶过。所以男主人的妻子和女儿一直断定就是男主人在敲门。 敲门声持续了好些日子,男主人的妻子和女儿起初并不害怕,反而更加思念他。初期每次都会去开门,期望能看见男主人的鬼魂,然而什么也看不见。而后,两个人再听见敲门声就只能默默地掉眼泪了。再后来,男主人的妻子和孩子的悲伤逐渐散去,就都开始害怕了起来,于是,就搬到了娘家住,这栋房子就空了起来。因为男主人每晚会来敲门的传言早就传开了,所以并没有人敢租住。 我和秦一恒收到袁阵的消息就赶了过去。这个宅子并不是很近,但因为是新建的高层住宅,升值空间和潜力都很大,我们两个都很动心。中间的路途虽远,但是有直飞的航班,所以去的时候只是提高了旅行成本,并没有多浪费时间。 我们通过袁阵给我们的联系方式联系到了男主人的妻子。这是个风韵犹存的少妇,话很少,简单说了一下价格就一直低着头听我一个人胡扯。 我其实也不想当话痨,但砍价是必须的。为了利益最大化,我只能不停地说这个房子多么吓人,多么危险。无奈她却不接话,最后我也只能闭上嘴,先跟秦一恒去看一下房子再作打算。 这个房子不小,装修还很有格调,140平方米左右吧,前后都有阳台。只是久未住人,已经落了不少灰。秦一恒照旧去查看这栋房子里面有什么东西,我则站在原地跟女主人闲聊。一般秦一恒进到宅子里只用十分八分钟就能转完了,这次却很反常,快二十分钟了还没看完。 我一直给他使眼色,他看看我,只是撇嘴,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了,就找了个借口把他拉到另一个房间,问他怎么回事。 秦一恒眉头都拧到一块儿了,跟我说,这个房子被人动过了。 我听了也是心中生疑,动过了?毕竟跟着他做这行也有一些时间了,也开始能理解他嘴里蹦出来的行话,动过了,也就是说这个房子在风水布局上被人刻意改过。 说白了,秦一恒对风水并没有很深的了解,只能算略懂皮毛,但不会开车的不代表不认识车标,所以他说这个房子被人动过了,我没有任何怀疑,只是这样一来房子就暂时不能定下来了。秦一恒提议我们回去先合计合计,反正这房子基本是没人敢买的。 我心说稳妥一点也好,就跟女主人随口搪塞了个理由,两个人就回了宾馆。到了宾馆,秦一恒一边抽烟一边在思考,很入神。我在旁边干看着,也帮不上忙,只能跟着一起抽烟。秦一恒想了半天,还是摇头,说他还是不懂,咱们有必要找个高人来看看。 我说咱们都到这儿了,也没有地方找高人啊。 秦一恒又想了想,说,那唯一的办法就还是在里面睡一宿,看看晚上来的是什么东西。说完他就不怀好意地看向我。 我被看得心里都发毛了,这意思又是他妈的让我堵枪眼啊。幸好秦一恒又说,今晚他和我一起去,不过之前我们要准备很多东西。 一下午的时间,我都跟在秦一恒身后准备晚上要用的东西。东西的种类很繁杂,我们先从超市买了很多黄豆,又专门杀了只鸡放血,把每一个黄豆浸泡过鸡血后收好,接着准备了一些香烛纸钱之类的常用品(说是常用品,其实用到的机会微乎其微,只是有备无患而已),秦一恒又拿了一瓶白酒,几种卤味。我一直以为他买这个是要供奉给谁的,结果问起,他却说是晚上用来吃的,不然干坐着会很无聊。 最让我意外的是,秦一恒还去宠物店花一千多元买了一只半大的牧羊犬,用红绳子套好。这让我实在摸不着头脑。他解释得倒很简单,狗有阴阳眼,晚上有只狗在相当于多了个帮手。接着他给我细讲了一下:很多养过狗的人都会有所经历,尤其在夜晚出去遛狗的时候,狗经常会对着一片虚无的黑暗或是一个没有人的方向乱叫,这是狗看见了脏东西的表现。而某些村子里,通常是一只狗先叫之后,全村的狗都会跟着一起吠。据说这是有地府的小鬼押解着冤魂经过。而黄豆是明正气的,可以辟邪。鸡血就更不用说,自古就是驱邪中常用的道具。 之前的这些准备虽然看似荒谬,但也都是有理有据的。可是最让我哭笑不得的是,秦一恒准备的最后一项是给我们两个人的电话每人交了五百元钱话费。这点我就完全不能理解了,他也没多解释,只是说到时候我就会知道了。 傍晚的时候,我们去找女主人拿了钥匙,说想晚上再去看一下房子。女主人直接把钥匙给了我们,并不想跟来。恐怕她自己也清楚,这样的房子我们也不敢在里面造次。 一切准备停当,我们就牵着狗背着包直奔那个宅子。说实话,我心里虽然没底,但我并不害怕。首先因为秦一恒在,并且我们事先有所准备。其次,这栋楼很新,而且人也基本住满了,所以在里面并不感觉阴森恐怖。进电梯直接奔到20楼,推门进去后秦一恒就开始在房子里布置。我在旁边也看不懂,只能抽烟逗狗玩。 差不多准备了十分钟,秦一恒连酒菜都摆好了。我们席地而坐,边吃边等。一切其实和我预想的一样,风平浪静的,直到快晚上10点了也没有任何动静。我们俩怕喝多了,所以都很克制,加上晚上其实已经吃过饭了,所以卤味基本都喂那只狗了。 虽然心里明知道真的会有敲门声,但等待的心情还是很不安的。那只牧羊犬也是吃多了,没一会儿就找了个角落趴着睡着了。我见状就跟秦一恒说,你买的这个狗不靠谱。他却摇摇头,说,还没到时候呢。说完他用他的手机给我拨了过来,让我接了之后,把我的手机放到了男主人自杀的卧室里。然后他把他手机的免提打开,放到我们面前的地板上。 我这才知道他为什么临来的时候交了那么多话费,只是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解释说,这是双保险,说白了很多事情都是与时俱进的,能发现脏东西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得照着老的套路来。通常,电话的电波还是比较敏感的,在这么静的房子里,稍微有一些嘈杂就能听得到。如果我们和狗都没注意到那个东西来,起码还有一个提醒我们的东西。 我不知道他说的有没有合理的依据,但听他这么一说,我的注意力就全部移到了电话上。电话很静,似乎都能传出来我们两个人对话的声音。我开始安静下来,屏住呼吸,仔细听。秦一恒也开始闷不作声,对着发亮的手机屏沉思。瞬间,屋子就变得无声无息了。 第九章 打不开的门 这种感觉真的很压抑,我想说话但还必须压着声,只能不停地咽唾沫。又过了一会儿,我见睡得好好的牧羊犬忽然站了起来,歪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忽然,敲门声真的响了起来,即便我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 秦一恒倒很镇定,用手比画了一个“嘘”的手势。敲门声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大,似乎是在很温柔地敲击,显得敲门的人非常儒雅。我紧盯着牧羊犬,可是牧羊犬并不叫,这下连秦一恒都是一愣。我连忙低头一看,着实吓了我一跳。因为刚刚的确没有注意,秦一恒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断线了。也就在这个工夫,牧羊犬忽然开腔了,我一听心就凉了半截。因为这是一只半大的狗,并没成年,所以叫声太稚嫩了,而且最让我心寒的是,牧羊犬并没有冲着门叫,而是冲着男主人上吊的卧室在叫。 秦一恒见状一拍大腿,说坏了,咱们估算错了,妈的,每天晚上敲门不是他想进来,是他想让人打开门放他出去,这门里面八成有夹层,这个房子绝对有问题! 我说你也别喊了,赶紧说怎么办吧,都乱成一锅粥了。 秦一恒听完,从包里掏出一把黄豆,让我用左手攥紧了,要是忽然感觉冷,想打冷战,就撒一粒出去,依此类推。咱们已经来了,不如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么一折腾我是彻底乱了阵脚,可是,既然秦一恒说不能跑,我也只能强挺着了。牧羊犬依旧在叫,我都怀疑为什么周围的邻居没有来警告我们不要扰民,难不成都把这当成这个宅子闹鬼闹得变本加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