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
院子门是敞开着的，唐风敲了敲门，“是杨家吗？” 没有人回应。 唐风又问了一遍，这时堂屋门口才出现一个神情呆滞的人。 他的神情很疲惫，双眼无神，手里抱着一个枕头，嘴里念叨着哄孩子睡的话语，看得唐风一叹。 “你找谁？” 唐风转头便看到他身后站着一个抱着柴火的年轻汉子，他的脸上带着疑惑与戒备的看着唐风。 唐风指了指自己手里的药箱子，“我是大夫，今天给你们村的王家看了看病，知道你夫郎的事儿，本着医职便想看看他的情况。” 年轻汉子一愣，不过想了想家里的情况后，还是婉拒道，“不用了，我之前带他去看过大夫说是心病，没有法子。” 说着他的脸色就有些黯淡了，夫郎变成如今这模样，也有他的责任。 第146章 唐风已经从王家那里得知了一些杨家的情况, 于是笑道：“不收钱的, 既然遇上了就请让我看一看吧。” 杨小春愣了愣, 还有大夫说不收钱的，这真的是大夫吗？ “就在院子里看吧，如何？” 唐风瞧见对方的脸色以后, 当机立断的直接蹲在地上打开了自己带着的药箱，里面全是些大夫用的东西，这让原本还怀疑唐风的杨小春彻底的消除了心中的疑惑。 “那就麻烦您了, 不知如何称呼？” “我姓唐。” “唐大夫请等一下, 请道这边坐吧，我马上就好。”杨小春还抱着柴火呢, 得放到灶房里去，然后再把堂屋里自言自语的杨夫郎带了过来。 唐风看着杨小春小心翼翼扶着杨夫郎的样子, 眼眸微微一闪。 “唐大夫，我夫郎如何了？” 唐风检查完了后, 杨小春赶忙问道。 “他的执念太深了，”唐风叹了口气，“简单的来说就是想不开, 心里藏着事儿, 把他弄的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 杨小春闻言心疼的厉害，他伸出手紧紧的抱着还在说给怀里的枕头喂奶果的杨夫郎低声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杨小春的阿么是个极为遵守规则的人，不管是做事还是做人都很规矩, 杨夫郎产子那日正好是由王阿么接生，但是王阿么心大，见孩子有劲儿便清理了一番包了起来，恭喜的送到杨阿么的怀里。 杨阿么也是喜极，他一生只有杨小春一个孩子，这杨小春有了后代，他死后也对得起杨家的列祖列宗了。 王阿么离开房间后，杨阿么见孩子身下的包布没有掩盖严实，他忍不住心道王阿么还是一样做事大大咧咧的，便准备自己给孩子再收拾一番，结果这一收拾，什么都注重细节的杨阿么便看到了那脚上多余的小指姆…… 杨小春忙着给王阿么喜钱，没在房里，杨夫郎累极了，如今已经睡去了，所以只有杨阿么一人。 他眼里充满了恐惧，一下子就松了手，好在孩子躺在床上也没磕着，这下子杨阿么莫说想给孩子收拾了，他简直就不敢靠近对方，即使这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阿么，王阿么走了，我可以进来看孩子吗？” 杨小春对于这个独自将他抚养长大的阿么很是孝敬与尊敬，知道对方重规矩，他即使再想看看自己的夫郎和刚出生的孩子，也克制着自己轻声在房门问道。 “……你等一会儿。” 杨小春一愣，他在杨阿么的语气里听到了恐惧，生怕夫郎和孩子有什么事的他准备推开房门时，已经给孩子穿了衣服的杨阿么沉着脸自己打开了房门。 “阿么？” 杨小春想接过孩子亲一亲，被杨阿么给避开了，他关上房门带着孩子准备往外走。 这会儿天都快黑了，杨小春急了，连忙上前拦住对方，杨阿么黑着一张脸，声音发着抖，“让开。” “您要做什么？”杨小春心里慌极了，他总觉得有事发生。 “这孩子留不得，”杨阿么瞪着一双因为恐惧瞳孔放大的眼睛道，“他是鬼怪！会毁了我们家！我们村子的！” “您在说什么？！这是我的孩子啊！您的孙子啊！”杨小春大惊道。 “不是！这不是我的孙子！更不是你的儿子！他是鬼怪！他把我的孙子已经吃掉了！”杨阿么说的话越来越离谱，神情也越来越癫狂，他怀里的孩子因为对方抱着的手用力了，痛的哼唧的哭着，杨小春顾不得许多了，趁着杨阿么还在念叨眼疾手快的便把还在哭的孩子抢到了自己手里。 “你做什么？！你不能抱他！会被吃掉的！”生怕孩子给儿子带来噩运的杨阿么想上前抓住杨小春，杨小春急了赶忙跑到了灶房把房门的扣上了。 杨阿么追到灶房门口不断的拍打着门，嘴里还在说着让杨小春不能忍受的话，怀里的孩子哭的厉害，杨小春连忙哄着，他笨手笨脚的，也不知轻重，孩子哭的更加的大声了。 “不哭不哭，阿父给你倒些奶果。” 想着杨阿么这一闹腾，孩子什么也没吃过，杨小春便拿出碗准备给孩子弄吃的，却不想灶房外的杨阿么说的一句话让他赶忙抱着孩子追了出去。 “都是那个人！这个鬼胎是他生出来的！我要宰了他！对！宰了他我们家才会好！我们整个村子才会不受到牵连！” 说完杨阿么便想要冲进房里对着还在昏睡中的杨夫郎动手。 杨小春红了眼睛，与杨阿么闹了起来，孩子的哭声，大人的吵闹声让杨夫郎想要睁开眼睛，可是他实在太累了，做不到。 杨家的声音太大被周围的人听见了，连忙赶来劝阻，一看到外人原本已经癫狂的杨阿么闭口不说怪胎的事儿，只是一直沉着脸，杨小春也不敢让村民猜忌，于是只说了其它的话。 众人离去后，杨阿么一直没有再做什么，这让杨小春松了一口气，给孩子喂了点奶果，再做了晚饭，杨阿么也不吃，自己回了房。 杨小春怕夜里出事便将房门扣上了，却不想刚上床孩子便尿了，这倒也没哭，只是哼唧了几声，杨小春在收拾的时候也看到了那多余的指姆。 “看到了吧，他就是个怪物！” 突然从房门外传来杨阿么的声音，把本就不知如何是好的杨小春更是吓了一大跳，连连深吸了几口气的杨小春在看到孩子小手微动的时候，内心深处带来了一阵的触动，“看到了，这就是我和夫郎的孩子。” 杨阿么闻言气急，眼珠子一转便回房去了。 生怕杨阿么不安分的杨小春一晚上不敢合上眼睛，可是到了第二天中午杨夫郎还没醒来，杨小春急了，偏偏杨阿么在一旁阴沉沉的说就是怪胎害得，这让杨小春简直心神疲惫，他想去请村里的土郎中来看看，可是又怕杨阿么做什么过激的事，于是杨小春便将孩子交给吴阿么带着，顺带请旁边的吴阿么照看一下昏迷的杨夫郎。 村里的土郎中看不出什么情况，杨小春无奈，只得去镇上找大夫，他不会驾车，梨花村有驴车的人家又不在家，只能靠着走路去。 等他请大夫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孩子不见了。 追问之下杨阿么说了丢孩子的地方，杨小春顾不得许多，只请大夫看看夫郎开药，药钱他回来给，然后便赶去了杨阿么说的地儿，却不知杨阿么指的是相反的方向…… 总而言之孩子没有找回来，杨夫郎醒来找不到孩子气急攻心昏迷了过去，醒来便成了这番模样，而杨阿么自从丢了孩子后便夜夜噩梦，加上杨小春无法面对对方，甚少像以前那般待他，一个月后重病，不久便去世了。 “其实只要把他心中所想的找回来病情就会好转。” 唐风意味不明道。 杨小春一愣，他抬头看着唐风。 “找不回来了，这么久了，找不回来了。” “如果当你们想的找回来了，你会怎么样？” 怎么样？ 杨小春眼里带着迷茫，孩子如果回来了，回到这个家了，他脑子里浮现的是已经过世了的杨阿么的面容，面目时而慈祥，时而惊恐，时而病态。 他现在一想到孩子，就想到已经过世了的杨阿么，孩子若是回来了，他……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对方。 唐风看出了杨小春的迷茫以及犹豫，他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叹了一口气，随后开始埋头在药箱里翻了翻，拿出了一瓶药。 “这里面是安神的，每晚睡前给他服下，夜里也就睡的安稳了，精神自然会慢慢的好起来。” 杨小春恭敬的接过瓶子，又道：“那他能恢复的和以前一样吗？” 唐风笑了笑，他看着垂头自言自语的杨夫郎，“你知道吗？你想要的还没有被创造出来，你要想重新拥有他，为何不养好身体，迎接他的到来？” 不管杨夫郎有没有听懂，反正唐风知道杨小春是听懂了的。 唐风架着驴车慢慢的往村里走。 他问的那句话，杨小春犹豫了，那他就更不会把苗苗交给对方了，人，总是会把一些过错加上比自己弱小的人身上，杨小春虽然没有到那种地步，可是唐风能够感受到，他现在对苗苗的感觉已经开始变了。 “怎么样了？” 唐风回到唐家，一直等着他的唐父便上前低声问道。 他没有告诉唐阿么和林雨，怕他们担心。 唐风打了一盆水，狠狠的洗了一把脸，笑道：“没事儿了，我们过我们的日子吧。” 唐父闻言，这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唐风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马家会把注意打到苗苗的身上？ 而这个问题在老天下起今年第一场雪时，唐阿么明白了原因。 “我们村的老汪家，他的儿夫郎就是大马村的，嘴杂的厉害，当初我们给苗苗办酒席的时候他不是发出的疑声最大嘛，想来就是把这些话拿到大马村乱说了，所以马家才会如此吧。” 唐阿么可是把欢阿么说的话给记住了，为了苗苗，他可是使劲儿的打听着，使劲儿的抱着苗苗，带着豆豆走门串户的“聊天”。 “你少带着两个孩子去说了一些有的没的。” 唐父极为不赞成唐阿么的做法。 唐阿么倒是觉得无所谓，摆着手道：“都是俩小孩子听不明白。” 这边豆豆一边看着外面的雪花，一边对着已经能够独立站着的苗苗嘀咕着：“黄大么和吴二么为了一篮子鸡蛋吵架了呢，。” 豆豆说这话时不管是语气还是表情，都像极了唐阿么与别人闲聊时候的模样。 “你看你！” 唐父气的胡子都立起来了，连忙过去和豆豆苗苗说起了其它的事情，想要把他们的路给拉回来。 唐阿么却惊讶道：“这孩子真聪明！这是我在老胡家说的原话耶！” 林雨：…… 唐风：……这有什么可骄傲的。 去年下雪的时候豆豆还只能摇摇晃晃的走，如今已经会蹦蹦跳跳的了，摇摇晃晃的换成了苗苗。 夜里林雨看着外面已经快被雪花铺满的院子。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红痣。 “果果来了呢。” 正在纠正豆豆口语的唐风闻言一下子便抬起了头。 “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