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昨夜之事，她记得断断续续，出了酒吧她便晕晕乎乎，最后应该是叶涵把她带回来了。 又欠他一个人情。 顾妍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湿发挽到一侧，先下楼觅食。 “少奶奶醒了。”谨心听到脚步声，笑吟吟端着早饭出来。 顾妍闻着食物清香，浅浅一笑，“辛苦了，谨心。” 这个点，叶涵还没醒。女孩子磨蹭些，顾妍起得比他早。一个人更自在，她坐到餐桌旁，静静享受这段自在惬意的时光。 紫薯粥，小馒头，煮鸡蛋加一小碟水果，分装在精致小巧的餐具里，颜色丰富，让人格外开胃。 顾妍住家时，早餐都是奶奶准备，老太太坚持早餐不用太精细，吃得越杂，越是养肤养生。顾妍耳濡目染久了，基本保持这个饮食习惯。看得出谨心对她很用心，每天早餐变得法子换，可万变不离其宗，始终是杂粮为主，适当补充些蛋白质和维生素。 一碗暖和清甜的粥下肚，宿醉的不适荡然无存，顾妍心满意足，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尚早，便到露台上把花花草草一点点搬进屋。 初冬的太阳蔫蔫的，风一刮便没了精神。花花草草娇贵得很，顾妍便在客厅辟了一角安放花架。 “少奶奶，放着我来吧。”谨心收拾好餐盘，仰头看见顾妍一身单薄来来回回穿梭，怕她着凉。 “没事，马上就好。”顾妍手上正捧着一盘兰花，俏容与花相映，清丽可人。 “它们有少奶奶伺候，可真幸福。”谨心闻着淡淡的兰花香，随口闲话，“平常这些花花草草，只能等我来的时候捣鼓捣鼓，冬天一到多半都死了，只能第二年买新的。” 孤男寡女独居不便，之前谨心只是三天两头过来拾掇一下，顾妍来了之后，谨心才光明正大住进来照顾小两口。 顾妍微惊回眸，“那为什么要养花？” “少爷喜欢。”谨心顿了顿，若有所思。 喜欢糯米团子喜欢花花草草，叶少可真是接地气，顾妍笑而不语，低头侍弄花草。 花架落在窗旁，阳光清莹，兰花开了一小片，几株欧月探着头含苞待放，生气勃勃。 奶奶热爱生活，以前总是教她，日子或苦或甜，生活的调调不能少。满目的缤纷，顾妍不由想起奶奶，眸底的笑意暂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悲伤。 “少爷，早安。” “早。” 顾妍指尖动作滞了滞，深呼吸，回眸心虚地窥人，声音低低的，“昨晚……谢谢。” 叶涵把外套搭一旁，舒展自在地坐下，俊容淡然如常，优雅地用餐。 顾妍不确定他是没听清，还是不爽她昨晚的行为，轻轻吸气调整气息，正了正色，“昨天替同事挡了几杯酒，以后不会了。” 叶涵面上无澜，心底却忍不住忖量。不会什么？不会再替同事挡酒，不会再去撩陌生人？ 半晌，始终默然。 没人搭理，顾妍回过身，继续拨除枯叶，心头压着一口气，干活心不在焉，几片嫩绿的叶子被她不小心拽下。亏她顾及叶涵的面子，人家根本不在乎，多半是她自作多情了。 叶涵瞥了她背影，心底隐约有些不痛快，但没有多问，也没必要。顾妍是个人精，年纪轻轻已经坐到别人奋斗十年七载才达到的位置，该做的不该做的她自然拿捏得精准。 眼前，晨光盈盈，花香淡淡。 顾妍弯腰浇水，长发垂在修长柔白的颈脖间，发梢水珠欲滴不滴，温婉如画。 太温馨，有些不真实。 叶涵微怔，遥远的记忆一帧帧浮现在眼前，花香鸟语的院子，暖融融的阳光，外婆慈爱的笑脸。 他放下筷子，鬼使神差起身走到顾妍身旁，生怕这份温馨只是一场梦。顾妍听到脚步声回头，恰恰对上他视线，清亮黑眸，温情浅浅。 “怎么了？”顾妍诧异地审度他。 “没什么。”叶涵很快恢复淡然，把人不动声色地收入眼帘。顾妍眉心皱成浅浅的川字，翘长的睫毛轻轻扫过下眼睑，不信任地瞄了他一眼，美眸水光盎然，娇嗔可人。 哪有细节如此清晰的梦，叶涵松了口气，末了觉得有点犯傻，回到餐桌前继续用餐。 气氛变得微妙，混着淡淡的花香，微微醺然。 顾妍一头雾水愣在原地，良久，才戳了戳自己掌心，钝钝的疼痛瞬时让她收起飘忽荡漾的思绪，上楼精心拾掇一番，开始繁忙的一天。 下午，她风尘仆仆直奔机场，飞往《七里仙境》的拍摄地。 马上便是冬至，大好的团圆日子，《七里仙境》安排了媒体见面会，给粉丝送送福利，也沾沾好意头，寓意华韵和达美第一部合作的片子圆圆满满。 顾妍抵达下榻酒店已是晚上九点，富丽堂皇的大堂人声嘈杂，乍一看竟有些拥挤。 人群中清一色的年轻女孩，二十上下的光景，花一般的年纪，面容却很憔悴，黑黑的眼圈，红红的眼眶，举着牌子，手中拿着大大小小的袋子。 顾妍一目明了，她们全是秦熠然的粉丝，秦熠然刚拍了几场打戏，小伤难免，媒体一搅合，粉丝们又小题大做，拎着药千里迢迢跑来蹲守。 秦熠然专业素养没得挑，有颜有演技有学历，分分钟甩同级大腕几条街，可要和他谈敬业，简直对牛弹琴。 说起圈中耍大牌的典范，秦熠然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之前他拍过一部刑警片，戏份很重，为了拿奖没用替身，中途摔了小伤，剧组投资人屁都不敢放，只得放假等他康复。 顾妍办好入住手续，绕过人群上楼。 电梯刚开门缝，秦熠然的助理小北侧着身往外飞，满目的焦虑，见到顾妍很欣喜，“顾小姐，你来了？” “匆匆忙忙去哪？”顾妍随口问。 “然哥痛得不行，我去再买点止痛药。”小北轻轻叹了叹气。 顾妍愣了片刻，拖着行李往里头走。 “顾小姐，你去劝劝他吧，这样下去他的腿都要废了。”小北迟疑了一瞬，冲顾妍的背影喊，“他为了你才这么拼的。” 顾妍暗暗惊了惊，回到房间静静地坐到窗边，灯都懒得开，就着小夜灯的微弱光线发呆。 小北的话倒说中顾妍的担忧，男主撑不下去，换人可不是小事。 可她不想去面对那个人。 桌上摆了束玫瑰，娇艳欲滴，在一片昏暗中很是抢眼，她蓦然起身把花扔到门外，砰地关上门，气冲冲地准备打前台电话投诉，想了想还是作罢。 花是秦熠然送的，只要她在剧组，鲜花必然每天报道。 良久，她拗不过自己，犹豫反复几次，打电话给小北要秦熠然的房号。 秦熠然的套间，灯光通明，导演组制片组都在，一屋子的人愁眉苦脸，顾妍一进屋，经纪人使了个眼色，让众人到客厅等。 顾妍突然很不踏实，掌心覆了层冷汗。 “前两天那场打斗戏，他飞下来的时候踩到地上的刀，直直刺进脚后跟，还好刀钝，不然骨头都要被劈开。林制片说顾总你忙不过来，就没惊动你。”经纪人跟在顾妍身后，小声简扼地讲了讲情况。 顾妍倒吸一口凉气。 “当场打了封闭，继续拍完了，事后缝了十几针，今天复查发现有碎骨，医院建议马上手术，不然影响以后走路。” 卧室灯光明亮，秦熠然躺在沙发上，英俊的面容微僵，脸部线条眉头拧着，脚边蹲着一个护工模样的女人，小心翼翼地取下他的戏里穿的靴子。 女人动一动，他轻轻撕一声。 “妍妍！”秦熠然喜出望外，挣扎起身，吓得经纪人飞身过去把他按住。 顾妍在他身旁坐下，双手交叠放腿上，眼睛盯着护工的手，“这么严重。” 靴子顺利取下，白色袜子沾满血渍，触目惊心。 “伤成这样，静养都来不及，还拍什么戏。口子不裂开才怪。”护工一边责备，一边拿起剪刀，娴熟地剪开袜子。 发肿发黑的脚后跟，缝着线还裂开一个口子，鲜红鲜红的，隐隐看见白花花的骨头。 “是不是很疼？先手术。”顾妍怕血，别开脸不敢看。 “有你在，不疼。”秦熠然伸手拉顾妍的手。 顾妍下意识往回抽，脸色微微一变，挪了挪身子坐开一些。 空气中隐隐飘着血腥味，格外压抑。顾妍当机立即，“去手术吧。” “再过两天，等这个景拍完。”秦熠然脸色苍白，温柔地笑，似乎在安慰她。 两人分手后，秦熠然突然转性，一下子抢了好几部重量级的戏，档期很满，根本没有喘气的机会。 “推掉一两个片约吧。”顾妍好心提醒。 “妍妍，我什么都听你的，但是这次不行。”秦熠然唇色煞白，一双细长勾人的桃花眼反常地坚定。 “为什么？”顾妍不解抬眸。 “妍妍，以前都是我不好。”秦熠然把她的手搭到自己脸颊，轻轻地摩挲，语气低柔，信誓旦旦，“等我一年。” 顾妍在身后时，秦熠然毫无危机感，如今或许只有背水一战，才能赢回女友芳心。吃些苦头他甘之如饴，她的妍妍，值得最好的男人。地位名声，豪宅名车，甚至飞机私人岛屿，只要她想要，只要别的男人能给，他都想如数满足。 护工阿姨似乎不想当电灯泡，动作有些粗糙，疼得秦熠然直吸气，俊眉拧成一团。 顾妍心里嗤笑，面上稍稍收敛，摇摇头，美眸水光澜动，忍着情绪劝，“你要是瘸了还有什么意义？” 秦熠然心花怒放，倏地坐直，脚边撕心裂肺的痛也比不上心疼，小声地哄，“不会，瘸了还怎么照顾你。” “你明天就去动手术，不然我换男主。”顾妍暗暗嗤了一声，冷冷地命令。听对方甜言巧语，顾妍反感归反感，可事态确实不乐观，心头始终有些不踏实。 “好好，明天就去明天就去。”秦熠然最见不得生气，讨好地哄着，她冷傲的模样在他看来，是面上冷心头担忧。 门外的众人，闻声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二还是后面，猜猜看，男二是什么样的人？ ☆、第 11 章 西南的清晨，鸟语花香，暖意盎然，丝毫没有半分冬日的萧瑟。 顾妍在酒店处理完邮件，妥当安排好日常工作，便抽空去剧组探班。 男主演不在，剧组临时改计划，先拍女主演流浪外头的戏份。女主是当红花旦苏柠，达美一姐，小花的年龄，大花的履历，风头正盛。 苏柠不亏是奖杯在握的人，前一场戏古灵精怪，后一场家破人亡悲痛欲绝，她统统一条过，连顾妍在旁都看得有些入戏。 “很好，大家休息一下。”导演王琦心情大好，嘴角都要咧到耳根。 苏柠的团队立即涌上去，有人撑伞，有人拉裙摆，有人递热水，簇拥着苏柠上保姆车。 顾妍拍拍愣在一旁的何昕，“苏柠的访谈和她谈好了吗？” “我现在去。”何昕目光忐忑，抱着平板一路小跑跟过去。 自打顾妍提出让何昕转岗后，何昕的工作热忱格外高。这次的媒体见面会，何昕提议让苏柠不经意间夹带些私货，联系角色讲讲些趣事，培养观众对电影的期待。这本是宣发的分内事，顾妍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让她自己和苏柠谈谈，再和宣发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