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坐到车里, 浅矜抽了两张纸巾,狠狠擤鼻涕,一字一句把整件事情说清楚:“幸好我记得扣扣号和密码, 所以打了扣扣通话给你。” 无比感谢, 现在网络很发达。不然商曳估计就要去警察局接她了。 不过更有可能商曳还没找到,赵止江已经从京城过来,而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他。 商曳连连摇头:“身为一个路痴,你是哪来的勇气两百块钱闯天下还不带手机的?” 浅矜像是感冒了, 坐到温暖的车厢里, 就不停打喷嚏。商曳又递了两张纸巾过去,问:“你吃饭了没?” 浅矜摇头:“还没。” 这个点了,正常的饭馆都已经关门。车子掠过一片小吃摊, 商曳喊:“停车!” 所幸这个时间段路边摊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商曳下车,把要跟着下车的浅矜推了回去:“外面冷,你下来干什么!回车上去!” 其实十月份天还不能,但是浅矜穿得太过单薄。她爱穿可爱型的衣服,白色花边衬衫搭水灰色百褶裙,外面套着一件水灰色连兔耳帽外套,看起来清纯又可爱,显得格外幼|齿。只是好看是好看了,衣料却单薄得可怕,完全不挡风。 难怪她会冷成这样,毕竟平时都待在有暖气的地方。 商曳跑到路边摊那里,要了一份青菜鸡蛋面,七块钱。掏遍全身只找出来两块…… 她朝老板尴尬地笑笑,往车这边指了指:“我没带钱,老板你先做着,我去拿钱。” “好嘞!” 这一片是大学城,来吃夜宵的学生居多。老板大概遇得多了,答应得很爽快。 商曳跑回车子那里,敲了敲车窗,赵止江把车窗摇下来:“怎么?” “没带够钱……” 赵止江直接打开车门下车,拍了拍她的脑袋:“天冷,你先进去。” 路边摊上坐着吃东西的基本都是大学生,赵止江一走过去,很明显就跟他们划分成两个阶层,举手投足流露出来的矜贵,让人不由自主屏息凝神。 “刚才那个穿黑斗篷的女孩子,点了什么?” 老板一愣,立刻回过神来,笑嘻嘻地把边上一份打包好的面送过来:“青菜鸡蛋面,七块钱。” 赵止江打开钱夹看了看,最大面值五十。随手抽|出递给老板:“不用找了。” 老板还没来得及说话,赵止江已经提着外卖盒转身离去。 老板的小儿子今年刚考上大学,正在摊子上帮忙。把这一幕尽收眼底,脱口而出:“土豪!” “土什么豪!你就知道抱大|腿!”老板成天和学生党混在一起,显然也学到不少流行词汇:“还不去收桌子!” “我这不是在收着嘛!”手下不停,眼睛却还在对着赵止江的背影看:“穿一水儿名牌,来路边摊吃东西?现在这有钱人的思维越来越难理解了啊。” 赵止江提着面回到车上,递给浅矜,把车开到一处僻静的角落,淡声说:“我去抽支烟。” 商曳叫住他:“只许一支!” “好。”他说得简短,没有甜言蜜语,语气却温柔得让人艳羡。 知道赵止江是怕自己留在这里让他们两尴尬,浅矜趁着这时候,立刻打开外卖包装开始吃面。汤面暖中带汤,细面煮得软糯,上面的青菜却还碧绿鲜活。 不吃不觉得,一动筷子才发现自己是真的饿了。香|软的面下肚,冰凉发木的手脚才渐渐缓和,原本就不肯停歇的鼻涕受到热气一熏,更肆意放飞。浅矜停下来擤了四次鼻涕,才把这碗面吃完。 商曳把面碗拿过去,系上塑料袋。不远处就是垃圾桶,她下车扔掉垃圾,然后才回车上。 浅矜正把头贴在车窗玻璃上发呆,灯光隐约,照得她侧脸格外柔和。 “吃饱了?那咱们谈谈呗。”商曳靠到椅背上,“说说吧,是什么导致你不远万里,连学都不上,逃课回苏城。”掏出手机晃了晃,“刚我进晋|江app看了看,你今天没更新,一片哀嚎。” 浅矜扯了扯嘴角,就连说话的语调都有点发木:“我看见那个女人了。” “什么?!”商曳正点开晋|江app看评论,一个错手点成了充值。随手把手机锁屏,她震惊失色地看着浅矜:“那个女人?你确定?苏湘?” 如果真是苏湘,那浅矜有这些反应,实在算是正常。 苏湘露出苦涩的微笑:“我能怎么办啊,我也很绝望啊。”明明她好像在开玩笑,说的是表情包里的话,可是商曳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因为她看起来太难过了。 “苏湘……闻名已久……跟邹季成这么久,终于见到她了。”浅矜似乎很冷,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竟然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果然对得起邹季成这么多年念念不忘,真的美得端庄又大气。” 商曳见不得气氛这样凝重,忍不住加了一句:“你也不差,清纯又可爱。” “真可笑。”她笑得几乎花枝乱颤,眼里却藏着深切的悲哀。“苏湘竟然已经有小孩了,我挽着邹季成,她拉着自己的孩子。在商场里迎面而来,真浪漫啊,如果我是观众,也会觉得男女主角这样的重逢,很浪漫。那句歌词怎么唱的来着,‘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他们重逢了,我这个悲情女配,也是时候该自觉下场。” “浅矜……” “你知道吗,回去之后我问邹季成,我问他,我和苏湘,摆在一起,他会选择谁……” 其实她真是以开玩笑的语气说的,毕竟前任都是现任心头一根刺,何况是苏湘那样强大的前任。她知道过去的都已经成为过去,却依然心有不甘,想要借此试探邹季成真实的心意。 下场是她惨败。 邹季成大发雷霆,对着她说:“如果你继续这样无理取闹,这段关系注定没办法继续,不如到此为止。” 明明痛到让人揪心的事,浅矜现在叙述的时候,除了眼里的悲哀,就只剩下漠然。 “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在邹季成心里,我什么都不是。随时可以丢开,谁都比我重要。对于我他甚至不必用放弃这个字眼,只需要目送,这种轻飘飘的姿态。” 很显然浅矜一点都不坚强,她像绝大部分苏城姑娘那样,温柔又内敛,委婉又和顺。她可能终其一生都学不会如何与人针锋相对,性格使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