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节
难怪前边二嫂急乎乎跑出来的时候二哥那么着急,还贴心地给二嫂拿了斗篷,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真是,真是—— “太好了!” 沈流萤本来想和越温婉好好说上些话的,但想着她的大宝贝还站在雪里等她,便赶紧着要走了。 沈澜清送她到府门,不悦地念念叨叨道:“真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他这么大个人瞧着雪下大了不知道自己躲啊?你还心疼他在雪里站得久了凉着了!?” 沈流萤只觉好笑,“二哥,怎么才五个月没见,你就变得像大哥那样唠叨啊?” “还不是被那些账本给整疯了。”一想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账本,沈澜清就觉得头疼。 “二哥你也知道大哥挣钱养家不容易啦?”沈流萤伸出手戳戳他的腰。 “关你什么事。”沈澜清毫不客气地拍掉沈流萤的手。 “好了,二哥,我先回去了啊,大哥回来的时候记得让人告诉我啊。” “嗯。”沈澜清点点头,忽地换上了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又道,“再过个十来天,兴许若源源头顶上的那株怪草就长好了。” 沈流萤震惊又激动,“真的!?” “嗯,回去吧,别让你公爹在家久等了,你公爹是个好人。”沈澜清摸摸沈流萤的头,难得地温和道。 “好,那我先回去,过几日我再回来。”沈流萤笑着点了点头。 “待出了月子再回来吧,我已经让人到临城告诉大哥你回来了,月子里就好好在家歇着养身子,路上已经够折腾了,还乱跑什么?”沈澜清又道,“小望舒那孩子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啊?那我这个二哥说的你听不听?” “可是” “没什么可是啊,搁家里好好坐月子,不然你要是月子里回来了,大哥该自责了。” “那好吧,听二哥的。” 沈澜清点点头,而后抬起头看向长情时又完全变了脸,甚至是咬牙切齿对他道:“你要是再把小萤萤弄不见,我不跟你拼了我就不姓沈!” 长情严肃应道:“二哥放心,我绝不会再把萤儿弄丢。” “回去吧回去吧!”沈澜清摆摆手,撵沈流萤和长情走了。 沈澜清本还想说什么,但想着沈流萤如今坐月子安心养好身子才是,终是没有说。 沈流萤也没有察觉到沈澜清眉间的淡淡哀愁。 向来爽朗的他,又是因何事而哀愁? 回去的路上,沈流萤还处在越温婉怀了身子以及小若源头顶上那能让方雨灵复活过来的植物就快要长成了的这两个消息中兴奋得回不过神来,那兴奋劲儿比她自己怀身子的时候还要烈,让她险些顾不得寒雪也在马车里就扑到长情身上亲他。 当然还有越温婉能帮她解决沈斯年及乳娘看小兔子们耳朵的事情。 没想到回家一趟就有这么多好事。 沈流萤笑得一路由城西到城东都没有停过,让长情本是沉闷的心也感染得愉悦起来。 莫府前,绿草从秋容那儿听说沈流萤和长情今日会回到府上,天还早早的她便已经到府门前来等着了,秋容让她不用这么早来等着的,她不听,她就是要在门前等着。 可她却是先等到了到莫府来看晏姝和孩子的卫风,不过卫风告诉她过会儿沈流萤便回来了,她便在翘首盼望着。 当她终于瞧见了被长情抱在怀里的沈流萤时,她的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泣不成声:“小姐,小姐你,你终于,终于回来了!绿草好想你啊” “哭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沈流萤伸出手替绿草抹了一把眼泪,安慰她道,“别哭了啊,来,给小姐我笑一个。” 绿草吸溜吸溜鼻子,再擦擦脸上的泪,努力地朝沈流萤笑了起来。 “这才漂亮嘛。”沈流萤拍拍绿草的肩,“好了,不哭了啊,我回来了,你应该笑着的嘛。” “嗯嗯!小姐说的对,小姐回来了,我要笑着才对!” “啊,对了小姐!老爷还在厅子里等着小姐和姑爷呢!”绿草又抹了一把眼泪,笑着对沈流萤和长情道。 “好,我们这就过去。” 秋容站在绿草身后两步外的地方,从马车将将驶进他视线里时他的视线就已经胶在了马车上,此时更是胶在长情身上,此时的他没有绿草那么多话,他甚至一句话都没有,哪怕他也在早早就在这府门外等待。 他只是朝长情及沈流萤深深躬下了身,他没有像绿草那样哭出来,可深躬下身的他却是红了眼眶。 因为长情这个主子之于他来说,就是性命,因为若没有这个主子,就没有他秋容的命。 可在主子有危险的时候,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他就是想要和卫风一齐到望云观救人,都被卫风拒绝了,道是他要留在这莫府,和他的师父初一一起守着莫凛,保护莫凛,让长情回家的时候还看到一个好好的爹。 而这三个多月里,若不是有初一和秋容一直守在莫凛身边,怕莫凛都已经疯了。 这天下间,有多少人能忍受得了先失去妻子再失去儿子甚至要连尚未出世的孙儿都要一同失去的苦痛的? “秋容,绿草,到马车里抱上孩子,随我与萤儿去见我爹。” 而三刻钟前的莫府—— 卫风一回到京就想着晏姝母子,是以想也不想就直奔莫府来了。 可人已经到了晏姝所住的小院前,他却又如以往每一次一样想进去又不敢进,终是在院外杵上许久又打算转身走了。 然就在他转身要走时,微掩的小院门被忽地打开了,伴随着有人唤他一声,“卫风!” ☆、442、一生只要一个女人 卫风停住脚步,同时转回身来,重新看向小院方向。 只见晏姝站在门槛后,怀里抱着正睡得正香的小红豆,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卫风在看到晏姝时面上露出了欢喜之色,可下一瞬却又敛起了这喜悦之色,且有些着急道:“我这就走。” 黄毛丫头恨他,卫风心里很清楚,他也的确如小馍馍媳妇儿说的那般不是个男人,虽说当时是为了救黄毛丫头才与她行了鱼水之欢,可这事后他却真真是没有想过要就此事对她负责,更没有考虑过他这般对她之后她往后的日子要如何去过,更万万没有想过她会因此怀了身孕。 因为没有想过,所以他不曾在她身边陪伴过,一个女人挺着个大肚子却没有夫家在旁陪伴照顾的艰辛与悲伤他懂,他的母妃便是如此,他从嬷嬷的口中知晓母妃怀他的时候,不仅没有见过他的父皇,便是母妃的人,都还是在皇宫外的一处别院,生他的时候也是在别院生的,哪怕生了他之后母妃被接近了宫,可一年到头,能见到父皇的次数亦是屈指可数,他曾一度以为他是个没有爹的孩子。 他那时年幼,记不清太多的事情,他唯一清楚记得的就是母妃的泪,母妃总是抱着他垂泪,可就算他与母妃连面都见不着父皇几回,宫里的那些女人依旧没有放过母妃与他,若非母妃让嬷嬷带着他逃出宫,他也早就与母妃一起死在了那冷冰冰的宫殿里。 所以,他厌恶他身体里流着的卫家人的血,所以他从未想过为卫家天下拼命,若非掌门师伯将他送回宫,亲自将他送到父皇面前,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再回到那个冷冰冰的皇宫里去。 他也曾暗暗下过决心,他卫风这一生要么不娶妻,要么终他一生他就只娶一妻,一心一意就只待一个女人好,他不要他的女人像母妃那般为了丈夫郁郁寡欢夜夜垂泪,他要做就做一个不让自己女人悲伤难过的好丈夫。 只不过,这一切都被师父让掌门师伯将他送回宫的那个时候起打碎了,生于皇家,太多太多的事情不由己,若非因为师命不能违,他早就成了一个逆子,可他答应过师父要好好呆着,不可做忤逆之事,别说违抗那道赐婚的圣旨,就是冲进宫杀掉太后那个心狠手辣的恶毒女人他都敢。 只是,他不能。 也正因如此,他从未将父皇赐婚的那个女人当做他的妻子他的女人,她的生死就更与他无关。 可造化似乎总喜弄人,阴差阳错的,却是让他遇到了那个他一眼都不愿意瞧便弃之如敝屐般的女人,遇上了交集了,甚是入了心生了关系,只不过,他不愿意将她入了心罢了。 可当他愿意承认了,一切却都晚了。 若换做他是她,他也不会原谅像他这样的人。 他今日所受的这般冷遇,说来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他既已犯了错的前,本该在她坐月子的时候好好陪在旁的,可他却未有陪在她身旁,而今她回到京城来,他本该好好待他们母子的,可自她回京开始却又事情不断,他根本就抽不开身来拿出十二分的诚意与实际行动来求得她的原谅。 连人都没有出现过多少回,便想要求得对方的原谅,痴人说梦吧。 也因为如此,他来到这小院前就愈来愈不敢进去,连她刚回京时他一股劲儿在她院子里守了一夜只为想要见她和孩子一面的勇气与底气都没有了。 因为心虚,怕她会问他为何总是将心放在其他事情上却不放在他们母子身上。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不是没有将他们母子放在心上,更不是他们母子对他来说不够重要,相反,他时时刻刻都将他们母子放在心上,他们母子于他来说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只是他如今身在帝王位上,有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与无可奈何,加上这些日子来小馍馍的事情已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他早已分身乏术,他只在每夜他们母子睡下之后才有时间匆匆从宫里出来。 他想看他们母子一眼,可他总是没有勇气走进这个小院里靠近他们的屋子,有时候躲在院里听孩子哭听她哄孩子的声音他也觉得满足了。 不过,他的担心也是多余,她根本不会问他什么,她甚至连瞧都不愿意瞧他一眼,又怎会与他说话。 此时此刻卫风的惊喜不仅是因为见到了晏姝与小红豆,更是因为她唤他的那一声。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叫过他的名字了。 卫风想见晏姝想见孩子,可这会儿见到了,他却紧张了着急了,知道晏姝一定会撵他走,与其等她开口不如他自己先走,以免惹她不快。 是以卫风说完话便要走。 就在这时,只听晏姝冷冷道:“你去哪了?” “去哪?”卫风本就因为晏姝主动与他说话而惊喜到有些懵,这会儿听着晏姝忽然这么一问,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愣愣地顺口回答道,“我没去哪儿啊。” 晏姝没有再说话,只是定定看着卫风,一瞬不瞬。 而晏姝不说话,卫风便也不敢走,生怕自己就这么走了惹得晏姝恼火了更不能原谅他。 可过了一小会儿,卫风便发现晏姝不对劲了。 他发现晏姝的眼眶在变红,一点一点正在慢慢变红。 卫风登时慌了,紧张地问道:“喂,黄毛丫头,你怎么了?” 晏姝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卫风,眼眶已然红得厉害,她没有回答卫风的问题,而是又问他一次道:“这些天,你去哪了?” 卫风见晏姝眼眶红得厉害,担心她忽地就流出泪来,赶紧道:“这不是小馍馍和他媳妇儿有危险吗?你很担心小馍馍媳妇儿的不是?我先去救了小馍馍,然后让他去救他媳妇儿,就这样。” 事情的确就是这样,可这其中的危险,却不是没有在场的人能想象得到的。 若非无念真人出现得及时,卫风与小麻雀的命,已经丢在了云梦山上,根本不可能再在晏姝面前和她说话。 可卫风的话音才落,晏姝的泪便流了出来,顿时惊得卫风紧张不已。 “喂,黄毛丫头,这好好的,你怎么说哭就哭啊?”卫风紧张得不行,想安慰又不知该怎么来安慰,想抱抱晏姝却又不敢,急得手忙脚乱的模样,“你,你原来不是皮厚得很怎么都不哭的吗?怎么一见着我就总是哭啊?好歹我长得也不吓人啊,你哭什么啊?” 卫风的话非但没有起作用,反是让晏姝的泪掉得更凶。 不是晏姝想哭,而是她根本就管不了自己的泪。 这半个月来,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过得有多不安有多心慌。 她想让自己冷静,想让自己像平日里那样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可每每一想到卫子衿与她说的话,她便如何都冷静不下来。 卫子衿说:爷到云梦山上救莫爷去了,凶多吉少。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那几日没有听到小翠与她说卫风又到她院子外来杵着是干什么去了,那个时候,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难受的滋味。 也是没有见到卫风的这半个月来,她才真真的明白自己的心。 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然无人可以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