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逃命
* 流云浮，霞光起。 这一片天空蔚蓝悠远视线开阔，遥望去，矗立一道玉石之门——天门。 上是九天神界，清气浓郁;下是人间八荒，山峦起伏，一道门，两世界。 神卫们甲胄加身，尽职尽责看守此处，挺拔的身姿分站两列，仿佛老僧入定，一双双精光熠熠的眼织出了网，罩住天门的每一个缝隙。 空气忽的波动，流云被疾风撕裂，扑簌簌一只小鸟跌跌撞撞飞来。 神卫上前接住它。 小鸟通体碧绿翅羽凌乱，一落入他手里就昂头嘶鸣，遂化作点点星光消散，空余一截鹅黄色裙摆落下，有血迹跃然其上，刺目。 更为刺眼的是其上歪七扭八的字：洛水之上，神已入魔。 第一眼，这字委实太丑！鸡爪子似，也不知是何处神族才能写出，惊天地泣鬼神毫不夸张。 他眯起眼，仔细辨识：“洛……洛水之上，神已……已入……入魔？入魔……” “入魔！” “魔！” 神卫手一抖，拂然变色，转身往回跑，堕魔数百万年未出，这可真是一件棘手又要命的大事！ 今日恰是金甲神值守天门，闻讯亦大惊，轻飘飘的衣摆握在掌心翻来覆去看，只觉得里面的字重如千钧。 “真是魔？”他狐疑道，一时恨不得把眼睛钻到布里去：“看着不怎么像啊。” 报信的神卫一脸认真：“属下仔细辨识过，是‘魔’无疑，”伸出手在布上勾画，“您看，这是横，这是点……” 总结：“虽然模糊，但肯定是‘魔’，别的字，更不像。” “大人，我们都看过，是‘魔’。”同来的其他神卫也信誓旦旦附和，又小心翼翼催促：“大人，您快拿个主意呀。” 这可是火烧眉毛的事！ “别急。”金甲神肃道：“这事太难以置信，我再想想。”在天门处来回踱步，薄薄的衣片攥在手里几乎汗湿。 有轻微的神力覆盖，传信的毫无疑问是神族，有斑驳的血迹，则说明情况危急，无论堕魔真假，救神要紧。 想通这一点，他当机立断，点了一队神兵启程去往洛水。 “金甲大人，”报信的神卫欲言又止，金甲神嗯一声，眉头不耐烦的皱起，神卫急说道：“是否需要派人通知天帝陛下？” 藏匿下界的魔，指不定修为几何，若又是一个后卿魔君，他们这些小喽啰，只怕是rou包子打狗。 虽不曾亲身经历过三百多万年前的那场神魔大战，但代代相传的血腥神史足以让这些后生小辈如临大敌。 神卫有此一问，也不是只是怕死，只是觉得出了这种事，应该往上报上一报，不然要万一出师不利打了草惊了蛇，陨灭成灰都无人知晓，更重要的是那是魔！下界藏着一个魔，上界毫无所知，想起来他就觉得要命！ 金甲神一听，觉得在理：“事态紧急，你速去天宫报告天帝陛下。” 犹不放心，再三强调：“务必当面告知。” 报信神卫领命去了。 随着金甲神一声令下，天门处道道祥光汇成一片，疾速奔往洛水。 下界绵延不断的山川中，也有一道青光闪过，苍翠的背景下，并不明显，像划过天际的流星转瞬即逝。 御风抓着一路往北。 嗖嗖风声在耳边响起，刀子一样割在脸上，难受至极，栖音几乎睁不开眼，她被夹在御风的腋下，这姿势更是说不出的痛苦。 栖音左扭右扭。 这丫头！御风一时气堵，逃命都不知道消停。 勒住自己的胳膊越来越用力，栖音只觉快喘不过气儿，扭成了麻花。 天旋地转，她还没反应过来，已落到一个温暖宽厚的背脊上，一只胳膊同时压过来固定住她乱滚的身子。 “抱紧。” 御风道，另一只胳膊拎着救出的神女，神女还昏着，很安静。 这姿势栖音满意了，手脚并用八爪鱼一样黏在他背上：“哥哥，你快点，那女妖会剥皮。”手搂住他脖子。 纤细的手像豆腐一样嫩，圈过他的脖子却宛如刚硬的铁丝，御风被她一勒踉跄一下差点跌落云头。他稳一下，口念真言，再次加快速度。 汹涌的煞气自背后铺天盖地追来，青雅水神终于肯撕下了那层伪装。 “真是魔！” 栖音感受到煞气，杏眼瞪圆。 御风听到背后惊讶的声音，风声嗖嗖，并不能听清，他也顾不上听清，因为身后的魔再一次逼近。 他降下地面，以掌覆地，眨眼间遁了几百里，钻出地面之时，栖音被他抱在怀里。 一出地面，栖音四处张望。 不知到了何处，光秃秃乱石堆积，枯黄杂草横生，望之而去，满目荒凉。 “那个神女呢？”她抓住他的领口，好奇道。 地底粘稠漆黑，又一阵慌乱，她闭着眼熬过来，只觉左颠右颠，骨头都要散架，睁开眼，竟发觉那倒霉的神女不见了。 难不成这哥哥终于开窍了？ 决定扔下她不管了？ 御风不语，指一下不远处一块岩石，岩石巨大但夜幕下掩在石堆里并不起眼。 栖音了然，是藏起来不是开窍，她哦一声，捞过垂在两边的小辫子，无趣又心烦的绞弄着。 裙下骤然一冷，紧接着针扎一样的疼痛再次从足底传来，栖音嘶一声，扯下来几根头发。 “哥哥！”她尖叫着，眼里疼出来泪花：“你谋害亲妹！” “很痛？”御风皱眉，他根本还没用力，只伸出两指轻按一下想查看可曾伤到经脉抑或是剧毒。 伤到经脉还好，左右神躯恢复极快，但如果是毒，那就麻烦了。能往神身上用的毒，自然难解。 栖音拧着脸不说话，分明在控诉他的下手无情。 女孩子，难免柔弱一些，御风想了想，放弃再按，分出一道神力像水一样包裹住了她的脚尖。 轻柔，温和，舒服。 栖音望着脚呆呆。 逃命之际，不该这般浪费神力，短痛哪有长痛来的折磨，她一时觉得自己有点太过任性。 见御风脸色苍白，心里更是不舒服。 她不过一点小伤，而他却和一个敢剥她皮的魔女打了一架，肩膀受了伤还带着她和那个神女逃命，现在又耗费神力给自己止痛。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变成了哑巴，喉咙堵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连带着心也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