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生当作人杰（下）

    一弯血红色的月亮出现在大地上，消去了半疆的区域，上面高声呐喊的灭族大军，原本杀气腾腾地侵袭过来，却消失地悄无声息的，没有存在感。他们就是画上的失败品，被人用橡皮轻轻地抹去了痕迹。

    无底深渊的边界线上，站着一个血红衣袍在身的男人，手中一把血色弯刀刚刚收回到身侧，然后转身拂袖而去。

    “犯人族越界者，杀！”

    叶宿又从之前冰天雪地的场景中跳过，初到这片天地就阅览到了这惊世骇俗的大震撼，嘴里喃喃道：“人族七将之一，血刃大将军。”

    斗转星移，画面就停留在了这一瞬间，就仿佛按下了快进键，无数的画面极速从叶宿眼前掠过，最终停留在了这里。

    还是一个男人，他站在一座峰峦雄伟的高山之巅，旁边就是飘散的云雾缭绕。一脚迈出，越过了千万里，踩在了一片湿润的泥地上。润润热热的，像刚浇上了guntang的血水，暗淡的颜色还没有完全凝固。

    人族已经节节败退了，这片大地上人类已经没有一个可以站起来的，他们的身体都是前倾地倒下，都是死在冲锋的路上，直到拼到无人可拼。前方的机械军队踩踏在他们的尸体上，迸溅的血浸染得地面更深，再由后面的机械大脚踩在相同的位置，一步一步逼近到了人族边境。

    “谢谢，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将脚边那具尸体圆睁的双目小心合上，这个男人身体深陷朦胧之中，像与友人轻声交谈般缓缓道。

    咔！

    突兀出现的男人挡在了这群机械大军身前，排列在最前面的那一横排整齐划一地将手里的重型大炮的炮口抬起，对准了这个神秘的男人。

    而他仅仅抬了一下手。

    一切都静止了，都停下来了。原本晴朗的天刹那间蒙上了夜色，天地变色，昼夜颠倒，连天都不能忤逆这个男人。夜幕降临，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机械大军逐次跪伏在地上，身体零件震颤得不能自已。

    然后，他又将手轻轻地握了下去。

    逐渐地，那群机械大军所臣服的夜境居然在缩小，物体保持原本的形体以相同比例跟着缩小体型。最后，那一片天地就被压缩成了了婴儿脑袋大小的水晶球。

    那里面，是数百万计数的机械大军，在他们头顶是永无天日的黑夜。

    握着手里的夜景水晶球，这个身处朦胧的男人消失了。

    “人族七将之一，夜魂大将军。”叶宿在心底默念。

    ……

    那是一把琴，一把古木飞凰的琴，弦还在微微波动着音，斜插在灭族大军跟前。在它之后是广阔的草原，空无一人，只要越过它就是人类的文明都市，然而却无人敢动一分一毫。

    无疑，因为这把琴，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因为这把琴的主人。

    这个琴的主人，是他们万万不敢逾越规矩的存在。即便她没有在那里，却依旧有着震慑外族的威势。

    “与人族五大元帅齐名，人族最强者之一，冰心。”叶宿在众多画面中，看到了这把琴，虽未谋面，但他已知晓此人为何人，莫名意味道。

    ……

    一杆长枪长足数万丈，与顶天立地的擎天柱都丝毫不逞相让，横扫大地，高山，瀑布，城市，宫殿连脆弱的积木玩具都不如，全都毁于一旦。生命就像被人踩死的蚂蚁，不会得到任何怜惜，消失地如此没有意义和价值。人定胜天就仿佛是一句玩笑话，痴人说梦似乎经历过一次这样不可抵挡的灾难后就会了解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黑压压得遮天蔽日，一只粗壮无匹的兽爪在狼藉的大地扣出天堑状的峡谷，从指尖缝隙流淌的是尘埃大小的山脉丛林。

    跟在后面的，是贯彻天地的死亡，红色蓝色的激光笔直地穿过，恰到好处地补上了伤害，即便有漏网之鱼，也无法避过。林雨般密集的光被聚成树状，表面燃着高温灼烧了一切，无处可逃，没人可以逃。

    惨叫声已经没有了，这里是地狱的乐园，是魔鬼的天堂，阿鼻地狱之门大开，众恶鬼嚎叫地涌上地面，吞噬着地面那奄奄一息的生命。血盆大口露着尖利的獠牙，长长的舌头舔舐虚空，嘿嘿的笑声渗得骨髓发寒。

    咚！

    天空忽然崩开了数道大口子，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四面八方都是，里面看不透的黑暗犹如撒旦的眼眸邪恶地盯着人间。

    一个，两个，三个……足足走出了十八个奇形怪状的生物，他们有的人形马身，有的张牙舞爪地犹如一摊烂泥，还有的有着类人形态，各种形状都有，但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有着相同的特征，那就是背后晃动的是十条挂着裂刃的龙尾。

    “怎么可能……这……这不是……灭族始祖的三十六灭吗？为什么……为什么会一下子出动了这么多？要知道，如同五帅七将在人族的地位一般，他们可是代表的是灭族的最高战力。这……”叶宿失去了往常的淡然，难以置信地紧盯着眼前的一切。

    “今日，人类可灭族了。”那十八位灭族始祖其一开口道，淡漠的语言如同来自神的审判。

    “人族所有那个境界的，全都被牵制住了。就算这样，兽族和机械族到了现在都还不敢出现，只敢远程进行攻击，怂到了这个地步，可笑！”又一位背后飘摇着无数黑色触须的灭祖不屑道。

    “好了，开始吧，我们的时间可不多。”隐隐为首的那个灭祖首先站了出来，气势磅礴，雄浑开世，暗金色的眼眸所见之处，都悄无声息地化为了虚无。

    嗖！嗖！嗖！

    一瞬间在天地间散开，那十八位灭祖站在了十八个不同的方位，在他们的下边正好是人族所处的疆域边缘，在那里的上空扣上了一道半圆形的蓝光能量罩。

    蓝光能量罩下庇护的是人类生活的绝大部分疆土，而如今他们只能惴惴不安地透过这层透明的光罩望着外面虎视眈眈的那些目光，身体不停地发抖，空气里荡漾得全是绝望。

    如待宰的兔子看着面露邪光的丑陋猎人那样。

    祈祷，哭喊，相拥的人们，做着自己可以做的，想做的任何事情，因为没人可以再救他们了。

    “开始吧！”十八位灭祖手里都散发出了黑幽幽的光，飘忽如地狱的冥火，那里面有饮血的刀，有清鸣的剑，种种武器都蕴藏在他们的手中，冥冥中仿佛有什么神秘存在感受到了召唤，一座模糊残缺的祭坛图纹落在了他们围成区域的中央。

    轰隆隆——

    沉闷旷远的轰鸣声从中央那座渐渐成型的祭坛图纹中散发出来，仿佛它连接着某个遥远不可及的世界，在试图打通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的通道，或者有什么东西要从那里降临世间。而在祭坛下，已经有人类承受不住威压化为灰烬归入到了空气当中，成为了祭奠的肥料。

    咔啦！

    祭坛图纹还没成型到一半，突然不知哪里来的一指点在了上面，从点中的区域开始绽裂开了蛛网散开的缝纹，碎开。

    紧随其后，又来一指，那杆长枪断！

    纵下一指，兽爪碎开！

    冲天而起又是一指，光束崩盘！

    以及那些鬼哭狼嚎的存在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所有威胁到人族存在的，都终结在了那个立在人族庇护圈外的那个金光绕身的人手中。

    “是你？”在这个人出现的一瞬间，那十八位灭祖也同时将其围在了中间。

    “万族灭人族，好大的手笔。既然这样，不介意我把你们都留在这里吧？”和之前一样，叶宿也看不到他的容貌，但还是很明显地看到他的嘴角弯上了一抹弧度。

    那十八位灭祖也没有废话，直接化为十八道流光同时撞向了那个男人。

    同一时间，叶宿眼前的画面跟着再次崩碎了，一切都恢复了平常。叶宿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他还在会议大厅当中，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大厅的灯亮了，田滴粉扑扑的脸洋溢着兴奋的光彩，激动地和田方玉说着自己刚才的所见所闻。很多人的眼睛里也闪烁着异样强烈的光，那是憧憬和崇拜，是对于那样实力的向往，是身为人族的满满自豪。

    但，叶宿却还沉浸在其中，他那惊人的记忆力在飞转，在捕捉，在寻找那个画面的每一分，每一帧，他终于找到了答案，他知道了这个作为新生大会开幕式的那众多人族强者风采画面，那作为压轴的那个人族强者是谁了。

    新生大会之后发生了什么，叶宿不记得了，台上的人说过什么样的话，有过什么样的表演，他也没有印象了。

    直到漫长的时间过去了，新生大会即将结束之时，叶宿还在回忆着那些人的风采，以及心里那对最后一人的答案跃然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