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唯恐全年级的人不知道么？赵澜有些不太开心地把便签撕掉了。旁边的同学看出赵澜有点不高兴：“赵澜，有人追还不高兴？” 赵澜耸耸肩：“没感觉的话我为什么要高兴。” 她的舍友们对这个李昊辰非常满意，天天花样给赵澜洗脑：“李昊辰是追你的人里最上心的一个了吧。你看看，每天早上我们宿舍七个人的座都帮忙占，还帮你买好早餐，简直二十四孝好男人啊。” “我原来早餐一顿只要五块钱，他每天给我买十五块的，我又不好意思不给他钱，我现在月月饭钱超支哎。” 宿舍里日常沉迷神秘学的杨歆说道：“这就是你太傻实诚了，我巴不得有男生给我花钱呢。” 赵澜不以为然：“我妈从小告诉我，就算跟男朋友吃饭也得aa。”杨歆点头：“好好，你说什么都对。对了，赵澜，我今天看见一个特别有趣的微博，跟你分享一下。” 八成又是什么大师的疯癫言论。“大师说啊，为什么有些人说自己总是隔三差五地梦到以前的人呢？不是因为你们有缘分，而是因为你对他执念太重，所以有一魄附在了对方身上，所以才会日思夜想。你不是老梦见那个下雨么？我觉得八成是这么回事。” 赵澜看着她神神叨叨的样子目瞪狗呆：“我再说一遍，他叫洛宇。那我这一魄也很可以啊，能飘过太平洋黏在洛宇身上。不愧是我赵澜的魄，长脸。那你说我这种情况算不算也去过美国了？” 杨歆一脸严肃地思考：“我觉得大概是算吧。” “算你个七舅姥爷呦。好好看书好好学习吧小姑娘。”赵澜把外衣脱了瘫在了床上。小小年纪为情所困，这以后可怎么办。 赵澜以为这样下去李昊辰的耐心迟早有一天会被耗尽的，没想到在她在学校西洋乐队的演出上看到李昊辰拉小提琴时，心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学校的西洋乐队每年都会有一次大型的校内演出。赵澜虽然是个业余民乐选手，但是对西洋乐也一直很有好感。 当赵澜喜滋滋地穿着小裙子去看演出时，她突然发现，那小提琴首席不是李昊辰么？ 小提琴首席在乐团里的位置非常重要，一般都是由小提琴手里技巧最高的人担任，难以想象五大三粗的李昊辰拉起小提琴会是什么样子。 演奏开始了，李昊辰和指挥配合得很好，把小提琴这边的声音控制得非常整齐。他拉小提琴和洛宇相似又不同，洛宇拉小提琴给人的感觉像踩在丝绸上跳舞，骄傲又优雅，有种带着戏谑的睥睨感。 而李昊辰则是充满力量，间或带着点顽皮，音符间灵气四溢。赵澜承认她一瞬间有点心动。 散场以后，赵澜有些难受地留在原地，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命运的怪圈，完全不知道怎么走出去。 有一天早晨，赵澜好不容易早早起床去占座，正好碰上自习的同学和还没来得及走的李昊辰。赵澜无数次地劝他说：“李昊辰，我真的不用你帮忙占座，你看我早上也起得来。” 李昊辰露出一个憨厚的笑：“我反正早上也要去练球，你这样不是能多睡会儿么。” 这时教室里一个同班的男生说：“赵澜啊，你看人家小伙子多认真，我每天来自习，他都雷打不动地帮你占座买早餐。处着试试呗。” 这时班里另外的人也开始半开玩笑地开始起哄。赵澜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最讨厌这种被舆论威胁的感觉了。 李昊辰也怕她下不来台：“没事，这是我自愿的，跟赵澜没关系。” 赵澜眼神示意他出去说话，到了楼道里，赵澜靠在墙上低头说：“李昊辰啊，你一个好好的小伙子干嘛非得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呢？” 李昊辰笑得一点心机都没有，两个酒窝像盛了酒一样：“因为觉得你可爱啊，赵澜可不可以我们先试一试，如果不合适的话我肯定再也不纠缠你。就一个月，你看怎么样？” 以前跟赵澜表白的男生从来没有这样打直球的，这么坦率搞得她不知道怎么招架。也不好太不给人家面子。 赵澜重重叹了口气：“那就先试一个月吧，要是到时候觉得对方不合适，咱们好聚好散。” 李昊辰高兴地恨不得跳起来，他想抱抱赵澜但是又怕她不让，只好站在原地笑了笑：“太好了。那明天我们一起吃饭吧。”赵澜点点头笑了笑：“好，我明天十一点四十下课。” 就这样，赵澜决定和李昊辰谈谈。第一次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赵澜还是觉得很紧张的，李昊辰有着让人难以招架的热情。一直不停地往赵澜碗里夹菜。 李昊辰仿佛不知疲倦也不怕尴尬：“我可以叫你澜澜么？”赵澜微笑点点头。“你是本地人么？我听说你初高中是在那个据说b市特别厉害的九中念的？” 赵澜点点头：“对啊，因为我家离那边挺近的，小学划片到九中初中部的，也是运气很好。你呢？”李昊辰的学校赵澜完全不知道，勉强扯了些有的没的。 一顿饭吃得赵澜颇为紧张，但李昊辰完全没觉得，约赵澜周末一起出去玩。 赵澜想着既然已经答应了试试，自己也应该对这段关系努努力。她化了一个精致的妆，穿上了最喜欢的一件小裙子。 到了饭馆，李昊辰看见她有点惊讶。“不好意思，是不是等了一会儿了？”李昊辰看了看她的裙子：“啊没有没有，刚到。你穿得挺好看的啊，就是感觉有些浮夸。” 赵澜心里咯噔一下，但她还是保持着微笑：“哪里浮夸了，我觉得还好啊。”李昊辰尴尬地笑了笑：“没事没事，就是感觉我穿的和你站在一起显得怪怪的。” 赵澜看了看他的打球常穿的背心和短裤，心想，那你就不要穿得这样随便好么。 顿时没了什么吃饭的兴致。 赵澜渐渐发现，自己只有在听李昊辰拉小提琴的时候才没有那么不自在。 在宿舍床上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赵澜吓得一个激灵，自己当初对他的那点好感，仔细想想好像都是小提琴和那对小酒窝堆积起来的。 这么一想，李昊辰和洛宇在某些地方真的很像。 这一个月里，李昊辰还跟之前一样殷勤地帮赵澜占座买饭，整个人像一个永动机一般围着赵澜和她的舍友转，赵澜却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可能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吧，人性本贱，而且感情这种事真的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一个月以后，赵澜约了李昊辰见面，李昊辰忐忑但故作轻松地跟她吃着饭，饭吃得差不多了，赵澜放下筷子，站起来给李昊辰鞠了个躬。李昊辰一下子就懵了。 “澜澜你这是啥意思？咱不用这样啊。”赵澜严肃地和他说：“李昊辰，我觉得有一件事我应该跟你坦白。” “嗯我心里有朵萎了的红玫瑰，我喜欢他好多年了。现在没联系了，我本来也以为自己放下他了。可是我发现和你在一起的这一个月里我发现自己可能还是喜欢他。” 李昊辰一听这话有些着急：“赵澜我不介意的，我有自信可以让你慢慢忘了他，我们可以慢慢来。” 赵澜面露不忍：“你知道我后来为什么答应和你试一个月么？因为我看见你拉小提琴来的，我那朵红玫瑰他也拉小提琴。我知道这挺侮辱人的，我也是前几天才想明白。” “我觉得继续这样耽误着你实在是缺德，真的非常非常抱歉……我真的非常抱歉。趁现在还来得及抽身，我觉得你可以尝试去追求其他的女孩子，毕竟p大有这么多优秀的女孩子。” 李昊辰有些不甘心，他皱着眉继续道：“可是澜澜，我们可能对对方了解还不多。” “可是我们当初就是说好一个月的，而且继续下去可能会更糟，我不想你最后恨我，那就是造孽了。李昊辰，我真心地祝福你能找到更好的人，我这样的可能会注孤生吧。” 她说着把这个月李昊辰给她买早餐的钱放在桌子上：“你在我身上花费不少，我真的特别过意不去。如果没有那朵红玫瑰我可能会喜欢你吧，但是很多事情都没有如果。告辞。” 说完她站起来拿起包就走了，李昊辰在后面追过去：“赵澜你给什么钱啊。”赵澜又对他拒了一躬：“你就当让我安心吧，真是抱歉。” 李昊辰脸上写满了不甘心，可是当初当时也说好了好聚好散，他叹了口气恹恹道：“希望那个男生配得上你。” 赵澜冲他笑了笑：“我也希望有更好的姑娘来配你。” 赵澜大学的这段恋爱就这样无疾而终，从头到尾透露着满满的尴尬。 赵澜语音给洛宇解释完以后，他发了一堆各种各样的哭哭表情，刷屏闹了一阵以后，他写道：“对不起啊，你最难受的时候没陪在你身边。以后不会有这样的时候了。” 赵澜发了一个摸摸头的表情：“没事没事，都已经过去了。” 洛宇紧接着发了一条：“为了表达我的内疚，等你写完论文我们来约会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可爱的李昊辰小哥哥好走不送啦～ ☆、约会 赵澜呼天抢地地终于把论文写完了，重获自由身的赵澜高兴地恨不得跟着她妈一起去广场上尬舞。 “二少明天要不要约会！”洛宇在办公室用肩膀夹着手机，正在给一个文件签字。“约啊，我明天没什么要紧事，公司里让邵刚盯着点就行。” “今天晚上回来么？”洛宇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撒娇。 “明天早上直接从我妈家出发去找你。你听说过约会从一个地方一起出发的么？多没劲。” 洛宇投降：“好好好，都听您的。” 第二天两个人约好了在p大见面，洛宇远远就看见了穿着小裙子东张希望的赵澜，一张娃娃脸混在一群大学生里一点也不违和。 洛宇穿着哈利波特的cos服，围了一条赫奇帕奇学院的围巾，鼻梁上架着一副复古款的平光镜，走在路上一群小女生悄悄回头看他。 赵澜心里嗷地一声捂住心口，快步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你怎么能在麻小面前暴露身份呢？” 洛宇在她耳边用气音说：“这不要紧。这不是能快点见到我的小女巫么？” 日，洛宇从哪里学的奇奇怪怪的情话？“满意满意，超可爱哈哈哈哈。你今天怎么想起来玩cos了？” 洛宇拉着她往p大新开的展览那边走，笑着扶了扶眼镜：“因为我想着你可能会穿小裙子，那我也得穿得跟你搭一点。我就这么一套跟二次元有关的衣服，大学化装舞会的时候现买的。” 赵澜开心地挽着他跳砖格：“你说说我们俩一把年纪了，穿成这样也是有点羞耻。” 洛宇看了她一眼，“那你耻度也忒低了点吧小姑娘。”他攥了攥她的手，“不用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 洛宇突然想起来：“还没问问你论文怎么样了呢，这次写的大概是什么内容的？”赵澜提起论文就像提起自己的孩子一样，虽然这一胎难产，但是现在想起来还是很骄傲。 “简而言之写的是中国典型神话在临海地区的变异。就是我跟老师出去调查时get了很多有意思的神话。” “比如说当时我们去福建一个临海的渔村，有一个老婆婆给我们讲女娲补天的故事，她说女娲补天用的七彩石是女娲划着船从水里一块块捞上来的，是不是特别有趣？” “还有一个老婆婆讲女娲造人的故事，她说我们现在能从身上搓下泥来就是女娲用泥捏人的铁证哈哈哈，特别可爱。” 洛宇被她如数家珍的神态逗笑了：“我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个版本，感觉像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 “那可不，现在网络文化对民俗文化的影响太大了，这些原生态的故事一天比一天少，等老一辈人去世，这些故事可能也就被永远带进土里了。” “所以我希望趁着我年轻多跑一些地方，能留住多少就留住多少。感觉我的工作就像过去的寻宝者一样，好玩又刺激。” 洛宇最喜欢她说起民俗学时的模样，眼睛里闪着天真无畏的光，眼睛里有信仰的人好像永远不会陷进世俗的泥淖。 展厅到了，看展览这件事对于两个门外汉来说可能是件无聊又痛苦的事，洛宇有赵澜这么个人形解说员看得倒是津津有味。 “这个石像我在江西的出土文物里见过类似的！” 洛宇看她弯着眼睛探在玻璃柜跟前往里看的样子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回想起刚上初中的时候，思想品德课上老师让每个人写自己介绍的小条扎在展板上，其中有一项内容就是写自己的愿望。 之所以隔了这么久还记得赵澜写什么，是因为当时洛宇觉得她写得几乎是全班最无聊的：“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我想成为一个学识渊博的人。” 最无趣的话才是最真心的。 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怂兮兮地像个鸵鸟，其实一直都有自己的坚持。 看完展览以后两个人打包了两碗螺蛳粉去后海边上吃。飘“臭”十里的螺蛳粉自动把两人和其他人隔离开，赵澜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想到味道这么大，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打包到公共场合吃了。” 洛宇被辣得面红耳赤，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咱俩快吃吧，回头一会儿再被人追着打。” 赵澜有一个同学是广西柳州人，天天变着法给赵澜安利螺蛳粉，两个人今天来后海路过一家螺蛳粉店，赵澜一时好奇造就了现在的局面。 总觉得对着美景吃饭是一件非常有情调的事，赵澜就突发奇想地把螺蛳粉打包出来吃了。 “阿宇对不起啊，害你跟我一起丢人。” 洛宇那卫生纸擦了擦红通通的眼睛，咳嗽了两声：“没事没事，人生新体验。” 赵澜看他被辣得流眼泪更自责了。“我脑子有洞，你多喝点凉水。” 一碗螺蛳粉吃得人仰马翻，原本想象中的浪漫情调早就飞上了九霄。 阳春三月，两岸的杨柳刚刚抽出嫩芽，葱绿如烟，和雕栏玉砌相映成趣，倒恍惚有几分江南春天的风韵。 赵澜看着路边的杏花和桃花，笑盈盈地说：“我大学的时候下午有的时候没课，我就拿一本书到后海的长椅上看书，后来老在这遛弯的大妈都认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