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伏苏:[哈哈哈哈。] 死不要脸地自恋了一番,小木屋出现在了眼前,伏苏遥遥地就看到了站在窗前翘首以盼的白雪,笑了笑,朝她挥了挥手。白雪抿着唇,不克制自己雀跃的心情,提起裙子,欢快地跑到了门前,捧着一颗扑通扑通快速跳动的心脏,打开了门,像一阵穿林而过的风一样跑到了伏苏的面前,蓝色的裙摆在空气之中划开温柔而美丽的弧度,风吹拂着她的黑色长发,她白皙的脸上洋溢着甜美而愉悦的笑容,含羞带怯——然后,伸出双手,深深地拥抱了伏苏。 “好想你。” 她好像有些羞涩,一时冲动吐露了心情后就把头埋了起来,伏苏失笑,无意中低头才发现白雪没穿鞋子,光裸的脚丫踩在黑泥土地上,黑与白的对比鲜明。伏苏把铁锹扔给小矮人,然后把白雪抱了起来:“怎么不穿鞋子就出来?”明明是责备的语气,却被他说得犹如宠溺纵容,白雪脸上绯红,这才发现自己一时激动,忘记套上鞋子就跑了出来。 不过……如果能让伏苏一直这样看着自己,关心自己、甚至是责备,她愿意永远都装作无知又少根筋的模样。 小矮人们抱着那把对他们而言沉到不行的铁锹,看着伏苏抱白雪进了木屋,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阴暗的色彩。他们随手将铁锹扔在地上,驱赶了小动物们,然后七个圆脑袋凑到了一起,叽叽咕咕地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语。 伏苏这样温柔宠溺的拥抱——他们也很想要呢。 —— 第二日的黄昏,暖黄光晕透过窗,白雪趴在窗台边静静地入睡,一只小松鼠钻进她双臂之间,蹭着她的侧脸。白雪缓缓醒来,黑羽扇一般的眼睫战栗着打开,她有些困乏,正准备继续合上眼时,一道暗影遮住了窗口的光。 她转动着眼珠子,看了过去。背着光,一个被巨大的黑斗篷遮挡住了半张脸的老态妇人站在她的窗口,猩红的嘴咧开,露出森白的牙: “你叫什么名字。” “白雪。” “你在渴望什么。” “……他。” 妇人从果篮里拿出一个鲜红的苹果,放到窗台上,白雪看见了她尖利的黑色指甲,上面点缀着闪光的碎钻。 “吃下这个,你将得偿所愿。” 白雪枕着自己的手臂,失神地逗弄着小松鼠:“不。他永远不会独属于我。” “想要什么,你要学会掠夺与毁灭。掠夺他、毁灭别人。”妇人咯咯地笑起来:“你吃下苹果,我会教你更多……他、会属于你。” 白雪攥紧了鲜红的苹果,香甜的气息钻入鼻尖。 第20章 白马07 “苍白黎明在碧蓝中死去,如今你再次独拥孤寂。 宛如沉睡水晶棺柩之中,被鲜红冻结身躯的公主。 笼中困兽被长剑斩杀,你化身为鬼开始噬人。 就像被夺去羽翼和双足,生命在虚无的尽头腐朽。” 小矮人们嘴里哼唱着伏苏从未听过的歌谣,含含糊糊的语调宛若从喉间溢出的低喃,似悲鸣似漠然,伏苏装满一个矿车之后放下了工具,好奇问道:“你们唱的是什么歌谣?” 老大捧着毛巾乐颠颠地跑到伏苏面前,伏苏接过毛巾朝他笑着道谢,老大这才回答:“我们在准备给白雪的礼物。” 小矮人们纷纷应和:“是的,礼物。” “白雪是最美的公主,她一定会很喜欢这份礼物。” “这是份一生只有一次的惊喜。” 难怪这七个矮子背着他偷偷摸摸倒腾了一整天,伏苏把那首歌谣抛到了脑后:“我能看看吗?” 七个矮子互相瞅瞅,然后一致地摇头。 伏苏也不勉强,挨个敲了矮子们的头:“准备好了的话就别偷懒了,再过两天我就要离开了,在那之前争取帮你们挖完这里的铁矿。” 再过两天就离开了……矮子们低下头来,帽沿遮挡住了他们脸上的神情。 过了不久,枝丫上排排站的鸟儿们高声啼鸣,森林动物们也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像是在提醒伏苏该回家吃晚饭了。伏苏接过一只小鸟叼着送来的野果,咬了一口,汁水四溢香甜可口,他笑着挠挠鸟儿的腹部:“谢啦。” 矮子们又唱起那首歌谣,鸟雀惊飞,花鹿失蹄,黄昏是逢魔时刻,天际的乌云遮蔽了夕阳霞光,森林之中披上一层阴暗面纱,透着一种不祥的诡谲气息,随着歌声的回荡而愈发尖锐。就在这时,前面突然飞来一群鸟雀,后面跟随着慌不择路的兽群,它们直冲着伏苏和矮子们而来,然后用尽各种方法扯着他们的衣服,用头顶着他们的后背,伏苏看向小木屋的方向,当即反应过来白雪可能出事了,于是翻身坐上一头斑马的背,斑马驮着他朝木屋的方向飞奔而去。 穿过林木密集的森林,抵达深处,小木屋安静地立在原处,但是却没有那个在窗边等待的身影。伏苏推门而入,在房间里发现了倒在地上的白雪,蓝白相间的长裙像一朵绚烂绽放的地狱之花,躺在花朵里的女孩有着世界上最好看的容貌、最甜美的微笑,此刻却笼上了寂静的死亡气息,透着森然的瑰丽。 睡着了……呢。 她没了声息。 伏苏替白雪穿上掉落的鞋,然后弯腰抱起了她。 瀑布般的长发垂落下来,露出了公主脆弱而白皙的脖颈,王子在小矮人们的祷告之中将公主放到了铺满玫瑰花瓣的水晶棺柩之中。 那就是矮人们的礼物。 被嫉妒支配的矮人们选择了引来灾祸,降临在善良而温柔的公主身上。 伏苏抚摸着白雪的侧脸,执起她的手,在白嫩细腻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宛如沉睡水晶棺柩之中,被鲜红冻结身躯的公主。” 小矮人们唱起歌谣,围坐在紧闭双眼的白雪身边,他们捂着脸,肩膀细微地震颤着,在用以遮掩的双手之后,是他们露出的无声的狂笑,高高咧开的嘴角残忍而愉悦。 最美的花已经枯萎死亡,再也没有什么能吸引那人的目光——他们可以把他永远锁在森林之中了。 被关在地下室的伏苏侧躺在简易的床铺上,眼皮半耷拉着,忍不住困乏地打了个哈欠。地下室的木门被锁上了,里面燃着几只蜡烛。 系统:[怎么出去?] 伏苏:[唔……不用麻烦自己,那七个矮子怎么玩得过白雪,我嘛,就等着我的公主殿下来拯救我了。] 系统:[……你这个软饭渣男。] 伏苏噗嗤一声笑了:[哈哈哈,我要反抗的话,会打不过七个矮子吗?拿锤子一打一个准。只不过逃了我也出不了森林,而且白雪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一个人离开。所以,在那之前,睡觉。] 他闭上了眼,好像感觉不到困缚全身的麻绳,换了个姿势就安稳地入睡了。 而木屋内的七个小矮人们正迎来他们的狂欢。他们关紧窗户和门,对小动物们的躁乱置之不理,哼着喜悦欢快的曲调开始准备庆贺他们的所得,老大点起蜡烛,老二放置花束,老三取出酒酿,老四整理桌面,老五清洗野果,老六切好面包,老七则是端出了厨房里的派。 派是白雪做的,老七拿刀切开时,热气腾腾的粉色的馅从切口处流了出来,空气中弥漫开浓郁的苹果的甜香气。七个小矮人吸溜了一下口水,做好自己的工作之后就爬上凳子,举起刀叉等着开饭。 苹果派切成了八块,矮子们默认留出最大的那一块给他们的王子殿下,他们自己则是分了剩余的七块。 “他将属于我们。” “我们将不分彼此,共同拥有他。” “我们之间没有嫉妒、愤恨、嫌隙。” 矮子们拥抱彼此,然后愉快地享用白雪做的苹果派。那味道一如既往的香甜,好像还能想象出白雪温柔的神态甜美的笑容,虚幻的幻象在某一瞬间被黑暗侵袭彻裂,白雪善良而恬静的笑容被泼上血色,血液在她的笑容上蜿蜒流过,再之后,就是无尽的黑暗。 七个小矮人有的趴在桌上,有的摔下凳子,苹果派的香气蔓延开来,紧闭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用斧子劈开。木屑木块散落一地,刀斧砍在门上的沉闷声响惊飞停在窗边的鸟雀,所有的小动物们看着那拿着斧头的绝美少女,眼中不约而同地掠过一丝恐惧。 少女黑色的发丝随着落斧的动作而飞扬着,血红的双唇微微弯起,四溅的木刺划过她的脸,很快就显出了一道细细长长的血痕。 她是白雪。 被鲜红冻结的公主最终从水晶棺柩中坐了起来。 木门被劈开一条又宽又长的缝,白雪探手进去打开了锁,然后推开木门。 木屋内的景象收入眼底,小矮人们七倒八歪地躺在地上,空气里弥漫着苹果派的香气。 “真是小傻瓜……” 白雪白嫩的指尖揩了一下脸上的血痕,舌尖探出舔掉指腹的血。随即她撩开发丝微微笑了起来,明明是比以往还要烂漫的笑容,双眼都闪烁着璀璨而狂热的光亮,却比最浓重的黑暗还要深沉。 ——没有人能从我身边抢走他。 所有肖想与觊觎他的人,我都会一一挫骨扬灰。 [叮——目标人物白雪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五十。] 白雪的目光缓缓移到地下室的门锁上,她知道,那里面锁着她最在意的人。只隔着一道门,她已经兴奋喜悦到浑身颤抖了——这充斥在全身、掌控了她所有的呼吸与命脉的,究竟是什么呢? 她低喃道:“苏苏……白雪喜欢你,好喜欢啊。” 她低头在那冰冷的锁链上轻轻落下诚挚的一吻。 受惊的小动物们躲在木屋外,过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靠近窗子,往里瞧,只见白雪放下了斧头,坐在小矮凳上,又直又顺的黑发披散下来,逶迤堆积在遍布尘土和黏稠血洼的地板上。白雪背对着它们,好像在忙活着什么,同时嘴里哼着愉悦的曲调: “老大死去了,头颅泡进酒坛里; 老二死去了,四肢埋在沙发下; 老三死去了,脸皮被做成面具; 老四死去了,脱去衣服钻进壁炉; 老五死去了,内脏被装进花瓶里; 老六死去了,取代鹿头挂在墙上; 老七死去了……” 似乎听到窗户外的动静,白雪的脊背挺直了一点,微微侧过头,白皙绝美的面孔上绽放出一个甜蜜的笑容,而此刻小动物们也看清了她手里在做的事情—— 粗大的针穿透了老七的皮rou,黑色的缝线穿梭来回。 “老七死去了,那就给他缝上纽扣、衣服、布鞋,做一个娃娃吧~” —— 伏苏醒过来是因为听到门口传来的锁链拖动声。 系统:[在你睡觉的期间病毒污染值到了百分之五十。] 伏苏:[说起来她的攻击性是中上层次的吧?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不太妙啊,我这么欺负她,她直接拿刀给我来一撇子怎么办?] 系统:[咦我没跟你说过么,如果不是因为爱意值枯竭而死的话,你不会离开这个世界,而是再生——再生到别的人身上,任务不变。] 伏苏捋了捋逻辑,然后科科一声:[你们主神系统就是这样剥削劳动力的?不光要榨干最后一点精力,还能强行设定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系统摊手道:[如果你想举报的话,我可以帮你递信息,不过大概不会被受理。] 伏苏心想,大不了我就跟病毒相亲相爱了,拖到病毒蔓延所有平行时空,坑死主神。系统好像猜到他的想法,无奈提醒道:[主神系统崩溃的话,所有时空都会粉碎崩坏,包括你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也是主神管辖下的时空之一。一旦病毒得逞,毁灭的是所有人。] 哦,这样,那我还是个拯救世界的盖世英雄了?辛苦一个人,幸福全世界? 马勒戈壁的。 伏苏无奈地摇着头笑了下,正在这时,地下室的木门被推开,白雪端着烛台出现在门口,伏苏看到她好像没有半点诧异一般,神色如常:“白雪,下午发生了什么?” 白雪顺着木阶走了下来,把烛台放到了地上,灯光摇晃了一下,映亮了她右手中握着的那把斧头。 闪着冰冷寒光的刀锋上还沾着血渍,已经变成了暗黑色结成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