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他们等了大半年,没想到圣上心意如此坚定,就连除夕家宴都没有允许晋王参加。 就在他们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没想到沈风斓的早产,一下子就扭转了局面。 那可是带来瑞雪的龙凤胎啊!几家欢喜几家愁,最愁云惨雾的,莫过于长公主府。 长公主的夫君是卫大将军,卫皇后是其胞妹,注定了长公主要与太子一党。 晋王府的喜事,对于太子一党而言,自然是坏事。 其中最让长公主烦心的,还是卫玉陵。 ——满京城都知道了,长公主府的小郡主在晋王府大骂沈侧妃,致使其七个多月的胎儿早产。 所幸龙凤呈祥,沈风斓和她那一双龙凤胎,有上天庇佑。 “陵儿,答应母亲,再也不要去招惹晋王和沈风斓,好吗?” 长公主府正房之内,一张宽大的紫檀木雕花大圆桌,摆着满目的珍馐佳肴。 母女二人冷冷清清地坐着,一个面露担忧,一个泪眼朦胧。 全无新年喜气。 卫玉陵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眼泪连珠线似的纷纷落下,嘴里还喃喃自语着什么。 “龙凤胎,她竟然生了龙凤胎。晋王哥哥给她住天斓居,她会不会变成正妃?” “陵儿!” 长公主眉头紧锁,啪地一声放下了筷子。 “晋王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就这样喜欢他?” 哪有什么迷魂汤,喜欢就是喜欢。 “是沈风斓给晋王哥哥灌了迷魂汤!我才是未来的晋王妃,我不能让她被册为正妃!” 长公主看着有些疯魔的卫玉陵,既气愤,又心疼。 她不愿再听见沈风斓的名字。 每次卫玉陵和她扯上关系,总没好事。 她放柔了声音,安慰道:“这天下好儿郎你喜欢谁都可以,母亲都能设法让圣上为你赐婚,唯独他不行!” 卫玉陵如梦初醒,愣愣地转头看她。 长公主还是昔日容颜,端庄雍容,举手投足间自有帝女的高贵。 可她不再是,那个对她关怀备至、宠爱无度的母亲。 她霍然起身,清脆的声音铿锵有力。 “他不行?除了他以外,这天下好男儿我都不行!” 长公主被她的坚决震慑住,不死心地问道:“你是卫家唯一的血脉,你若嫁给了晋王,那太子该如何自处?” “他爱如何自处便如何自处。” 卫玉陵毫不在意,她只是一个女子,又不是男儿。 卫皇后是她嫡亲的姑母不假,这不代表她要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来支持卫皇后所出的太子。 “母亲,你不觉得晋王哥哥,他比太子优秀很多吗?如果他将来登上大位,那我们卫家照样有一个皇后,我们……” 啪—— 巴掌声骤然响起,长公主僵硬地收回了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陵儿!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一点?这种话是你身为卫家的人该说的吗?” 卫玉陵不敢置信地捂住脸,抬起头来,双眼发红地盯着长公主。 “母亲,我做错了什么?我只不过和你一样,喜欢一个人罢了。” 她心碎的目光,让长公主难以忍受,最终选择偏过脸去。 卫玉陵哽咽道:“如果当初你和父亲也被这样拆散,你不会痛苦吗?” “不。” 长公主冷声道:“我和你父亲不一样,我们是两情相悦。” 而她,是一厢情愿。 卫玉陵被她的话戳中痛处,面上火辣辣地疼,心里又是羞又是气。 “我不管我不管,你欺骗了我还打我,我不要你这个母亲!” 卫玉陵挥泪跑了出去,长公主跟在身后追了几步,哪里追的上她?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泪意咽了回去。 她是长公主,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之一。 她要撑起这座长公主府,还要替她战死沙场的亡夫,撑起卫氏一族—— 她不能哭。大雪纷纷扬扬,冰雪琉璃世界,银装素裹。 寂静的长街,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衣裳单薄的女子,在雪地里艰难地行走。 她身后的脚印有深有浅,有些歪斜地、一直从长公主府后院小门延伸出来。 这样的大雪,和她初见他的那一日,何其相似。 站在无人的街道上,她停了片刻,最终还是受本能的驱使选择了方向。 那个方向—— 从一条弄堂拐进去,是一座煊赫宅邸的后院,住着府中的家下人。 这也是整座府邸守卫最松懈的地方,卫玉陵贴在墙根底下,透过半敞的窗子听里头的动静。 隐约是一男一女两个老仆,大约是夫妇,正在闲话家常。 “……好久没有这样的大喜事了,就连娘娘进门,也没有这样喜庆。” 老妻的声音带着欢喜,紧接着是那老夫沙哑的声音,“能不喜庆吗?自打去年春天殿下被圣上冷落,这回娘娘一生下龙凤胎,殿下就接到旨意能回朝了。” 卫玉陵抱着手臂蹭了蹭,将上头的雪花掸去,又跺了跺脚想让身子更暖和些。 “都说龙凤胎是吉兆,这下真应验在咱们殿下身上了!” 老夫的哑嗓子似乎笑了笑,“没见识的老婆子,你懂什么?这吉兆还不止应验在晋王府呢……” 接着是杯盘碗碟的碰撞声,似乎有热腾腾的饭菜才从食盒里拿出,从半敞的窗口飘出阵阵菜香。 卫玉陵蹲了下来,敲了敲发麻的小腿。 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紧接着被她双手捂住。 温暖的菜香依然阵阵飘进她鼻中。 想到方才府中那一桌菜肴,从香气四溢直致冰凉失去香味,她却因神不守舍一筷未动。 母亲也是。 “咳咳……有些冷了,去把窗子关上吧。” 屋中老者低咳了几声,随后一双枯瘦的手伸了出来,合上了窗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卫玉陵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向着王府正门的方向眺望,最终垂下了眼。 良久,她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题外话------ 酸儿辣女,之前提到沈风斓一直爱吃酸,临近生产又爱吃辣了,就是应在龙凤胎身上。 第98章 男从楚辞,女从诗经 晋王府中,张灯结彩的天斓居,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好看。 远远望去,仿佛海市蜃楼,在一片红光中楼阁隐隐约约,美得不真切。 温暖如春的内室,几枝俊骨梅花插在高颈青瓷瓶里,幽寒的梅香淡淡萦绕。 梅枝下,一只慵懒的肥猫窝在软垫上,嗅着梅香打起了吨。 身着家常小袄的妙龄女子,斜斜地倚在榻上,一手撑着头,得意地看着榻上两个新生儿。 距他们出生已有几日了,这几日的变化,几乎让她以为孩子被人调包了。 当初那样皱巴巴、红扑扑的孩子,现在变得又白嫩又香软,叫人看着总是忍不住要亲一口。 哥哥生得弱些,双颊白嫩如新剥的鸡蛋,一双又圆又大的杏眼,与沈风斓极其相类。 meimei倒比哥哥强健些,面颊粉嫩,只是一双眼睛生得细挑斜飞,俨然又是桃花眼 萧贵妃桃花眼的基因真是顽强,一直传到第三代还不肯罢休。 甚至有越来越有邪魅气质的倾向。 她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幸好还有个儿子是像她的。 糟糕 生产那日,是她自己说儿子丑,又说女儿好看的 沈风斓正想着这一茬,忽然觉得有些饿了,便朝门外望了一眼。 梅枝旁,轩辕玦立在那处,嘴角噙笑。 他近来,似乎总是常常笑着。 沈风斓忙把手从孩子的小脑袋上收回来。 “殿下几时来的,怎么不出声” 轩辕玦走至榻边坐下,看着襁褓中两个熟睡的孩子,轻声道:“见你正看得入神,不忍打搅。”